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
古梦涯道:“是什么?”
易天行徐徐道:“一统九州。”
众人闻言心头大震。夏玉英失声道:“什么?”
言九天却道:“难道那个预言是真的?”
易天行、易锋寒等人默然不语。寿千旬与羌鸩羽同时问道:“什么预言?”
言九天道:“少皓子与魔衍子俱都说过‘天兵现,九州乱’的预言,现在我手中的绕指赤剑、易天行的白玉剑、沐月莲的海天双环、易锋寒的碧玉宝刀、古梦涯的金乌神枪,加上蜀州本就著名的神兵轮回枪、寒玉萧、天雷槊,都是天兵谱上有名的利器。这些兵器的现世,不知道是否是九州大乱的先兆。”
寿千旬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但对少皓子与魔衍子二人的盛名却久有所闻,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易天行见众人无语,开口打破沉默:“现在大家知道我为何会这样推断元世盛的治国之术了吧。富国强兵,非一日之功。蜀州沃野集于南、北二郡,面积不过蜀州十一,自给虽然有余,用于征战却远不敷用;蜀州不像神州重视生育,人丁不旺,兵源不足;蜀州交通不畅,兼以朝廷向来不重视商业,财力有限。要远征,必须钱粮充足、补给得力,兵精将猛虽亦不可或缺,但尚在其次。没有能力创造钱粮,便只有靠盘剥的方式积累财物粮草;劳师远征,士兵与给养人员不足,从长远看自然地鼓励生育才能治本,但加重徭役却是条捷径。”
夏玉英道:“但百姓何辜?”
易天行嗤道:“元世盛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刚毅果敢,说难听点是刚愎固执。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老百姓的死活根本就不会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怎样建立不世功业才是他关心的。何况他一向信奉法学,现在卫老又在他背后出谋划策,鼓励耕战、施行暴政是情理中的事。”
言九天道:“信奉法学不等于施行暴政。我认为法学是治国良方,只有推行公正严明的法制,才能杜绝结党营私、徇私枉法的现象,同时防止犯罪、富国强兵。过于宽松滥仁只会导致伪善四溢、盗匪盛行;有功无赏、有过无罚只会令贤能退隐、宵小横行。”
古梦涯道:“法学虽然能作到有功于社稷,但是却绝对不会给当时的人民带来好处。严刑酷法会让人惶恐终日;三伍连坐会让人与人缺乏信任;苛捐杂税会让人衣食堪忧;大兴徭役和大动干戈会让人生离死别、家破人亡。无论是开疆辟土还是竭用全国人力修建大型的灌溉、交通工程,终究会给人民带来死亡和灾难。”
言九天道:“可以不需要竭尽国力,建设与征战都应该量力而行。”
易锋寒冷笑道:“哪里有怎么好的事?以蜀州的土地条件,要提高粮食产量,依靠开发得差不多的南、北二郡土地是不够的;代郡多草原山岭,巴郡、东郡更是贫瘠多山,都不适合种植粮食;只有瑶郡的东原具有开发的价值,但东原除了中央地带横穿一道沃水,绝大部分地区没有水源,所以要开发东原,便必须想法将沃水引至东原各处,这样的工程凭现在蜀州的财力与人力,根本做不到,只有征召徭役、不恤民力才能完成。但这样做,跟用人命去换工程没有区别。我和老三在墨老师门下学习时,曾经模拟过修建引沃水灌东原的工程,以现在蜀州人口统计,征召三成人丁去做,十年内死个五十万人才能勉强修好,要提前工期,死的人更多。作战更不用说,随时会有死伤发生,根本无法避免,而且若要出蜀作战,蜀州的官道便显得窄小崎岖,不能满足运送粮草之用,为了方便补给,修路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言九天皱眉道:“你们是怎样统计出引沃水灌东原的工程会死多少人的?”
易锋寒道:“蜀州虽然没有这种先例,但神州历史上颇有几个好大喜功的皇帝干过这类超出国力的工程。我们参照这些工程的大小、施工的人数、时间以及因此死亡的人数,便可以大致估算出引沃水灌东原的工程会死多少人。”
火仲行忽然大声道:“其他的讨论暂且放下,我们现在应该想出如何赶至剑门。”
易天行微笑道:“火叔不必着急,现在是白天,就算刘家的人陷入混乱,也极易发现我们。待夜幕降临,你们先绕到琪花山东北的那座山丘上,然后我便从琪花山正东的那座山丘上向山下的敌人发动袭击,将他们引至琪花山,利用机关吸引和牵制他们,届时你们立即潜行下山,赶至剑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羌鸩羽道:“那易公子你如何脱身?”
古梦涯道:“不错,这里山势太低,不能使用飞鸾的。”
易天行道:“你们忘记我昨日便抵达琪花洞了么?我在琪花山上勘察过地形,原意只是想设置机关防备敌人来犯,谁知我竟然发现了琪花洞另有出口,该处隐秘非常,又位于山脚,十分方便我逃脱围捕,这才是导致我作出诱敌之计的主要原因。”
易锋寒道:“出口在哪里?你能发现,难道刘家的人也不知道?这可是他们家的矿洞,虽然废弃多时,但他们中应有熟悉此洞的人。”
易天行大笑道:“按照常理自是如此,但这个出口他们一定不知道,因为那里原本不是出口,而是岩壁。”
夏玉英嗤道:“你想说你能够穿墙还是土遁?”
易天行瞪了她一眼:“你能否听我说完?那里原本是琪花洞外的岩石,想来当初内里有大量美玉矿石,以致被大力挖掘,只剩薄薄一层岩壁,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当时在那里的树上设置好机关,便实验了一下准头,谁知飞出的木箭竟然深入石中,我自然觉得有异样,便去察看,便发现石内中空,将其敲烂,顺着后面的深穴爬行,竟然到了琪花洞的下层。你们说,是否天助我等?”
古梦涯笑道:“看来你对找秘密洞穴很有天赋,以后吃不起饭了,可以去寻宝。许多传说中的宝藏都是藏在不为人知的洞穴中的。”
易锋寒却肃容道:“老大,反正现在有时间,带我们去看看那个出口吧。”
易天行道:“你不相信我?”
易锋寒道:“别多心。不过我真的怕你为了助我们脱困,甘愿牺牲自己。”
易天行道:“我有那么伟大么?”
夏玉英不耐烦道:“少说废话,我们去看看。”
易天行道:“你体力未复,不用去了。老二、老三、四表哥、月莲、九天、羌伯伯、寿叔,你们跟我走一趟,其他人就留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说罢向琪花洞深处走去。
易天行从阴暗潮湿的地洞中爬出来,望着陆续爬出的易锋寒等人,呼出一口长气:“闷死我了。”
言九天仰首望天,感慨道:“难道真是上天注定,我们命不该绝?否则怎么事情这么凑巧,如此离奇的事情也能让我们碰上?”
沐月莲柔声道:“什么上天注定?要不是天行勘察细密、思虑周全,也不会发现这个出口,想出诱敌之计。说起来,我们应该多谢天行才是。”
易天行闻言心如鹿跳,脸红道:“那里,运气好而已。”
古梦涯见状起哄道:“老大居然会脸红,奇迹!奇迹!”
易锋寒故作正色道:“不错,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老大脸红,运气真的很好。”
沐月莲、言九天和古心坚听得哈哈大笑,羌鸩羽和寿千旬也不禁面露微笑。易天行面色更红,飞起一腿扫向易锋寒和古梦涯二人。
易锋寒向后翻了一个筋斗,闪到一旁。古梦涯用手一挡,笑道:“老大息怒。能否允许小弟将功赎罪。”
易天行闻言心中一动:“什么意思?”
古梦涯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帮你设置一些机关吧。说老实话,你的机关术真的很烂,我怕拖延不了刘家的高手。”
易锋寒道:“不错,我们最好将这些机关设置在琪花洞内,这样敌人一定以为我们在困兽犹斗,而不虞老大尚有脱身之法。”
羌鸩羽和寿千旬同时道:“我们虽然不擅长机关术,但尚有一身蛮力,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古公子尽管开口。”
沐月莲、言九天及古心坚亦道:“算我一份。”
古梦涯大声道:“好,我们这就动手!”
是夜天空层云密布,星辰隐逸,明月潜踪,四外一片漆黑。古梦涯笑着对易天行道:“真是天助我等,无星无月,在这样的夜晚搜捕人简直难于登天。”
言九天淡淡地道:“蜀东群山围绕,云气易凝难散,昼难见晴空,夜难现月星,这样的夜色早在天行的预料之中吧。”
易天行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我对蜀东天气所知有限,没有想到。”
言九天双目圆睁,如同看见了一个怪物:“如果今夜银辉泄地怎么办?”
易天行道:“喂,我不了解蜀东的天气,不等于我没有起码的常识阿。时近月末,怎么会明月当空?至于星光,就算有也照度有限,不可能让人无可遁形,所以我们肯定可以一博,只不过像现在这样的天气更理想而已。”
言九天瞪了他一眼,轻声道:“虽然天色适宜,但也别掉以轻心,刘家雄霸蜀东多时,说不定有应付这种黑夜的办法。”
易天行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易锋寒将背上的包袱解下,递给易天行:“拿着,你要的飞鸾,里面还有些大家给你防身的玩意儿,特别是老三自制的雷火弹和夏玉英送你的霹雳梭,你一定用得上的。”
易天行望了夏玉英一眼,尚未开口,夏玉英便抢先道:“别给我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肉麻话!对付大批敌人,霹雳梭远比一般暗器奏效。记住,混蛋,一定要活下来。”说到最后,夏玉英双目中满是盈盈泪光,声音也哽咽起来。
沐月莲拍了拍夏玉英的肩膀,清澈明亮的目光却射向易天行:“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易天行迎上她的双目,心中第一次没有羞涩的感觉,只剩下离别的惆怅,但面上神色静如止水,淡然一笑道:“别弄得像永别一样嘛。你们等着我,不出三年,我一定来找你们。时间不早了,你们别再婆婆妈妈的,快走。”
易锋寒道:“好,我们等你。”说罢向琪花山东北的那座山丘走去:“老三,我们走。”
古梦涯却不说话,挥手往易天行右臂一拍,转身跟在易锋寒身后。寿千旬等人亦与易天行一一作别而去。
古心坚留到最后,叹道:“你不走,我怎么向姑姑交代?”
易天行道:“妈妈他们会理解我的,代我向二舅全家问好。还有,我的朋友你请爹他们照顾一下。”
古心坚道:“你放心,就算我不说,二伯和姑父也会安排。”
易天行道:“别忘了天兵谱的事。”
古心坚笑道:“知道了,罗嗦。”
易天行佯怒道:“嫌我罗嗦,还不快滚!他们走远了。”
古心坚点了点头,道:“保重。”言罢转身飞奔而去。
望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易天行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刘宗啊刘宗,让我看看你称雄蜀东的能耐吧!”
第一部 年少结金兰,九州起风云 第二十三章 天工就奇谋智勇亦徒然
深夜,剑门外,一个简易的竹棚内,刘家现任族主刘宗端坐在正中央,他身后立着他倚为肱股的两个兄弟—刘家第一高手刘勇和刘家第一智者刘智。他们三人坐者如山岳,立者如松柏,丝毫不露出焦急之色。他们已经在竹棚内待了三天,这是他们二十年来第一次出门。
刘宗喝了一口代郡北岭特产的名茶玉露琼珠,含笑道:“大哥,我们多久没出门了?”
刘智淡然道:“二十一年三个月零七天。”
刘宗叹道:“真久啊,我以为我再不会出来,除非……”说到这里,刘宗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刘智依旧平静地道:“族主,我们一定能收拾他的,忍耐一点。”
刘宗目光恢复如常,道:“不错,胜利一定是我们刘家的。嘿,还记得我们三人当年如何歼灭横行天孙岭五十载、不把我们刘家放在眼里的匪帮青云寨么?从筹划到完成,只花了两天时间,也就是此役促成了爹决定我为族主继承人。不顺从我们刘家的人,一定不得好死!”
刘智道:“此役后我们三人深居浅出,几乎没有出过家门半步。这是我的建议,族主并不以为然,却奉行至今,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刘宗道:“大哥你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你的理由。你刘家第一智者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我相信你。”
刘智冷漠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我现在终于明白爹为什么不将族主之位传给族中智谋第一的我,亦不将其传给族中武功第一的四弟,而传给你。”
刘宗笑道:“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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