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狂澜
“汤乾上师言之有理,三位无心去攻,他却有心算计,即便是单挑三位不惧李均,但也逃不脱他的阴谋诡计。”程恬插言道,安抚手下大将之心,这是一军之帅的责任。
“如此,就白白让他看了我军虚实,全身而退么?”甘平问道。
“以掌教之意……”汤乾垂下双目,盯着自己的脚尖,却问起程恬的决定来。
“来人,备马,我亲自去会一会李均,倒要看看他是如何一个英雄了得的人物。”程恬站了起来。
“掌教不可,掌教万金之躯,如何能用在与乳臭小儿的争斗之上?”甘平起身拦住他,道,“还是让小人去斩杀李均,掌教只需在此等侯便罢。”
“上师,你之意呢?”程恬有意没有直接答复甘平,而是去问汤乾。
“甘平祭酒说的极是,掌教无需冒此大险。”汤乾面上浮起笑容,道:“不如令人悄悄围住那山岗,让李均无处逃走。”
“哈哈哈……”程恬大笑起来,深深看了汤乾一眼,这个教习对身为上师仍心有不足,还想成为掌教之一吧。“请汤上师放心,我此去只不过与李均会会面,说上几句话儿罢了。汤上师、马祭酒,你二人留在帐中,令全军作好追袭准备,只等我令下,便拔营攻击。穆贵,甘平,你二人领本部人马,随我上山!”
紫色龙旗升起之后,李均与孟远等在山上等了片刻,便见山下营寨门户洞开,士兵们纷纷集合待命,一队人马约四千人开始大摇大摆地向山岗处过来。刚看到时,李均还只是微微动了下眉,“唔”了声以回应孟远“敌军行动秩序谨然,颇知兵法”的称赞,但片刻之后,他的眉头便锁了起来。
“敌军为何前进得如此慢,莫非有诈?”他在心中自问。如果是来捉他,那敌军要么快马加鞭赶上来要么偷偷摸摸绕过来,却绝不应如此大摇大摆从容不迫。
“探马,立即回头,替我看看退路有没有异,如有风吹草动,便速来报告。”在命令探马去了解退路是否有敌人潜伏之后,李均左思右想,也觉得自己的布置并无漏洞,但为何心中的不安,却如此强烈?
“统领快看那旗帜!”身旁一将忽然呼了起来。
“掌教程……”李均默默念道,紧接着脸色大变起来,他自领和平军以来,还从未如此震惊过,他问道:“莲法宗五掌教里,有几个姓程的?”
“只有一个程恬,我曾向大哥报告过。”王尔雷胖大的身躯,无论如何也不象是一个流浪儿出身的年轻人,“程恬负责南路莲法宗,手中有二十万大军。”
“糟糕!”李均在心中惊呼起来,但脸上的神色却转为平和,孟远却从他身上灵力的波动之中意识到激变的发生,问道:“怎么了?”
“你说的不错,这定然是莲法军从别路抽来援军了。”李均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推测完全说出来。“程恬本在南路与柳光交手,如今却出现在此处,只怕柳光……这是柳光安排的……”
孟远也大惊失色,如果柳光与莲法军暗中勾通,那恐怕不会只是放莲法军安然转移这样简单。以柳光之智,再加上莲法军庞大的数目,和平军确实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王尔雷,近来没有南路的消息吗?”孟远问道。
“近十余日南路消息断绝,似乎在进行大战。”
“可惜,没有南路的确切消息。”孟远听了长长叹息,虽然苦儿营在探听情报传递消息上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但对于和平军来说,这终究是非正规的情报组织,它的缺憾在日益激烈的战争中也暴露出来。
“无妨,反正有人给我们送情报来了。”李均神态已经完全正常起来,目光炯炯盯着渐渐接近的莲法军,“这来者必是程恬,他只带少许人马前来,不是来交战的……”
又等了片刻,这四千余人马终于近到身前,只见两面青色旗帜左右分开,旗下闪出一骑白马,马上端坐的,一身古铜色盔甲,正是程恬。
“李均统领何在?”双方相距尚远,程恬便放声问道,他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颔下长须,在风中微摆,显得有些零乱,也使得他看起来年纪要比实际上长一些。
“在下正是李均。”其实无需报名,程恬的目光便聚在头戴赤龙头盔的李均脸上,两人目光交击一下,却未闪出火花,似乎都只是熟人之间的一次注目而已。
“果然少年英雄。”程恬行了一礼,道:“我乃程恬,神宗五掌教之末。”
“程掌教大名,我是久仰了。”李均按住心头想问个明白的冲动,此时此刻,越发需要镇定自若,从这程恬的气势来看,他绝非弱者,无论是心智还是格斗,都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李统领心中想来惊讶,原本在陈国南路的我,如何会突然出现于此吧。”程恬轻声笑道,“好教李统领得知,我是被柳帅所迫,不得不由南路来这东方。”
“原来如此,多谢程掌教赐告。”李均面不改色,对方敢于将自己败绩坦然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因为程恬恬不知耻,而是因为程恬对于自己的成功与失败,都可以以平常心视之,知耻而后勇者,方令人觉得足以畏惧。因此他只是拱了拱手,道:“只是不知掌教来这陈国东部,所见所闻是否让掌教满意?”
“李统领好涵养啊。”程恬一挑拇指,李均对于自己带来的消息竟然如此镇定,不太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准备,而是因为他不愿在身为对手的自己面前露出任何一丝内心上的弱点,上战者攻心,深知这一点者,必是用兵的高手。李均虽然年轻,却也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
再次思索了一遍自己的打算,程恬确信可以让自己无论在心理上还是战局上,都可以获取绝对的主动。因此,他又道:“我想请教李统领一件事情,还望李统领直言相告。”
“在下知无不言。”
“不知宁望城,是否还在李统领手中?”程恬一语,宛若利箭一般,直刺向李均心头。这正是他最为担心之事,在得知程恬进了陈国东部之后,他就怀疑柳光是否会放一部分莲法军去攻自己后路,如今看来,他的担心竟成事实。
程恬双眸紧紧盯在李均脸上,想从他脸上看到哪怕是一丝的异样神情,但令他失望了。李均仍旧是安然自若,似乎他的话没有任何作用。
“程掌教放心,宁望城是我的,谁也不能夺去,倒是程掌教,你那些经过柳光界内的将士何在?”
程恬心中也登地一下,绕道柳光辖区去攻击李均的后路,这本是个极为大胆也是极为冒险的计策,成则大获全胜,但败也可能使自己数万精锐与心爱将领,成为敌人的俘虏。因此,李均的反击,也让他颇为震动,他也有几日未收到郑定国的消息了。
“李统领果然不凡,只可惜不识天时。”程恬并未被李均的虚言完全唬住,他哈哈一笑,道:“若是李统领肯信我神宗,我愿举统领代我为掌教。”
李均正欲反击,程恬忽然摆了摆手,道:“多言无益,李统领好自为之,只需记得我的话,神宗始终欢迎李统领,告辞了!”
于是,李均与莲法宗最高领导者之一的会面,便如此草草收场,目送对方缓缓退去,李均心中却汹涌澎湃,环首四顾,看看自己的部下,再看看那些裹着粉红头巾的莲法军将士,无论程恬所言是实是虚,在今后的战斗中,这些生龙活虎的壮士,会有多少将长眠于眼前的大地之上,化为枯骨,化为尘土……
第二节
李均自程恬撤兵去缓缓退军,退军的速度较之一般时后要慢上一倍。已经作好追袭准备的程恬却令莲法军只是紧紧跟随,并没有急于追上李均。
“李均得知其后路有险,军心大乱之下,如果全速后退,必然导致兵败如山倒。”见了李均撤退之景,程恬颇为感慨地道,“因此他故意慢慢撤退,此人用兵,果然名不虚传。”
“掌教真欲让李均加入我神宗?此人残杀过成千上万神宗弟子,只怕人心不服啊。”甘平皱眉道,从程恬语气中,他听出了爱才之心。程恬的爱才,在莲法宗诸掌教里是出了名的,也正是因此,他才能聚集这么多性格迥异的文武部下,也才能容忍汤乾这般野心勃勃的手下。
“哈哈,若是能让李均为我神宗效力,又可以使我神宗多少弟子免于惨死?”程恬随意驳了一句,但又摇了摇头,“只可惜,从李均用兵与为人来看,我神宗之中,无人能令其真心效力。”
甘平默然不语,眼中闪了几下光,对于程恬如此推崇李均,他觉得有些不可思异,李均再强,终究是一个人罢了,如果郑定国顺利攻占宁望,那么此时他便会陷入夹击之中,能活着逃走就算不错了。
此时的李均,确实已经陷入了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两难之境,前进,是用兵极为厚实的程恬指挥的十万莲法军那气势浩大的部队,后退,是被郑定国领着数万莲法军攻占的宁望。虽然他尚在退回怀恩的半途之中,宁望失守的消息业已传入他耳中。
“兄弟,如今该如何是好?”孟远不禁问道。李均青着脸,在马上默默行了许久。和平军将士之中也没有了往日的说笑之声,这种面临前后夹击的险境,对于和平军来说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
“请统领放宽心,给我五千人,我便去夺回宁望。”蓝桥骑马的姿势有些笨拙,但好歹无需再用两只脚追着四只脚跑了。他对于战略并没有太多的注意,因此不能象孟远那般深刻体会到李均的压力,也正是因此才能有此豪言。
李均摇头不语。五千人如何能夺回宁望?便是倾目前和平军之力,也没有绝对把握攻取宁望,更重要的是,身后这十万之众的莲法军既不急于攻击,又不肯放过和平军,摆明着是要逐渐增加压力,直至将和平军压垮的架式。自己原以为莲法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今看来,其中是有不少能人异士的。那个掌教程恬,表现出的能力气度,就绝非自己以前遇到的对手所能比拟。
还有一个柳光。他既是让莲法军安然经过他的地方来袭击自己,怎知他会不会与莲法军相勾结?若是如此,此人与陆帅齐名,只不过在追随陆帅之时学得他一点皮毛的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脑海中被这个问题缠绕良久,却始终没有答案。冬天即将过去了,但和平军的冬天,似乎才刚刚来临。若是他知道柳光还在余州给他挑起了内乱,李均此时只怕更加难以自安。
“先回怀恩再说,怀恩城池虽然有些破损,但仍足以守护,城中积蓄粮草足够我军吃上一年,只要能挫莲法军锐气,就无需担心了。”想来想去,李均不得不承认,这一战他没有主动权,只能被动地等待了。
“若是莲法军围而不攻,莫非我们也同他们耗上一年?”蓝桥对于这种消极的守势颇为不满,问道。
“放心,莲法军为了出我意料,这次行军必然未有长期作战的准备,而且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补给,又绝非一轻易之事。这附近诸城都无存粮,他们的补给必然会有困难,到那时他们会不战自溃。”李均如此安慰他,从战理来说,他判断的没有错,但他心中却始终觉得不安,觉得自己哪儿漏了一点什么。
“蓝桥,你随我在怀恩城。孟远,你去宝山城,我与你随机应变的全权,如若敌军攻你,你便闭城坚守,如若敌军攻我,你便自小路断其粮道。范勇,你领速去原定城,我也授与随机应变的全权,必要时可弃守原定,赶回怀恩。”
“是!”孟远听得他的安排,口中应了下是,但人却未动,李均这样安排虽然使得和平军可以相互接应,无论莲法军攻哪一方,另两方便可以侵扰牵制,但同时也分散了和平军兵力。
李均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道:“你且放心,我们无需守多久,只等宁望城夺回,或是敌军粮尽,我军便可转入反攻了,到那时,我们再见面吧。”
“我军尽皆忙于防守,怎么有余力攻取宁望?”孟远问道。
“十日前我令凤九天调彭远程来陈国,算算时间,此刻他应到了会昌城,只要他得知宁望有变,以他智虑,夺取宁望当不在话下。”来自余州的援军,这是李均的主要希望,他却不知,余州忠于他者,此刻正苦盼他回军救援。
范勇呵呵笑着驰了出去,孟远也跟着离开。李均看了范勇背影一眼,再看了看身旁跃跃欲试的蓝桥。本来守卫原定的最佳人选应是蓝桥,但他勇猛有余而计略不足,随机应变更非其所长。范勇虽然武勇将之蓝桥相差甚远,但在随机应变上,却是自己帐下不错的人选。只时他深刻地感到,帐下缺乏得力的将帅。
“若是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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