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
不止,当是箭上擦了阻止凝血的药物所至,心中不由大怒,不过亦知此刻不宜动气的道理,只得一面强自压下怒火,一面急步后退。众官兵见状,同时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扑向易天行,街道狭窄,众人乱脚之下,适才跌倒的那匹黄马连同它身下的黄马、百长尸体立时化作一滩肉泥。
易天行只觉得右臂的麻木感越来越强,白玉剑变得沉重起来,而眼中蜂拥而至的众官兵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心中大骇,猛然一咬舌尖,趁着刺痛带来的一丝清明,从怀中取出药王谷的解毒圣药八宝解毒丹,塞入口中。此时已经有两名官兵冲至易天行面前,挥刀便砍。易天行眼前一片模糊,听得风声,勉强侧身一避,躲过一刀,但却躲不过另一刀,血花四溅中,左臂早着了一击,幸好躲避及时,没有伤及筋骨,但亦是血流如注。
易天行闭上眼睛,凭借着气机感应挥剑反击,剑光闪处,立时响起两声惨叫。然而最前面两名官兵一死,后面的官兵立即补上,两柄长矛一上一下分刺易天行胸腹要害。屹立在天下第一楼楼顶上的林公苑,也不跃下,静静地注视着陷入重围的易天行,黝黑的脸庞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
易锋寒在碧月潭边的那块大石上面等了良久,眼见日中早过,却尤自不见古梦涯上来,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喃喃骂道:“死东西,熬个药熬这么久!”
话音一落,易锋寒耳旁便隐约传来一声冷笑。易锋寒心中一动,将插在身旁的百锻刀拔在手中,环首四望,沉声道:“什么人?!”
一声阴冷直似没有人气的声音响起:“杀你的人?”
易锋寒终于辨别出方向,双手握刀,抱入怀中,徐徐道:“为什么?”
一股阴寒刺骨的冷风袭来,易锋寒猝不及防,几乎打起哆嗦来,幸而他所炼玄阴归元劲乃是正宗的玄阴真气,遇到寒气自然萌生反应,一股阴凉透心的真气迅速自易锋寒丹田升起,弥漫周身,顿时将寒气化于无形。
深邃的树林中“咦!”的一声惊叹,现出一个人来。来人双颊高耸,肤色白皙,手脚修长,最奇特的是其双瞳居然微黄如琥珀,白衣如雪,正前方绣着一个硕大的黑色雪花,雪花中央却是一个白色骷髅图案。,易锋寒眉头一皱,完全不知跟此人有什么过节,心中暗自恃道:“这家伙瞳如琥珀、劲力阴寒,当是炼天阴地冥癸水玄功的高手。这种邪功十分罕见,如果父亲跟这样的人物结过怨,一定会告诉我;而我向居蜀州,不粘是非,更不可能惹上这种邪派高手。”心念到处,微笑道:“前辈莫不是认错人了?”
那怪人冷冷地道:“易锋寒,蜀州人,乃父为渭州千户易昌,曾经就读于琅环仙府,琅环十英之一,擅长刀法。去岁蜀州变乱,随蜀州古家的人逃至芫阳,途径肃州郸城时,与古府中人勾结,暗杀成王世子卢秀。我没有说错吧?”
易锋寒一愣,心道:“此事全由古府四邪出手,怎么算到我头上来了?”口中却轻描淡写地道:“前辈有什么证据?需知此话关系甚大,不能乱说的?”
怪人阴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实话告诉你,成王痛心世子之死,嫌那些饭桶捕快没用,便出钱请我们调查实情,嘿嘿,虽然你们做的还算谨慎,可惜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易锋寒骂道:“操你祖宗,不就是查到点蛛丝马迹,就胡乱猜测,宁枉勿纵吗?!呸,看样子你打算拿我归案?”
怪人也不生气,依旧阴阴一笑:“小子,你以为毁灭了证据,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嘿嘿,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告诉你,成王只叫我们替他儿子报仇,没有考虑让你们伏法!”
易锋寒心中一惊:“你们?你们是谁?”
怪人缓缓吟咏道:“春来花满山,夏日火炎炎;冬至天地寂,秋风胜刀寒。”
易锋寒闻言,猛然想起古杀曾经给他提及的四个人来,一面暗中潜运真气,蓄势待发,一面故作茫然地道:“这首打油诗谁写的?实在写得不怎么样,写诗的人应该再拜个师父好好学学。”
怪人终于动怒,凶相毕露道:“好大胆子,居然敢拿我们四季杀手开涮!”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易锋寒视线之外。
易锋寒既然已经知道此人是四季杀手中排名第二的冬寂,哪里还敢怠慢,当下凝神聚气,抱元守一,凭着最近方才达至的气机感应,搜索冬寂的所在。当易锋寒灵台进入一片清明之境,脑海中便清晰的浮现出冬寂扑击的轨迹,当即挥刀迎击,登时一道强猛如涛的凛冽刀气夹杂着透骨生寒的玄阴真气,如同九天奔雷般直劈冬寂前胸,劲力刚猛、气势如虹,以冬寂功力之强,亦不由为之一凛,身在半空,无暇变招,只得于仓促间勉强增加力道,却已经晚了一步。
蓬的一声闷响,易锋寒后退三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瞬息之间已经凝结成冰,身体摇摇欲坠,险些落入碧月潭中。冬寂亦不好受,双袖经受不住适才气劲的猛烈撞击,化作漫天飞屑,身体凌空后翻了三个筋斗,才落到地上,仍然稳不住身形,又再退了一步,方才立定,胸口一阵烦闷,难过得直欲吐血,却又吐不出来。
易锋寒迅速调息三转,缓缓挪动身体,绕了半圈,面对碧月潭,目光炯炯,始终不离冬寂双腿,心中暗自惊骇,适才他蓄力一击,已经使尽全力,攻了冬寂个措手不及,方才勉强占了一点上风,冬寂现在虽然受伤稍重,但是功力明显在自己之上,一旦缓过气来,自己必败无疑,心念到处,双手持刀,悍然扑上。
冬寂落地一立定,便闭上双眼,双手一抚前胸,一贴后背,潜运玄功,治疗自己所受内伤,任由易锋寒移动位置,毫不理会,一点抢攻之意也没有。此刻易锋寒挥刀冲至,他方睁眼吐气,双手往胸前一抱,顿时呼呼风声大作,阴寒刺骨的真气铺天盖地地向易锋寒涌来上来,将他笼罩其中。
易锋寒只觉身体四周压力骤增,动作不由一缓,阴寒邪异的天阴地冥癸水真气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侵入经脉,每侵入一分,经脉便是一阵刀剐般的疼痛,易锋寒登时疼得额冒冷汗。
冬寂眼见易锋寒痛苦之状,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继续催动真气,向易锋寒袭去。易锋寒外有巨力阻碍,内有剧痛锥心,一时间举步惟艰,每踏一步都十分困难。不过易锋寒却毫不退缩,咬牙苦撑,一步一步向冬寂逼近。
冬寂待易锋寒来到身前丈许远近,冷笑一声,身体骤然拨起,如鹤冲天,随即手聚剑指之形,闪电出招,化作漫天飞雪,向易锋寒周身笼罩而下。
易锋寒反手扬刀,奋力一挥,毫不考虑冬寂密如骤雪的漫天指影,直挑冬寂胸腹,直似要与冬寂同归于尽。冬寂自问胜券在握,哪里会有兴趣与易锋寒拼命,指影一散,双手一合,化指为拳,正面轰在易锋寒的百锻刀上。
一股奇寒刺骨的真气透过百锻刀,侵入易锋寒双臂经脉,一阵刀剐般的疼痛沿着经脉蔓延开去。易锋寒大喊一声,身体飞退而去,一纵三丈。冬寂怪笑一声,落下地来,随即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腾空而起,右爪前探,扑击易锋寒头颅。
易锋寒眼见冬寂扑至,浑身经脉却刺痛难当,丝毫提不起劲来,不禁生出大限将至的感觉,将眼一闭,静待冬寂利爪临头。正当易锋寒心生放弃之际,忽然丹田一凉,一道冰凉柔和的气流升至膻中,接着爆散开来,如同甘露琼霖,令其身心愉悦,适才所受痛苦一扫而光,体内奇寒怪异的异种真气经此气雨沐浴,顿时与之合而为一,汇成一道汹涌澎湃的气流,通达易锋寒的四肢百骸。
易锋寒虽然不明其理,但是疼痛消除、气凝神旺的感觉令他御敌的信心大增,心中充满斗志,再无半点适才的无奈颓废,双目猛然一睁,刀随声出,声如奔雷,刀愈闪电,划出气势凌人的一道匹练,似斩似戳,迎向冬寂的右爪。
冬寂见易锋寒目吐精光,毫无为其天阴地冥癸水玄功所伤的迹象,心头大震,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然而招式已老,变招已来不及,只得大喝一声,硬着头皮抓了下去。
刀爪甫一接触,冬寂立即将五指一收,向百锻刀背钳去。易锋寒冷冷一笑,将手腕一翻,刀光闪处,立时划破冬寂掌心。血花四溅中,冬寂疾愈闪电般将指一弹,借力飞退,堪堪避过断指之危。易锋寒乘胜追击,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挽出一朵刀花向冬寂刺去。冬寂明明知道易锋寒的功力在自己之下,却接连两次判断失误,吃了大亏,心中不免生出对手高深莫测的感觉,怯意大生,虽见此刀没有什么特别的奥妙,却也惟恐有诈、不敢接招,身形一晃,已然向后逸去,疾如流星,几个起落便来到悬崖边,毫不迟疑地纵身向峰下跃去。
易锋寒一刀落空,顿时感到气虚力竭,几乎握不住手中钢刀,勉强回刀抱元,摆出静若渊岳的架势,眼睁睁看着冬寂消失在峰顶。待冬寂遁走,易锋寒心头大石一放,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过了片刻,易锋寒稍稍恢复气力,才立刀于地,一面擦拭额头的冷汗,一面借力站起,缓缓调息,将真气运行周身,以解除四肢的虚弱感。待他运功稍见成效,猛然抬头,却见碧月潭中有一个身着道装、鬓发花白的男子背朝着他、盘膝而坐,身体坐在平静的潭面上,直若实地,心头不禁大震。
第一部 年少结金兰,九州起风云 第六十二章 长街染赤血石室闻宿因
寒光闪耀中,两柄长矛已然欺进易天行胸前尺许远近,易天行赫然睁目,身体一弓,两柄长矛在其胸腹前三寸处势尽力竭,堪堪避过。易天行一面后退,一面全力催动真气,令八宝解毒丹的药性散发开来。易天行中毒之后,非但不能静养,反需与人撕杀搏斗,使得气血运行加快,本是解毒大忌,所幸八宝解毒丹乃药王谷最常用的解毒灵药,经过历代良医钻研改进,不仅对多数毒药都有疗效,而且药效甚速,易天行连退三步,逼过六矛,神智已经清醒了许多,当下大喝一声,将身体立定,剑势一分,拨开同时刺至的双矛,接着剑如流星,直刺当先两名官兵心房,立时将他们击杀当场。那两名官兵的尸体尚未倒地,后面的官兵便即补上空缺,一兵腾空挥刀,直劈易天行头顶;一兵挥舞长矛,刺向易天行小腹。易天行虽然武功远胜这些官兵,但是面对他们前仆后继的冲击缠斗,亦大感吃力,顿时陷于苦战之中。
晚霞初放时分,长街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留下了百来具尸体,鲜血渗透了汪芒镇主道的每个角落。独挡官兵的易天行浑身浴血,且战且退,已经退至主道西面街口,剩下的二十余名官兵尤自悍不畏死地冲上前来。易天行血红着双眼,头脑中一片空白,迹近麻木的挥剑杀敌,对自身却不怎么防备,身上已经满布伤痕,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林公苑已经跃下天下第一楼,持枪在手,如枪一般笔挺的身形屹立在街心,在战团外十余丈处观战,并不参与围攻。活着的那名百长已经三进三退,身中七剑,整个衣衫被血染成红色,仍然叫嚣不休,呼喝着手下冲锋。
易天行已经浑忘了自己的目的,一面半机械地挥动着白玉剑,将靠近自己的官兵一一斩杀;一面不住后退,眼看便要退出汪芒镇。那百长大喝一声,第四次扑上,朴刀立斩而下,招式简洁凶猛,毫无半点花俏,尽显实战而得的格斗经验。易天行久战之下,筋疲力尽,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敏捷,眼见朴刀劈下,也只能稍微将身体一侧,同时将右臂反射式地探了出去。刀光如电,剑气凌人,易天行与那百长同时中招,鲜血飞溅。易天行左肋被划出一条长达尺许的血痕,若非真气护体,早已命丧黄泉。那百长却被易天行刺中心脏,毙命当场。
旁边两名最靠近易天行的官兵,瞅准时机,一刀一枪,分咽喉、小腹两路攻至。易天行身受重创,神智反而为之一清,身体向后一翻,堪堪避过一劫。
易天行身一落地,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心中一凛,看也不看,便是一把银针撒出,然后飘然后退,本已僵化不灵的头脑飞速转动起来:“今日判断有误,不可再战,先退出镇去!”心念到处,一个鹞子翻身,后跃三丈,朝汪芒镇外掠去。
此时一直蓄势待发的林公苑终于出手,左臂猛然一送,铁枪夹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直向易天行落地之处激射而去。
易天行身未落地,便听得破风之声呼啸而来,心中暗自一叹,打消逃跑的念头,白玉剑一横,挡住林公苑所掷飞枪。铮的一声,铁枪向后弹起,易天行则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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