魔染梦土
兰斯急忙再次挥剑向那剑光迎去,就在长剑迎上袭来的剑尖的一刹那,那剑光却又突然隐去,仿佛刚才只是兰斯的一个错觉,一个幻影。兰斯当然知道并非如此,果然,下一剑又从自己的侧方刺到,黑暗中这人剑招之迅捷快速,攻势之凌厉恶毒简直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的每一剑的出剑角度和速度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而每一剑都是攻敌所必救,让兰斯不得不格挡,而下一剑的攻击角度又自然来自这一剑引发的破绽,如此兰斯在第一剑陷入被动的情况下,连续格挡了对方的二十几剑,仍然未能和对方剑尖相交,而敌人的剑尖有数次几乎已经刺到了兰斯的身上,兰斯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那剑尖的刺骨寒意。
最为可怖的是,那人每一剑攻击的角度都极为巧妙,使自己处在兰斯手中长剑的攻击死角,换而言之,兰斯即便是想要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逼迫对方转攻为守都有所不能。
尽管兰斯心神专注剑上,手上的长剑丝毫不乱,看起来总能在刻不容缓的刹那将敌人攻击的路线封死,但是这种手忙脚乱的局势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
特别是敌人的剑仿佛是毒蛇一般,总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到,剑势诡异而恶毒,使兰斯每一剑都必须用全力应付,竟然一点都缓不出手来。不由得让兰斯冷汗直冒。整个屋子里都是劲气破空的声音,竟然完全没有兵器的撞击。那人的每一剑刺出都会有一嗤的一声尖利的啸声,显示出那人的剑上的速度之快和力道之强。
而兰斯的剑声音则要小很多,只是有微微的咝咝声。则证明兰斯尽管处在下风,控制剑的时候还行有余力,只要能扳回先手,则情况定然有明显改善。然而那人剑法极为严密,竟然完全没有丝毫疏忽和破绽,让兰斯可以抓住机会反击。
不知道那敌人刺出了多少剑,兰斯渐渐熟悉了幽暗的屋子里的光线,也开始对那人的剑路渐渐有些熟悉,这才找到机会,一剑砍出,“叮”的一声,砍在那人的剑尖上,将他的长剑荡了开去。
兰斯听到那人低哼了一声,向后退开几步,站在原地不动,似乎知道已经失去了先手,则杀死兰斯的机会已经很小,便不再进攻。
兰斯这才喘过一口气来,发现自己的掌心湿湿的竟然全是冷汗。
兰斯定了定神,刚才的交战兰斯几乎一直在生死一发的边缘,时间虽短,却是兰斯来明珠国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战。
兰斯这才有机会打量周围的环境。他抬头向那人望去,那人头上戴着黑色的宽檐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庞,身上披黑色的披风,掩盖了他的身形,但是兰斯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北丰朝。
不仅仅是来自推断,更重要的是对方凌厉倨傲的眼神,已经刚才所显示的剑法。
在他的旁边,阴暗潮湿的屋子里是长长的通铺,上面是堆积的凌乱而破旧的被褥,看起来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至少可能住了十几名工人,使整个房间显得颇为逼仄。
床上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在屋子里污浊的空气中弥漫。
兰斯感到一阵恶心,随即而来的使无法抑制的怒火,“北丰朝,你……你竟然把他们都灭口了,他们能知道些什么呢,最多只是一些不重要的线索,又能碍的你什么!你竟然如此狠毒……”
那人好整以暇的抚摸着手中的长剑,却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是北丰朝,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他们的口中不会有太重要的线索,不过……我做事从来不喜欢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兰斯艰难的呼吸两口空气,说道:“仅仅是为了小心一些,就要这么多人为你送上性命?”
那人理所当然的漫然说道:“是。”
“你去死吧!”兰斯怒吼着冲了上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胸中的冲天怒火化作手中剑上的杀气,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剑上的剑气振起满屋尘土,在空中盘旋飞舞,屋子里光线为之一暗,整个房间也为之震荡起来,仿佛随时会崩塌。
那人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兰斯受挫的气势反而因被激怒而有了成倍的提高,更没想到兰斯善用这种气势转瞬之间便转手为攻,他促不及防的向一侧躲闪,试图避过兰斯的锋芒,再挫败兰斯的锐气。
哪知兰斯的攻击有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让他竟然一时没有反手的力量,只能在兰斯的剑气的笼罩之下左躲右闪,竟然和适才兰斯的窘况颇为相似。他自然知道,这主要是屋子空间狭小逼仄之故,倘若在空旷平地,他自然可以先行退开,再坐良图。
兰斯的进攻仿佛永无休止一般,看起来后力悠长,那人突然叫道:“且住,听我一言。”
兰斯怔了怔,明知道可能是对方的缓兵之计,但是装作没听见的是兰斯还是做不出来,便收住手中的长剑,听北丰朝说什么。
那人站在原地送了口气,说道:“你这样向我进攻,莫非是想要现在就和我决一死战么?”他这样一说,自然等若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北丰朝。
兰斯冷然道:“是又如何?我已经对你的那些无聊的说辞很厌烦啦,为了少一些人因我而死,我看还是现在解决了你干净利落。”
那人朗然笑道:“在这里决斗?你纵然杀了我,又能如何?你怎么和别人解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
兰斯刚才本也是凭着一时的愤怒,气势心中并无必杀北丰朝的决心,此刻逐渐平静,说道:“这还不简单,毁尸灭迹便是!又有谁能知道?”
那人观察兰斯的杀意大为减弱,气势也有所动摇,这才放下心来,哑然笑道:“没想到叶惊雷你也这么爱开玩笑,那么你可是要连你身后的那位也一并灭口吗?这种事我做的出来,你却未必做的出来。”
兰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工头,淡淡的说道:“也罢,就放你走又如何,反正你的阴谋已经失败,你无法把这个工头灭口,便无法湮灭所有线索,这一个回合你输啦。”
那人暗叫厉害,没想到兰斯很快就开始向自己的心理施加压力,如同自己先前一般,他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世事如棋,谁输谁赢,哪有那么简单?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的好。不过我倒是对你怎么能这么快赶来很感兴趣。你找到桌子底下那张纸条了吗?”
兰斯微笑不答,那人自顾自地说道:“你一定是找到了。要不然,一定是我走了眼,太看得起你了。不过,难道你竟然能够从那纸条上找到破绽?这倒是让我非常诧异。如果真是这样,我对你的评价就需要再提高一个档次才行。”
兰斯微笑道:“随便你猜好了。不过我劝北丰朝你还是先为自己担心的好。
即便是贵为北丰家族的继承人,也不能随便杀人而不会受到制裁吧?“
兰斯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工头,说道:“有人证在此,看你怎么逃的了。而且你杀的百业堂珠宝行的掌柜还是个水晶国人,惹起外交纠纷也不希奇。我倒要看看你被人命案弄到焦头烂额之后,还有没有精力追查桑德斯伯爵的下落。”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随即变得懒洋洋地说道:“谁说我是北丰朝?”
说着,慢慢的抬起手,将遮住了相貌的宽檐帽慢慢的揭了起来,走出了一张陌生的年轻人的脸。
兰斯不由得微微一怔,看那人先前和他的对话,明明已经默认了他就是北丰朝,哪里知道,解开他的帽子,竟然会是一个陌生人?
然而,兰斯也只是这一瞬间的迷惑而已,当他的目光转到眼前的这个人眼中的那种傲慢和嘲弄的眼神的时候,就立刻醒悟:他就是北丰朝。只不过是一个易容改装过的北丰朝。
北丰朝要的也就是他这一瞬间的迷惑,他忽然发出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向兰斯刺过来,兰斯匆忙之中,只得微微侧身,让开半步,北丰朝已经从他的身边倏忽的越过。
兰斯心中暗叫不妙,转过头时,只听到那工头闷哼一声,已经面容扭曲,慢慢的软倒在地。在他的胸口,一抹剑痕正在咕咕地流出鲜血,那剑痕干净,整齐,就如同百业堂珠宝行的掌柜身上的一模一样。
而此时北丰朝飞快的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兰斯的视线之中。
兰斯低头摸了摸那工头的脉搏,确定他已经死亡,这才废然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北丰朝……实在是一个可畏可怖的敌人,最可怕的不在于他的心机和战术,而在于他的狠毒和谨慎。
那种不会给予对手以任何可乘之机,同时也不会放过对手的任何弱点的锱铢必较的手法才使最让人头疼的。
第十三卷 急流暗潮 第四章 情感抉择
北丰朝的住处,并不是在宏伟的北丰公爵府,而是在城北的一条街上的一座小小的住宅。在北丰公爵府中,他的另外九个哥哥,正在为了争夺继承人的资格而大打出手,明争暗斗,不可开交。
北丰家住上一代的有资格继承北丰公爵的爵位的人,都已经或者因为战乱,或者因为疾病或者意外,先后去世,留下了十个年轻一辈的子弟。由于他们的父亲,或早或晚的曾经承袭公爵的爵位,使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了成为继承爵位的嗣子的资格,也就导致了这一代连续不断的纷争。
北丰朝,非常不幸的是,尽管他的才华在所有的兄弟当中是佼佼者,但是,他是末房,兼且又是所有兄弟当中年纪最轻的一个,在年幼的时候又失去了母亲,没有少受过众多兄弟的欺负。当然,在长大以后,他全部都已经数倍奉还。
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使他成为所有的弟兄当中,最没有资格的一个,也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成为下一代北丰公爵的人。
北丰朝的住处,分布非常奇怪。整个住宅分为东西两个院子,东面的一个院子,里面全是男的,包括了北丰朝的书房,会客室,等等,也包括了他的家臣,仆从。
而西面的院子,则全是女子,里面包括了侍女丫鬟,婢仆,以及一些权贵赠送的美貌妾婢。这里,还有北丰朝名义上的卧室。
而事实上,北丰朝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休憩,极少在卧室就寝,——尽管北丰朝经常性的需要到西院去松弛一下,但是却严禁这些女子涉足他的书房… 在北丰朝看来,东院才是他真正生活的地方。
这实际上反映出了北丰朝在对待女子方面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年轻的充满了旺盛精力的身体对女性充满着本能地渴求,另外一方面,他又认为自己生活中女性的存在,又会干涉到自己的自由的生活空间。一方面对于女性的优雅和美丽充满的爱慕和追求,另外一方面,对于女性所表现出的庸俗的部分,让他难以接受的部分,以及在渴求得到满足之后的厌倦,有着一种极端的厌恶。
这就导致北丰朝在对待女性的时候,经常会表现出极端相反的态度。有的时候极为尊重体贴,有的时候则表现得极为鄙视厌恶。
北丰朝回来的时候,尽管神采奕奕,但是眉宇之间仍然掩盖不住一丝疲倦。
今天和叶惊雷的钩心斗角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心力和体力。显然,叶惊雷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一些。让他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很多时候,面对叶惊雷,北丰朝甚至会有一种害怕会输的感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是让人又害怕又兴奋,想要远离又舍不得。
北丰朝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能给自己带来害怕失败的压力和紧张的对手,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分为刺激和兴奋,甚至有一种兴奋到战栗的感觉。
“人生实在是一件很乏味的事,”北丰朝舒服的坐在椅子上,放松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喃喃地想道:“倘若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沉闷的生活。我想,只有在战胜别人的那一刹那,才能够感觉到那种激动和兴奋的喜悦,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生命的激情。倘若没有了不断的挑战和战斗,这么日复一日的日子,又如何消磨呢?”
站在他身边的,是从小伺候和抚养他长大的福伯,此刻他正用有些担忧的神情望着北丰朝。
“对了,”北丰朝忽然想了起来,“我让你帮我下请帖,让他们今天晚上来这里赴宴,你都已经办好了吗?”
福伯点了点头。说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北丰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便点头说道:“今天晚上,你把我的书房整理好,我跟大王子弘治明珠约好了,今天晚上会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福伯干咳一声,有些犹豫地说道:“少主,跟大王子他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
北丰朝不悦地说道:“我自有分寸,用的着你教吗?”
福伯急忙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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