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花
自己的。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她怎么这么嘴笨!
想时,芊泽又抿起嘴,下颚微颤,她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那箭锋越刺越近,芊泽索性一闭眼,等待凌迟。祈烨见她一副认栽的模样,气恼的拧起俊眉,手上一紧,真的欲要刺了过去。哪知,一声熟悉的嗓音,忽然响起,打乱了这一切。
“她知道的可多了。”
一红衣身段,几个轻跃,也是上了屋顶。芊泽听到此声,如获重生一般调转过头。果然,明月站在殿宇屋檐之边,一脸兴致的望向这边。
“她不仅知道我叫明月,她还知道我是个男人。”明月说时,一敞双臂,平实的胸膛露了出来,衣裾飘飘间,他已然是个朗朗少年。祁烨怒极的站了起来,大声一呵斥:“你是不是疯了!!”
他掷箭过去,明月一躲身,轻松闪过。他咯咯一笑,上前一步道:“烨,难得见你如此生气。”
“你真该死。”
祁烨阴鸷的眯起眼,双掌微展,风声顿起。黑发张扬开来,俊容上,冷漠的令人心底犯怵。芊泽大惊失色,她见风自行而起,又察觉出祁烨眼中的杀气,一时冲上前来道:“皇上,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自己窥探私密,不是明月的错,你杀了我吧!”
她知明月是为了救她上来,只是,没想到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自己知道这么大的事,总是难逃一死,与其如此,也不应该连累明月。
哪知她刚一说完,祁烨却冷冷一笑,侧过脸来说:“你也该死。”
芊泽一楞,身体一僵。
倒是明月听祁烨说后,却一丝也不觉得畏惧,反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哥哥,你倒是杀了我呀!你也杀了芊泽啊,你杀啊!”
“你叫我什么!?”
祈烨更是怒火滕然,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一个的字。明月不理会,说到:“你不喜欢我喊你哥哥,那我不喊就是。你要杀她也行,她听了这么多秘密,不死也是不行了。”明月说时,目光投向芊泽。芊泽大惊失色,吓了连退数步,她没想到明月会突然锋芒指向她。
祁烨听后,一挑眉,煞是狐疑。
“烨,她虽是无心知道我的秘密,但知道了这些的人,没有谁逃的过一个死。我虽然很喜欢她,但世不会偏袒谁,烨若要她死,不用烨动手,明月亲自动手!”说时,他身姿一闪,在芊泽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转移到芊泽跟前,转瞬,芊泽感觉被他抱了起来。
“啊!!”
芊泽吓的大叫,但还未叫上一声,明月便在她身上一点,她忽的便喊不出声了。
“芊泽,你可不要怪我。”
明月狡黠一笑,身体也是几个起落,攀上婪月宫最高的檐顶。檐顶距地面很高,陡峭之处,摔下去必死无疑。明月到了最高点,便放下芊泽。芊泽本就惧高,一到顶上,大风吹起,她颤颤巍巍的立在那一处小小的着力点,一时间无所适从。
她不能哭喊,于是只能哭泣。
泪水默默的滚落,她不敢住下看,只是紧张而痛苦的颤抖着。
祁烨跟了过来,站在不远处,一语不发的盯视明月。明月朝他灿烂一笑,说到:“你看好了,现在我把她扔下去,烨你可不准再追究我的责任。”
说时,他伸手拎住芊泽领口,芊泽被一提,身体微微向下倾。那高度令她双腿发软,只知嘤嘤而泣。
“我扔了哦!”
明月又瞟了一眼祁烨,祁烨的脸色看上去阴郁之极,他幽深的潭目,此刻一瞬不瞬的注视这一切。但他却不说话,无法看出他的意愿。
“扔了哦!”
明月又是咧嘴一笑,然后一推手。芊泽一瞠目,感觉自己已经跌落,她索性紧闭双眼,什么也不看。于是,女子的身姿,直直的垂向地面,速度极快。疾风在耳边掠过,芊泽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时间心里什么念想也没了。
“簌——”
哪知,簌的一声,芊泽感觉从右边撞来一人,他飞身而过,抱起芊泽,便跳上了另一处的屋顶。芊泽惊的睁眼,她看到男子的背部,她被他扛在肩膀上,轻而易举的救了起来。她认得这身衣服,这玄黑的长袍,这如飞絮般的黑发。
是他!
“哈哈!!”
檐顶的明月放声大笑,他一撅嘴道:“烨,你可是在浪费我的力气,不是要杀了她吗,怎么又舍不得了?”
祈烨的脸色已阴到不能再阴,他放下芊泽后,只是冷冷的瞅了一眼明月,然后侧脸,默默的注视了芊泽一刻。芊泽惊魂未定的回视他,感觉到他森冷的气息,仿佛要把自己撕裂。然后紧接着,祁烨便决然的纵身而去,急速的消失在夜的尽头。
芊泽怔怔然半晌,回过神来时,落地的腿,已然无半丝力气。她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她呆楞的无法再想什么,惊魂未甫的她,此刻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唯一的念想便是男子决然而去前的神情。
那样决恨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可他为什么又要救自己,不让自己去死呢?
为什么呢……
第四十六章 漂浮
“皇上,泷克将军求见。”单喜拂了拂殿内的绡纱帘幕,轻声禀告了一句。祁烨在半倚榻上,轻轻嗯了一声,单喜才回头示意泷克可以入内。泷克只是行径至殿口,并不敢逾越入内,他跪地抱拳,回禀道:“皇上,刺客已潜入皇宫,臣下已命人四处搜寻,以保皇上安好。”
祁烨仿佛刚要入眠,便被吵醒,声音颇为懒洋洋:“朕刚要置寝,就听见外头有喧哗声,没想到有如此大胆的刺客,敢行刺入宫。多亏泷克少将机智勇敢,朕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泷克听后,面露喜色,皇上一向都十分器中他。不满十四便招他入宫,掌管御林左军,他的父亲为此十分自豪,现在又护驾有功,将来定是前途无量。
“这是臣下应当做的,皇上若是无恙,臣下也便先行告退。”
“去吧。”
祁烨挥挥袖,说罢起身向床边走去。泷克一跪拜,后起身在单喜的带领下出了濮央殿。泷克走后,寝殿内又归为宁静。祁烨屏退众婢女,自己脱下衣裳坐在椅子上微微出神。现在的他,内心极为复杂,仿佛理智和感情在翻天覆地的做拼杀。
他应当杀了芊泽的,他已为她一次一次的破例,退让。可如若他能狠心杀她,她早已死了不下千遍万遍,可偏偏他的行为和理智却一次次背道而驰。
他不忍心。
祁烨一蹙眉,目光下移,他伸出自己的手掌,那嫩黄色沾血的衣襟还捆在上面。她包扎时很慌忙,但包的却分外平整。祁烨无法忘记她那张小脸,边哭边念叨着流了好多血。她的声音软软的,听上去充满了心疼。
倐地,男子忽然一咬牙,狠狠的收起手掌。
为什么不摘掉这该死的布角,还让它脏兮兮的留在手掌上?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
这几日芊泽总是魂不守舍,她本该是应当害怕的,应当战战兢兢的担心被皇帝杀了。只是,为什么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恐惧,也不想躲避皇帝,相反,她很想见他。她很担心他的伤,她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如果皇帝有意要隐瞒夜里的事,那他的伤也不会传御医来治。
如果他不传,这么大个伤口该怎么处理?
想罢,芊泽又是一叹,神情恍惚的坐在椅子上,衣服也忘记了叠。明月悄然靠近,睨见芊泽一张想入非非的脸,便狡黠一笑道:“你在想谁呢?”
芊泽一惊,转过脸来,忙道:“没,没,什么也没想。”
“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芊泽,在担心你的小命是不?”明月试探的问道,哪知芊泽却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说到:“不怕,不知怎地,不觉得怕。”
明月并不惊讶,上前了几步,挨着芊泽坐了下来。
“不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
芊泽狐疑一问,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明月能明白?哪知男子却一脸的笃然,自信的说到:“你不怕是因为,你知道皇帝不会杀你。他已三番两次的饶你,你下意识已知晓,他舍不得杀你。”
“舍不得!?”
芊泽一听,只觉得明月猜中了半分,她的确已经意识到,皇帝不愿意杀自己。可是,舍不得就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不解的扬起秀眉,眸中清澄一片。明月见她果然不自觉,于是笑道:“你还真是个迟钝的家伙,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舍不得你吗?”
明月早就看出祁烨的心思,他一点一点的沉沦,完全不自觉。但明月却看在心里,能让这个底气十足,暴虐苛严的君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退让,这女子能不在他心里,独一无二吗?但芊泽的的确确没有那个心思,她看上去,压根就没住情情爱爱的地方想。
芊泽听罢,倒是觉得有三分道理。她微微垂首,陷入思忖,片刻过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扬起小脑袋,猜测道:“明月,莫非是因为我的名字叫芊泽?”
这话一出,明月倒是一楞:“你从哪听来的?”
芊泽见他忽然严肃,又收敛道:“从……从别人那处,不经意听来的。”
“别人说了什么?”
男子一挑眉,面色冷峻,却不含愠色。
“他们说,说皇上的母妃煞爱一种花,名叫芊泽花。明月,难道就是因为我的名字恰巧叫芊泽,皇上他就不杀我吗?”芊泽想到此处,又觉得情理不通,但毕竟皇帝这样人的心思,哪是她能琢磨的透的。
“你说呢?”明月听罢,见她知道的不过尔尔,心下放心起来。他冷冷一笑,觉得芊泽还真是可爱,这样蹩脚的理由,都给她想出来的。不过,起初对她上心,的确是因为这个名字。但一个名字又能说明的了什么呢,即使母妃再爱芊泽花,那也不过是种花。
“我……”芊泽一颦眉,认真思索,分外苦恼的样子倒惹笑的明月。他俊美无匹的眉宇间,温柔刹现,薄唇微启道:“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去自己寻找答案?!”
“啊?”
芊泽一懵,她自己能寻找什么答案,她可是比谁都矛盾无措。
“你知道皇上每一次驾临婪月宫,为什么都不让人靠近吗?”明月循序渐进的说到,芊泽听后回答道:“那是因为明月是男子,要是有奴婢们伺候,那不就穿帮了。”
“这是其一,芊泽难道不想知道,皇上驾临婪月宫,是来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喜好男风,贪恋我的美色?”明月说时,暧昧的凑近,一张皎美到毫无瑕疵的脸上,露出狐媚的笑容。芊泽面上一红,忙不迭的后缩,囫囵吞吐道:“我……我可没有这么想。”
“哈哈。”
明月揶揄过后,见芊泽脸羞的红如番茄,一时心情又大好。他朗朗笑过后,转势又撑颚说到:“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夜里上屋顶上看看去,说不定会碰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以低沉的男声诱惑到,语色之中带着星星点点的蛊魅,令人趋之若鹜。芊泽微微一怔,然后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个胆子,明月,我现在已是危险重重,性命堪虞,再要多知道什么,那还不必死无疑!”
芊泽说罢忧心忡忡的撇过头,她哪有胆子再发现什么。冥冥之中,她已觉得自己被一根绳索所牵引,逐渐的陷入一个毫无预知的漩涡。明月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虽是好奇,却也不敢要探究什么。可偏偏这个明月,仿佛是有心要引诱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我走了,衣服叠好了。”
芊泽想罢,只觉得再聊下去,甚是危险。她赶忙站了起身,抱起衣服也不理会明月微诧的表情,匆步离去。
夜色岑寂,芊泽浑浑噩噩了一天,抬首眺望天际,已是月朗星稀。今晚皇上并没有来婪月宫,芊泽知后,心里却并未松了口气,反倒觉得空落落的。她敲敲自己的脑袋,低咒自己还真是不知死活,这种情况下,就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还胡思乱想什么?
胡思乱想……
“你难道不想知道,皇上驾临婪月宫,究竟在做什么?”
“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夜里上屋顶上看看去,说不定会碰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芊泽便发楞,意识里又浮现出明月早上的对自己说的话。他的声音仿佛还真真切切,不依不饶的萦绕在耳畔,引得自己心绪不宁。芊泽忙晃晃手,企图赶走在空气中漂浮的声音,她撅撅嘴,懊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睡吧,睡了就不会有奇怪的想法了。
想罢,芊泽把纱灯放在一侧,倚着墙壁紧紧闭眼。夜凉如水,从虚掩的殿门处,沁入寒气缕缕,芊泽本就睡的不够安稳,她擦擦眼,摸了模自己冰凉的耳际,索性起身把门关上。哪知刚走近那门前,又是一道黑影倐地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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