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花
“今天,朕不让你回去。”
男子说罢,不由分说的把芊泽搂起来,结实的撞进自己的怀抱。芊泽吓的失声喊了出来:
“啊!”
“别闹,你乖一点,朕什么都不做,你放心。”
芊泽本想挣扎的手,被男子抢先一步按下,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胸膛,那股灼热而邪魅的气息,令她窒息。但男子下一步,的确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牢牢的禁锢她,安静的睡觉。
“好暖……”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许久之后,祁烨平和而淡然的呼吸声,在芊泽耳畔响起。芊泽觉得耳朵被他气息所灼,半边脸红的一塌糊涂。她是不是该跳起来反抗,挣扎跑开?可是……可是……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自己挣开他,他会不会大发雷霆杀了自己?
持久的权衡之下,芊泽最终选择了安静。
但待在这个男人身边,她的心根本安定不下来,他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芊泽感到口干舌燥,全身如火一般在烧。芊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反反复复都无法睡着。她心里有是担心,又是惧怕,又是疑惑的,漫漫长夜犹如坐针毡。
但祁烨似乎并无他想,他俊美如刀削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充满诱惑。
只是,他睡的确实安稳,平静如水。
他的眉宇从紧蹙,一丝,一丝,一点,一点的缓缓松懈开来。
仿佛,从身上卸下了万般重负后,释然的睡容。
他入梦时,嘴角的笑,忽的轻扬,不若寻常十分的诡谲或魅邪。那笑看起来,只是轻松,闲适,和一丝丝幸福。
芊泽瞄了一眼,觉得他这样的睡容,不再具备那摄人心魄的力量。仿佛,睡梦中的他,那种魔力被这样的淡然取而代之。于是,即便芊泽直直的盯着他,也不觉得有半丝危险。仿若脱胎换骨,睡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平静到不可思议,他的眉眼,他的轮廓,都散发出温温之光。
他安定的,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置于云端,熠熠生辉。
她像是被男子温和的气息所感染,眼皮终于开始愈来愈沉,不久之后,也沉沉入睡……
……
…………
清晨的阳光如碎金般散入窗棂,芊泽惺忪睁眼,下一秒便忽的立直了身。她清眸一瞠,环视了一边周围,却只是依然如故的景致:窄小的床榻,四方的木桌,还有矮几上摆放的铜色脸盆。这是她的卧寝,如此熟悉,她并没有……
做梦吗?
芊泽捏捏自己的脸,然后摸摸自己的脑袋。
“哎呀!”
她触及那右额,刺痛便生生传来。她跳下床,置镜一照,额头上的厚重的纱布涔出点点血渍。她回忆起昨日,婪妃那重重一击。当时,她根本不觉得疼,现在回想起来,却满是后怕。而最令芊泽觉得蹊跷的时,昨夜里,那个梦……那么真实,当真是假的?
女子顿了顿,镜子里的脸庞有些失神。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脑袋当真摔坏了……?
芊泽晃晃脑袋,一颗心刚放下却又提了上来。
自己好像……还活着,还没有死。而且,伤口也得到包扎,似乎,婪妃娘娘还有皇上并没有要自己死的心。那么,婪月宫的人呢,还有没有事!?
想罢,芊泽顾不得全身乏力,头昏脑胀,便匆匆穿起衣裳往婪月寝宫奔去。她刚跑到殿下的阶梯口,就见小珺依然如故的扫着婪妃寝殿前的尘灰。芊泽一顿,一张清白的脸上,霎时绽放出释然的笑容。她忙不迭奔上前,拉过小珺便道:
“你没事,你没事!”
小珺见到芊泽,顿时喜极而泣。
“我没事,我没事,芊泽,大家都没事!”
果不其然,芊泽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几个眼熟的宫女和太监,都还相安无事,便愈发开心,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也才算完全放下。只是她还是不知,自己晕过去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当众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引得婪妃气青了脸,她还肯放过自己和大家吗?
“芊泽,都是你的功劳,你送药去了,娘娘就肯喝了!你真是我们的救星,福星!!”小珺笑这搂过芊泽,满是感激。芊泽一懵,娘娘她喝药了……?
她不是大发雷霆,欲要斩了自己吗?
怎么,怎么现在不是这样的情景。真的是自己,让娘娘喝的药吗?
芊泽疑惑了,但转瞬,她见小珺一个劲的边是道谢,边是抹眼泪的,心下也便安定下来。
只要大家还活着就好,经历过什么,也没什么重要的。说不定是有人再来相劝,说不定,婪妃娘娘还有皇上并不像大家所说的,如此残暴。
活着就好……
※
男子倚着窗边,丰采俊朗,其神如玉。皇帝狭眸微眯,目光投向那窗外的远处,两个女子雀跃的拥在一起,仿若劫后重生般欣喜。但见那面容清透的女子,拭泪而笑,男子朗眉星目间便顿生光彩,微蕴笑意。
许久,他站在这里,看了许久,那女子的笑容绽放的愈加灿烂时,他缓缓的抬起了右手,抚了抚自己的左胸。
心在这里。
“怎么了,烨?”
红纱绕身,女子妖娆的身姿终年如一,她不若昨日的孱弱苍白,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朱唇红艳,美眸如丝,她瞥了一眼祁烨的表情,然后目光直直落在他捂着胸口的右手上。
“烨,你是又疼了吗?”
她的神色里,有着关切。
“不是。”
祁烨的狭眸里,有着出人意表的神采,他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手和胸口。
“它,不疼了。”
婪妃的目光里顿时闪过诧异,她身子一顿,然后抬起柔荑,不可置信的指了指:“你是说,你的胸不闷了?”
祁烨不忙着回答,目光却又再次抬起,投在那寝殿前,清丽女子的身上。
“我抱着她时,突然就不疼了……”
红衣女子脸上的诧异,溢于言表,她睨视男子若有所思,却又不得其解的模样,转而抬眸眺望窗外那抹娇弱的身姿。婪妃亦是陷入一番思忖。
昨夜,他拥芊泽入睡,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抱着她时,竟然常年的痼疾忽的就不发作了。这疼,植入骨髓,却在此刻得以缓解,难怪,昨日,他接下她瘫倒的身体,神色就大变。
原来,竟是如此……
也难怪,他大清早就奔她这来,也是为了看她?
婪妃不再说话,嘴角释然的勾起,那笑淡如轻烟,却怎生温柔。
[缘起之卷:第二十四章 隐恨]
过了二月,残冬虽还萧瑟,但已有初春的融融暖意。芊泽一大清早起来,刚穿戴好衣裳,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向自己的屋子跑来。果不其然,一会儿之后,急促的敲门声应时响起。
“芊姐姐,芊姐姐,不好了!”
芊泽一愣,听出是小苑的声音,忙不迭的开了门。小苑杵在门外,脸蛋扑红扑红,但神情里的焦灼却溢于言表。
“怎么了?”
“羽……羽晴姐姐她出事了,溪妃娘娘让她在溪音殿门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了,娘娘说,没有她的准许,就一直跪,不准起!”
芊泽一听,容颜顿时煞白,她忙合上门,急匆匆的往那溪音宫奔去。一路上忧心如焚的询问了事由。小苑上气不接下气,左拼右凑的也算把事情交代了清楚。原是昨夜,皇上好不容易驾临了溪音宫,溪妃盛装打扮,热情款待,宫里上上下下因此忙成一团。
但功夫还算下的值得,皇上来时,见一切布置的精心卓雅,俊容里有了三分笑意。溪妃当下十分开心,殷勤的和皇帝说说笑笑。一切本安然无恙,只是临近就寝之时,皇上却出人意料的夸赞了溪妃身旁的洛羽晴,引得溪妃醋意连连。
“听说,皇上在时,羽晴姐姐就说了很多新鲜玩意儿给皇上听,芊姐姐你想啊,溪妃和皇上本是独处,哪能轮得到一个丫头参合进来。我还听说呀,皇上最后夸赞羽晴姐姐,说的原话是:‘你这身衣裳,很是好看,衬得佳人更显俏丽。’”
芊泽清眸一瞠,皇帝这句话赞意如此明显,且当着溪妃的面说,毫不知顾虑,她不生气才怪呢!想罢,却听小苑又加上了一句:“姐姐你知道吗,昨夜里,羽晴姐姐穿的衣裳和溪妃娘娘的可是一种颜色,相近款式。我听殿里的姑姑们说,那是边国送来的贵重布匹,溪妃娘娘一高兴才把边角料送给羽晴姐姐的,如此这般,溪妃眼下都要气疯了!”
“什么!?”
芊泽脸色雪白,暗忖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溪妃的性子本就冲动,不可一世,哪能受得住这样的嘲讽。羽晴被罚一夜长跪,也就不难理解了。只是今日虽然暖阳和煦的,昨夜里却分明冷风萧瑟。羽晴跪了整整一夜,殿外天寒地冻,地上更是凉意刺骨,这一夜下来,她该折磨成什么样呀!边想,芊泽便急红了眼,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小苑见芊泽一脸愁容,宽慰道:
“姐姐不要太过担心,羽晴姐姐她很坚强,我走时偷偷给她送了碗热姜水,想必,现在还撑得住。我是想,姐姐和她情谊深重,又帮过我,不来告诉你一声,我心里实在不安。”
芊泽侧脸,见小苑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诚意满满的望向自己,不免心中一热。
“谢谢小苑。”
“芊姐姐莫要谢我,当日若不是你阻止了婪妃那一鞭,我早已命归黄泉,哪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和姐姐说话呢!再说,羽晴姐姐也帮了我,收我在溪音宫,不然我也早逐出宫门去了!你们的事自然是我小苑的事。”
“嗯。”芊泽眯眼一笑,微微颔首,但转瞬又忧心忡忡起来,拉起小苑道:“小苑,我们快些去看看吧,你带路走。”小苑闻言,重重点头,同芊泽加速小跑起来。
溪音宫
远远的,芊泽便一眼睨中了殿门处,女子僵若雕石的身姿。她忙提这裙角,步履匆匆的拾级而上,一奔到女子跟前,便霍地跪了下来。芊泽双手安扶着洛羽晴的双肩,泫然欲泣道:
“羽晴,羽晴……”
面前的女子,双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薄薄的冰层附在她发髻之间,双肩也是落满雪砂。羽晴听见芊泽声音,置若罔闻,芊泽急得的再唤了几声,一双小手也摸上她冰冷的颊面。
“羽晴,你说话呀,你别吓我。”
女子纤长的睫毛与雪水纠结,半晌才睁开眼,回望芊泽。
“我好冷……芊泽……”
听罢,芊泽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袄子,忙不迭把羽晴裹了起来。瑟瑟冷风吹在芊泽身在,单薄的内裳下,鸡皮疙瘩倏地爬满了手臂。但芊泽却像感觉不到分毫,一个劲掖起羽晴身上的袍角。
“还冷吗,冷吗?”
羽晴这才打起抖来,全身不可遏止的狂颤。芊泽紧紧的圈着羽晴,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她不能把羽晴拉起,否则就是抗命不遵。但她可以和羽晴一同跪着,她跪多久,她也跟着跪多久。
站在一旁的小苑见此情形,眼忽的也红了,顿了顿后,说道:“我再去求求娘娘,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小苑掉身奔走,芊泽喊了她一声,她却不理会,跑的更快了。
冷风飒飒,相拥的两个女子均是瑟瑟发抖,但随着旭日冉升,芊泽逐渐觉得背脊之上已生暖意。而与此同时,浑浑噩噩的羽晴也意识清醒起来,阖着的眼帘,缓缓睁开,见芊泽趴在自己身上,惊的就喊了出来:
“芊泽!?”
她刚才以为自己做了梦,梦见芊泽在她饥寒交迫之时,来看她。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抖是真的,裹在自己身上的,是芊泽的袄子,而芊泽身上却只有单薄的一件内裳。洛羽晴反应过来时,连忙挣脱芊泽,把身上的袄子剥下来,披回芊泽身上。芊泽忙要推拒,羽晴却说:
“你疯了吗,你给我穿,你自己要冻死吗?我这是受罚,是我活该,用不着你来管!”
芊泽见羽晴一脸怒容,却只是潸然泪下,哭的断断续续:“你声音都哑了……”
羽晴这才恍悟,自己一向甜美的声线经过一夜的折腾,已全然沙哑。她一楞,见芊泽脸上的焦灼如此甚然,也假装不起生气来,只能拥过芊泽娇弱的身姿,一同哭。
“芊泽,别担心我,我没事,我是最厉害,最强大的。以前我就能活的比别人好,现在我也能,这只是一时的一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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