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
“而且,还有这个!”比尔博接着拿出一叠看来比外表要沉重的东西。他解开了好几层的布包之后,拿出一件锁子甲背心。这是由许多金属环所结成的,拥有如同布料一般的弹性,像冰一般的低温,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它闪烁着如同白银一样的光芒,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宝石。跟整套背心配成一套的是一条珍珠和水晶的皮带。
“这很漂亮,对吧?”比尔博将它对着光移动:“而且也很有用。这是索林给我的矮人锁子甲,我在出发之前从米丘窟把它拿了回来,和行李一起打包。除了魔戒之外,我把上次旅行的所有纪念品都带走了。但没想到将来会有用到它的一天,除了偶尔看看之外,我不需要这东西了。如果你穿上它,几乎不会感觉到额外的重量。”
“我看起来应该——我觉得应该很合适才对,”佛罗多说。
“我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比尔博说:“不过,别管看起来怎么样了。你可以把它穿在外衣之下。来吧!你这个秘密只能和我分享。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一直穿着它会感觉好一点,我总觉得它可以抵抗黑骑士武器的攻击。”他低声说。
“好的,我收下它。”佛罗多感动地说。比尔博替他穿上,将刺针插在闪闪动人的腰带上。最后,佛罗多再穿上他饱经风霜的旧衬衫、裤子和外套。
“你看起来跟一般哈比人没什么两样,”比尔博说:“但你的内涵可与一般人不一样。祝你好运!”他转过身,看着窗外,试着哼出不成调的曲子。
“比尔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对我太好了。”佛罗多说。
“那就别道谢!”老哈比人转过身,拍着他的背。“喔!”他大喊道:“你现在拍起来很硬了!不过,告诉你一件事,哈比人得要团结起来,特别是巴金斯家人更是如此。我只要求一件事情:尽可能的照顾好自己,把消息带回我这边来,同时也请记下任何你遇到的歌谣或是诗句。我会尽量在你回来之前把书写完,如果我有时间,我会想要赶快写出第二本书来。”他又走到窗户边,开始轻轻的哼唱。
我坐在炉火边思索,想着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看着那遍野的花朵和蝴蝶,
还有那盛夏的世界;
黄色的树叶和游丝,
出现在那过去的秋天,
银色的太阳和晨间的迷雾,
清风吹上我的发际。
我坐在炉火边思索,
世界未来的模样,
何时冬至春不来,
如同我以往所见它的模样。
世界上有无数的事物,
我还一直未能得见:
每个森林、每座涌泉,
都有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坐在炉火边思索,
许久以前的人儿,
以及未来的子孙,
那些目睹我未曾得见世界的人儿。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
过去流逝的时间,
一边倾听着门口的声音,
还有游子归乡的蹒跚。
那是接近十二月底的一个冰冷、灰白的日子。东风扫过光秃秃的树干,穿越了山丘上黑暗的松林。残破的云朵在天空中翻滚着,显得又低又暗。当早来的傍晚开始落下阴影时,队伍整装待发。他们准备天一黑就出发,因为爱隆建议他们尽可能利用夜色进发,直到他们远离瑞文戴尔为止。
“你们必须要提防索伦的许多耳目,”他说:“我相信他已经得知黑骑士受创的消息,他将会暴怒不已。很快地,步行和飞行的间谍都会充斥在北方的大地上。在你们出发的时候,连天空上的飞禽都必须要小心才是。”
众人没有携带多少的武器,因为这趟旅程的关键在于隐密行动而非大开大阖的杀戮。亚拉冈除了安都瑞尔之外没有别的武器,他像是一般的游侠一样穿着锈绿色和褐色的衣物。波罗莫带着柄长剑,样式类似安都瑞尔,却没有那么大的来头;他还背着盾牌和那只巨大的号角。
“这在山脉和谷地中将可以响彻云霄,”他说:“让所有刚铎之敌逃窜吧!”他将号角凑到嘴边用力一吹,巨大的号声在山谷中回汤,所有在瑞文戴尔的人一听见这声音立刻都跳了起来。
“下次你最好不要贸然吹动这号角,波罗莫,”爱隆说:“除非你又再度回到国境内,而且有了极大的危险。”
“或许吧,”波罗莫表示:“或许日后我们必须要在黑夜中行动,但我每次出发的时候都会吹号,不喜欢像个小偷一样的鬼鬼祟祟。”
只有矮人金雳从一开始就穿着锁子甲,因为他们十分擅于负重,他的腰间插着一柄宽大的战斧。勒苟拉斯背着一柄弓和一筒箭,腰间插着一柄长刀。年轻的哈比人们都带着从古墓中弄来的宝剑,但佛罗多带着的则是宝剑刺针。而他的锁子甲如同比尔博所希望的一样,是悄悄的穿在衣服底下。甘道夫拿着手杖,腰间却带着格兰瑞——敌击剑,这和孤山中与索林陪葬的兽咬剑正是一对。
爱隆也叮嘱每个人必须加上温暖的厚衣,外套和斗篷也都镶上了毛皮边。 额外的装备和衣物以及食物则被放在一匹小马身上,这匹小马还是他们在布理 所买的那匹可怜的小动物。
待在瑞文戴尔的这段日子在它身上创造了奇迹,它变得毛皮丰润,似乎又恢复了青春年少。是山姆坚称它一定要来,否则比尔(他对它的称呼)会吃不好睡不好。
“这只动物几乎可以说话了,”他说:“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里,可能真会说话。它看我的眼神就像皮聘先生的说法一样:如果你不让我跟,老子就自己来。”因此,比尔担任驼兽的工作,不过,它却是队伍中唯一看来兴高彩烈的成员。
他们的欢送是在大厅中举行的,他们现在只在等待着甘道夫从屋子里面出来。敝开的大门中流泄出温暖的黄光,许多的窗户内也都闪动着光芒。比尔博瑟缩在毛皮大氅内,站在佛罗多身边。亚拉冈坐在地上,头放在两腿之间;只有爱隆知道这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其他人则是黑暗中几个不引人注目的灰影。
山姆站在小马身边,发出啧啧声,边阴郁地瞪着底下哗哗的流水;他对于冒险的渴望这时落入了最低点。
“比尔,老友,”他说:“你不应该和我们一起来的。你可以留在这边,吃着最好的干草,等到明年春天一来,就又有新鲜的牧草可以吃。”比尔摇摇尾巴,什么都没说。
山姆调整一下背包,紧张默念着里面所有的东西,希望自己不要忘记任何东西。他最珍贵的宝贝厨具、只要有机会就会装满的小盐盒、一大堆的烟草(但我打赌最后还是会不够),打火石和火绒盒、羊毛袜、被单,以及许多主人将来会需要的杂七杂八东西,到时他可以自信满满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他一项一项的清点。
“绳子!”他嘀咕着:“竟然忘了绳子!昨天晚上你还在对自己说:‘山姆,来段绳子怎么样?如果你没有,你一定会想要的。’看吧,我现在想要,却来不及了。”
就在那一刻,甘道夫和爱隆一起走了出来,他将队伍召唤到身边:“这是我最后的叮咛,”他压低声音说:“魔戒持有者这次的任务是要前往末日山。他只有一个责任,绝对不可以丢弃魔戒,或是让它落入任何魔王的爪牙手中。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可以把它交给身边的伙伴,或是参与过我们会议的成员。其他人则是没有任何义务,只须尽力协助他。只要有机会,你们可以分散,或是回来,或是朝向别的方向前进。你们走得越远,要回头就越困难。但你们并没有受到任何誓约的牵绊,没有任何人可以逼你们走不想要走的路。因为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所在,也不知道未来会遇上些什么。”
“当道路黑暗时,说出再会的人是没有信心的人,”金雳说。
“或许吧,”爱隆说:“但我希望还没见过日落的人,也不要发誓走在黑暗的道路上。”
“但誓约却可以巩固动摇的心灵,”金雳说。
“或是让它断折,”爱隆回答:“不要看得太远!只要抱持着希望就好!再会了,愿人类、精灵和所有爱好自由的人祝福你们。愿星光时常照耀在你们脸上!”
“祝……祝你们好运!”比尔博冷得发抖:“看来,佛罗多小朋友应该是没办法写日记了。不过,回来的时候我要你给我一个完整的报告。别拖太久了!再会!”
爱隆的部属有许多站在阴影中看着他们离开,低声的祝福他们。欢送他们的人群中没有音乐、也没有笑语。最后,他们静悄悄的转身,融入黑暗之中。
一行人越过桥梁,缓缓的走在一条陡峭的通道上,离开瑞文戴尔河谷,他们来到了一座强风呼啸吹过的高地;在看了最后的庇护所一眼之后,众人这才跋涉进入夜色中。
在布鲁南渡口,他们离开大道,沿着一条小径在起伏的丘陵之上迈步,他们的目标是保持这个方向朝着迷雾山脉前进许多天。这条路非常的荒凉,比起大荒原上的河谷,这里显得了无生气,而且他们的行动也快不起来。不过,他们希望藉着这条人迹罕至的道路躲过许多不友善的眼光。这块空旷的大地上极少见到索伦的间谍,因为除了瑞文戴尔的人,外人几乎完全不知道这条道路。
甘道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可以蒙着眼在这块土地上奔跑的亚拉冈。其他人排成一行,目光锐利的勒苟拉斯负责担任后卫。旅程的第一段让人十分疲倦,除了不停吹拂的强风之外,佛罗多什么也记不起来。在许多毫无太阳的日子中,会从东边的山脉中吹来阵阵冰寒刺骨的冷风,似乎没有任何的衣物可以阻绝它冰冷的碰触。虽然远征队成员们都穿着厚重的衣物,但不管是走路或是休息时,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泡在冰水里。在白天,他们会不安的在河谷、或是荆棘丛内睡觉。到了下午,他们会被轮值的人叫醒,吃下一顿照惯例冷冰冰的正餐——因为他们不敢冒险生火。到了晚上,他们又继续步行,只要有路,就继续往南方走。
一开始,对于哈比人来说,虽然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摸索到四肢无力,但似乎一点进度都没有。周围的景物每天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不过,山脉却显得越来越靠近。他们脚下的地势越来越高,开始往西弯,到了这块地形的边缘时,他们来到了一块充满丘陵和深邃河谷的地方。这里的道路极少,又都十分的曲折,经常让他们踏入悬崖的边缘,或是某个沼泽的深处。
在第十天的晚上,天气突然改变了。风速减缓,方向也改为向南吹。天空中奔驰的云朵也停了下来,融化在澄蓝的空气中。苍白但明亮的太阳也跑了出来。在一整夜的跋涉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寒冷、清澈的黎明。大伙终于来到被古老冬青树环绕的一块低地中,这些衰老的树木彷佛和岩石合为一体。它们暗色的树叶在日出时反射着光芒,树上结的梅子则是散发出红色的光辉。
佛罗多可以看见南方远远的有许多绵延模糊的山脉,现在开始挡住众人的去路。在这些山脉的左边有三座特别高的山峰,最高、最接近的山巅看起来像是沾雪的尖牙,它北边裸露的悬崖大部分依旧覆盖在阴影中,沾染到日光的部分都闪动着红色的光芒。
甘道夫站到佛罗多旁边,用手遮住阳光往远处看:“我们的进度不错,现在已经到达了人类称作和林的区域边境了。在往昔比较和平的年代中,有许多精灵居住在这里,当时此地还叫作伊瑞詹。如果以飞鸟直线飞行的方式来计算,我们已经走了一百三十五哩;很显然我们的脚走了更远的路。天气和地形现在看起来都还算温和,但这可能只是危险的前兆。”
“不管危不危险,我都很高兴可以看到真正的日出,”佛罗多褪下兜帽,让晨光照在脸上。
“可是,我们的前方原来是山脉,”皮聘说:“我们一定在晚上的时候不小心朝东走了。”
“你错了,”甘道夫说:“这只不过是因为天气晴朗让你可以看得更远而已。在这些山峰之后,这座山脉会往西南方向偏。爱隆的居所里面有许多地图,我想你没有花时间去看吧?”
“才不呢,我有时会去看看,”皮聘说:“只是我记不太清楚而已,佛罗多对这方面比较擅长。”
“我不需要地图,”金雳跟着勒苟拉斯一起走来,深陷的双眼中有着奇异的光芒:“这是我们的先祖流血流汗的地方,我们把这些山脉的形状雕进许多岩石和金属的工艺品中,也将它们编进了很多的歌曲和故事中。它们在我族的梦中是高不可攀的三座山峰:巴拉斯、西拉克、夏瑟。”
“我这辈子只有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从远方看过这三座山脉,但我早就熟记它们的名称和外型。因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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