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爵浪子





   办公室在秘书离去后,留下一片死寂,石野雷夫烦躁地看完剩余的公文,抛开笔躺进椅背,闭上眼揉着酸涩的眉心!    
   为什么今晚的情绪明显失控?只是为了岚烟“不合理”的要求吗?    
   没错!她是不该愚蠢地触及他的痛处!那个痛楚从来不为人知,却令他无法遗忘。    
   他并不是吝于付出或惜爱如金,而是他老早忘了爱人的本能!    
   “都是你们兄弟牵累了我,若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就离开石野驯了!”一个尖锐的叫嚣,穿透了时光之门钻进他的耳膜,那是母亲的声音!    
   “瞧你们兄弟一个个长得都不像我,你们打哪儿来的,生你们的女人自己心底有数!”另一个如同凛冽寒霜的声音起而代之,那是父亲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自己在外头胡搞就罢了,到头来还诬蔑我的名节,我和你拚了!”    
   两人间激烈的争执转换成“肢体语言”使世界陷入一片混乱……    
   石野雷夫恍然地睁开眼,这些记忆并没有随着成长而抹灭,更没有因事业有成而消失,这个深刻的噩梦像一片阴影,从他懂事以来就紧随着他。    
   父亲冷戾专横,母亲视他们兄弟如绊脚石,从小到大他们兄弟全活在猜忌怀疑之下!    
   为了不让这个噩梦延续,他们兄弟脱离父亲自创事业,没想到却换得父亲可怕的报复行动!    
   爱是何物,坦白说他不知道;就像一个从来没有尝过苹果的人,无法得知苹果的滋味,也不觉得有尝试的必要!    
   他原以为娶岚烟是件轻松不过的事,未料到她竟深深地困扰了他。    
   爱对他而言只是个虚幻的境界,她不该向他索求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三天过了,岚烟却得不到雷夫的任何音讯,她真的不明白究竟哪里惹毛了他,他竟连归期都不说个清楚就走人了。    
   天天她装作不在乎地在大屋里四处溜达,内心底却焦虑地想念着他。    
   “上帝啊,请你怜悯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恋爱,别让我这么快就成了深闺怨妇……”她在屋外的泳池畔踱步,出神地望着蔚蓝的天空喃喃自语,两名女仆经过她的身边向她问候,她都没听见。    
   “夫人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在自言自语呢!”    
   “我们的夫人是有点奇怪。”    
   “听厨娘们说她老是到厨房里瞎搅和,害得主厨现在菜都得买双倍。”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先生有的是钱,人家恩爱就好了。”    
   “如果真的恩爱,那为什么先生新婚的第二天就不在了?”    
   “说的也是,说不定是和欧阳妮妮“佳人有约”去了。”    
   “这也难怪夫人会受刺激了唉!”两名女仆迳自猜测,突然“你们两个”岚烟叫住了那两名女仆,女仆愕然伫足,以为方才的“闲话家常”被她听到。    
   “夫……人,有什么吩咐?”两人不安地询问。    
   “你们去告诉所有人,如果先生来电话,一定得叫我听。”岚烟下了旨意。    
   “是。”两名女仆得知夫人不是要怪罪立即松了一口气,赶紧传话去了。    
   岚烟继续踱步,直到双腿发酸才在休闲躺椅中坐下来小憩。十分钟不到就传来了好消息。“夫人,先生从大阪打电话回来。”女仆送来电话。    
   真的吗?岚烟喜形于色,没想到她的祈祷那么快就上达“天听”,上帝真是太有效率了。    
   “喂。”她从躺椅上坐起身,甜美地道。    
   “找我什么事?”电话那端传来没有情绪的低沉声音,岚烟突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并没有找你。”她暗自关起心门,不想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刚刚我打电话回家吩咐厨子今晚将宴客,听女仆说你要找我。”    
   “我才没有,只是……”她只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如今却开不了口。    
   “有话直说,我待会儿还得开会。”雷夫漫不经心地催促。    
   岚烟仿佛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自她的心海里飘逸而出;她心碎了,他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那你就去开会好了,别理我。”她苦涩地说着,没有道别就停止通话。她忍不住把脸埋在膝盖上,流下痛楚的泪。    
   人在大阪分公司的石野雷夫,望着手中突然断了线的电话,心头一震!    
   他的小妻子似乎在生他的气,他该再打通电话给她向她说明他真的很忙碌吗?    
   他按了重播键,却又匆匆挂上电话。不,他何必那么费事?反正今晚就要见面了不是吗?    
   老实说,这三天他人在大阪,心却牵挂着东京的她,有几次工作的空档他都想拨电话给她,却又因心头的矛盾困扰而作罢。    
   也许他该保持冷漠,让她有所省悟;保持夫妻的关系不难,只要她绝口不提爱!   
正文 第七章 
  夕阳余晖照在岚烟颤抖的双肩,她一时无法接受石野雷夫的态度转变,也被他高不可攀的漠然语气伤透了心。    
   当她已将真心真意的爱情交付给了他,他却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打击!她执拗地不想进屋里,就算凄凉地坐在池畔也好过进到他的屋檐下!    
   她真想念台湾,想念老爸,她颤抖地取来闲置在一旁的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很想听听老爸的声音,即使无法见面至少可以得到一点安慰。    
   但接电话的人却是何姐,她用欣喜若狂的声音说:“小姐,原来是你,你好吗?”    
   很不好!岚烟向来总是直话直说,但如今却也懂得说个善意的谎言。“我很好,我爸呢?”    
   “先生应酬去了,太太也陪着去,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何姐说明,转而笑道:“小姐怎么才嫁出去就想家了?”    
   “你才知道。”岚烟落寞地回答。老爸不在着实令她无所依恃,一颗心揪地疼痛起来。    
   “对了,小姐,前些天阮少爷打电话说有急事找你,我说你嫁人了,他不信,又打来好几通,我只好说你嫁到日本了,但他仍下死心天天都打来骚扰。”何姐说了一个“新闻”。    
   “哦?”阮少洋会有什么急事找她?    
   “你亲自和他联络好了,省得他天天浪费电话钱。”何姐道。    
   “好吧!”岚烟允诺,看看表,快六点了,阮少洋这时该已经在PUB里了,岚烟结束和何姐的谈话,直接拨了PUB的号码,电话那端很快有人接听,热门舞曲的乐声也随之传来。    
   “找谁?”阮少洋扯着嗓门问。    
   岚烟听见昔日玩伴的声音,不禁悲从中来。“找你。”    
   “妮什么?现在不方便广播。”阮少洋又在那里鸡同鸭讲。    
   “有空你的耳朵真该去清一清。”岚烟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还要找阿清?”    
   “找你的头。”    
   “糟老头?我们这里全是年轻人,没这号人物。”阮少洋搞不懂地大喊。    
   “我是岚烟,你这笨蛋。”    
   “什么,什么,你说大声点?”他好像听出了“蛛丝马迹”。    
   “我说我是岚烟。”岚烟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是岚烟?”阮少洋惊叫。“别挂断,我到外面去听。”他立刻飞奔至门外,迫不及待地问:“岚烟,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嫁人了?”    
   “是啊。”少了乐声的宁静街头,总算让两人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真的嫁到日本去?”    
   “何姐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我只是打电话去求证,三天前金莎莎从日本回来,告诉大伙儿你嫁给日本头号花花公子了,但她大小姐说的话怎么能信?”    
   “我老公是花花公子,那我不成了兔女郎。”岚烟皱起眉头。    
   “难道你不是嫁给了日本三大企业之首的石野雷夫吗?”    
   “是他没错。”    
   “那金莎莎说的就是真的了?”阮少洋摇头晃脑,十分感叹。“我听我爸说过石野雷夫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外号“尊爵浪子”。”    
   “你……说什么?”岚烟猛然一颤。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他之所以被称为“尊爵”,全是因为高贵的出身,及天生贵族般英俊的仪表。”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对岚烟而言,这讯息远比晴天霹雳更来得惊心动魄。    
   阮少洋又绘声绘影地说:“我爸的公司和石野雷夫的太子集团有往来,他年初到台湾还带着一个情人呢!我老爸在应酬时亲眼目睹的,那女人听说美如天仙。”    
   “我现在该怎么办?”岚烟听得心都泛寒了。    
   “噢!谁知道,好端端的我不嫁,舍近求远嫁到日本去,还嫁给一个浪子。”阮少洋数落着她。    
   “你还不是个浪子。”    
   “说的也是,也许你命中注定该嫁给一个浪子。”    
   “去你的!”    
   “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或者你离婚回来嫁给我。”阮少洋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但岚烟可是一点玩笑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我不会离婚的……至少他养得起我。”她找了个藉口。    
   “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个拜金女。”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她不说自己爱惨了石野雷夫,怕阮少洋取笑她。    
   “算了,朋友一场,还是祝福你,回台湾记得来PUB找我。”    
   “嗯。”收线后,岚烟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昏暗,她无助地坐着,泪流下出来,心却一团乱。    
   终于,她知道石野雷夫的朋友为何要把他的新婚之夜,称之为“尊爵的最后一夜”了!但他真的已告别浪子生涯,决定做个居家男人了吗?或者他说到大阪出差其实只是一个幌子,背地里是去和哪个美丽佳人约会?    
   蓦地,有人开了灯,陷在黑暗中的院子一时大放光明,一名女仆走向惊诧中的岚烟,对她说:“夫人,先生已经回来了,他请你梳妆打扮,七点准时入席。”    
   他回来了?!“他人在哪儿?”岚烟恍然地问。    
   “先生和宾客们在书房里呢!”女仆答道。    
   岚烟眸子幽暗,交握的手有些颤抖,在她得知了他的“背景”后,她还能像个无事人般的去面对他吗?    
   老实说,她真想当面问他,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地?难道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娶她?但矛盾的是,她并没有询问的勇气。倘若他无情地给她肯定的答案,那她怎能承受得住?唉!她没想过原来自己也会为情烦恼!    
   “夫人。”女仆见岚烟若有所思,轻声提醒她。    
   “我会准时出席的。”岚烟听见自己幽邈的声音。    
   女仆退了下去,而岚烟却因自己的决定而六神无主。    
   七点整石野雷夫和两位企业界的名人首先到达餐厅,这两人是他生意上的伙伴也是多年好友,他们远从大阪来东京,只为了要来瞧瞧新娘的庐山真面目。    
   “尊爵的目光一向很高,新娘子一定是国色天香。”    
   “若不是美人怎能拴得住他的心。”两人公然猜测。    
   石野雷夫淡然一笑,取出怀表一看,已七点,却未见岚烟踪影。她在蘑菇什么?难道那么多天没见,她却一点也不想念他?听女仆说她在泳池边散步,看来这些天她还挺自得其乐的。    
   石野雷夫闷闷地收起表,而在座的两位友人却在此时从座位上立起身。    
   “欢迎二位。”岚烟出现了,她甜美地问候,脸上的微笑亲和力十足。    
   雷夫抬起眼由主位上望向门口,目光在见到她一身性感低胸的黑色小礼服时变得深邃无比,她长及腰的发自然飘逸,略施困脂的小脸柔媚动人,介于清纯和冷艳之间的美,令人只消看一眼便无法忘怀。    
   她优雅地走了过来,和那两位贵客握手寒暄,而他们早已瞪直了眼。“嫂夫人果真是国色天香。”    
   “难怪尊爵愿意“从良”。”他们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岚烟。    
   岚烟在问候贵客后朝雷夫走去,立在他的跟前柔媚地说:“欢迎回家。”    
   雷夫这才发现自己竟忘了礼数,未曾起身致意;他缓缓地立起身,懒懒地瞥着她,执起她的手轻吻。“看得出你很欢迎。”    
   他嘲弄的语气让岚烟像触电般立即收回手,她很想掩饰受伤的心,情绪却无法收放自如,眼波中仍流露出伤怀的神色。    
   雷夫看在眼底,心底有些惊诧,他并没有当场戳破,目光却随着她而流转:但岚烟再也不看他一眼,迳自走向自己的座位。    
   这一餐吃得有些消化不良,虽然她知道自己吸引了雷夫的注目,但她讨厌他的客人用相同的目光盯着她看。    
   说也奇怪,在芸芸众生中,她的心底只有石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