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泽花
嘛,我不依,我不依!!”
她嘟起粉嫩的小嘴,如扇的卷长睫毛,气恼的上下眨合,模样却十分招人怜爱。
“公主,这是王上下的谕旨,不能违逆呀,再说了祁胤国帝为了公主你,不远千里来丘都迎娶,以表心意,公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我就是不跟人分男人,我祀溪嫁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
那女子不依不饶,任由那老妇苦口婆心的说。她们对招几次后,祀溪仍旧不肯罢休,反之她觉得恼羞成怒,居然拎着长裙,大步走到冼暨跟前,冲着他大声叫嚷:
“若要让我嫁了去,我宁愿做奴隶,你,把我也跟他们一起带走吧!”
“这……公主……”
冼暨被吓的不轻,公主要在他的队里做奴隶,他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呀。
“公主,公主……”
那老妇扑上前来,慌慌张张,面色煞白:“这可使不得呀,使不得,公主,你要老奴如何是好呀。你就不要再任性了,看在老奴伺候了公主十六年的份上,你饶过老奴吧,老奴还不想这么早死呀……”
她声泪俱下,那祀溪公主一看她这摸样,忽的竟心软了。
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毕竟从小就守护在她身边,十六年来,悉心照料,没有出过半点纰漏。祀溪其实知道,自己嫁给那祁胤国帝的命运根本无法逆转,但她不甘心啊,她是边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可以去给人做小?
就算他有诚意来丘都又如何,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根本不知他长的什么模样。人人都说他是宛若神临的俊奇男子,但就算他其实是个丑陋不堪,体圆膀大的人,作为一个天子,谁又敢说他的坏话,说他不好看呢?
她祀溪才不信!
可是……可是,她若不嫁,祁胤国很有可能会指军西下,把弱小贫瘠的边国夷为平地。她虽然刁蛮也知道这样会害苦了她的子民,她虽有不甘,但其实不敢不从。只是,她真的需要发泄一下,她才十六岁呀,她的人生还未展开就要被画上政治的险恶色彩。
她不甘。
祀溪想着想着便留下了眼泪,她许久的缄默让匍匐在地的老妇一阵惘然。那老妇抬起头来,俨然发现祀溪粉雕玉琢的脸颊上,缓缓淌着两行清泪。
“公主……”
女子怅然的目光,投在云罅的之中,睨视那轮如血般鲜艳的太阳。
“走吧,殷娘,我只是心里觉得憋屈,觉得为什么我才十六岁就要背负整个边国的生死命运。什么时候,边国才能真正强大,什么时候我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一个边国骄傲的公主呢?”
她眸光微眯,淡淡的叹息后,便掀了掀裙摆,只身往回去的方向前行。那老妇先是一顿,然后窝在地上不可遏止的哭泣。
是啊,她不过才十六岁。
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天性顽皮,心思却又玲珑的她,应该会很幸福吧。
那老妇哭了一小会儿,便被其余的奴仆扶了起身,然后她便面色凝重的跟上公主的步伐,远远而去。
[缘起之卷:第七章 邪帝]
祀溪公主走后,冼暨便缓缓的起了身,扬扬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芊泽挪了挪步子,但是却下意识的回了头,瞥视那抹已然消失是倩影。刚才的那瞬,芊泽发现了她脸上的苍凉,她心想,即便是一国公主也是有她的无奈吧。
或许是因为有着相仿的年龄,让芊泽心中顿觉怜情。而与此同时,她对于他们口中的祁胤帝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这男子身为一国之主,居然能抛下繁琐的国事,不远千里的来异国迎亲。这在芊泽了解的历史上,是从来不曾不有过的。
就在芊泽默默想的时候,这支分队已经被安排进了左下处的一个洞窖里。洞窑里极黑又深,即便外面是艳阳高照,也居然透不进一丝光入内,更何况这天阴的像黑夜。芊泽扶着羽晴坐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由竹条做成的简陋牢门被决然的关上。
她并不感到意外,或许这就是奴隶的待遇与归宿。
夜凉如水,凄清的月光缓缓的从云下升起,芊泽依着牢门,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直尾随皎洁月迹。洛羽晴靠在她怀里,显然是已经睡着了,但因为疼痛,她睡的不尽安稳,秀眉深深颦起。芊泽悄悄的掀开她背上的衣口,感觉那伤疤粘粘稠稠的似乎要和外衣连为一体。
她虽不忍心看,但现在却是处理伤口的最佳时机。
洛羽晴已经睡着了,人入睡的时候,比较不会怕疼。
芊泽一咬牙,缓缓的撕开那与肉相连的衣皮。
她的手不住的颤抖,眼睛时刻盯在羽晴的脸上,生怕她给疼醒来。还好,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轻哼了一声,便又沉沉的睡去了。毕竟,她太累了。
芊泽把伤口完全的曝露开来,仿佛刺进肉里的伤痕,触目惊心。芊泽定了定神,紧接着把搁在腿边的瓷碗拿了起来。这是傍晚时分,看守人送来的水,芊泽当时没舍得喝,就是为了等到现在来清洗伤口。
瓷碗半斜,清澈的水沿着破口而出,芊泽的速度控制的很好,一手倒水,一手缓缓的轻抹,把伤口上的污垢已经血凝都划开。
她用的力气那么那么的小,就像在呵护一件弥足珍贵的稀世珍宝。但尽管如此,这疼却钻心入骨,不出一会儿,芊泽手下的身子便开始微微颤抖。女子眼见那身子越抖越厉害,于是才轻轻的瞥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的洛羽晴。羽晴满脸的冷汗,几欲滴在地上,但她仍旧装着睡的很沉,浑然不觉的样子。
她不想让芊泽难过,只能假装一丝都不疼。
芊泽的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并没有揭穿她,而是继续更为小心的清洗。
她晶莹的泪珠滴落下去,和那碗中的清水混为一体。在这凄凉的夜里,月光铺撒在了监牢的外头,迟迟不入。芊泽的半侧身,恰好沾着了些许银辉,她落泪的瞬间,仿若璀璨的珍珠,在空中倏地一闪。
※
三日之后。
洛羽晴的伤势得芊泽的照料,已经开始好转。芊泽不怕她伤不好,只顾念没有上药,这么深的伤口定是会留下疤痕的。一向爱美的羽晴,肯定会非常在意,只是此时此刻,她仿佛对背后的伤不屑一顾,像个没事人一般挨着芊泽。
她们挨的很紧,彼此取暖。
天很冷,这是一种静态的冷。天地间无风,但整个丘都却像被关在冰窖里一般,瑟瑟发抖。芊泽和羽晴都穿的颇为单薄,饥肠辘辘之下,更觉森冷。芊泽知道羽晴其实比她还冷,失血必定造成供热不足,但是她生性倔强,根本不会表现出来。于是,芊泽便把胸口吊挂的饰物拿起,放在羽晴面前一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看这个。”
羽晴一楞,这三日她都没有注意到,芊泽的胸口什么时候多了一件稀奇的东西。
“这是什么,怎么来的?”
羽晴当时晕厥了过去,对于那黑氅男子的出现,浑然不觉。芊泽轻笑一声,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又付出那男子俊挺的下巴,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他匿在盔甲后的双眸,黑若深潭,眯起来,又仿有璀璨的星光在里面。
“就是这个东西,救了我们一命。在你昏过去的时候,有个将军把他送了给我,他虽然没有直接越权搭救我们,但事实上,我们还活着的确是托了他的福。”芊泽说罢便把那日羽晴昏过去,不知晓的事情,一一娓娓道来。羽晴听的楞楞点头,最后竟开怀的笑了出声。
“他真是个好人。”
羽晴眉眼轻弯,出尘的好看。
芊泽也是一眯眼,小小的唇一勾。
“是呀,他的确是个大好人。”说时,芊泽把那圆刀的鞘拿了开来,弧度近乎完美的刀刃便发出寒光阵阵。芊泽心想,这刀若是够大,一定是把利器了。说时她便无意识的在地上一划,哪知这一划,竟令两个女子同时惊诧出声。
只消轻然一划,那刀刃便轻而易举的没入地上。
芊泽的手忽的就吓的收了回来,她万万没有料到,这刀竟如此锋利!洛羽晴先是惊的一楞,然后饶有兴致的伸出食指,欲要摸一摸那没了半截入地的圆刀。芊泽见她要摸上去,忙连连阻止,这般锋利,削铁如泥,人手挨着了,还不要立马断了?
哪知,事实却并非如此。
洛羽晴的食指沿着刀刃轻轻一划,竟然毫发无伤。
“咦!?”
芊泽一懵。
“这刀通人性。”羽晴双眸闪过亮泽,她把刀拔了出来,放在眼下打量。“它分的清,什么是该切的,什么是不改切的,真是神奇……”
芊泽也是倍觉奇异,那个男子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她。她和他素未谋面,并不相识,怎么受得起他这样的恩惠?
“芊泽!”
洛羽晴忽的立起身子,兴奋的说到。
芊泽一楞。
“既然它如此厉害,有了它,我们……我们说不定能逃出去呀!”说罢,她便把自己的脚伸了出来,想要割断自己脚上的铁链。
芊泽的清眸一瞠,她些小的抬起些脑袋,望了望在牢房之外,徘徊巡逻的守兵。
脑子里,恰时的闪现那男子意义深长的话:“希望你聪明的使用它。”
“不!”
芊泽一伸手,阻止了女子。
洛羽晴不解的看着芊泽。
“一把再锋利的刀,也不可能让我们逃出去的。羽晴,我们静观其变,再等等吧。”芊泽说罢,羽晴先是一楞,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脚链,又瞥了瞥门外的守卫兵。片刻的缄默后,她双眉一舒,放下刀来。
“你说的对,芊泽,我们不能这么冲动。再等等吧,或许,会被我们逮到机会的。”羽晴说完,便像以前一样,调皮的眨了眨眼。芊泽见她那副如旧的模样,心下宽慰许多,欣然一笑,温软怡人。
“芊泽,你多笑一笑吧,每一次看到你笑,我就觉得好有力量。”
洛羽晴见芊泽一笑,便脱口而出。以前在学校,羽晴总是这么说,但芊泽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到底有哪里特别了,只当是羽晴揶揄消遣她。但此时此刻,她忽的真的相信了,或许,自己的笑真的有一股子独特的力量呢?
两个女子相视而笑,在这个异国明亮的清晨。但,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她们安宁的气氛。竹木牢门被霍然打开,外面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进了来,把洞窖里的所有人,一个个粗鲁的扯了出去。
“走,出去,都给我出去!!”
他像是赶牲口一般,把芊泽和羽晴扯了出来。然后出了牢门后的芊泽,才发现这个偌大的广场四周,土墙上的黑洞里的奴隶,均被纷纷拉出。他们又被聚集再一起,似乎是要去一个什么地方。芊泽被推推搡搡的安插在队伍里,她死死的拉着羽晴的手,一刻不肯松懈。而羽晴也有些错愕的望着她,两个女人同时有着一股默契,感觉这一次去的,不再是一个洞窑那么简单。
似乎,大有玄机。
而与此同时,在丘都最高的绮麓台上,有一列人正在安坐。他们之下是九九八十一阶阶梯,然后便是浩大的椭圆形广场。广场的四周有着层层叠叠的看台,此刻也在熙熙攘攘的安排入座。这是丘都最大的兽场,面积达六百八十七壑里(那个时空的计量单位),结构浩大而严谨,装饰极尽奢华,是所有皇族,贵族人钦点的享乐场所。
而绮麓台又是专门为边国国主以及皇亲贵戚所设的看台,不仅体现在它的最豪华,最高大,也体现在它独一无二的观看视角。坐在这里仿若置身云端,广场上的一切将一览无遗。
此时此刻,边国国主边立晟却没有坐在他一贯坐着的绮麓宝座上。他在旁设了一个也是颇为宽大的贵椅,虽然相比那宝座还是略逊一筹,但他却并不介怀。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也是边国为了和平,需要做出的让步。
侍女与奴仆早已各就各位,他们一律低着头,心若捣鼓。因为他们感觉这绮麓宝座上坐着的男子,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令人心颤不已却又趋之若鹜。
搁着幔布纱帘,男子修长而挺拔的身躯若隐若现。他很是慵懒的倚在座上,身下扑着雪白的狐裘,铺展漫延的落下了椅塌。他不羁的散开他的黑发,一手撑颚,饶有兴致往着广场在正在各就各位的人群。
他含笑,狭眸微眯,嘴角惑魅的勾起。众人都在等待,节目的开始,而他像比任何人都来的有兴致,居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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