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
头一皱,遥望坡下,不再说话。
张衡见黄通不语,接着道:“大寨主有没有问起调查仑山三怪来历和仑山剑派与朝廷关系的事?”
黄通冷笑道:“问了,我对他说仑山三怪确是仑山一带的邪道高手,而仑山剑派的确与朝廷勾结。”
张衡轻笑道:“这不像你的作风。”
黄通瞪了他一眼:“仑山地处西荒,往来何止万里,我哪有闲心去那里调查,事实亦不可能。而且观他们三人的身手,司徒明的冷焰搜魂大法明显已经有三十年的功力,毕轩则练有毒掌,虽然我们还不知道萧驹练的什么武功,但是他腰间所插的三枚毒镖见血封喉,这三个人不是身怀邪道奇功,便炼有剧毒暗器,一看便知非是白道中人,而且以他们的功夫,如果在益州黑白两道上行走,早已经名动一时,怎会没有一点风声?所以我虽然说的是附和他们自叙的臆测之辞,但亦八九不离十。至于仑山剑派与朝廷勾结一事,虽然仑山剑派向来不涉足官场,但是郸逸与所谓的芫阳四公子交情非浅,有潘瑜在,难保他不出手,所以我也算不上信口开河。”
张衡面上露出揶揄的笑意:“是,是。”
忽然一个喽罗健步如飞,向坡上奔来。黄通与张衡对视一眼,双双迎将上去。张衡抢先道:“出了什么事?”
那喽罗喘着粗气道:“三……三寨主,带……带人……下……下……”
张衡心中一凛:“下山了!”
那喽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点头。
黄通面色沉重地望着张衡:“我们跟上去。”
张衡颔首道:“好!”
羊肠十八盘的山道旁,孟山伏着身子,轻声问方长恨:“怎么还没有来?你们会否料错?”
方长恨道:“二哥放心,官道上已经撒上了我秘制的僵蚕磷粉,无论人还是牲口,只要粘上,便会立时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官兵一定会改道。”
孟山道:“万一他们可以解此毒怎么办?”
糜豪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不耐烦的情绪:“方兄所用僵蚕磷粉的配方得自南毒宗,非比寻常毒药,那些官兵仓促之间,哪里去找南毒宗的独门解药?”
方长恨接着道:“虽然时间太赶,所需量大,而药材又不甚合用,我替换了几样药品,以致功效稍弱,但是对付这种益王手下的废物官兵,应该没有问题。”
孟山正欲张口,以耳贴地的方长恨已经挥手示意,叫他禁声。孟山亦是老江湖,见状立即伏地听音,果然听得远处隐有阵阵车马移动之声,不由面露喜色。
方长恨向旁边的喽罗打出手势,那喽罗立即挥舞旗帜,将信号传递开去,一时间山道两旁旌旗在树林间飞扬,随即树林沉寂下去,悄无声息地等待着益州官兵的到来。
片刻之后,两骑伍长打扮的低级军官从众人眼皮底下飞驰而过,孟山长身欲起,幸好被方长恨牢牢拉住。果然,那两名军官后面并没有人,而且他们不一会儿便告回转,向来路奔去。
待那两人消失在山路拐角处,孟山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探路的?”
方长恨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像他们这样策马飞奔,带有辎重的大队人马肯定跟不上。此地靠近我们山寨,道路又复奇险,只要官兵的首领没有蠢到家,便应该派人探路,这乃是行军惯例。”
孟山嘿的一声:“亏得你拉住我,否则老子一定坏事了。”
方长恨笑道:“二哥勇猛过人,时常身先士卒,难免考虑不够周详。所谓有得必有失,临阵杀敌,才是二哥的强项,这些谋划小事,交给我们两人便行了。”
孟山点头道:“那倒是,动脑子我不如你们,打仗你们便得靠边站了,待会儿叫你们看看老子的本领。”
糜豪连忙提醒道:“二哥,尽量活捉。”
孟山挠了挠头皮:“这倒不太容易,我还从没有活捉过人哩。”
方长恨道:“二哥少动手,交由底下的弟兄们处理便是。我们针对此役已经训练了多日,现在该是见成效的时候了。”忽然目视山道,低声道:“快来了,二哥,听我号令再动手。”
孟山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听从于方、糜二人的指挥,浑身肌肉一阵舒展,散发出猎豹般的杀气,兴奋地道:“好。”
眼见运送粮食的官兵已经到达自己的眼皮底下,方长恨仍然没有下令动手,孟山不禁烦躁起来,频频向方长恨以目示意。方长恨仿佛没看见一般、漠然置之,直至官兵已经过了大半,方才大喝道:“杀!”
一时间鼓声震天,旌旗漫山摇曳,树林中充满了嘶嘶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冲将过来一般,山道两旁矢石共下,铺天盖地地朝官兵头顶落下,挤在狭窄山道上的官兵避无可避,加上毫无准备,登时死伤惨重。孟山暴喝着当先抢出,杀向敌阵,负责进攻的喽罗亦不甘落后、蜂拥而上。官兵们顿时乱成一团,像无头苍蝇一般、纷纷丢弃辎重,不辨方向的向山道两端出口乱窜,当然大部分士兵选择了后退。领头的将领更是率领亲兵当先逃走,护卫他的亲兵刀枪并举,将阻碍在他们前方的士兵一一撂倒,从其身上践踏而过。
糜豪见状,睚眦俱裂,大喝一声,拔刀出鞘,飞身一跃,跳至一棵大树之上,脚下猛力一蹬,身体犹如利箭般激射那将领后心。那将领武功倒也不弱,听得耳后风生,毫不犹豫回首一枪,长枪划破虚空,发出尖锐的啸声,正中糜豪的百锻刀锋。随着一声清脆的兵刃相交之音,糜豪身体一震,翻身后落,坠入乱军之中,立时被急欲逃跑的官兵牵制住,欲追不能。那将领亦不好受,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手中长枪断为两截,胯下战马也因受不了糜豪的刀劲,前蹄一软,跪倒在山道中央,那将领猝不及防,一个狗抢屎跌在地上,不过他的身手也颇了得,不待亲兵来扶,在地上打了个滚,立即翻身跃起,随手扔掉断枪,向来路跑去。
方长恨打出信号箭通知守候在山道两端、负责堵截官兵的喽罗,他们立即将堆满木柴与牛不食草的推车推至山道中央,堵住官兵去路,然后点燃推车。牛不食草燃烧后登时产生浓烈毒烟,充塞当地数十丈山道,冲入其中的官兵纷纷倒地,跟在后面的官兵不知谁发了声喊,一哄而散,向两旁的山壁攀沿而上,不过大多爬不了几丈,便被守候在两旁山崖上的绝龙寨匪徒以流矢滚木落石之属击坠。方长恨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转头正见到官兵首领快要冲到山道堆柴车之处,冷笑一声,一抖手,手中铁棍化作一道黑光、流星赶月般直击其人背心。官兵首领负伤之余,再无力躲避这疾愈劲弩的致命一击,惨叫一声,被钉死在山道之上,方长恨见状,运足真气,大喝道:“底下的官兵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身陷重围的糜豪一面斩杀着近身的官兵,一面大喊:“押粮官死了!”紧接着,负责冲锋陷阵以及两旁山壁上的喽罗们齐声大喊:“押粮官死了!押粮官死了!”
剩余的官兵见敌人源源不断地从两旁树林中扑出,而自己的伙伴则毫无反抗能力的纷纷毙命,早已经没有信心抵抗,现在听闻首领已死,更加无心顽抗,而见到押粮官死状的官兵愈加没有战意,率先弃械于地,大呼投降。一人罢手,众人仿效,霎时间山道上响起一片金铁坠地之声与雷鸣般的高呼。
孟山杀得性起,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顺手便是一刀,将三个投降的官兵拦腰斩为两段,糜豪连忙拉住他:“二哥!他们投降了!”
孟山猛力一挣,怒道:“那又怎么样?”
糜豪死命抱住孟山,一面呵斥站在那里发愣的喽罗:“马上收缴兵器,将降卒集中起来捆绑好,押回山寨。”
方长恨健步如飞,来到孟山身边:“二哥,你忘了答应过我们什么了吗?”
孟山稍微冷静了一点:“真的不杀了?”
方长恨与糜豪心中大骂混帐,却强忍着怒气同声道:“不杀比杀好!”
孟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放手,老子不杀他们了。”
糜豪这才松手,走过去组织纳降事宜。方长恨却一面叫人回寨通知孟岳与黄通,一面叫人收拾山上的布置。
孟山悄悄拉了拉方长恨衣袖,方长恨与其走到一旁:“什么事?”
孟山道:“你不是要扩大我们的势力么?干什么通知大哥和黄老狗?”
方长恨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这事。第一,我们人手不足,无法将这么多粮食运送至山寨,何况还有那么多降卒和兵器;第二,怎么说我们也是绝龙寨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大寨主和二寨主,恐怕会惹人非议。”
孟山骂道:“谁敢非议,老子就干掉他!”
方长恨冷冷地道:“大寨主呢?”
孟山一愣,呐呐道:“大哥总要顾及点我的面子。”
方长恨嗤道:“大利当前,什么兄弟情谊亦不可信,何况二哥不告诉大寨主,有过在先,到时候大寨主恐怕不会像二哥这般作想。”
孟山道:“大哥会怎么想?”
方长恨冷笑道:“如果二哥手下对你有所隐瞒,你会怎么想?”
孟山默然不语,忽然道:“照老子说,还是杀光官兵,把武器纳为己有,在尽量多拿些粮食,此次我们出力最多,多分点大哥肯定没有话说。”
方长恨暗自叹了口气,弄不清楚眼前这人为何如此乐衷于杀人,尽量解释道:“恰恰相反,二哥,我们要把所有的降卒控制在我们手中,兵器粮食全部交给大寨主。”
孟山跳了起来:“什么?!放着兵器粮食不要,还要带那么多累赘!你刚才有没有看清楚那些是什么废物?我们才上去几十个弟兄,他们少说也有三千人吧,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方长恨道:“区别在于他们缺乏训练,又没有个能稳定军心、作出正确决定的首领,遇险则乱,各自为政,所以显得不堪一击。假若他们知道我们只有百来人,他们会如此惊惶吗?如果他们舍命一博,我们能赢此役吗?”
孟山想了想,觉得无言以对,又颇不甘心,大声道:“就算你想收编这些家伙,没有武器,他们怎么作战?没有粮食,他们怎么生存?”
方长恨道:“这点我们操什么心啊?我们绝龙寨虽然有三个寨主,但却是一个整体,大寨主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粮食,难道会看着你的弟兄饿死?如果他这样做,怎么服众?至于兵器,只要士兵勇猛,削根木棍便可上战场,何需利刃。而且我们骤然多了怎么多人,如果甲兵充足,大寨主会不安心的。二哥不妨对大寨主说,替他训练降兵,待训练好了再将兵权交给他,兵器则先由大寨主保管,这样大寨主便会放心得多。”
孟山哼道:“他倒放心了,我怎么办?辛辛苦苦训练的降兵,就这样拱手让人?还搭上这么多粮食兵器!”
方长恨微笑道:“你对大寨主说的是降卒训练好了,才交给他。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训练好,可就不知道了。”
孟山虽然不聪明,倒也没有蠢到家:“你是叫我拖。”
方长恨点头道:“当然,交出兵权岂非与他人做嫁衣?不交兵权,岂非自承有结党私心?所以,拖是最好的办法,怎么说你也是大寨主亲兄弟,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不会逼你逼得太过分的。”
孟山道:“如果不需要用到我,大哥会怎么做?”
方长恨暧昧一笑:“这不是我可以信口开河的,届时自知。”
黄通与张衡站在距离羊肠十八盘三里外的一个小山丘上,望着孟山的手下押着成串的官兵从山道走出,不禁目瞪口呆。张衡首先道:“羊肠十八盘狭窄险峻,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至此?”
黄通亦大皱眉头:“不错,就算官兵要进攻我们山寨,也断无从这里经过之理。”猛然一醒:“他们是被方、糜二人引诱或者逼迫至此的!”
张衡道:“有可能,不过如果是这样,他们怎么办到的?”
黄通道:“我也想不出来,但是若非如此,官兵到这里便无法解释,而且孟老二怎么会知道他们经过这里的时间。此事定然是方、糜二人精心策划的,绝非偶然。”
张衡点头道:“有理。”说罢沉吟片刻,忽然道:“从益州东部征收的粮食,好像最近要经过附近的官道运至芫阳。”
黄通不屑道:“我早想过了,但是押粮重任,非同小可,根据我的调查,今年运送益东粮食的军队多达五千人,带头的是益王的亲信牟远,此人武功不弱,如果掌握着绝对优势的兵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击破。孟老二的人手全出动也不过百余名,就算打官兵个措手不及,也不会大获全胜。”
张衡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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