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花
“芊泽,你不要再做这样牺牲的事情了。夕岄刘钦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是这样活着回来的,不会好受。”
明夏双手紧紧按着芊泽的肩膀,她单薄的身子骨,柔弱的让人心疼。可她却笑着说: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以她换了夕岄与刘钦,还得到拯救西营的药材,何乐不为?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却救了这般多的人,她怎不开心?
“明夏,让我和他们去吧。”
“芊泽!!”
明夏重重一晃手,狠狠把芊泽揽入怀内。他从来没想现在这么无措与急躁,他显得那么弱势与孤立。
芊泽一懵,小脸被他勒入胸膛,耳边蓦地听见他迫切的心跳。
“你知道你对于我,有多要的意义么?我怎能眼睁睁的看你去?我说过,我一日在你身边,就会好好的保护你。我祁明夏不说谎话,更不食言,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不会!”明夏深知,皇帝已是疯狂,把芊泽送去,只会万劫不复。他不能这么做,不能放她走。
“明夏……”
芊泽深深闭眼,她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和关切的情意。她靠在他身上良久,才以柔荑轻轻推开他,却说:“我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
“我明白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是何等痛苦。明夏,你对我亦很重要,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苦。”芊泽眸底皎光浮动,宛如月光在湖面被打碎了一般。曾经明月走了,羽晴走了,他们走时芊泽生不如死。那个时候她就学会了,牺牲自己,是无法成全重要的人的。
只会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伤疤。
“所以,我不会牺牲我自己。”
祁明夏微愣,定定的凝视她。她却一手覆上他的手,坚定的紧了紧。
“相信我。”
目光凛然,她朱唇微启。
翌日,微风和煦,乃是大漠难得的好天气。单喜一行人恭迎在芊泽帐外,一字排开。当芊泽盛装打扮,从帐内走出时,他们纷纷跪下,齐声道:“参见泽妃娘娘。”
芊泽长发绾做凤尾髻,两边的金步摇簪上垂下朱红流苏。一袭拽地长裙,华贵而不失典雅,而这一身妃子装,她终是穿上了身。
“娘娘,请。”单喜伸过一手,芊泽想也未想,柔荑搭了上去。
这日,明夏未有来送她,送她的却有西营里的千千万万将士。单喜小心翼翼的扶她入驾辇,众人只是鸦雀无声地看着,云翘更是躲在人后垂泪而泣。整个西营的气氛乌云密布,与这温和的天气成了鲜明对比。
“起驾!”
单喜拉长了一声,前面骑马的男子便一策马鞭,拉动驾辇。马车行了起来,帷幕微微晃动,里面女子的身影便若隐若现。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移向前去。然而车声辗辗,渐行渐远,明黄的驾辇也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
愈城轩域楼。
毕丽的裙裾拖拂过长长的阶梯,芊泽拾级而上,神情平静恬淡,不卑不亢。随着她愈走愈近,视线也被慢慢打开。顶端那抹张扬的明黄,随风鼓动,撩拨她眸底的情绪。她蹙了蹙黛眉,强压住心底的不安,故意忽略那颗对他无止悸动的心。
她告诉自已。
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山谷里昙花一现的他。
这只是一个想以暴力圈禁她的男人,想毁灭一切的君王。
祁烨负手立在那里,俯睇逐渐临近的芊泽。他瞳仁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跃动,但嘴畔勾着的浅笑,却淡的仿佛会化进风里。
单喜与几个侍卫跟在芊泽身侧,走到祁烨跟前时,众人都停了下来。他上前躬身说:“皇上,泽妃娘娘回来了。”
他一手相引,芊泽便踏出了最后一个步子,站定在祈烨跟前。她睫翼低敛,盈盈下拜。
“皇上吉祥。”
她跪的优雅动人,仿若一只展翼的蝴蝶,蓦地就收拢了绚丽的翅膀。祁烨伫在原地,黑眸微眯,紧紧的锁着芊泽。但芊泽却不看他,目光只投在他镶金的栗色绒靴上。芊泽作揖请安后,便不再吱声,而祁烨也是缄默凝视,两人仿佛在对峙一般,统统定格住。
单喜站在一旁心中捣鼓,老脸上已有一丝慌乱。
为什么都不说话?皇帝也不叫她平身,而她亦是惜字如金。
“呵呵……”
终于,祁烨先打破了尴尬的寂静。他邪佞的弯起嘴角,低沉地笑。他笑得眉飞色舞,妖冶之极。
“爱妃像是极不愿意回来呢。”
他翘眉,声音分外轻佻。
芊泽波澜不兴,只道:“没有。”
“那为何不看联?”
祁烨仍是笑意,神色里却有一缕阴鸷。芊泽听罢一顿,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抬眸迎上男子深邃的目光。她眼神坚决,不偏不倚,不躲不闪,倒令祁烨微蹙剑眉。他顿了顿,旋即莞尔一笑。
“爱妃变了。”
芊泽却轻言反驳:“皇上多想了。”
祁烨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露出宠溺的笑容,弯下身卸去芊泽肩上繁琐的披风。他未有唤她平身,而是亲自抱她入怀,放她坐在他手臂。芊泽乖恬安静,小脑袋顺势靠在他结实的肩膀。
她意外的顺从令祁烨烦感意外,但他并未多想,而是说:“一路颠簸劳顿,累了吧?”
“嗯。”
她微微颔首,柔顺的额发撩在他下顼,他感到心中一动,便把人抱的更紧了。
“单喜,传膳。”
祈烨旋身走入主殿,撂下一句话给单喜。单喜忙不迭领命,吆喝身旁的侍从各司其职。祁烨则把芊泽抱入寝屋,搁在柔软的长塌上。芊泽的身体被小心翼翼的放倒,她的目光黯淡,像一个没有点睛的布偶。
祈烨见她恹恹然的模样,以为她是累了,便说:“你先睡吧。”
芊泽不吱声,阖着眼帘,神情倦怠的点头。祁烨站直身,摇手邀人入内。几个青衫的丫鬟鱼贯而入,他只单单使了个颜色,那几个丫鬟便心领神会。一个上前为芊泽宽衣搭被,另外两个则守在门口。
“好生伺候着。”
祁烨临出门之际,还回眸一顾。此时长塌上的女子已酣睡至沉,他定定地看了良久才欲离去。
他刚一出门,一位银铠的将士却疾步赶来,跪在祈烨身下。
“皇上?”
祁烨柔情的神色一变,蓦地已是俊冷阴兀。
“说。”
地上的人说:“娘娘即已回来,是不是要放人放货?”他的话说的很轻,有着深深的疑虑和不确定。祈烨听罢,没有急着回答,倒是诡谲的提唇一笑。
将士狐疑,抬目偷瞥皇帝的神色。祈烨却薄唇轻启:“你知朕的心意的。”
皇帝眉梢一翘,神情高深莫测。
那将士愣了一拍,旋即叩首:
“是,皇上!”
祁烨满意的点头,负手离去。
皇帝一走,那青衫的两名丫鬟则规规矩矩的把寝屋的门闭上。随着双木门的双合,屋外充沛的阳光便被隔离在外。当最后一缕光线从芊泽清丽的小脸上移走时,她紧阖的双目蓦地睁了开。
那神情有一丝的寂冷,但更多的却是痛心。
半晌后,她瞠着的眼又缓缓闭了紧。
至始至终,整个世界都是无声。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计谋
夜凉如水,天空深沉的宛如一头沉睡中的雄狮,静谧而危险。屋内柔和的烛光,浅浅的勾勒出两个相拥的身影。祁烨抱她入怀,抚摸她曲线柔美的下颔。芊泽未有看他,只是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祈烨低头,冰凉的唇啄上她的嘴角,一点一滴的轻挪。
随着他的吻逐渐加重,他变得燥热而具攻击力。而女子却仍是攥着绣拳,强作镇定。
她开始颤抖,他愈是用力的吮她的唇,她愈是抖的厉害。
祁烨知道,她在害怕。
他蓦地停下吻她的动作,抬眼瞅了她一眼。那目光相接的瞬间,芊泽黯淡的眸底闪过骇意,下一刻,便像一只受伤的兔子般别过视线。
祁哗蹙眉,松开她的娇弱的下巴,他没有放纵自已肆虐的吻,转而把脸埋进她馨软的香颈。
他闭上眼,轻嗅那淡泊的香味。恍惚间他像是忆起了曾经的她与他,他们并肩坐在屋顶,即便夜色极深,他也能感知她在自己身旁。她安定的待在自己一侧,是毋庸置疑的。而如今他紧紧拥着她,却觉得怀里抱着的,只是一抹残余的香气。
而真正的她,早已不翼而飞。
“芊泽。”
祁烨唤她。
女子却颦眉,把脸一侧。祈烨眸底一动,似有愠色,他定定地看着芊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洞悉透一般。芊泽心中捣鼓如雷,怕他会因怒而对她做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粗蛮的一搂女子,闭眼睡去。
怀里的人儿一愣,旋即如释重负的舒出口气。此后,两人再无语言,寝屋里的烛火也油尽灯枯,湮灭了去。
一个多时辰后。
女子纹丝不动的身子,蓦地轻轻一颤。她张开眼来,乌沉沉的眸子在夜色里,宛如一颗黑亮的宝石。芊泽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男子酣然入睡的模样。他呼吸淡泊而均匀,睡的极深。芊泽就这样注视了他良久,确定他不易醒来后,才缓缓的抽身。
祁烨结实的手臂,牢牢的圈着她,使得她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芊泽艰难的缩起身子,从他双臂的缝隙间悄然抽离。她给了他一个枕头,充实他空荡荡的怀抱。而祈烨也并没有发觉,只是微微一蹙眉,又死死睡去。
芊泽趴在床榻之上,屏气瞠目。她害怕极了,小手冰凉彻骨,然,她却不能停下她的动作。
她得找到,一定得找到。
想时,芊泽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在一堆拖挂在椅子上的衣服里,翻动寻觅。她心急如焚,不免浮躁。刚一翻挪,便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掉落在地。
芊泽霎时就定格住了。
男人的呼吸声,顿时收敛了许多。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但下一刻,床榻上窸窣作响一阵,接着便不再有动静。像是有人辗转侧身,换了个睡姿。芊泽转过僵硬的身体,在幽黑一片的夜里,猜忌祈烨的表情。心中捣鼓如雷:他醒了,还是没醒?
芊泽手中握着一件长衣,定格在原地。漫长的等待后,芊泽认为他没有被吵醒,于是蹲下身拾起那地上的玉牌。这玉牌毫不简单,能调动愈城的人马,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囤积的药材,偷运出来。
想时,芊泽把玉牌往地上的羊毛绒毯里一藏,搁在角落下。一切办妥后,她深深喘气,若无其事的爬上床来。她全身冰凉怕惊醒男子,于是兀自缩在墙角处,阖目浅眠。
然而不知不觉,她竟沉沉睡了去。
翌日清晨。
芊泽睁开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男子近在咫尺的俊庞。她一瞠目,发现自己又睡回了他的怀抱。她一时分不清是自已钻回来的,还是祈烨又把她搂回来。但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如何能让他不发觉少了玉牌。
就在芊泽思忖的时候,门外恰时想起了单喜的请示。
“皇上,莫先生求见。”
祈烨一蹙眉头,慢腾腾的睁开眼。阴兀的黑眸里,有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但在发觉芊泽正在看着他是,却舒缓了下来
“你醒了?”祈烨问了一声芊泽。芊泽轻轻颔首,而门外等候多时的单喜,又多加唤了一句。
“皇上?”
祁烨皱眉,霍地起身道:“朕醒了,你莫要吵!”
门外霎时就没了声响。
芊泽也跟着祈烨起起来,她薄纱素裙,拖拽在地,行至祈烨身后轻喃微乞道:“皇上,臣妾给您更衣吧。”
她语色平缓,没有丝毫不妥。祈烨稍有讶异,却并不阻止她。眼见芊泽为自已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穿好,动作娴熟而自然,像在宫里做婢女时一样。祈烨盯着面前的女子,有一刻的恍惚。
“皇上,好了?”
芊泽不抬头,淡淡禀告。
此声一出,祁烨才恍过神来。温软的眸色,蓦地恢复往日的森冷,他轻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好好待着。”
撂下干净利落的一句命令,祁烨便开门迈步而去。
门郑重双闭,隔绝了两人的世界。芊泽木纳的神情在合门之时,刹时一醒。她蹲下身去摸找昨夜藏匿好的玉牌。当时月黑风高,她分不清自已藏在哪里,此时便只能一寸一寸的摸凸起之处。好在没过多久,她纤细的葱指便按住了一块异样的凸起。她展颜嫣然一笑,旋即掀开羊毛绒毯,取出那白莹剔透的玉牌。
※
正午艳阳高照,日长人倦。大风过后,天气格外的睛朗和煦,只是芊泽脸上却阴霾欲雨。单喜勾身站在她跟前,竟生生感到她迫人的压力。
“娘娘,皇上说,你不能出去。”
单喜据实禀告,好言相劝。芊泽却冷笑一声,望了望满桌的美味佳肴,说到:“我不是宠物,只需好吃好喝?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