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
“英明的迪耐瑟王,您又会怎么选择呢?”
“我两个都不做。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丝微薄的希望,而去冒着损失一切的危险,让魔王有重新找回那东西的可能性。不,我们应该要将它藏起来,收在阴暗、幽深,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除非面临到绝大的危机,否则绝对不可以使用它;而且,必须尽一切可能不让魔王找回它。只有在我们彻底挫败、无人生还时,魔王才有可能拿回这东西。”
“大人,您的思考模式和以前一样,都仅限于刚铎统治者的角度,”甘道夫说:“但是,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人类、其他的生灵和其他的国度。以我来说,即使是他的奴仆都让我非常同情。”
“如果刚铎陷落,其他的人类能从哪里获得援助?”迪耐瑟回答道:“如果我现在已经将那东西安全地收藏在守卫森严的宝库中,这场会议就不会因此而起争端,我们也不需要在这一片迷茫中颤抖,担心不可掌握的结局。如果你不相信我能通过那试炼,你对我的了解根本就不够!”
“我的确不相信你可以,”甘道夫说:“如果我能够信任你,我早就把那东西送到你手中,不需要让我和其他人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听完你这一番话之后,我对你的信任更为减少,就和我不信任波罗莫一样。等等,控制你的怒气!在这件事情上,我连自己也不相信;即使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我也会拒绝的。迪耐瑟,你很坚强,在某些事务上你还是可以控制自己;但是,如果你拿到那东西,它会将你彻底击垮的。即使它被埋在明都陆安山下,你还是会朝夕思念地想着它。黑暗正逐渐逼近,更糟糕的状况就快要发生了。”
当迪耐瑟转头面对甘道夫时,他的双眼又再度发出异光,皮聘再度感觉到两人意志力的拉扯与抗衡。但这次,两人的眼光就像锋利的刀剑一样不停交锋,在战场上闪动着寒芒。皮聘浑身发抖,很担心有任何一个人会遭到致命的一击。可是,迪耐瑟突然间松懈下来,再度恢复了镇静,他耸耸肩道:
“如果我拿到!如果你拿到!”他说:“这种假设都是空谈,它已经进入了魔影的势力范围,我们只能静候时间告诉我们一切的答案,这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在此之前,全世界所有对抗魔王的人们都只能抱持最后一丝希望;到时,就算这希望灰飞烟灭,至少大家还可以自由之身战死。”他转过身面对法拉墨道:“你认为奥斯吉力亚斯的防卫怎么样?”
“不够强,”法拉墨说:“正因为这样,我才会把伊西立安的部队派去强化那里的防卫。”
“我认为这恐怕还不够,”迪耐瑟说:“敌人的第一击将会落在该处,他们会需要一些强悍的将领来指挥他们。”
“许多地方都一样,”法拉墨叹气道:“如果我敬爱的哥哥还在世就好了!”他站起身。“父王,我可以告退了吗?”话没说完,他的双腿一软,幸好扶住了父亲的椅子才没有摔倒。
“我看得出来你很累了,”迪耐瑟说:“你赶了很长的一段路,我听说一路上还有邪恶的阴影追击。”
“先别谈这个!”法拉墨说。
“那就先不谈吧,”迪耐瑟说:“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会面临更严酷的考验。”
所有的人都向城主告退,把握机会好好休息。甘道夫和皮聘拿着小火把,准备走回暂居的地方,此时外面是一片无星无月的黑暗。在他们回到房内之前,两人都保持沉默,最后,皮聘握住甘道夫的手说。
“告诉我,”他说:“还有希望吗?佛罗多还有希望吗?我的意思是,至少佛罗多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甘道夫拍拍皮聘的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希望,”他回答道:“正如同你刚刚听见的,这只是微小的一丝希望。当我听见西力斯昂哥的地名时──”他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彷佛双眼可以穿透这一片黑暗。“西力斯昂哥!”他呢喃着:“为什么会挑选那条路呢?”他转过身说道:“皮聘,当我听见这个地名的时候,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但事实上,我认为法拉墨带来的消息不算太坏,因为,我们很清楚地知道魔王终于在抓住佛罗多之前开启了战端。因此,从今天起的许多天,他的目光都会在全世界梭巡,反而遗漏了他自己的国度。而且,皮聘,我从这里就可以感觉到他的仓皇和恐惧,他被迫在一切准备周全之前发动攻击,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如此。”
甘道夫沉思了片刻。“或许,”他喃喃道:“小子,或许连你所做的傻事都有帮助。我来算算:五天前,他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打垮了萨鲁曼,取走了晶石,但这又怎么样呢?我们也不能在不让他发现的状况下好好利用晶石。啊!不知道究竟如何!亚拉冈呢?他的时机快到了,皮聘,他的内心十分坚强,毅力远远超越一般人。他勇敢、意志坚定,能够自己作出正确的选择,必要时也敢铤而走险。或许就是这样啊!他可能利用晶石刻意出现在魔王面前、挑战他,为的就是这个目的。这是我的推测。算了,如果洛汗国的骠骑能即时抵达,我们才可能知道进一步的消息。这真是动汤的乱世啊!趁还能够休息的时候闭上眼休息吧!”
“可是,”皮聘说。
“可是什么?”甘道夫说:“今晚我只接受一个可是。”
“咕鲁,”皮聘说:“他们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行动,甚至是听从他的带领?我也看得出来,法拉墨并不喜欢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也不能回答,”甘道夫说:“但我认为佛罗多和咕鲁在一切结束之前是会碰面的,不管会导致善果或是恶果都一样。但今晚我不愿意详述西力斯昂哥的历史,我担心的是阴谋,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可能正计划着某种阴谋。我们又能如何?叛徒往往会作茧自缚,甚至创造出他无心缔造的善果,世事难料。晚安!”
第二天的早晨像是黄昏一样灰暗,原先因为法拉墨回来而鼓舞的民心士气,现在又再度低落下来。那天,有翼的阴影并没有再度出现,但是,从早到晚,人们都可以听见高空传来微弱的呼喊声;所有听到那声音的人都不禁浑身发抖,较为胆小的人更会当场嚎啕大哭、双腿发软。
法拉墨又再度离开了。“他们就是不让他休息,”有些人低声说:“王上对他的儿子太严苛了,他现在必须挑起两个人的重担,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属于那永远不会回来的哥哥。”人们不停地望向北方,“洛汗的骠骑呢?”
事实上,法拉墨并非自愿离开的。但是,城主毕竟还是刚铎的统治者,那天他也不准备在战略会议中向任何人低头。那天一早,城主就召开战略会议,在会议中,所有的将领们都同意,由于南方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导致他们的兵力大幅减少,因此无法主动出击,除非洛汗国的骠骑抵达,才有可能扭转这局势。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消极地增派人手防御城门。
“不过,”迪耐瑟说:“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外围的防御,拉马斯安澈的城墙是我们耗费无数人力才修建好的。魔王的部队也必须为了渡过河口而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够全力进攻我城。北方由凯尔安卓斯的道路将会被沼泽所困,而南方由兰班宁的路径则是由于河的宽度而无法渡过;他会集中全力攻击奥斯吉力亚斯,当年波罗莫阻挡住他的攻势时,就是同样的状况。”
“那只不过是刺探而已,”法拉墨说:“今天,就算我们让敌人付出十倍于我方的伤亡人数,这也是不值得的。他可以承受一整个军团的伤亡,但一个连队的牺牲对我们却是重大的损失。如果他强攻渡河,我们派在外地的驻军撤回主城的过程将会极度的危险。”
“凯尔安卓斯又如何呢?”印拉希尔王说:“如果奥斯吉力亚斯驻有重兵,该处也必须要有同样的待遇,我们也别忘记左翼可能的威胁。洛汗国的援军可能会来,但也可能失约。根据法拉墨的情报,魔王的黑门前聚集了大军,他可能派出不只一个军团,同时攻击一个以上的渡口。”
“战争本来就是场充满风险的赌局,”迪耐瑟说:“凯尔安卓斯已经驻有部队,我们不会再派出援军,但我绝不会拱手让出渡口和帕兰诺平原;关键在于现场的将军,是否拥有勇气执行上级的意志。”
会议室中陷入一片寂静,最后,法拉墨说了:“长官,我不会违抗你的旨意。既然您已经失去了波罗莫,我愿意在您的命令下代替他执行这项任务。”
“我命令你这样做,”迪耐瑟说。
“再会了,父王!”法拉墨说:“若是我能侥幸生还,请你给我个公平的机会!”
“那要看你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生还!”迪耐瑟说。
在法拉墨往东进发之前,最后和他说话的是甘道夫。“不要因为心中的痛苦,而轻贱自己的生命,”他说:“除了战争以外,这里还有其他的理由需要你。法拉墨,你的父亲是爱你的,他最后会明白的。再会了!”
法拉墨大人又再度离开了,他带走了许多能够抽调出来的自愿者。城墙上有许多人眺望着远方的废墟,猜测着该处到底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其他人则是依然如同以往一样看着北方,希冀着希优顿的驰援。“他会来吗?他还记得两国之间的盟约吗?”他们说。
“是的,他会来的!”甘道夫说:“但他有可能来得太迟。你们想一想!朱红箭最快也不过两天前才抵达他手中,从伊多拉斯到此又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距离。”
在新的情报抵达时,又已经是夜晚了。一名男子匆忙地从渡口赶过来,他说从米那斯魔窟出发的大军正逐渐接近奥斯吉力亚斯,南方残酷的哈拉德林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阵容。“我们也才刚刚得知,”信差说,“黑影将军是他们的首领,在河对岸都可以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气息。”
皮聘来到米那斯提力斯的第三天,就在这噩耗中结束了。只有几个人敢去休息,因为大家都明白,即使是法拉墨也不可能在渡口固守太久。
第二天一早,虽然黑暗已经完全扩张,无法变得更深沉,但它还是在人们的心中构成了极为沉重的压力,他们也都觉得十分的恐惧。噩耗很快又再度来临了,魔王已经强渡了安都因河口,法拉墨正准备撤退到帕兰诺的城墙后,在大道堡垒中重新集结,但他所面临的敌人拥有十倍于他的兵力。
“即使他能够成功逃离帕兰诺平原,也不可能摆脱紧追不舍的敌人。”信差回报:“他们为了渡河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却没有像我们所希望的一样惨痛。他们的渡河计划十分的周详。我们现在才知道,从很久以前,他们就开始秘密地制造木筏和渡船,藏放在东奥斯吉力亚斯中。他们像是蚂蚁一般的蜂拥而来。但真正击败我们的还是黑影将军,光是听见他即将到来的谣言,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他自己的部下也对他畏惧不已,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会当场自相残杀。”
“那么,那里比此地还更需要我!”甘道夫立刻策马出城,他模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皮聘彻夜不眠地站在城墙上,不停的看着东方的变化。
天亮的钟声又再度响起,在这浓密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讽刺。皮聘这时却看见远方有了火光,就在帕兰诺平原城墙树立的地方。守卫们大声呼喊,城中的所有男子全都严阵以待。远方不时发出红色的闪光,低沉的闷响传来不祥的消息。
“他们已经攻下了城墙!”人们大喊道:“敌人炸开了缺口。他们来了!”
“法拉墨在哪里?”贝瑞贡不安地大呼:“千万别说他已经战死了!”
带来最新消息的是甘道夫,过了一段时间,他带着屈指可数的骑士赶了回来,同时还必须负责护卫许多辆马车,车上载满了伤患,这是他们从大道堡垒的废墟中勉强救出来的战友。他立刻赶到迪耐瑟身边,城主坐在净白塔中的大厅内等待,皮聘则是在他身边。透过窗户,他暗色的双眸不停地窥探着北方、南方和东方,试图想要穿透那笼罩一切的邪恶黑暗。他的目光最常停留在北方,有时他会停下来彷佛侧耳倾听着;似乎藉着某种古老的魔法,他的耳朵可以听见远方平原上的马蹄声。
“法拉墨回来了吗?”他问道。
“不,”甘道夫说:“但当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不过,他决定要留下来断后。如果帕兰诺平原的撤退行动失败了,有他在现场坐镇,至少可以让部队再坚持一阵子。但我对此实在没把握。和敌人相比起来,他的兵力和敌人相比起来太悬殊了,有个连我也感到害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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