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花
女子心中一惊,回忆起那个梦时,她觉得尽是不可思议。
一旁的祀溪,整个脸都青了,她心里的不甘与嫉妒灼的她生疼。女子姣好的面容,此刻竟扭曲的有些狰狞,她暗自一咬牙,决定要找个机会夺回皇帝的目光。
前方一处,繁花盛开,朵朵妖娆,这些花被种在坛中,是异国运来,常年不败的奇花。单喜介绍到,一边还啧啧称赞这花色,粉嫩透白,娇艳欲滴,煞是好看。芊泽见着那花,心下也十分喜欢,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帝,只见他也十分赞赏的睨视那花,心中不免一惊。
他……难道也是一个喜欢花的人吗?
懂花之人,亦应该是个心慈之人,难道众人口中,暴戾凶残的祁胤国帝,也是一个爱花心慈之人?
想罢,芊泽有些苦恼的皱起秀眉,是她想太多了吗,这根本不干她的事。
而此时此刻,祀溪的脑袋却灵光一闪,眼珠一转,她身子一倾斜,佯装被崴着了脚,竟直直往地上一跌。她跌的很巧妙,在边国,她耍这招,与他父王撒娇时百用百灵。如此,她装着有模有样,先是趔趄了两步,然后脚一软,身子才倒下去。
谁知,她算错了尺码,竟摔在了那坛子鲜花之上。坛子被其所撞,直直翻滚而下,跌在地上啪呲一声,碎的淋漓尽致。
溪妃一惊,并未料到把花盆给弄倒了,她先是一楞,然后将计就计的把手往那碎片上,暗暗一划,扯出些血来,做苦肉计。
“哎呀……”
她娇滴滴的一唤,容颜一拧,似乎痛到钻心。中奴才们大惊失色,一拥而上,把溪妃扶起。溪妃却有些不愿意,一双美目尽往祁烨这瞟,但只见祁烨冷冰冰的回视于她。
芊泽也注意到了,男子温闲的目光,在那花碎的瞬间,倏地就阴沉下来。
“皇上……臣妾好痛……”
她在边国,一跌倒,父王立马就要过来抱她起身,怎么……怎么皇上还傻愣愣的杵在那儿呢?祀溪不信,于是加大尺码,唤了一声。
一秒的寂静之后,祁烨森冷的扯了一扯嘴角,魅惑的笑容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这是成熵去年献来,价值连城的熵花,亦是成熵的国花。爱妃,你可是不知?”
地上的女子一听脸刷便白了,怔怔然的回视男子。
“成熵的子民奉它为神花,要是被他们知道,这花让朕的妃子给打了,凭着他们骁勇好战的个性,爱妃,这仗是我们祁胤国打,还是你们边国来打?”
男子轻飘飘的说到,只见祀溪的面色,一丝一丝的极尽惨白。而一旁的单喜却只是闷不吭声,他知道,这哪是什么成熵的神花,不过就是成熵培植出的一种新品罢了。皇帝如此恐吓溪妃,真是残忍。
“我……我……”
祀溪结舌。
“朕跟你开玩笑的。”霍地,祁烨俊美一挑,大笑几声,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感到好笑。“爱妃,朕喜欢这花,你把这花重新种活了即可,为表你的诚心,可不要唤人帮忙哦。”他一边笑,一边说。这毛骨悚然的话,到他嘴里,竟然恍若无事般轻飘飘。
祀溪花容失色的睨视男子,目光里有着不可置信,也有着一丝丝萌生的恨意。但她却只是勾首不语,死死的盯着那地上散成乱砂的花盆。
“让溪妃娘娘好好收拾吧,我们继续游园。”
祁烨含笑,俊美无匹的龙颜似是大欢,他信步而走,身后的杂沓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奴才们经过祀溪落魄的身姿之时,有人偷笑,有人同情,亦有人嗤之以鼻。
芊泽在一旁,冷汗都给吓出来了。她身后的几个丫鬟,低声的窃语了数句,芊泽明白,皇帝的暴戾以及阴晴不定再一次震慑了他们。但是,真的就如同他们所言,所想,皇上他,根本就是一个十足以玩弄人,杀戮人,为乐的暴君吗?
想时,芊泽偷瞥了一眼,身边隐有怒气的祁烨,但见他大步流星的走着,自己根本跟不上了。芊泽小跑的尾随,忽然,她睨见皇帝的步子下面,俨然有一只趴在地面的极力扭动着蚯蚓。它似乎意识到了此刻的危险,曲着身子,想要尽快逃离。
但男子的步子太大,阴影照下时,心善的芊泽险些就要唤出声来。
“皇……”
只有一个音形,芊泽的话还未吐出时,已夭折。
只因,那本要踏下的步子,却忽的在掷地的一瞬间,改变的方向。祁烨的那一步,不自然的移了移。芊泽的心悬在空中,一双清眸抬起,不敢置信的望着男子如刀削一般的侧脸。他的表情无半点波澜,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巧合,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他没有注意,在场的任何人,均没有注意,他们只是自顾自,安静本分的走着。
谁都不会认为,这样的事,应该引得任何注意。
只是……这真的是巧合吗?
残暴的人,会连最微小的生命,都不肯踩死吗?
真的如众人所说,这个男子,只是一个杀人如麻,冷血之极的暴君吗?
真的……是这样吗?
[缘起之卷:第二十六章 宝石]
芊泽杵在殿外,心情还是不免忐忑。手心不止的沁汗,滑溜溜的几欲稳不住那红木托盘,芊泽踟蹰了半晌,最后还是一咬牙,大步踏进婪月寝宫。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因为额伤而歇息了几日的芊泽,早就料到,还有会和婪妃照面的时候。
药,出人意料的,还是由她送。
“娘娘,该喝药了。”
芊泽强按住心中的不安,尽量装作无事,唤了一声。
殿内的檀香如故的浓郁,只是那熏笼里的光焰微微荏苒跳动,忽明忽暗,似要隐去。四处飘逸的红纱,随夜风而舞,摇曳起来,交相拥缠,说不出的如梦似幻。进屋后的芊泽,并未一眼找着婪妃,倒是被今日出奇的安静,扰的心神更加不宁。
“娘娘?”
芊泽怯懦的再唤了一声,仍然没有听见任何回应。她咽了咽口水,胆大的向里走去,一双明澄的眼睛四处飘荡。终于,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姿,映入眼帘,芊泽深深吁出口气,释然浅笑。也算是被她找着了,不然,药又未送到,又不知要惹出什么事端了。
“娘娘,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芊泽毕恭毕敬的靠近,只见婪妃兀自坐在侧院口的阶梯之上,旁边赤铜鎏金的高柱上,只衔了一盏灯光微弱的纱灯。那光晕映在女子脸上,眉目之间漠然疏冷一览无遗。芊泽觉得今日的婪妃出奇的安静,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隽永感,只因睨见她苍白的侧脸时,芊泽感受到了,淡淡的忧伤。
那伤内敛的很,仿佛藏的极深,却又在这孤夜里翻江倒海,跃跃欲出。
“娘娘……?”
芊泽不敢再大声叫,只得细声嗫嚅。这声下来,婪妃才恍然知觉般,转过脸来,冷冷说到:“你好吵。”
朦胧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稍稍有了几分血色,只是语气还是如故的寒澈。但此时此刻,芊泽却不觉得有半丝危险感,她怔然了一会儿,便上前乖巧的跪下,把药推到女子跟前:“奴婢是因为找不到娘娘,才多唤了几声,娘娘莫要怪奴婢,奴婢不吵了,娘娘您喝药吧。”
婪妃睬了一眼低首的芊泽,许久缄默,芊泽冷汗有涔了出来。她可不要再不喝啊,每一次,送药,婪妃喝不喝便是她最头疼的问题。
就在芊泽以为婪妃定要再闹脾气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却端起了那青瓷碗来。芊泽倏然抬眸,见婪妃一语不发乖巧的抿嘴喝药时,一时心下释然,笑容不自觉的绽放在颊边。
“娘娘喝了药就好,这样身子才会好的快,才会有精神。”
芊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虽然她并不知这婪妃得的是什么病,但她是学医的,知道,药是能治病救命的。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婪妃并没有喊自己本宫,她轻然一问,芊泽倒是一怔。但随即,她又是微笑道:“因为,奴婢希望娘娘能够健康。”
“为什么要希望我健康,你不是应该怕我,恨我吗,我打过你。”
“奴婢不会恨人。”
芊泽据实回答,却引得婪妃更甚的疑惑:“我打破了你的头,令你的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说不定还会留一个丑陋的大疤,你竟然不恨我?”
“奴婢说了,奴婢不恨娘娘,奴婢不会恨任何人。如果这么容易就恨一个人,那一个人该有多痛苦。人的心是承受不起太多的恨的。所以,奴婢希望,仇恨不要那么容易就产生,希望每个人都放宽心,笑口常开,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很美好。”
芊泽动情的说着,这一瞬,她见着婪妃迷惑的神情,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不该如此大胆的进言的。
“什么是美好的世界?”
只是此刻的婪妃,目光里没有平日的冷漠,话出口也没有层层包裹的内意。听起来,真的只是一个单纯问句。
“美好的世界就是,每个人都有健康的身体,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一直到老去。”
“那是不可能的。”
婪妃未等芊泽说完,秀眉便是一蹙,决然打断。
芊泽一懵,感觉自己多嘴了,于是连忙噤若寒蝉。婪妃见芊泽又中规中矩起来,一时脸上似有悔色,有些不自然的命令道:“你别跪着了,坐在本宫身边吧,本宫今天心情好,想听你说话。”
咦!?
芊泽大惊,婪妃娘娘也有心情好的时候,刚才她不还嫌自己吵吗?但芊泽也未有多想,只得遵从女子的命令,乖恬的坐在具体婪妃一尺的位置。
今日月色正浓,凉风徐徐,并不觉得凄冷,反到平添了一丝美意。
“再过几日,就是春晓节了,到时候皇宫就会繁忙起来。一年一度的莲灯宴,也会热热闹闹的举办。”婪妃眺望明月,淡淡一说,芊泽睨视女子苍白如玉的侧脸,觉得今日的她,确有不凡。
此刻,她美的没有一丝妖艳,仿佛只是落尘的仙子。
“娘娘是很期待莲灯宴吗?宴上会很热闹,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吗?”芊泽并没有听过莲灯宴,倒是好奇起来。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只是,若是有了莲灯宴,今年我就能见到他了。”
他?他是谁?
芊泽有些疑问,但却不好问出口,于是又转了话题:“娘娘,药要喝完它哦,这样才会有药效。”
婪妃睨了一眼身旁,还有大半碗的药汁,一双秀眉拧结在一起。
“它好苦。”
芊泽一楞,对哦,它很苦。但芊泽忽然像想到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锦囊,她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放在手心,递给婪妃:“娘娘,你吃一颗梅子,再喝一口药吧。这梅子是我之前特意为娘娘做的,它很温良,不会影响药性的。”
说罢,芊泽一脸希翼的望着婪妃。婪妃见她雀跃的摸样,竟有些怔忡,她迟疑的凝视女子掌间的乌黑色梅子,半晌却不伸手。
“娘娘莫要担心,它真的不会影响药效,而且一同吃,绝对不会苦哦,就是单吃,也会十分可口!”语毕,芊泽又取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她细细咀嚼,享受其中。婪妃见了,似有羡慕的神色,于是便拾起那梅子,也缓缓的放进嘴里。
许久,她眉眼一松,轻然一笑。
“好吃。”
“呵呵。”芊泽见她笑了,也是一脸释然。“其实,我觉得娘娘,也并不是个坏人。”她脱口而出,刚说完便发觉自己失言了,也是赶忙噤声,捂嘴。哪知,婪妃却没有半丝生气的模样,倒是哦了一声,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大家可都是怕我的,我一不高兴,就要砍人脑袋,你那天不也说,我是冷血而残暴的女子吗?”
芊泽脸上一红,又是一白,缄默了一刻后,才缓缓说道:“其实……我那时只是很生气。娘娘并不是没有人疼的,皇上他就很疼娘娘,否则,也不会娘娘一不肯喝药,就大发雷霆。”
“是吗?”
婪妃又是拿了一颗梅子,往嘴里塞,囫囵道:“那是他自己喜欢杀人,拿我做幌子。”
“不是的。”芊泽正襟危坐,摆摆手,一脸正经道,倒引得婪妃一怔:“你怎么知道,不是?”
芊泽一楞,眉眼一软。是啊,我怎么又能知道不是呢,都说皇上杀人无数,谁不是诚惶诚恐,他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也无人反抗。
可是……
那一幕犹然眼前,男子的步伐仿佛被放的很慢,他那个不自然的移步,如此明显,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