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
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却绝对没有人是朝廷钦犯,因为若是躲避官兵,此地居民本领虽然不高,见识却广,性格又都狡诈贪婪,待在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暴露行踪和被人出卖。
易天行来到位于汪芒镇东面街口的天下第一楼面前,望了望顶上黑底朱文的牌匾,心中一阵冷笑:“操,这么个破酒楼,居然取这样的名字!”随即踏进门去,略一扫视,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便信步上了二楼,靠窗坐下。
天下第一楼虽然简陋,却是汪芒镇内唯一的一家酒楼。此时时近正午,楼下人声鼎沸,沿街一色的男人,正是当地居民跟前来交换货物的汪盈、炬芒两族巫人在讨价还价,喧哗不已。斜对面,镇上唯一的妓院香玉阁紧闭着大门,只有个左手手背带一刀疤的青衣壮汉坐在门口,抱膝垂首,打着瞌睡,背上一柄钢刀随着他的呼噜轻轻起伏。
小二来到易天行身旁,见他目视对面,讨好着说:“香玉阁要晚上酉时之后才开门招呼客人。公子有兴趣的话,可以晚上去逛逛。不是小的吹牛,香玉阁的姑娘……”
易天行看了一眼小二青筋暴出的双手,淡淡地道:“那手有刀疤的是什么人?”
那小二将手指拿到嘴边,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公子小声点。那是我们汪芒镇第一把好手紫面煞神傅垒,是滇郡刀法名家阳海客的嫡传弟子,本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照说不应该委屈在汪芒镇里,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来这里替香玉阁看场子,已经三年了。此人本领高强,而且最忌讳别人谈论他手上的刀疤,公子说话要小心,别让他听见。”
易天行点了点头,随口点了两个小菜,打发掉小二,暗自恃道:“这个傅垒气脉悠长,倒是有几分本事。”一面想,一面继续在楼下的人群中巡视。汪芒镇的人虽然都是江湖上打滚的家伙,却很少有象样的高手。甘愿留在这里的除了少数人是以赚当地人的钱为生,多数人都是利用巫族与朝廷所需物资的不同,低买高卖、大做横财梦的亡命徒;而一个修炼有成的人多不屑于干此营生,何况此处随时都处在动荡不安的氛围之中,完全不适合静修,因此待在这里的高手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苦衷。易天行自然没有兴趣知道这些隐秘,不过本领高强而又不明来历的人进入他的视野,便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何况这里位于朝廷与巫族势力交汇之处,人流复杂,不时有高手路过此处,易天行可不想因为一些偶发的事情影响他的计划。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上饭菜。易天行一阵狼吞虎咽,将其扫荡一空,接着结了饭钱,却不起身,依旧坐在二楼窗旁,俯视汪芒镇贯通东西的那条主道。汪芒镇镇小道窄,即使是主道亦不过丈许来宽,被两旁的商旅一占,显得十分拥挤。
那小二见易天行结了饭钱,还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心中颇不乐意,上前道:“公子,慢走。”
易天行不理不睬,置若罔闻。那小二不由心头火起,高声叫道:“公子,慢走。”
此声一出,立即众人瞩目,望向易天行。易天行见状才徐徐笑道:“等会儿。”
小二气势汹汹地道:“公子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打开门做生意,若是每个客人吃了饭都赖着不走,我们这生意还能做吗?”
易天行瞥了四周一眼:“你这里有这么多客人吗?有人来了,我让位就是。”
小二脸一红,暴喝道:“好哇,你成心找茬!”说吧将手中抹布一扔,双手作鹰爪之形,扣向易天行双肩。
易天行身体微微一晃,小二的双爪便即落空。那小二武功不济,见识倒也不凡,立知自己不是对手,大声叫道:“老板!有人捣乱!”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掌柜带着另一小二各持一柄鬼头刀,冲了上来。掌柜当先一舞鬼头刀,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易天行看也不看掌柜一眼,远眺街东,喃喃道:“该来了吧,动作也太慢了。”
掌柜见他不答,怒火骤起,浓眉一竖,凶相毕露:“臭小子,惹事惹到我天下第一刀龙辉头上来了!”说罢一刀劈向易天行左臂。
易天行左手一格,击在鬼头刀侧面,龙辉只觉虎口一热,便再也拿不住手中利刃,鬼头刀立时脱手飞出,嵌在一旁的柱上。易天行出手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街道对面射来两道炽热的眼神,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龙辉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以微微发抖的声音说道:“公子……爷……咯咯……”话未说完,牙关便不争气的打起颤来,吐字含糊不清。
周围的食客纷纷起身,悄悄溜下楼去。汪芒镇的人向来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特别是发现自己打不赢对方的时候。
易天行目视东方,徐徐道:“我只待一会儿,有客人我就走。”
龙辉心中嘀咕道:“妈的,你这样搞法,还会有客人?”不过见易天行没有进一步行动,心中稍安,赔笑道:“您慢慢坐,不用客气,我担保没有人会干涉你。”说罢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带着两个小二急匆匆地下楼而去,再不上来。天下第一楼整个二楼,便空荡荡的剩下易天行一人,临窗而坐。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汪芒镇东面传来一阵马蹄急驰之声,不一会儿便嘎然而止;接着又是一阵整齐的跑步声,音如闷雷,大地亦为之颤动。适才还熙熙攘攘的汪芒镇大街,骤然冷清下来,镇上的人纷纷四散奔跑,躲入自己家中,将门窗紧闭;而远道而来的巫人更是拔腿狂奔,往镇西逃逸而去。龙辉面色惶急的跑上楼来:“公子!官兵来了,小店要关门了,麻烦您随我躲躲风头。”
易天行微笑道:“龙掌柜认为官兵来干什么?”
龙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常态,摇头道:“最近巫族很老实,没有闹事,我实在想不出朝廷出兵的理由。不过边防重地,我们已经习惯了,反正官兵只剿灭巫人,只要我们不乱跑,处境还是很安全的。嘿,对了,朝廷刚刚更换柱国将军,说不定新上任的凌柱国……嘿嘿。”说着摆出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
易天行目光炯炯地望着龙辉:“你就没有怀疑我?”
龙辉像被妖物吸干了血液一般,面无血色,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嘶声道:“没有。”
易天行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道:“你记住了,我叫易天行。”说罢一撑栏杆,便从楼上跳了下去,飘然落在街心,右手往背后一拍,缠在白玉剑外面的白布立时寸裂成缕,露出温润洁白带鞘长剑,接着顺手一扬,剑已出鞘,直指前方。
虽是初春时节,汪芒镇上,长街一片萧瑟,丝毫没有融融春意,反而透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易天行持剑屹立,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敌人的来临。
忽然蹄声乍起,带起一阵脚步轰鸣。接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易天行眼前,领头的是一持枪武官,乌甲黑袍,面作玄色,胯骑一匹乌骓宝马,浑身有如铁铸;两个骑黄马、提朴刀的百长,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约在两百之数的白像王朝士兵,各持兵刃,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易天行脚一挑,一块石头激射而起,直射武官胯下乌骓左眼,那武官大喝一声,铁枪化作一道黑虹,正中石子,将其击得粉碎,大叫道:“大胆逆贼,见到本总兵,还不弃械投降?!”
易天行瞳孔一缩,寒声道:“林公苑?”
那武官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本官威名,乖乖束手就擒,本官念你年少,当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
易天行皱眉道:“你是郁关总兵,而我经由眉关至此,似乎不应该由你追捕吧?”
林公苑冷笑道:“小子,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眉关总兵穆晃乃是先皇旧部,你打算侥幸逃生吧?嘿嘿,凌柱国早料到你这招,命本官暂时总管三关,负责搜捕尔等漏网余孽!”
易天行嗤道:“自以为是的白痴。我道怎么回事,追兵迟迟不至,原来是需要辗转通知你,嘿,凌千里太无魄力,非大将之才。”
林公苑怒道:“放肆!林某在此,岂容你诋毁国之柱国?!”说罢挺枪而上,三道似真似幻的枪影夹杂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分上、中、下三路刺向易天行要害。
易天行见状,长笑一声,毫不理会上、下两路枪影,身体滴溜溜一转,剑随身走,化作一轮白光,扫向中路枪影。铮的一声,枪剑交击,林公苑连人带马后退了一步,心中正骇然间,只觉眼前白光耀眼,易天行已经飞身扑至,剑化长虹,直刺林公苑咽喉。林公苑抵挡不及,身子一滚,已然翻身下马,避过一劫,反手一枪,急挑易天行胸腹之间。
易天行挥剑一挡,借力腾空而起,撒出一把银针。由于未得林公苑命令,众官兵尽皆站在战团外围观,没有上前围攻,当下猝不及防,登时被射翻一片。林公苑惊魂乍定,挥枪一指,大喝道:“格杀勿论!”
众官兵闻言,纷纷挥舞刀枪,涌上前来,守在易天行落脚之处,蓄势待发。易天行身在半空,张臂一划,身体斜翻,剑绽万朵白花,向下方的官兵刺去。
剑气森森,侵体生寒,郁关的士兵驻守边疆多年,俱都骁勇善战,见状不但不退,反而齐声大喝,刀枪并举,迎向易天行。易天行距地尚有一丈左右,骤然大喝一声,剑光转动,绞向即将及身的利刃。随着一阵如摧朽木的声音,漫天枪头断刃之中,易天行飘然落地,白玉剑化作一圈光轮,横扫左近的官兵,匹练般的白虹立时带起无数四散飞溅的血花。
林公苑被前涌的士兵挡住了去路与视线,耳闻前方惨叫连连,心中急怒交加,将手中铁枪一立,从乌骓马两侧取弓拨箭,弯弓成月,脚下一使力,便飞跃丈许高下,一箭射去,直取易天行咽喉。易天行运剑如风,一连刺穿三个士兵的喉头,然后飞身后跃,跳出战团,在飞矢将近的时候,疾一仰头,避了过去。
林公苑见状大怒,伸手从乌骓所负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接着纵身跃上天下第一楼楼顶,瞄准易天行,却不发射,一味招呼着手下士兵向前冲锋。
跟随而来的两个百长大声呼喝,令众士兵让在一条狭窄的通路来,接着胯马提刀,一前一后冲向易天行。易天行一见二人骑马的姿势,便知他们擅长马战,故而在狭窄的道路上依然坚持骑马冲刺,心中一阵庆幸,若是宽阔的地形,这两个人定必左右夹击,军旅生涯训练出来的默契加上两匹骏马的冲力,威力定然增加不止一倍。不过应付现在这种情况,易天行却成竹在胸,反手握剑于背,剑尖直指苍穹,左脚后退一步,右腿一屈,形成弓步,待当先冲至的百长进入自己身前五丈之时,右脚猛然蹬地,身体疾飞而出,迎向敌人。那百长暴喝一声,朴刀直劈而下,快、狠、准兼备,显示出扎实的武功根底。就在那百长所挥朴刀将要劈中易天行之际,易天行负于背后的右手向前一挑,正中朴刀刀尖,刀剑甫一接触,那百长便觉击中一样胶粘无比的事物,直若稀泥浓胶,软绵绵的并不受力,却又紧紧粘附在自己刀上,心中大骇,连忙将刀一扬,欲图将缠在刀上的易天行连人带剑抛出去。易天行使用棉劲,借朴刀之力来到百长上空,长笑一声,骤然卸去粘连之力,身体如流星般急速坠落,经过百长身旁时,剑光乍起,割断了那百长的喉咙,击毙百长,剑也不收,随即一记劈腿击在他的坐骑脑门之上,那匹黄马哀鸣一声,颓然倒地。
前面的马匹一死,顿时挡住后面奔马的去路,后面那马被前面的马尸一绊,立时扑跌在地,将背上的那名百长抛了下来。该名百长也非庸手,还未落地,便挥刀横扫,以攻为守,向易天行拦腰斩至。易天行身体刚刚落地,不及细想,挥剑一挡,身体向后退去。那百长就地一个跟头,朴刀化作一轮银光向易天行下三路扫去;此时等待多时的林公苑终于放箭,一道激烈的劲风朝易天行心脏袭去。
易天行耳闻利箭破空的尖啸之声,眼见遍地寒光耀眼,心中不禁一凛,猛然将身体一侧,目射碧芒,肌肤泛出白玉般光泽,左手屈指向下一弹,铮的一声,正中刀背,将那百长的朴刀荡开,不过林公苑的暗箭却没能完全躲过,右肩被利箭擦过,带走一片血肉,创口登时一白,随即内里的鲜血喷涌而出,将易天行右肩附近染得血红一片。易天行连忙后退,一面运指如风,连点自己十几处穴道,稍微止住血液的狂喷,不过依然有少量鲜血继续渗出。易天行见状暗呼不妙,自己只是受了皮外伤,却血流不止,当是箭上擦了阻止凝血的药物所至,心中不由大怒,不过亦知此刻不宜动气的道理,只得一面强自压下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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