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
元成邑眉头一皱,对着朱继喝道:“你是谁?为何天还没亮便在外走动?从实招来!”
朱继自从在易天行和沐月莲手下逃生,便翻墙躲入一户人家,将屋主一家击晕,然后待在屋里不敢露面,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才出来查看究竟,不料一出门就被刘虎抓住,刘虎力大无比,他虽然穿有金猱丝甲,不曾受伤,但亦疼痛难当,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闻言强忍痛楚,战战兢兢地回答:“草民朱继,正在替皇上捉拿叛逆。”
刘虎这才将他放下,冷笑道:“就凭你?”
朱继额头上不停渗出黄豆大的汗珠,面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道:“草民也知道自己能力低微,难以为皇上效力,但我一片赤胆忠心,唯天可表,就连草民父亲不服王化,我也只好大义灭亲,皇上明鉴。”
朱继面容丑陋,虽然一脸笑容,也无法让人产生好感,反而令人生憎,众人再听见他弑父求荣而面无愧色,心中鄙薄不已,杜文琪更是忍无可忍,怒道:“禽兽!”
朱继装出一副戚容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尽忠,只好背负这不孝的骂名。”
元成邑立时对他大感头疼,这个人忤逆不孝,弑杀亲父,其罪当诛,如果不杀他,岂非等于认可此等劣行,自己如何向天下人交代,而且此人武功低微、智力有限又兼品行卑劣,毫无可取之处,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惹得万世骂名;但是如果杀了此人,恐怕会令归顺自己的人寒心,现在大局未定,三弟元成功尚领兵在外,他的武功谋略均不在自己之下,在军中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自己绝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旁生枝节,失去人心。
元成邑正思索间,卫非忽然道:“不知道此人所言是否属实,说不定他只是个鸡鸣狗盗之徒,趁天色未明,在此行窃,被我们捉住,便谎言欺瞒,以求脱罪;也可能是个未及逃脱的逆贼,妄想蒙混过关。依草民愚见,不如先将此人投入天牢,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元成邑闻言大喜,道:“不错,现在朕也没时间去追查真相,就先将此人收监,待审讯后再作计较。”
朱继大惊,嘶声道:“皇上,草民冤枉!冤枉啊!”
元成邑道:“只要你所言属实,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现在先委屈你在牢中稍候,我会尽快弄清真相,你放心好了。”然后回首对宫子酷道:“你亲自将这个、这个朱…对了,朱继,送去天牢,安排牢头好生照顾,不得怠慢,尽快查明真相,在第一时间告诉朕。”
宫子酷领命,右手拿住朱继的琵琶骨,像拖死猪般拉着瘫软在地的朱继,向天牢走去。
元成邑等人还未赶到校场,便见到了前来传话的万贵一行。听完万贵的报告,元成邑不禁捻须沉吟,元世勋嗤道:“二弟未免自作聪明,叛党如果一直守侯在东门,趁他入城后再出城,也非没有可能。再者,幽冥子和他既然都可以避开东门的守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城,其他的人亦有可能办到。现在我们并不能确定叛党逃跑的路线,如果只追南面,我怕会顾此失彼,让叛党有机会从东门逃逸。”
万贵对元世盛耿耿于怀,闻言立即附和道:“太子所言甚是。草民亦觉二皇子果断有余,而谨慎不足。”
卫非大喝道:“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二皇子的得失!”
卫非在蜀州颇有威望,而且万贵也自知失言,害怕此言传到元世盛耳中,当下不敢反驳,神情尴尬地站在当地。元成邑念在他是城中巨富,以后颇有倚重之处,正待出言缓和气氛,忽然听得西方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举目望去,心中大喜。只见几个神态各异的男女骑着坐骑向这面赶来。当先一人长眉胜雪,白须垂胸,鹤发童颜,背上背着一对靠山盘龙棒,宛如神仙中人,正是巫郡柱国元成林;后面一人肤色黝黑,两手结满了老茧,右手提着一柄长枪,枪杆似乎是用藤蔓之属制成,一脸风霜之色,但不但不令人感到憔悴,反而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乃是巴郡柱国梅安;接着是代郡柱国巫云娘,她生得眉目如画,美艳动人,但比寻常女性多了一些英武之气,当年便是蜀州有名的美女,想不到年过四旬仍然风采依旧,她是白象王朝十二柱国中唯一的女性,但这毫不妨碍她成为蜀州有名的悍将,她领军出征,向来冲在最前面,与蛮郡柱国石磐、桂郡柱国刘虎、瑶郡柱国刘廉同以骁勇齐名,在军中威望甚高,掌中“破阵”、“辟疆”两柄柳叶双刀,虽非斩金断玉的宝刀,但也是扬传蜀中的利器;末尾跟着刚才被派去西门打探情况的刘义和滇郡柱国常悠,常悠面如冠玉,须黑如墨,身形高瘦,然而双目黯淡,似乎无甚功力的样子,坐骑非常奇特,竟然是一匹黑色麒麟,手中九曜枪亦是蜀州知名的神兵,只是此人深藏不露,轻易不出手,除了有限几人,大多数人并不怎么看重他。
元成邑见到他们,顾不得再理会万贵,对着元成林道:“堂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元成林率领后面的四位柱国向抟成林行礼跪拜,然后才道:“多谢皇上关心,老臣身体康健。”
元成邑眼角微润,道:“我幼年体弱多病,若非堂兄维护,不知道会受那些膏粱子弟多少委屈欺辱,堂兄的情谊,小弟我这许多年来一直铭记于心。”
元成林想起元成邑兄弟小时的情景,不胜感慨,他年纪比元成都尚大二十有余,成名甚早,当年元家年青一辈全靠他撑门面,他对元成都兄弟期望甚高,也颇爱护,常常替他们出头,直到元成都兄弟长大,他又长年在外征战,兄弟之间才少了往来,当年元成都起事,他一力支持,战功卓著,若论功行赏,位居大柱国绰绰有余,但元成都登上皇位,忌惮他的才能,将他派至蜀州最偏远的巫郡,令他大感不满,后来又闻元成邑辞官,对元成都毫无兄弟之情的作法深恶痛绝,便心存异志,所以元成邑一探口风,立即应允反叛元成都,现在被元成邑触发情怀,哽咽道:“皇上,请自重,虽然老臣是皇上的堂兄,但皇上对臣子应称‘朕’方合礼仪。”
元成邑道:“没有堂兄,便没有我元成邑的今天。从今日起,你就是本朝的镇西王,与我平起平坐,不分尊卑。”
元成林又再跪倒:“请皇上收回成命,老臣万不敢接受如此重赏。”
元成邑反身对着众人道:“你们认为朕的封赏太过了吗?”
元成林乃军中宿将,十二柱国大都受过他的指点和提携,闻言立表赞成;刘忠等人虽然不太愿意,一则不想与众人结怨,二则也不清楚元成邑的真实意图,到底元成林是他的堂哥,若反对岂非容易吃力不讨好,所以众朝臣不约而同地跪下劝封。元成邑网罗的高手对朝中人事更不清楚,当然随大流,也一起跪倒。
元成邑大笑道:“镇西王众望所归,就别推辞了,否则便有些假惺惺了。”
元成林无奈,只得拜谢皇恩。
元成邑笑着对刚到的诸柱国道:“诸位柱国路途有远近,甚至方向都不一样,怎么回携手而来。”
梅安躬身道:“微臣一接到皇上的书信,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在芙蓉城西与常柱国相遇,我们见时日尚早,便在城外恭候镇西王,不久巫柱国也来了。”
巫云娘接着道:“元老对微臣有再造之恩,微臣绝不会赶在他的前面抢功邀赏,所以特地绕路在西门等候。”
元成林德高望重,向为西蜀三郡之首,又曾经在战场上数次解救巫云娘于危难,所以元成邑虽然觉得这几人对元成林比对自己要忠心,却也不好责罚,只是心中大感不快,对这些人有了看法,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们来得正好,朕正在追辑不肯归顺的逆党,现在颇有些不知何去何从,还请镇西王多多费心,替朕分忧。”当下便把城中情况大略地向元成林介绍了一下。
元成林微一凝思,道:“他们绝非从西门逃脱,我们刚从那里来,梅安三人在城门外候着,就是飞鸟也飞不出去。东门也不可能,幽冥子精通隐遁之术,旁人难以效法,芙蓉城中不会再有人能够悄悄地离城,而不被发现,世盛过城门时也一定被守城的将士发现了的,只不过守城的将领认得他,没有拦阻而已。另外,世盛这孩子心思细密,绝不会疏忽到连有人潜伏在侧都不查清楚,万贵,世盛经过东城门时可曾搜索敌踪。”
万贵道:“二皇子飞也似地冲过城门,我没有见他搜索。”
元成林哦了一声,皱眉道:“奇怪。”
卫非却冷冰冰地道:“难道二皇子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万贵道:“二皇子经过城门时好象扬了一下手,但什么也没扔出去。”
卫非仍然语气冰冷:“百步搜魂大法。”
元成邑笑道:“多谢卫老栽培犬子。”
这百步搜魂大法乃是战国时期神州僚国名捕张天罗的独门绝技,融合了他多年办案经验和中原天教的感应法术创立而成,查踪寻迹,绝对没有人能隐匿在百步之内,而不被察觉,但传人甚少,芙蓉城中仅卫非精通此技。卫非道:“二皇子天资过人,能有徒如此,实是鄙人之幸。”
元世勋自幼便由元成邑亲自指导,甚少与外界接触,而元世盛天生异赋,智勇过人,又勤奋好学,向来得人赞赏,他这个作大哥的声名不及之远甚,所以对元世盛颇为嫉恨,今日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学,不料大殿之上便因为见识浅薄而贻人笑柄,现在入耳尽是赞同元世盛判断的言论,却处处显得自己思虑不周,不禁恼羞成怒,大声道:“父皇,既然大家已经认定叛党从南门逃脱,我们赶快追去吧。”
元成邑听出他言语中的愤懑之意,对他的器量狭小甚感不满,不过元世勋到底是自己的长子,对自己忠心不二,而且多年来为自己登基大业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自己早已决定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所以不忍心再在众臣面前伤他的面子,折其威信,道:“说得有理,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马上去南门会合仇天刃,向南追捕。程稽,你速去东门通知赫连沙,再一起赶来。凌千里,放信鸽给石磐,叫他在路上拦截叛党。”
程稽和凌千里立即领命而去,元成邑则率众向南门奔去。
第一部 年少结金兰,九州起风云 第九章 月下谈天兵帐中议奸谋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古炎一行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烤着獐子肉,地下放着一些野果。易锋寒道:“总算吃上熟食了,这两天的生肉吃得我看见鲜肉就想吐。”
夏玉英笑道:“又没人逼你,谁叫你一定要吃肉的,又不是除了生肉便没吃的东西了。”
易锋寒瞪了她一眼:“我又不像那些吃猫食的怪物,不吃肉怎么有力气逃亡。”
夏玉英笑眯眯地道:“好哇,你骂月莲妹子吃猫食。”
易锋寒哼道:“少挑拨离间,人家练的是玄门正宗的功夫,本来就少沾荤食,不像那些笨蛋,平时无肉不欢,现在一路颠沛流离,却还耍小姐脾气,这不吃那不吃的,饿得半夜睡不着觉。”
夏玉英脸一红,正待发作,沐月莲笑着拉住她,道:“好了,别闹了,这两天我们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稍作休息,就省点力气吧。敌人虽然暂时受阻,但以他们的人力物力,明天一定可以渡过觞江,所以我们得趁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养精蓄锐,明天以后,一直到我们离开蜀州,可能都没熟食吃,好觉睡了。”
古梦涯道:“不错,今天若不是老大当机立断,恐怕就被元世盛他们追上了。”
公孙云灭道:“你们也太胆小了,就凭那几个人,只要古大柱国一出手,便可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我们应该趁元世盛与大队脱离之机杀了他。”
言九天道:“元世盛等人虽然没有捉拿我们的实力,但若给他们缠上,易大叔牺牲性命替我们争取的时间便白白浪费了。而且元世盛武功甚高,若要交手,他自然不是古大柱国的对手,但他要逃跑的话,还真不容易拦下他。天行斩断通幽桥,实是明智之举。”
大家这才发现易天行从坐下到现在,一言未发。夏玉英转头对着易天行道:“喂,装深沉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平时你不是挺多话的,还在得意斩断了一座破桥?”
易天行并不答话,只是盯着沉思中的古炎,道:“古大柱国,您在想什么?”
古炎一愣,这才从思虑中清醒过来,道:“哎,今日你挥剑断桥,用的可是天剑?”
白浩然吃惊道:“什么?”
易天行道:“不是,那是我家的白玉剑。”
古炎未及开口,白浩然已然叹道:“你难道不知道白玉剑即是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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