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花
派人来问候安好。婪妃却对来者,冷眼相对,态度极尽恶劣。
她情绪一起波澜,小珺和紫檀均战战兢兢,带着连芊泽也紧张万分。
这不,刚送完药出来,芊泽便如释重负的深深喘气。
女子拍拍胸脯,长吁一口气后,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今天不是她当值,送完药后便有宽裕的空闲时间,芊泽紧抓这难得的时间,做她一直都在努力的事情。
藏书阁。
背山环水,松林环抱,地处幽静,藏书阁别出一格的景致倒是芊泽一直十分着迷的。这里静谧的像是世外桃源,仿佛和着这名字,这里也种下了许多桃树和樱花树,只是寒冬时节,这树还是光秃秃的。但芊泽能想象,等到这片环抱藏书阁的树林一但盛开时,如火如荼的模样该是何等引人入胜。
“我只有这么多了……”
芊泽把手里所有的碎银统统交给了管事的费公公。那费公公年近三十,面上光滑无痕,只是一双细长的眸子总是冷冷澈澈的,射着寒光。
“一个时辰懂么,一个时辰就得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了我放你进去了,难免要责罚。”他语态平静,扬扬手,芊泽便深深鞠了一个躬,连连道谢:“谢谢费公公,我定会准时出来的。”
“那就好。”
芊泽欢欣鼓舞的提着裙摆,向里小跑而去。藏书阁有三层之高,藏书之多,类比二十一世纪大学的图书馆。只是,这里分外幽静,宫里喜好书墨的人并不多。芊泽进去后,光是嗅见这淡淡雅致的书香,便觉得心旷神怡。她沿着书架走,纤细而白皙的葱指划过层层叠叠的书籍。
会不会有回去的办法呢?
芊泽知道希望很渺茫,但为了哥哥,她无论如何都要一试。既然能穿越至此,说不定就有办法能帮助她回去。
“拂禾经,禅默经……怎么都是经?”芊泽瘪瘪嘴,看来这几排的架子上放的都是经书。她索性跳过这排径直向后走去。
倩影掠过窗沿,充沛的阳光被她一挡,形成了一小瞬的暗影。躺在椅子上的男子俊秀的脸上,也随之划过一瞬的阴影。他些小的睁开眼,朦胧之中瞥见女子背光而踱的身影,俊眉不由得一提。
是谁?
芊泽穿梭在高大的书架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抹神色,而是自顾自的一一查找。她随手翻下一本书,见是一本药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翻开泛黄的页角,随性的浏览。这古字,她不见得全认得,但这浓郁的墨香悠然而出,让她心思淡然。
她是爱书之人,特别是药书。
纤指小心翼翼的翻过一页又一页,芊泽的瞳仁里闪过愉悦的光芒,她看的太过认真,并未有注意到那躺着的男子,正悄然走了过来。
芊泽翻到一页,见几个字颇为熟悉,不禁脱口而出。
“芊泽花?!”
芊泽定下神来,仔细观看。这书的末页,介绍了一种名芊泽的奇花。果不其然,像羽晴所说,这花奇便奇在种不活。但即便是如此,它却从不曾灭绝过。山野焦岭,悬崖峭壁,芊泽花总会在某一处独自绽开,也只是孤孤单单的一只。
传说,芊泽花是神女所种,寄托了她下凡之时对情郎的思念。她种下了一千朵,是她的一千滴眼泪,芊泽花开,随风散去后,落在各个角落。所以人们不曾见过,漫山遍野的芊泽花,因为芊泽花只有一千朵。
书籍记载,若能集齐一千朵芊泽花,便能许一个愿望,哪怕教人起死回生。
“真有这样的事?”
芊泽颦起秀眉,这药书对这芊泽花的记载可真够奇的,与其等到集齐一千朵芊泽花救人,不如好好把握药理,妙手回春。
黄页上的芊泽花,用浅墨够了一个轮廓。芊泽数了数,六片花瓣,模样十分简单,并不讨巧。想着当今皇上的母妃,居然喜爱这种花,不知是为何。
想罢,芊泽欲要合上书目,哪知身后突兀的传来一男声:
“你对芊泽花很感兴趣吗?”
声音温温绵绵,让人如沐春风。芊泽霎时回过头来,瞧见男子一袭青衣长衫,面容俊雅逸美,负手而立,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一抹浅笑。
他眸光很亮,英气勃发,藏书阁里充沛的阳光像是从他的脸上长出一般,熠熠生辉。
“啊!”
芊泽被吓了一跳,大喊出声,手上的书便失手落了下去。那男子忙俯身接住了书,挑眉一笑:“你是哪个宫的丫鬟,胆敢擅闯藏书阁?”
话说的威风凛凛,但语气却很善软。
芊泽一惊,但见他不过也是一副平常打扮,面容清秀之极,貌似是太监也说不定,不由得为自己辩驳起来:“你……你不也是擅闯吗?”
那男子一顿,眸光一怔,倒令芊泽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这藏书阁平日又无人光顾,我进来一下下找书,又无大碍。再说,你也不和我一样吗,我是乱闯,那你也是呀,我们是彼此彼此。”
芊泽见他并不反驳,倒不紧张起来。
但那男子却突的咧嘴一笑,皓齿尽露:“你倒牙尖嘴利,谁说本……我和你彼此彼此了。”
男子瘪瘪嘴,摸样十分调皮,但却充满笑意。芊泽见他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心底生暖。
“不彼此彼此那就算了,我不和你争。”
芊泽也故意不睬他,转身欲走。但见那男子却忽启声:“你去哪呀?”
“我回去了,时辰不早了。”
男子一楞,仿佛没想到这么快她便要走,于是脱口而出:
“不许走。”
这倒引得芊泽秀眸一瞠,反问:“为什么呀?”
男子只是下意识的拉住了芊泽,被反问起来,自己也犯难了。他为什么就拉住了她呢,男子一踌躇,脸上尴尬一红,倒又脱口而出起来:“你刚不是说来找书吗,你找到了吗?”
芊泽一听,神色一黯淡。
“没啊……”
男子见她神情一低敛,有些许懊恼的模样,心下倒开心起来,说到:“你找的什么,我帮你找。”
芊泽倏地一抬头,瞧见男子一脸笃定而自信满满的样子,猜疑到:“难道你是管这书籍的公公吗?”
“公公!?”
男子脸色一青,有些无措。这女子……把自己认作是太监了!?自己哪点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太监了!
芊泽这么猜测,只是觉得,这皇宫里能如此悠闲的待着,穿着又如此平凡的,不是太监有是谁呢?更何况,他先前也没有反驳自己,若是他人,定会狠狠责骂她擅闯,但他却是只唬唬她,说明,他身份并不高。
“你不是管这事的公公呀,我以为你待在里面,一定对这很熟络了。”芊泽一听,她以为自己误想了,瞳仁里再次充满失望,那男子一见如此,居然下意识的又说:“没……没,我就是管这藏书阁里的书的,这里什么书放在哪,写了什么,我都了如指掌。”
“真的!?”芊泽眸光一亮,抬起脸来,雀跃道:“那敢问公公贵姓?”
“你别公公,公公的叫我可不可以?”
男子蹙起俊秀的眉,心底暗骂:混蛋,自己居然让自己当了一会孙子!但面上却又波澜不惊道:“你喊我澈就好了,我叫祁……齐澈。”
糟糕把姓给道出来了,但转瞬,男子又偷梁换柱的把音给篡改了。
“祁……?”
芊泽脸色一青,她对祁胤王朝的国姓十分敏感,但男子却忙摆摆手,否认道:“不是祁,是齐聚一堂的齐。”
“哦,这样啊。”芊泽莞尔一笑,眉眼轻弯,笑的十分动人。齐澈见她突如其来的笑容,不仅失神一秒。他从未看过这样明媚的笑容,清透不已,干净到不可思议。芊泽瞧见他盯着自己看,面色还带些恍惚,疑惑的一问:
“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他脸羞涩一红,别去目光,然后又转移话题:“你不是要找书吗,你想找什么样的书?”
芊泽刚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心下又盘算时辰已过,再不出去便要被那管事的公公责骂了,于是悻悻道歉:“对不起,下次再找好了。现在很晚了,我必须得走了。”边说,芊泽便边回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齐澈在后,先是一楞,然后冲这芊泽的背影一喊:“哎,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芊泽顿了顿,然后回过头来,笑道:
“芊泽,我叫芊泽。”
这个笑容,开的更加灿烂。女子提这裙摆,步履有些匆忙,但这嫣然一回首,背光而开的笑容仿佛与阳光同生同长,烂漫到人心里去了。
男子招摇而起的手,忽的就定格在半空。
芊泽……
芊泽…………
[缘起之卷:第二十章 进谏]
芊泽走后,齐澈抑从藏书阁出来,迎面撞见了一脸错愕的费公公。费公公见他目光微眯,直瞥那一抹远去的娇弱身影,便知大事不妙,忙慌张下跪。
“景……景王爷;奴才参见景王爷!”
原来这齐澈便是当朝的景王爷,国主祁烨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祁胤王朝,上下只有这么一个王爷,声名远播,也就只有芊泽这样楞头呆脑的,识不出其身份。费公公匍匐在地,生怕被祁澈问出了,收受贿赂,玩忽职守的事情,于是忙转移话题:
“王爷驾临藏书阁,怎生不通知奴才一声,奴才也好做做准备,伺候周到。”
费公公也算是老资历了,祁澈自然是认得。他冷冷瞥了他一眼,见他暗自诚惶诚恐便知事有蹊跷,于是道:“费公公倒对本王上心,只是,本王到何处,也要向费公公你报道不成?”
“不敢,不敢!”
他头低的更沉了,祁澈冷哼一声:“费公公有什么不敢的,区区一个宫女,不也能在藏书阁走进入出,不知费公公你收了多少好处?”
他嗤之以鼻的一笑,眉眼弯的恰到好处,费公公一顿,忙磕头如捣葱:“奴才不敢,奴才没有,景王爷,奴才……奴才一时疏忽才让她跑了进去,奴才这就去把那宫女逮回来,好生惩戒!”
说罢,男子欲要站起。
“不用了。”
祁澈摆摆手,费公公倒是一懵。
“下次她要是来,你不准收她的银子,直接放她进去。”
“啊!?”
费公公倒吸一口凉气,惊的抬眼。祁澈见他错愕的模样,不禁失笑:“费公公不必惊讶,按本王说的办即可。下次她若是来了,记得派人通知本王,通知的及时,本王可是有赏的哦。”
语毕,祁澈仿佛心情大好,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笑容,意气风发的离去。费公公却依旧跪在原地,懵怔不解。
而此刻,一素面小厮穿过长廊,径直踏过青石板路,匆匆跑到景王爷跟前。
“王爷,你可让小的好找呀!”
祁澈见来者是他的贴身奴才奕生,笑容倏地敛起,佯装生气的道:“谁让你找本王了,本王就想一个人呆着,滚开。”
祁澈讨厌有人随时随地的跟着,他喜好自由,心思畅灵,却偏偏碰见了一个护主心切,死缠粘人的小厮。
“王爷,小的是来禀报,明夏将军归朝了,现在正在暄阳大殿里面圣呢!”
奕生刚一说完,祁澈便面露惊喜之色,忙上前拉过奕生,确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明夏哥哥他回来了?!”
“千真万确,明夏将军风尘仆仆,今个早上才刚到,未时便接到圣旨,要面圣。奴才知道王爷与将军关系甚好,平时就经常念叨,这不才赶紧四下寻找王爷,想赶紧告之王爷的嘛!”奕生说时,暗有嗔意,祁澈敲敲他的脑袋,道:“就你机灵!”
祁澈朗朗一笑,本来遇见芊泽,就令他分外舒心,现在明夏将军一到,更令他雀跃不已。
“走走,奕生,我们去暄阳大殿。”
※
静宏深远的暄阳大殿,分外静寂,只听见衣声窸窣。祁烨倚坐在金銮宝座上,俊容慵懒,依旧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内监单喜伫在一旁,目光轻敛,故意忽略阶梯之下,玉嵊丞相颇有些懊恼的脸。
“皇上……”
上官玉嵊躬着身子,对于皇帝许久的缄默,感到尴尬而无奈。祁烨闭着眼,整个人沉倚在金銮宝座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手,漫不经心。
“边国国主如今病入膏肓,皇上……皇上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再次开口,上官玉嵊毫不死心,他花白的双眉一蹙,跪地一拜。
“请皇上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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