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
在闲聊了几句天气和收成的状况之后(和平常比起来差不多),农夫马嘎放下酒杯,看着所有的听众。
“嗯,皮瑞格林先生,”他说,“您是从哪里来,准备要去哪里呢?您是准备来拜访我的吗?那您没通知我来接您可真是失礼。”
“不是的,”皮聘回答道。“既然您都看出破绽了,那我还是跟您说实话好了。我们是从别的方向走进您家的;我们是从田边抄小路过来的。但我们并不是故意的。我们本来想要走捷径去渡口,但在巨木厅附近的森林中迷了路。”
“如果你们这么赶,那么走大路还是比较快吧,”农夫说。“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如果你们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踏上我家的土地,皮瑞格林先生。还有你,巴金斯先生;不过,我敢打赌,你可能还是很喜欢吃蘑菇吧。”他呵呵笑着说。“啊,没错,我记得这个名字。当年啊,佛罗多·巴金斯小朋友可是雄鹿地一带最坏的野孩子。不过,让我担心的不是蘑菇。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刚刚才听过巴金斯这个名字。你们猜猜看那个怪家伙问了我什么问题?”
一行人着急的等待对方揭穿谜底。“结果哪,”农夫好整以暇的说道,“他骑着一匹大黑马走到门口,那门刚好是开着的;他就这么直接走到我家门前。他自己也是一身黑,斗篷、兜帽罩着紧紧的,彷佛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这家伙来夏尔到底干嘛?’我这么想,我们这里离边境有一段距离,很少见到这些大家伙。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怪人。”
“‘日安!’我走出去道。‘这是死路,不管你想要去哪里,都还是走外面的大路比较快。’我不喜欢他的那身打扮,当利爪跑出来的时候,它闻了一下,就发出好像被蜜蜂叮到一样的嚎叫声:它就这么夹着尾巴惨嚎着逃开。那黑衣人则是不为所动的坐在马上。”
“‘我是从外地来的,’他有些迟缓僵硬的指着西方,这家伙竟然敢指过我的田耶,太不像话了。‘你有遇到巴金斯吗?’他弯身朝着我,用奇怪的声音说。由于他的兜帽压的很低,我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觉得背脊一阵凉意。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敢这么大胆的闯入我的土地。”
“‘快走!’我说。‘这里没有姓巴金斯的人。你找错地方了。你最好回头往西走,去哈比屯看看。这次你可以走大路回去了。’
“‘巴金斯已经离开了,’他用嘶哑的声音说。‘他正在朝这边走,他距离不远。我想要找到他。如果他经过,你会告诉我吗?我会带金子给你。’”
“‘不,我不需要,’我说。‘你最好快点回到你家乡去。如果一分钟之内你还不走,我就要放狗了。’”
“他发出某种嘶嘶声。可能是笑声,但我不确定。接着他策马朝我跃来;我正好即时闪开。当我正准备叫狗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像是闪电一般的冲到大路上去了。你们觉得这状况怎么样?”
佛罗多看着火焰,沉默了片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子该怎么走到渡口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他最后终于说。
“那我告诉你该想什么,”马嘎说。“你根本不该去和哈比屯的家伙斯混的,佛罗多先生。那边的家伙都是些怪人。”山姆动了动,用不友善的目光看着马嘎。“不过你从小就是个胆大的家伙。当我听说你离开烈酒鹿家,去和比尔博老先生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会遇上麻烦。记住我说的话,这一切都是比尔博先生的古怪行径所招惹来的。他们说他的财富都是从远方以奇怪的方式拿到的。就我听说的来看,或许有人想要知道他外地弄来的财宝都埋到哪里去了?”
佛罗多一言不发。老农夫精准的怀疑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好吧,佛罗多先生,”马嘎继续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恢复理智,回来雄鹿地这边。我的忠告是:别离开这里!也不要和这些外地人混在一起。你会在这边交上一些朋友的。如果这些黑衣人又回来找你,我会应付他们的。我会说你死了,或是已经离开夏尔了;只要你吩咐一声就行了。其实这也不算说谎,因为搞不好他们想要知道的就是比尔博老先生的行踪。”
“或许你说的对,”佛罗多避开农夫的目光,只敢直视着火焰。
马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吧,我看的出来你有自己的主意,”他说。“我很清楚这骑士和你的出现并不是巧合;或许你也对我所提供的消息早有所知。我可不是多管闲事,要你告诉我你的秘密。但我猜的到你遇上麻烦了。或许你正在想着要如何不被人发现的走到渡口去?”
“我的确正在想这个问题,”佛罗多说。“但光是坐在这边也没有办法,我们一定得试着赶到那边去才行。恐怕我们必须告辞了。实在非常感谢您的慷慨!马嘎先生,说来不好意思,但我害怕你和你的恶犬已经怕了三十年了。真可惜,看来我当年错失了认识一个好人的机会。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快离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回来拜访您的。”
“下次你来时,我会亲自欢迎你的,”马嘎说。“请容我作个提议。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正准备要吃晚饭,通常我们天黑之后不久就会上床睡觉。如果你和皮瑞格林先生等人愿意留下来和我们用餐,我们会很高兴的!”
“我们也是!”佛罗多说。“但恐怕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即使是现在立刻离开,我们赶到渡口的时候天也都会黑了。”
“啊!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在吃完晚餐之后,我会驾着马车送你们去渡口。这样你们会轻松许多,可能还可以省掉很多其它的麻烦。”
佛罗多不再推辞,接受了马嘎的好意,也让皮聘和山姆松了一口气。太阳几乎已经落到西方山丘的后面,天色也渐渐变暗。马嘎的两名儿子和三名女儿走了进来,大桌子上随即摆设了丰盛的晚餐。厨房内点上了蜡烛,炉火也跟着升起;马嘎太太忙进忙出。住在附近农庄的哈比人也跟着一起进房。过了不久之后,十四个哈比人一起愉悦的坐下用餐。啤酒任众人畅饮,除了农家实在的料理之外,还有一大盘蘑菇和熏猪肉任大伙取用。三只忠狗趴在炉火前面,啃着拍碎的骨头和猪皮。
在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农夫带着儿子们,提着油灯去备好马车。当客人们走出来时,院子中十分的灰暗。他们将背包丢上马车,接着爬了进去。老农夫坐在驾驶座上,鞭策两匹矮壮的小马前进。她的老婆站在门廊上送行。
“马嘎,小心照顾自己!”她喊道。“不要和外地人争吵,直接回来!”
“没问题!”他接着就驾车出了门口。此时四野无风,夜晚显得十分静谧,空气中有些微的寒意。他们不点灯火的缓缓进发。在一两哩之后,小径才接上岔路,开阔起来。在短暂的爬坡之后,他们来到了铺上石子的大路。
马嘎走下马车,仔细的看了看北边和南边。夜空万籁俱寂,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薄薄的河雾在沟渠上往田野飘移。
“这雾气会越来越重,”马嘎说,“不过我在回程时才会点灯。今天晚上不管会遇到什么来人,我们都会先听到他们的形迹。”
从马嘎的小径到渡口大概五哩多。哈比人舒服的坐着,但每个人都竖直了耳朵,仔细听着除了车轮和马蹄声之外的风吹草动。在佛罗多的感觉中,马车似乎跑得比蜗牛还要慢。皮聘在他身边打盹;机警的山姆则是看着前方逐渐聚集的雾气。
他们最后终于来到了渡口的岔路。路口的两座白色柱子突然间出现在他们右方。老农夫马嘎拉住小马,马车嘎吱作响的停了下来。正当他们急匆匆的跳出马车时,一阵让他们恐惧不已的声音传来:前方的路上有着清晰的马啼声。那声音朝着他们而来。
马嘎跳下马车,一手握住缰绳,紧张的看着前方的大雾。骑士“喀达、喀达”的越靠越近。在这静滞的雾气中,马蹄声显得震耳欲聋。
“佛罗多先生,你最好赶快躲起来,”山姆紧张的说。
“你赶快躲回马车里面,用毯子把自己盖起来,我们会把骑士骗到别的地方去!”他爬出马车,站到老农夫身边。黑骑士得要通过他才能靠近马车。
“喀达,喀达。”骑士不停的靠近着。
“你好啊!”老农夫马嘎大喊。不断逼近的马蹄声停了下来。众人可以在大雾中依稀看见几码外有一名披着斗篷的黑色人影。
“等等!”老农夫把缰绳交给山姆,大踏步走向前。“别靠近!你想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要找巴金斯先生。你看见他了吗?”一个含糊的声音说。但,幸好,那是梅里·烈酒鹿的声音。梅里掀开一盏油灯的盖布,光线照在惊讶的老农夫脸上。
“梅里先生!”他大喊。
“当然是我啦!不然你以为是谁?”梅里继续往前走着。当他走出迷雾时,众人的恐惧才消退下来;原先巨大的黑影也化成了正常哈比人的尺寸。他骑着小马,脖子和嘴上用围巾遮着,避免大雾中的湿气。
佛罗多跳出马车迎接他。“你终于出现了!”梅里说。“我刚才还想说你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我正准备回去吃晚餐呢!大雾一起,我就朝史塔克的方向骑,看看你们是不是滚到山坡下去了。我可真没猜到你们会是这样出现的。马嘎先生,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养鸭的池塘吗?”
“不,我发现他们偷溜进我的土地,”农夫说,“差点还要放狗赶他们;我想他们会告诉你详情的。梅里先生、佛罗多先生和大家,请容我先行告退了,我最好赶快回家去。天色越黑,马嘎太太会越担心的。”
他将马车退入小径,接着扭转方向。“祝你们晚安,”他说。“今天真的很不寻常。幸好一切都圆满落幕;啊,也许这该在大家都安全回家之后再说。我回到家一定会很高兴的。”他点亮自己的油灯,走进马车车厢内。他从座位底下变出了一个大篮子。“我差点忘了,”他说。“马嘎太太特别替巴金斯先生准备的,这是她的一点心意。”他将篮子交给佛罗多,在众人的感激和晚安生中离开了。
他们看着马车的灯光慢慢消失在朦胧的雾气中。佛罗多突然间笑了:从他拿着的篮子中飘出了蘑菇的香气。
第五节 计谋揭穿
“我们最好也赶快回家啦,”梅里说。“我明白你们遇到了一些怪事,但这一切都可以等到我们进屋再谈。”
一伙人走上铺满了白色石子、经过细心整理的渡口小道。经过几百码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岸边,此地是一座宽敞的码头。一艘大型的平底渡船就靠在码头边。码头上两根白色的系船柱在附近灯柱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他们身后的雾气现在已经比篱笆还要高;眼前的河水却依旧黑沉沉一片,只点缀着几丝从岸边芦苇丛中飘来的雾气。对岸的浓雾似乎没有那么密。
梅里领着小马走上渡船,其他人则依序跟在后面。梅里接着拿起一根长篙,将船推离码头。眼前的烈酒河宽广而和缓。另外一边的河岸比较陡,对岸的码头之上有一条弯曲的小径往上延伸,也同样有着闪烁的油灯。码头背后衬着雄鹿丘;在山丘旁隐约雾气的遮掩中有着许多窗户的轮廓,其中透出或黄或红的灯光。这就是烈酒厅众多灯火中的一部份,也是烈酒鹿一家人的古老居所。
很久以前,沼泽地或甚至是夏尔一带历史最悠久的老雄鹿家族,在家长葛和达·老雄鹿的带领之下,越过了烈酒河。烈酒河原先是哈比人东方领土的边界。他建造(和挖掘)了烈酒厅,将姓改为烈酒鹿,在此地定居下来,并且成为这个与世隔绝区域的首领。他的家族不停的扩张,在他死后依旧没有稍歇,最后,终于把整个山丘底下都给挤满了。光是这座山丘就有三个大门、许多个边门,一百多个窗户。烈酒鹿家人和难以记数的亲戚们接着开始往底下挖,稍后则是在旁边盖,形成了一个以雄鹿丘为中心的聚落。这就是雄鹿地的起源。这是一块夹在河边和老林之间,人口密集的狭长地带,可以被视作夏尔扩张的殖民地。它最大的村子则是巴寇伯理,位在烈酒厅后面的斜坡上。
沼泽地的居民对雄鹿地的住民十分友善,烈酒厅之长(烈酒鹿家族家长的称号)的权威也受到史塔克和卢谢一带居民的认同。但大部分的夏尔居民都认为雄鹿地的家伙都怪里怪气的,几乎可以算是半个外国人。不过,事实上,他们和其它四区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喜欢船只,甚至有些人还会游泳。
起先他们的土地和东方来客之间没有任何的屏障;不过,稍后他们盖了一道篱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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