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情夫






  这还是他首度对莫东升以外的男人起了某种程度的兴趣。

  几乎快习惯了,每次周遭人不经意知悉他养了一名男人在住处时,总是立刻变得一副战战兢兢,深怕不小心误踩他禁忌的戒慎恐惧模样,或是根本当作没这一回事,绝口不提他的交友状况,范越黎有时烦恼过度,想跟人聊聊关于莫东升的事情都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听众,所以这还是头一遭遇到居然能如此自然地向自己询问出口的人。

  该称赞他大胆、愚勇、还是没神经?范越黎一时只觉得好笑,

  ‘若是我来养的话……’江胤圣偏头想了下,抓抓脸颊迟疑道:‘听话时就疼他,不听话时就用鞭子教讽……唉,没养过,想像不出来。’

  ‘哦?照我看来,想像力贫乏的你,似乎还比较适合当“宠物”的角色。’范越黎毫不讳言地直指道。不过,应该没人想养神经这么大条的宠物吧?

  江胤圣一愣:‘是吗?’

  ‘表哥!你别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胤圣!’一旁听着的江胤仁顿时脸色铁青地拍桌吼道:‘他是个很单纯的小孩子!要是误人歧途怎么办!’

  ‘我想他只是好奇而已,你别紧张过度。’范越黎云淡风轻地安抚道。

  会这么简单吗……江胤仁感觉胃有点抽筋了。

  想当年你还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买了个男人回来,谁能保证胤圣的‘一时’兴趣,不会变成‘永久’兴趣啊?

  ‘好像蛮有趣的,可是我不想挨鞭子耶。’江胤圣无视于大哥江胤仁越来越狰狞的表情,随口又轰出一颗炸弹道。

  ‘正确来说,应该是指你不想承受疼痛吧?’范越黎微挑眉。况且。可不是只有鞭子才能使人疼痛。’

  江胤圣猛点头:‘嗯,我的意思就是那样!’

  ‘小表弟,我想你的观念可能有一点点不对,有时承受痛楚反而……’

  ‘吼!我拜托你们别越说越离谱好不好!胤圣闭嘴!不准你再多说一个字!表哥,我请你快回去吧!别教坏小孩子了!’自认是正常人的江胤仁再也听不下去这两人之间越来越超乎常理的对话,连忙挽起衣袖赶人。

  范越黎也不以为忤,从善如流道:‘好,我这就回去,不过你别忘记我先前交代你的事。’

  ‘放心吧,凡是你请托的事,我哪一次敢出错了?’江胤仁苦笑一声,亲自将范越黎这尊大佛送出门外。

  ‘表哥再见!下次再跟你好好聊喔!’

  江胤圣扑到门口依依不舍地朝他挥手,对叛逆期尚未度过的他而言,外表像个精明干练的精英分子,却总是面不改色地做出种种惊世骇俗事情的表哥,简直就是一干家族亲戚中值得崇拜再三的超级偶像。

  ‘还聊个鬼!’江胤仁一阵咬牙切齿,伸臂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把拖进门,准备进行严格的心智再教育。

  ‘我回来了。’

  照惯例,回来时一定要说的话。

  ‘欢迎回来。’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莫东升,闻声收回视线,偏头朝站在门口处的男人送上一抹温和笑容。

  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句招呼,范越黎也不由得心生幸福之感。

  幸好莫东升与自己达成和解后,一切态度也恢复往常的亲昵模样,也就是说,过去回到家中总是面对冷冷冰冰毫无回应的空气的惨况,已成绝响。有时候范越黎真的很庆幸莫东升只要态度软化了,一切就能恢复原样……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暂时不想计较而已。

  ‘吃过了吗?’虽然他稍早前曾打电话回来说要应酬在外面吃,但莫东升仍是照惯例开口询问。

  ‘嗯,吃得很饱,真的。’绝对不想再惹他生气的范越黎连忙回答。

  ‘那就好。’莫东升随手关掉电视荧幕,站起身来伸伸懒腰:‘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洗澡吧。’

  ‘那你呢?’

  ‘我热杯牛奶再上去。’

  ‘你……你已经洗过了吗?’

  莫东升终于察觉出范越黎故作镇定的表情下隐藏的期待,唇角一勾,走到他面前,故意用很撩人心痒的方式伸手扯松他的领带。

  ‘你是在邀请我一起洗?’

  ‘呃……嗯……’每次只要被他一双满富挑逗意味的眼神盯着,范越黎就觉得三魂七魄快飞走了,连话都说不好。

  ‘可惜,你问迟了一步,我已经洗好了。’莫东升一副无限遗憾的模样。

  ‘那算了……’范越黎失望地转身欲走。

  ‘等等,’莫东升仍没放开他的领带,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湿热的呼吸在近距离处交换,呢喃道:‘浴室那么小,共浴一点都不痛快,休假的时候不如带我去洗温泉吧?’

  范越黎蹙起眉头,不悦地咬牙道:‘你是说,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别的男人面前脱光泡温泉吗?’

  ……这世上有谁是穿着衣服泡温泉的吗?连这种醋也要吃真是莫名其妙!莫东升深吸口气,才勉强忍住抱头大喊的冲动。

  ‘不要就算了!’

  见他一副懒得再讲的忿然表情,范越黎慌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我知道了,等冬天一到,我就带你去北海道泡温泉。’

  ‘真的?’莫东升惊讶地瞪大眼眸,原先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才提出要求,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带自己出国,不由得又惊又喜。

  ‘嗯,只要你高兴就好。’在历经几次争吵过后,范越黎也学会了有时‘必要的妥协’对两人的感情绝对有莫大帮助。

  真是中听的一句话!莫东升暗暗欢呼一声,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范越黎承诺过自己的事情他都会实现,只不过有的时候一切妥善安捧会被他突如其来的醋劲搞砸,从惊喜变成惊吓罢了,但这并不损及莫东升目前雀跃不已的情绪。

  ‘谢谢,你要是永远都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我只是想试着信任你。’以前不带莫东升出门是因为害怕他被别人觊觎,或是趁机逃离自己身边,怕得不得了。但范越黎最近才领悟到一点,有些人是天生就拴不得的,你抓得越紧对方就越想逃脱,到头来只会增加彼此心头的疲惫而已,倒不如试着学会放开,说不定能招来意料之外的好效果。

  信任?从范越黎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令莫东升简直惊讶到极点,但他很聪明地飞快压下讶异的情绪,眼眸荡漾欣悦光芒地微微眯起。

  ‘怎么办,我好感动……’至于此种感动能持续多久,那是说不得准的。

  范越黎神色凝重地申明:‘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啊。’莫东升往他柔软的唇办重重啄了一口,才放开有些茫茫然的范越黎,催促他上楼洗澡。

  等了七年多才等到不知能持续多久的两字‘信任’,的确令莫东升很感动没错,可他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

  虽悲哀,但他毕竟不是适合作梦的年纪了。

  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范越黎脑子里头净是烦恼,匆匆洗好澡,穿着一套质料柔软的鹅黄|色睡衣跨出浴室,只见莫东升已然热好两杯牛奶拿上来,用枕头垫在身后,靠坐在床上一口口喝着。

  ‘喝完再睡觉。’

  察觉他走近,莫东升抬起头,眯眼笑着朝他吩咐,随手将另一杯递给他。

  ‘嗯。’范越黎感激地用双手接过:‘谢谢……莫,你睡过去一点。’

  ‘呃,你不是睡习惯左边了吗?’莫东升讶异地微挑眉。

  ‘我今天想睡右边。’

  莫东升顿时失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任性……’话虽如此,可是一下子便让出床位的自己好像也太宠他了点?

  范越黎小心翼翼地抓着马克杯,爬上床铺。身子一挨着他肩膀,立即沉溺于他温暖的体温当中,暂时……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了。

  ‘有心事?’

  跟了他七年多,若莫东升还抓不准范越黎的心思那就太失职了。

  又是信任、又是装乖、又是撒娇的,通常范越黎表现得最无害的时候,就代表事情已经严重到无法拖延的地步了,莫东升做好心理准备,静静等他开口。

  ‘嗯。’范越黎捧起杯子轻啜一口热牛奶。

  不打算主动开口?莫东升更是狐疑,很少见他这样吞吞吐吐的。于是顺他心意率先开口询问:‘跟公事有关?’

  ‘不是。’

  ‘私事?’

  ‘对。’伴随承认的,是一声勉强压抑住坏心情的叹息。

  ‘又要相亲?’莫东升仰首将杯中最后一口牛奶喝完,轻描淡写地询问。

  ‘你怎么知道?’范越黎微睁眼,抬头端详他轮廓优美的侧脸。

  莫东升哼笑一声:‘很容易猜啊,能让你如此烦心的事,大抵不离此项。’

  能令自己烦心的事情,的确只剩下这样,可是……‘这次可能很难拒绝……’范越黎握紧杯子低声道。

  ‘哦?’

  ‘她是我世伯的女儿,跟我一样是天之骄子,衔着金汤匙出生,但要应付她不是难事;最棘手的人是我世伯,他是个很顽固的人,是非异常分明,只要有看不顺眼的事情就会插手,有时候咄咄逼人到跟他对敌的人都很想跳楼自杀的地步……’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莫东升微挑眉,这几年范越黎被范母过去‘相亲’之事几乎成了家常便饭,难得听他抱怨成这样,说新鲜也算新鲜,但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果然,范越黎下一句就说出了令他眉头一皱的话。

  ‘我只是希望你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样的心理准备?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侍奉女主人。’莫东升撇过脸,冷冷道。

  虽然很想相信莫东升这么古怪的语气是在吃醋,但范越黎心底却再明白不过,他只是纯粹怕麻烦罢了。

  ‘放心,杀了我也不会这么委屈你。’别说他不想侍奉,自己也不想娶一名陌生女人进门瓜分自己对莫东升的注意力。

  经他这么表示,莫东升顿时有了兴趣,回过头来疑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范越黎叹口气,开口道:‘下礼拜我妈预计放我十天长假。’

  闻言,莫东升困惑更甚:‘放你十天假去相亲?’这也太慷慨了吧!

  ‘嗯,我今天到公司才晓得。她好几天前已经擅自帮我安排了八天七夜的西太平洋豪华游轮航程。’范越黎苦笑:‘我下礼拜一就要飞去洛杉矶,准备登船了。’

  ‘在海上相亲?这倒有意思,设想到还没相出一个结果来,你妈就帮你安排了一趟蜜月之旅。’这般心急的相亲宴,莫东升还是生平头一回听到,有钱人的手段与排场,果然不是平凡人能预测到的。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范越黎脸泛一丝冷意。

  七年来竟无一次例外,每当自己想得到安慰的时候,莫东升截然不同的反应总是令他感到无比挫败。

  ‘我只是觉得在海上相亲这点很新鲜有趣,但我很同情你,真的。’莫东升连忙伸手搂住他,偏头轻舔他颈项间微微跳动的血管,而后轻轻咬住他柔软的耳垂,果然他就像被摸了头的小狗般,身子一瞬间便软了下来。

  经他适时安抚,范越黎本有些冷掉的心头才逐渐燥热起来,低声继续道:‘下礼拜一我就要飞往洛杉矶,登上一艘名叫“夜行公主”的五星级豪华游轮,那艘船是由我世伯与合伙人投人大笔心血与资金建造而成,专门提供有钱人娱乐的海上行宫,非经认可的人,根本不能上去。而表面上,我登船的名义,是为了与他名下的企业签订未来长达三年合作的契约,但私底下,两家都知晓这是一趟与他女儿测试合不合得来的豪华版相亲宴。’

  莫东升明白地点了点头:‘说了半天,你是要我好好顾家就是了?’以往两人似乎没分开这么久过,难怪他今晚如此郁闷了。

  ‘不是。’范越黎摇摇头,沉声道:‘跟你讲了这么多,是因为我会带你一起去。’

  ‘什么?’莫东升身子猛然一震,顿时失声。

  ‘很惊喜吧?’范越黎苦笑。

  ‘惊喜个鬼!’如同横空劈下一道雷的惊人消息,终于令莫东升再也没办法继续维持一贯‘不干我事’的冷淡模样,连声急问:‘你最好解释清楚!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带我去膛浑水?这是你的相亲宴,关我什么事?’

  范越黎摇摇头,‘不是我,而是我妈,这是她的意思。’

  若说一开始是惊讶,那么这答案就令莫东升错愕到了极致。

  ‘你妈……?’

  ‘嗯,她跟我说,如果我觉得你能带得出去,可以见人的话,可以顺道一起带去海上玩,她不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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