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
公孙云灭双目隐隐有泪光闪烁,答道:“元大哥将我带出坠马山,便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自行逃跑,自己留下来帮我殿后。”
常悠道:“嘿,看来元世英还是不明白他老子的一番苦心。”
公孙云灭嘶声道:“元大哥不是不明白,他只是心地太好,舍弃自己来保全我!只是我无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常悠道:“你并非无能,只不过我一定能够追上风雷骓的,因为墨云天生便能感应到动物的行踪,而且行动如风,这点大司马心知肚明,所以他想让儿子骑马引开我,好让你和其他的人有机会逃生。想不到他儿子没有领会他的心意,以为他把宝马留给自己儿子,是存有私心,便把马留给了你,殊不知这却害了你。唉,真是世事难料。”
公孙云灭微笑道:“这样不是挺好么,由我引开你亦是一样。”
常悠奇道:“你难道不觉得当了别人替罪羊么?说不定元世英心中明白,却假装糊涂,让你替他去死。”
公孙云灭澹然道:“我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不怎么样,由我这个无用的人来保全他们,再合适不过。而且,我相信元大哥。”
常悠眼中露出一丝暖意,忽然扔出一个包裹,道:“我也相信。接着。”
公孙云灭接住一看,里面包着一些干粮和一皮囊的水,笑道:“我们不怎么像敌人。”
常悠转身道:“死囚临刑前也有一顿饱饭的,我不想你作个饿鬼。快吃吧,吃饱了才有精力与我一战。吃饱之前,不要妨碍我看星星。”
公孙云灭抓起干粮便狼吞虎咽起来,常悠听在耳中,说道:“慢点吃,又没人抢你的。”
公孙云灭一面咀嚼,一面道:“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说罢,抹了抹嘴巴,拔开皮囊的塞子,仰起脖子痛饮了几口,然后盖上塞子,将皮囊用包裹包好,扔到墨云身边,对着常悠喝道:“请!”
常悠叹道:“生命可贵,你为何不想办法多待一阵子!”
公孙云灭大笑道:“片刻时光,有何珍惜之处?我怕再等下去,自己便没有现在这样的气势,未战先败!”
话声中,寒玉萧化作七道碧色光华连点常悠七处大穴,常悠也不转身,身形一晃,已经脱出公孙云灭的攻击范围。公孙云灭一声清叱,目射寒光,脚踏七星,将寒玉萧拿到嘴边,吹出一个个急促的单音。
常悠感到心脏一阵刺痛,连忙运气调息,黯淡的双目一下子明亮如星辰,厉声喝道:“断脉诀果然不凡!只可惜你功力太浅!”说话间,腾空而起,双掌掌心发出有如星辰的光芒,形成一张掌网向公孙云灭罩下。
公孙云灭闻得常悠的喝声,心中一阵悸动,险些吐出血来,知道功力与常悠相差太远,只得挥舞寒玉萧,施展开小巧的功夫,以柔劲化解常悠的掌力,但常悠的掌力雄厚无比,虽然没有及身,公孙云灭仍然感到巨大的潜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迫过来。公孙云灭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一咬牙,向崖边冲去。常悠察觉到他的企图,故意露出个破绽,公孙云灭忽然感到压力一轻,心中大喜,将寒玉萧舞成一片碧幛,护住身体,跃向崖顶。常悠趁公孙云灭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当儿,右掌疾如闪电般从左肋穿出,击向公孙云灭心脏。公孙云灭躲避不及,匆忙间只得将寒玉萧往自己心前一横,常悠的右掌不偏不倚地击打在寒玉萧上。公孙云灭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沿着自己右臂向全身袭来,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向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撞在五丈外的一棵松树上,颓然倒地。常悠亦不好受,只觉一股冷彻心肺的寒气顺着自己的右手经脉直侵心房,其势凶猛,几乎无法抵御,心下大惊,连忙站在当地,运功驱寒。公孙云灭趴在地上,右半身完全麻痹,看见常悠这个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却明白这是难得的脱身良机,一旦错过,可能再不会有,当下将残余真气全部运到左臂,然后猛力击地,身体像离弦飞矢般射向崖外。
常悠眼睁睁看着公孙云灭落下悬崖,喃喃道:“你算得不错,崖底是个深潭,摔不死你的。但你没有算到下面是座寒潭,虽然从不结冰,却拥有足以令血液瞬间凝固的低温,就算我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以你现在的功力,一入寒潭,必死无疑。”
第一部 年少结金兰,九州起风云 第十五章 坠马山夺枪葫项关遇阻
单于不屠与卡格儿一脸郁闷地走在坠马山的树林中,寻找着轮回枪。卡格儿一面走,一面道:“单于老大,我们是否不应该跟着元成邑,他妈的,这家伙没有得势之前,对我们必恭必敬,现在趾高气扬,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他手下那些走狗更不是玩意儿,我们好歹也是一路人,居然对我们丝毫不留情面。早知道如此,我们不如干以前的老营生,还要自由自在得多!”
单于不屠瞪了他一眼:“不要乱说话,元成邑耳目众多,谨防隔墙有耳。”
卡格儿愈加不愤:“我们当年在幻蜃戈壁是何等风光,现在不但成了残废,还要遭人白眼,想起来就是气!单于老大,你的豪情到哪里去了?”
单于不屠冷冷地道:“元成邑的身手你也见识了,哼,你打得过么?”
卡格儿不服道:“他一心当皇帝,才不会轻易出手。”
单于不屠哼道:“你枉自一身武功,难道没看出来么,别说元成邑,就他手下的走狗,也颇有几个硬点子。幻蜃戈壁人烟稀少,而且我们对那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蜀州却不一样,这里到底是别人的地盘,而且兵多将广,乱来无异于送死。算了,谁叫我们现在走霉运呢,先看看情况再说。咦,你在干什么?”
卡格儿指着前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单于不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任他胆气过人,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前方不远处倒毙着三具尸体,其中一人手持长剑,其余两人空着双手,全部趴伏在地,死状甚是恐怖,肠开肚烂,后脑各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洞,但居然没有脑浆溢出。单于不屠心中奇怪,凝目细看,发现死尸头颅之中竟然没有脑浆。
卡格儿牙齿打颤:“单于老大,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是妖是鬼?”
单于不屠一言不发,走过去检查了尸体,徐徐道:“是人干的。”
卡格儿一下子胆大起来:“妈的,什么人居然吸食脑浆!”
单于不屠道:“杀他们的是人,吸食脑浆的应该是那人养的怪兽。”
卡格儿心又一虚:“什么东西喜欢吃脑浆?是否魔兽?”
单于不屠笑骂道:“你这家伙怎么那么怕鬼怪妖魔?魔兽只不过是特别厉害的猛兽而已,看你那副熊样。放心吧,那人既然杀人喂兽,那怪物应该未成气候,不足为患,否则那怪物当可自己觅食。”
卡格儿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单于老大,你没有见过,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恐怖。”
单于不屠奇道:“你见过?”
卡格儿岔开话题:“死的是什么人?”
单于不屠也不继续追问,轻描淡写地答道:“顾矶、陆慎、焦圜。”
卡格儿道:“陆慎和焦圜就不说了,顾矶的十三路巴山快剑,已得巴山顾家的真传,很是扎手,下手的人不可小觑。”
单于不屠笑道:“那人出其不意而已,否则恐怕未必是顾矶的对手。你看。”
卡格儿照单于不屠所指,望向顾矶手中的长剑,只见剑尖上留有一抹血渍。单于不屠道:“那人运气好,先偷袭的是顾矶,顾矶身守致命的重创,仍然能击伤他,可见他武功不怎么样。至于陆慎和焦圜这两个废物,才是真正不敌那人而死。”
卡格儿仍然一副担心的样子:“但他们为何不呼救?他们应该知道同行的高手均在左近搜寻轮回枪。”
单于不屠叹道:“老二,你现在越来越胆小了。放心吧,有我呢。”
卡格儿素来信服单于不屠,闻言安下心来,殊不知单于不屠话虽如此,心中却蒙着一层阴影,但怕卡格儿担心,没有说出来。忽然听见几声怒吼,二人对视了一眼,悄悄潜行而去。
单于不屠与卡格儿跃上一棵大树,观看着十余丈外的恶战。顾碣运剑如风,与一个使枪的黑衣壮汉打得不分上下。与他同行的郑风、糜笃二人,却被一个黑袍少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旁边还站着两个装束与黑袍少女相近的黑衣僧人,其中一个僧人年约四十,右手紧握着一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兵器,面色木然;而另一个僧人年约二十五、六,肤色白净,空着双手,一脸笑容,均在那里袖手旁观。
卡格儿小声道:“单于老大,我们帮不帮顾碣他们?”
单于不屠道:“别多事,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动手的那两人虽然厉害,我还不放在眼里,那两个未出手的黑衣人却功力极高,我不想贸然与他们结怨。顾碣、郑风这两个小子一向喜好渔色,搞不好是色迷心窍,调戏那个少女,引起的争端,我们没必要卷入进去。”
这时一道人影闪过,喝道:“住手!”
激战中的众人一愣,纷纷跳出战团,望向来者。
糜笃一见便大喜道:“路老,您来得正好。这几个家伙盗走了轮回枪!”
单于不屠与卡格儿闻言一惊,卡格儿望向单于不屠,单于不屠沉吟片刻,向卡格儿一招手,即便飞身离去。卡格儿一头雾水,只得跟着离开。
刚到的赤脚老者目光中透出有如鹰隼的寒光,森然道:“交出来!”
一旁站立的黑衣僧人中,年纪较长的僧人似乎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那年轻僧人却笑道:“贫僧藏生,乃轮回教主无始尊者座下二弟子,不知老丈尊姓大名?”
赤脚老者道:“渭州路怀臣。老夫一生,独来独往,你不用与我套近乎。”
藏生仰天大笑:“哈哈哈!路老丈真是风趣。”骤然声音转寒:“我亮出身份是要告诉你,轮回枪本来就是本门至宝,不容他人染指。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知所谓,居然期望我跟你讲交情,可笑!”
路怀臣双目中寒光大盛:“找死!”说话间,左手手持刀鞘,右手紧握刀柄,一步一步走向藏生,他行走速度不快,但步伐均匀而有节奏,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与压迫,空气中刹时间充满了萧杀之意。
年长僧人忽然道:“藏生,小心!这是渭州士道的拔刀术。藏柔,藏刚,解决掉其他人。”
藏柔一声娇笑,飞身扑向郑风与糜笃,糜笃舞动鬼头刀,当先迎了过去,郑风一面躲避,一面施展开三节棍,在藏柔四周游斗。顾碣却抢先出手,向藏刚发起猛攻,藏刚站在当地,巍峨如山岳,一杆长枪使得四平八稳,将顾碣急如骤雨的剑势一一化解。藏生笑吟吟地待路怀臣来到他身前一丈左右时,双腿一阵乱踢,无数砂石飞射而起,击向路怀臣面门。路怀臣容色不动,继续前进,砂石尚未及面,便被他浑身激荡的刀气击散,毫不费力地进入到藏生三尺之内。藏生收敛起笑容,双目凝重地望着路怀臣未出鞘的五尺长刀。路怀臣忽然加速,向藏生冲了过去,势如江河绝堤、威如九天雷鸣。藏生感受到路怀臣势不可挡地气势,身体一侧,向斜后方飘去,此时刀光闪起,血花飞溅。
藏柔见状,杏眼含煞,一声清啸,身形冲天而起,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身,飘浮在空中,一个墨色晶球从她袖中滑出,落到她右手食指指尖。藏柔随即将右手高举,口中念念有词,墨色晶球急速旋转起来,发出刺耳的啸声。郑风与糜笃望着她,怔怔地茫然不知所措。藏柔将右手一挥,墨色晶球呼啸而出,击向郑、糜二人,郑风冷哼一声,抢前一步,三截棍舞出一道密不透风的棍墙,挡在身前。墨色晶球距离郑、糜二人尚有丈余远近,忽然爆裂,烟雾弥漫中,一条浑身殷红、粗如水桶的巨蟒现出身形,一头撞向棍墙,棍墙立即溃散,郑风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巨蟒一口咬去半截身子。糜笃看得心胆俱丧,脱手将鬼头刀掷向巨蟒颔下,巨蟒不避不闪,鬼头刀击中蟒身,如触铁石,跌落在地。糜笃转身欲奔,巨蟒张口吐出一道红烟,糜笃闪避不及,立时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顾碣瞥见郑、糜二人的惨状,心头大震,剑势一缓。藏刚暴喝道:“天轮舞!”长枪运转,形成一股旋风,向顾碣席卷而至,势如风卷残云,顾碣心中大骇,狭长细剑点向枪轮中心,身体借力向外逸去,只听劈啪之声不绝,顾碣的狭长细剑断为几截,四散飞溅,身体被震飞出去。顾碣倒也了得,落地后立即翻身站起,一面狂喷鲜血,一面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藏柔与藏刚结束了战斗,也不去帮助藏生,径自退到那年长僧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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