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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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什么?”芷筠气黄了脸,追问著。 

  “是个婊子!”霍立峰终于冲口而出,也气黄了脸。他指著芷筠的鼻子,没好气的嚷 :“我告诉你,从小我们一块儿玩大的,虽然都没认真过,可是,别人都把你当成我的马 子,现在这样一搅和,连我都没面子!你告诉那个姓殷的小子,别再开著他那辆野马跑来 ,把整条巷子都堵住,否则……哼哼!” 

  “否则怎样?”芷筠气得头都发昏了,“你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别人有汽车,碍 你们什么事?有本领,你们自己去赚钱买车,不要看著有车子的人就恨……” 

  “喂喂!”霍立峰歪著脑袋,手往腰上一叉,把衬衫掠在身后,露出整个胸膛来。“ 你说话小心点,我是好意,从头到尾,我就没找过你麻烦,对不对?你少惹火我,如果不 是我暗中保护你们,你那个姓殷的小子早就挨揍了,竹伟也早就没命了!你还振振有辞呢 !车子!谁都知道你董小姐高攀上有车阶级,看不起我们这些穷朋友了……” 

  “霍立峰!”芷筠又急又气又委屈,她大声的喊著。“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子的人! ” 

  “我知道有什么用?我那些哥儿们可不知道!再说,你别嘲笑我们没钱买车,姓殷的 那家伙,是自己赚钱买的车吗?还不是靠他老子?咱们就看不起这种人!总有一天,他那 部野马,会给人砸成粉碎,你等著瞧吧!如果他聪明一点,就少开车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是一阵汽车喇叭声。顿时间,芷筠和霍立峰都变了色!说曹 操,曹操就到!那汽车喇叭声像是对霍立峰的一种威胁,一种讽刺,霍立峰的眉头就紧紧 的拧在一块儿了。站在那儿,他寂然不动,芷筠也有些发愣,今天不是星期天,他怎么有 时间来?倒是竹伟,一听到汽车喇叭,就高兴的嚷著:“殷大哥来了!”他冲到门边去开 门,霍立峰冷冷的说了句: 

  “你这个殷大哥也不是个好人!” 

  竹伟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傻呵呵的望著霍立峰发呆,一面伸手机械化的打开门来。 

  殷超凡兴冲冲的冲了进来,叫著说: 

  “准备!准备!难得我今天休假,我们开车出去好好的玩他一天……”他倏然缩住口 ,诧异的看看芷筠,又看看霍立峰。一种不自在的感觉立刻爬上了他的心头。 

  “嗯哼!”霍立峰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扫了殷超凡一眼,对芷筠轻蔑而讽刺 的说:“阔少爷登场,穷小子退位!”他往门口走去,到了房门,他又回过头来,对殷超 凡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这时代,金钱万能,汽车至上,看好你的马子,别让她给更有钱 的人追跑了!” 

  “霍立峰!”芷筠愤愤的嚷。 

  “好了,好了,我走!我走!贵公子驾到,”霍立峰冷笑著。“瞧我就不顺眼了,是 不是?好吧!我走!我走!” 

  他冲出房间,“砰”然一声带上房门,他关得那样重,使整个房子都震动了。殷超凡 满腹狐疑的望著他的背影。什么打扮?他几乎没穿衣服!再加上那满口莫名其妙的胡言乱 语,他在暗示些什么?难道父亲所调查的竟是真的?他觉得那嫉妒的火焰正无法控制的燃 烧起来;掉转头,他一眼看到芷筠,披著一件睡袍,只是“披”著而已。里面的睡衣是薄 菲菲的,整个胴体,隐约可见。而那蓬松的头发,尚未梳洗的脸庞,睡靥犹存的面颊……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霍立峰的“马子”!他经常在她家过夜!他们是青梅竹马……父亲 所有的话都浮上了脑海。他瞪著她出神。 

  随著他的瞪视,芷筠迅速的发现自己服装不整了。她慌忙用手扯紧睡袍的前襟,“啊 呀”的叫了一声,说: 

  “我还没洗脸换衣服呢!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回身就往卧室里跑。如果她不这么慌乱,如果不说这两句话,或者还好一点。这一 说一跑,使殷超凡更加疑惑,血液就往脑子里直冲进去了。他很快的往前迈了一步,一伸 手,他一把抓住芷筠的手腕。“才从床上爬起来?”他重重的问,已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 火气。“那个霍立峰,也是才从床上爬起来吗?” 

  芷筠气怔了。回过头来,她的脸色雪白,眼珠黑幽幽的闪著光,她不相信似的瞪著殷 超凡,嘴唇上逐渐失去了血色,她哑声问:“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殷超凡大声说。嫉妒和愤怒使他的脸扭曲而变形,他的眼睛恶狠狠的盯著芷筠。“在认 识我之前,你和霍立峰不干不净,我管不著!我已经认了!现在,你还和他公然过夜,你 要把我置于何地?你是个什么女人?我爸爸说的都对了!”“你……你……”芷筠气得浑 身发起抖来,嘴里干噎著,只是说不出话,好半晌,她才使尽浑身的力量,迸出一句话来 :“你含血喷人!”“我含血喷人?”殷超凡眼睛都红了,眉毛可怕的虹结著。爱情,是 那么容易把人变得残酷而愚昧的东西!“我没有亲眼目睹,还可以装疯装傻,你让我撞见 了,还敢骂我含血喷人?怪不得你不肯公证结婚?你舍不得这小流氓是不是?我爸早就告 诉过我,你的种种劣迹,世界上偏有我这样的傻瓜蛋,去相信你,信任你,被你玩弄于股 掌之间……” 

  “殷……殷超凡!”芷筠嚷著,眼泪夺眶而出。受侮和被冤枉的罪名使她整个心脏都 撕裂了。“我没有勉强你留在我身边,我没有用绳子把你绑到我这儿来!我既然有种种劣 迹,谁要你来找我!谁要你相信我?你高贵,你上流,你就离开我远远的!你找我,是你 生得贱,是你自甘堕落……”她开始语无伦次而口不择言。“芷筠!”殷超凡大吼:“是 我生得贱吗?是我自甘堕落吗?你这没良心的小荡妇!在我面前,你一天到晚假惺惺,假 正经,碰都不许我碰,好像你是个多么纯洁自爱的女人!原来你都在演戏!你是个人尽可 夫的……”他用力的大嚷出来:“婊子!”芷筠只觉得头里“轰”然一响,眼前就成为一 片模糊。今晨已经两度被人骂为“婊子”!这是什么世界?还有什么天理?如此刻骨铭心 ,披肝沥胆去相爱的男人,竟可以在一瞬间把你贬得一钱不值!她再也没有理智,她再也 无法运用思想,眼泪疯狂的夺眶而出,奔流在面颊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儿嘶哑的 狂叫著:“是的!我是婊子!是的!我人尽可夫!我和整条街的人都睡过觉,只有你这种 傻瓜会把我当成纯洁无辜的处女!你是傻瓜!你是笨蛋!你……” 

  “啪”的一声,她感到自己的脸上,热辣辣的挨了一记耳光,这一打,她的脑子里有 一刹那的清醒,她张著嘴,停止了呼叫,心里有几百个声音在呐喊:“不要!不要!不要 !你不能激动,你不能生气,你应该跟他好好的解释!这是误会!这是误会!这是误会… …”可是,她还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她就听到一声像野兽似的低吼声,立刻,一个黑 影迅速的闪了过来,一下子猛扑到殷超凡的身上,口中大吼著: 

  “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你这个坏人!坏人!坏人!坏人!坏人……”殷超凡滚 倒在地上,竹伟像一只疯狂的野兽,骑在他的身上,拳头像雨点般对著他没头没脸的捶了 下去。芷筠扶著桌子,瞪大眼睛,她尖声大叫起来:

  “竹伟!放手!竹伟!放手!竹伟!” 

  竹伟根本听而不闻,他的拳头越下越急,殷超凡竭力想摆脱他,从地上滚过去,他挣 脱了他那紧压著他的腿。可是,还没有站起身来,竹伟已再度扑了过来,殷超凡用手抓住 竹伟的胳膊,用力扯住,想要掀翻他。但,他看到竹伟那张脸,那张完全是孩子的脸,一 个被触怒了的孩子,一个要保护姐姐的孩子……他下不了手。就在这一迟疑之间,竹伟的 拳头对著他的肋骨一拳挥来,一阵剧痛使他蜷缩著身子,他听到芷筠边哭边喊:“竹伟! 你再不停手,你要打他,还不如先打死我!竹伟!竹伟……”竹伟又是一拳,然后,他劈 向他的肩胛骨,再扭转他的手臂,用膝盖对他的手臂压下去。芷筠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 合身抱住竹伟,哭得泣不成声: 

  “竹伟,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算了!竹伟!” 

  竹伟轻易的摔开了芷筠,再扑向殷超凡,他喊著: 

  “你打我姐姐!你是坏人!你把她弄哭!你瞧!你把她弄哭!你怎么可以打我姐姐? ” 

  竹伟已完全不能被控制了,他又打又扭,每一下手都是“专家”的手法。当芷筠眼见 他扭折了殷超凡的手臂,听到那“喀啦”一声的骨折声,她再也忍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 整个人,整个心都被撕碎了。她跌跌冲冲的奔到门口,打开大门,尖声大叫:“救命!救 命!救命!” 

  邻居们纷纷奔了进来,竹伟很快的被人群拉开了,看到那么多人,看到芷筠泣不可抑 ,他才模糊的知道,自己又做错了,瑟缩的、畏怯的,他退到屋角里,找到自己每次犯错 就坐上去的小板凳,他悄悄的坐了上去,开始困惑而不解的啃著自己的大拇指。这儿,芷 筠扑过去,哭著抱起殷超凡的头来。殷超凡在浑身尖锐的痛楚中,努力想维持自己脑筋的 清醒,他用力睁大眼睛,看著芷筠那泪痕狼藉的脸,他心里那嫉妒的恶魔飞走了,他知道 自己做错了事!他想伸手拭去她颊上的泪痕,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是,他的手抬不起来, 他的嘴张著,却无法出声,他只看到她那如泉水般的泪珠,在不停的涌出来,纷纷乱乱的 滚落,落在自己的脸上,落在自己的嘴里,咸咸的、涩涩的。唉!芷筠!他心里在叫著: 我爱你!原谅我!芷筠紧抱著他的头,哭著把自己的面颊贴在他的面颊上。 

  “超凡!”她喊著。“超凡!你误会我!我真宁可死掉!” 

  霍立峰也赶来了,排开人群,他俯下身子,只略微看了看,他就叫著说:“芷筠!你 要他送命吗?快把他的头放平!我去叫救护车!” 

  芷筠在昏乱中,还维持著最后的理智,她放平了殷超凡的头,眼看著他的脸色越来越 白,血从他嘴角溢出来,他死了!她想,跪在他身边,睁大眼睛望著他;你死,我反正不 活!她想著。殷超凡始终想对芷筠说句什么,但他一直没说出口,浑身那撕裂般的痛楚, 终于夺去了他的意识。 

  救护车呜呜的狂叫著,呼啸而来,芷筠眼看救护人员把殷超凡抬上担架,再抬上车, 她想跟上车去,霍立峰一把抓住她:“傻瓜!去换件衣服!”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穿著睡衣。冲进卧室,她手忙脚乱的换了一件衣服,刚把 衣服穿好,就听到室外,竹伟发出紧迫而尖锐的叫唤声: 

  “姐!姐!我不是猴子!” 

  她再冲出卧房,一眼看到三个警察,拿著手铐,正围著竹伟。竹伟死命赖在那小板凳 上,不停的尖声叫著: 

  “姐!姐!我没做错事,我不是坏人!” 

  她奔到竹伟身边去,同时,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驶走了。她竟无法跟随殷超凡的车子, 她带泪回头张望,霍立峰从人群中走出来,很快的说:“是××医院!我去帮你打听消息 !” 

  “通知他家里……”她喉咙嘶哑的说。 

  “警察已经打电话通知了!” 

  霍立峰跑走了。芷筠走近警察,她哀求的看著他们,走过去,她把手放在竹伟的肩上 ,感到他在簌簌不停的颤抖著。显然,关笼子的记忆犹新,他已经吓得半死。警察抓起他 的手,要用手铐铐他,他死命挣扎,大叫著: 

  “姐!姐!姐姐!我不是猴子!我不是猴子!” 

  “警察先生!”芷筠哀声喊著:“请你们不要带走他!我跟你们去警察局!他……他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没有恶意!求求你们!警察先生!你们要关,就关我吧! 他……他……”一个胖女人忽然从人群里“杀”了出来,尖声的、锐利的叫著:“他是个 疯子!警察先生!这个人是个疯子!你们一定要把他关起来,他上次差点把我儿子打死! 他是疯子!是疯子!” 

  芷筠望著她,是张太太,张志高的母亲!她无助的、哀求的对张太太伸出手去:“不 是!张太太!你明知道他不是!你就饶了他吧!房子,你们拿去!饶了竹伟吧!”她含著 满眼眶的泪水,环视著其他的邻居们。“你们知道的,竹伟不是疯子,是不是?你们知道 的,是不是?”那么多围观的邻居,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竹伟说话,看到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