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方岁月去
鲇械募赋⊙┑娜凡荒芄凰愕蒙鲜茄┝耍炜蘸孟癖徽衷诹司薮蟮幕疑肿永锩妫驼拼蟮难┗ù蛟诹成希搅松习胍沟氖焙虻孛嫔暇鸵丫鹧├础T绯啃牙矗龀鞘谐猎诹税咨锩妫掖蚩埃谝淮胃械秸饫锏拿览觥U獠攀氢玮缥颐枋龉谋狈剑怕唐せ鸪悼梢岳吹秸饫铮禄鸪档氖焙蛞唤啪筒冉藁ǘ牙锩妫┮恢泵坏较ジ悄亍N揖褪俏苏庋谋狈讲爬吹秸饫铮闯倭艘荒瓴耪孤冻鏊蠲览龅氖惫猓乙丫运耍从置览銎鹄础! ?br /> 艾莲突然来了,她是来出差的,为公司谈一笔业务。我去火车站接她,下台阶的时候一脚没进雪里直到小腿,我就是那样一脚高一脚低满脸快乐满身幸福地去火车站接艾莲,但是邮筒绿色的铁皮火车没有了,她坐的是红白相间的特快火车。亲爱的艾莲,她依然是个蓬松的爆炸头,一暴露在空气里面她的头发间就结起小冰凌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冬天时的模样,在山坡上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度过一个正式的冬天。我们坐上了出租车,我不住地回头去看艾莲被冻得通红的面孔,裹在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里面,她冬天的模样呀,她被我看得害羞起来,她还是这样地害羞,从来都没有变过。
“怎么了?”她笑,把脸埋在围巾里面。
“没有什么,看看你,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小夕好么?”
“挺好的,她当班主任了。”
“后来我就没有跟她再写过信了。”
“你太忙了呀。”艾莲说。
《往南方岁月去》 第三部分新铺的床单
其实我已经在家里给艾莲腾出床位来了,新铺的床单,被套也是全新的,早晨我又去买了一大束百合花来,我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花,但是想来她不会喜欢玫瑰的吧,我花了两天时间把整个乱糟糟的房子打扫了一遍,就连马桶和水斗都没有放过,现在房间看起来简直就是熠熠生辉,罩在窗帘里面第一次感到温馨起来。但是艾莲并没有住过来,她婉言谢绝了我的邀请,执意要住进宾馆里面,说是公司里面都可以报销的。可是在来之前,她分明在电话里面告诉我想吃我烧的咖喱鸡翅膀呢,我愣了片刻,还是帮她把行李都搬进了宾馆的房间。这宾馆的房间叫人感到厌气,一进门就是陈年的气味,怎么也是驱不散的,但是我也不能够声响,艾莲说很困,她坐了整整十七个小时的火车,于是我识趣地退出来。
家里面,那束在窗户前面耀武扬威的百合花是多么的碍眼。
这之后的几天我与艾莲见面的时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多,白天她都在工作,晚上我们一起坐在小饭馆里面吃饭,这是我最最高兴的时候,我总是盼着这样一天,我可以高高兴兴地请我的小姐妹吃饭,我想过我要请忡忡、小夕、艾莲以及灿烂吃饭的,现在我终于可以请艾莲吃饭了。我们俩并排坐在热气腾腾的饭馆里面,肆无忌惮地点了满桌子的菜,好像两个吃不饱的寄宿学校的中学生。可惜北方没有放很多糖炖得又酥又烂的红烧肉,但是我们吃了满桌的羊肉,还喝了热过的黄酒,于是胃迅速地暖起来了。我们说了很多话,说起过去的很多事情,把能够想得起来的人都又想了一遍,还有什么话题能够比这更令人兴奋起来。
“那时候,我喜欢过你,很喜欢你,要是我不说你大概都不会知道。”艾莲突然说,我们都有些醉了,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心里面想的竟然全是他,全是他,要是他对我说这些话就好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叫他爱我一点,一点点。艾莲继续说着:“我总是跑到你们的宿舍里面来就是来看你的,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我都知道,这些我都知道,谢谢你。”其实现在想来,在山坡最后的日子里面,艾莲的爱情对我来说竟然是那样重要,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忡忡走了,小五不爱我,马肯背叛我,小夕欺骗我,而艾莲竟然是爱我的,她的爱就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抓住了她,爬出南方岁月,于是我们俩在醉意里再次拥抱在一起,小饭馆的横梁上一只夜行的老鼠迅速地窜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我再次去宾馆里面找艾莲的时候,我们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我们好像是两个挥霍无度的人,一下子在第一个晚上把可以说的话全部说完,把所有可以用到的回忆都拿出来煽情,于是现在都陷入了沉默的困窘里面去。我们终于互相询问起工作来,可是工作是太枯燥的事情,我们说了几句都觉得索然无味,又只能够沉默着,甚至看起电视来。
“你能见到好多好多的作家吧?”艾莲说,“你实在是太幸运了呀。”
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只能说:“作家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每天都要加班,但是钱还是很少。我真想像你这样,有份空闲的工作,你住的房子地段很好吧,要很贵的房租吧,有钱就是好呀。我和小夕住在很偏僻的地方,每天去公司的路上来回要花三个小时,每天都很累,连唱歌的时间都没有了,你摸摸我的手指,弹琴的时候磨出来的圆茧都已经没有了。”
“我们大家都在努力地生活的。”我想解释,但是艾莲令我打消了念头,她看着电视里面的传销节目,重复着那句:“有钱真是好呀,有钱真好呀。”
艾莲终于也成为了插曲,我坐在夜行的出租车里,望着外面扑朔迷离的高架桥,雪已经变成了黑颜色的冰,不时有穿着臃肿的人在上面滑稽地摔跤。这真可怕,白天的时候这里还是白雪茫茫的美好世界,雪一旦停下来,竟然整条整条马路都是黑色的。在黑茫茫的夜晚,我时时都担心着出租车在快速的行驶中轮胎打滑,我央求着司机开得慢一点,可是那个年轻的司机却像是受了鼓励般在黑色的冰面上面疾驶起来。我闭上眼睛,像是被骗上了游乐园里海盗船的孩子,怎么也无法让那部可怕的机器停下来,只好闭上眼睛,尖叫着但是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所有的力量都是不可抗拒的。而我又学到了一件事情,那些靠着回忆在维持的情感总是越来越虚妄的,我觉得我们就好像是那些每个月聚在一起喝下午茶和跳舞的老人们,或者是那些打麻将的老人们,我们念叨着那些已经过去的好时光,却闭口不谈正在上演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心藏太多对方不了解的秘密,而唯一的回忆被反复咀嚼之后,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像一块要被丢弃的口香糖。可是我就是会永远地记住艾莲啊,艾莲在黄金年代舞台上面的模样。
小夕不再给我写信了,不是因为我们忙,而是我们已经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得太远,真的都走到了对方不了解的境地去了。
忡忡,我在这里的深夜里再次想念起你来,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是否在北方,我已经来找你了。我们认识的时间那么长了,可是我觉得最最奇怪的是,不管我们各自怎样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我们的生命中各自穿插过什么样的人,最后他们都走掉了,而我们总还是变成一样的人。我有很多话只想对你说,你会理解我的爱,你会知道为什么我把那么多的朋友一个一个都丢弃在了路上,我感到很失望,她们都不是你。忡忡,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她们都不是你,她们都是假冒的。要是我再也碰不到你,我怎么办?
这对我来说太难了,要遇见第二个你太难了,我已经把自己逼到墙角里去了,有多少人会经过这个墙角,我的骨头我的血液都是与你生长在一起的,你不在,但是我感到你是在的,因为如果你不在了我根本就走不动那么长的路,我走那么长的路是因为我知道走着走着我就又遇见你了,你是不死的,你是得到奖命金币的玛里奥,你在那些我所不知道的漫长的黑暗管道里跳跃,踩死乌龟,踩扁蘑菇,越过火轮,而我也是,我们就是所向披靡的,我们终于会在打开窨井盖头的时候相遇。
而忡忡,你一定也知道,你就是我的奖命金币。
《往南方岁月去》 第三部分自从搬来这里以后
自从搬来这里以后,我经常会在马路上遇见他,我坐在麦当劳里面吃晚饭,他也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买一杯咖啡,买两个派当做外卖,这让我认定他一定是个独身的男人,确实他的身上到处透露着一个独身男人潦草但是诱惑人的痕迹。我不跟他说话,我怕他知道我搬到这里来住,他会以为,我是故意要来接近他,像他这样一个骄傲而又曾经得宠的男人,如此蛮横无理,有理由这样想。于是我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躲起来,我背转身去,我在超市里迅速地转移到无人问津的货架边去,我好像个小偷一样爱着他,无人能够分享我的这种爱,这导致它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像一股积蓄着力量的巨浪。
直到有一天,下班回家的时候,他走在我的前面,路很小,我不敢走到他的前面去,就走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他的步伐,原来他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走得那么慢,我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一个人走路的模样,缓慢,带着些许的慌乱。直到一个十字路口,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疯狂的卡车朝他粗暴地拼命按喇叭,而他居然傻掉了,愣在马路中央,根本不知道是向前还是向后,于是我冲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了人行道。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好似从来没有见过我一般迷惘,我瞬间感到他怎么突然变老了,他一定也是那种在少年与老年之间有断层的人,他是从少年突然迈进老年的,他比我大八岁,但是他已经令人害怕地老去了,根本不可阻挡。
我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两本他自己的新小说,当红绿灯变换了几次之后,他才从惊慌中平复过来,他说:“书店的人说这小说没有人买,别人都不跟我说实话,他们都说这小说很好,只有你是诚实的。”
这天傍晚他带我去他的家里,我跟随着他踏上窄小的楼梯,突然之间一阵晕眩,在黑暗的楼道里面几乎要踉跄着摔倒,我想他或者是个跟我一样的人,我交友越来越谨慎,不肯跟任何人走得太近,无非是到最后失望地发现这个人并非忡忡。而为什么在他旋转着钥匙和门柄的时候我突然担心起来了呢。
房间里面丝毫没有一个单身男人常见的凌乱,除了厨房里面有一些堆积起来的碗,但并不脏得过分。客厅的墙壁上面铺着蓝黄相间的条纹墙纸,还摆着咖啡色的皮沙发,像是个顽固的八十年代崇拜者住的屋子。我小心地坐下,紧张地握着他递给我的咖啡,在这里是安全的,因为房间里面其实很空,他显然是将个人的喜好藏起来了。他放音乐来听,是小提琴。我坐立不安起来,我怯怯地问他:“你放的是什么?”
“维瓦尔蒂的《四季》。”他抽着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说,“我总是反复听一样东西,我喜欢《四季》,也喜欢贝多芬的《大公》、《鬼魂》、《革命》还有《月光》,有时候可以整天整天地听这些,也不会感到累,倒是迷幻,在幻觉里面充满勇气。”他闭起眼睛来抽烟,抽完一根以后突然神经质地站起来,说:“你等我一下,我下楼买包烟,没有烟不行。”听到楼底下大门关闭的声音,我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房间里面四处走动,看到卫生间的浴缸里面有黄色水渍。最后我终于站在了卧室的门口,我犹豫了好几秒钟,心里面充满了惊慌,但是终于打开了那扇门,握着门把手,转了一下,门就开了。
虽然很暗,我没有敢开灯,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我本应该看到的东西,我好像在他转钥匙开锁的时候就在期盼着自己看到这些,但是我犹豫又拒绝,我矛盾极了,我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
卧室里满墙壁都是九寸钉乐队的海报。
我转身想跑,但是已经听到他的钥匙插进了门孔里面,于是我慌忙中将自己关进厕所里面,现在不能看到他,那样我会说不出话来。因为,因为他竟然就是J先生啊,我笨死了,到现在才知道他是J,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应该想到他是J了,我与他通了那么多的信,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J呢,为什么我在他打开门的时候那么担心,为什么我坐在他的客厅里面感到安全,为什么我听到《四季》的时候猛然慌张起来,这多像一场预谋得太好的戏,我与忡忡都慌不择路地投身进去,直到我看见九寸钉的海报,Trent Reznor怀抱着双臂再次在黑白照片里望着我,我怎么会忘记这些呢,青春期最后的一场盛宴啊,我怎么会忘记那些与忡忡一起听九寸钉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