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是什么
?0年代中期,当家务神话盛行一时,由安·玛丽倡导的单身女性应该有的乐观主义被冲击得溃不成军。
取代安·玛丽和玛丽·里查德的是由布里奇特·琼斯激发出来的一系列虚构的单身女人形象。布里奇特·琼斯是海伦·菲尔丁(Helen Fielding)的畅销小说《布里奇特·琼斯的日记》(Bridget Jones’s Diary)一书中的主角。她是一个略带神经质的女人,喜欢自我鞭挞,很想拥有一份美满的婚姻但是却对此缺乏足够的把握能力。她最早出现在海伦·菲尔丁为英国的《独立报》撰写的专栏文章里。对于这些年来充斥在杂志、电视和自助书籍里的那些令人厌倦的女性形象来说,布里奇特的故事是一个讽刺,在那些文本中存在的单身职业女性很快就接近30岁了,陷入到对结婚的狂热中难以自拔。女性杂志中总是不断提倡自我发展,布里奇特的故事也很逼真地体现了这一点:她的日记以一张乱七八糟的表格开始,其中包括“注重内在的平衡、权威和自我感觉,女人在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也保持一种完美的生活状态才是找到男朋友的最好方式”。她把自己喝了多少酒、摄入了多少卡路里、吸了几棵烟都有章有法地一一记录下来。
尽管布里奇特看上去那么琐碎,她的故事还是在女人中引起了巨大的共鸣。她是真实的,她的希望经常会破灭,因为她是那样地渴望真爱。这本书中的主角布里奇特最大的恐惧是“孤独地死去,在三个星期后才被人发现”,这无疑是很可怕的。当这部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后,这一情景得到了强调,因为这是所有单身女性的噩梦。身穿睡衣的布里奇特一个人在肮脏的公寓里,因为醉酒愈发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悲哀,她低声说,“只有我自己”。就在这时候,背景中的电视正在播放《致命的吸引力》,亚力克斯正试图谋杀平静生活着的家庭主妇贝丝。
菲尔丁很是机智地捕捉到了《致命的吸引力》中所阐发的幸福的已婚女性与痛苦的单身女性之间的冲突。她重又使用了18世纪用来描述未婚的下层人的“独身”(Singletons),发明了一个短语叫“自鸣得意的已婚者”(smug marrieds)用来描述那些用故意屈尊的同情对待他们的单身朋友的自满的夫妇。她很聪明地给了这个故事一个灰姑娘式的结尾:布里奇特最终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迈克·达斯(Mark Darcy)。
很快美国的布里奇特也出现了。她的名字叫艾丽·麦克白,是拥有一个法律学位的布里奇特。她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一点事就会激动起来。她喜欢在出庭的时候穿合体的套装。这个由女演员卡丽斯塔·佛拉赫特(Calista Flockhart)扮演的角色,喜欢参考教人们找丈夫的指导用书《规则》。在和一个对她很有意思的人不咸不淡地约了两次会后,她对她的同屋抱怨说:“怎么都得注意到我是一个很性感的人吧!难道他就不能碰我一下?”当有人向她倾诉的时候,她向一个同事发牢骚,“我想要的是富有和成功,还要有三个孩子和一个能哄我高兴的丈夫。看看我吧——我甚至不喜欢我的头发!”
评论家认为艾丽的不安全感很是可爱。一个男作家说艾丽·麦克白“拥有我想要的每一种品质(这也是男人希望女人拥有的品质)……”旧金山的一家报纸说:“和摩尔塑造的玛丽·里查德很像,佛拉赫特扮演的艾丽·麦克白传达出一种既有力又微妙的吸引力”。乔伊斯·麦克米伦(Joyce Macmillan)在《沙龙》(Salon)上写的文章则说:“艾丽·麦克白这一角色喻示着今天的女性已经超越了女性主义这一层面,展现出我们从未发现的那一面——她是如此有力以至于能够自我贬低,如此精明以至于不怕退居边缘,如此勇敢不怕呈现出自己的懦弱。”
艾丽是一个很可笑的女人,她喜欢穿儿童睡衣就寝,喜欢和自己想像中的那个男人一起翩翩起舞。但是这对于她来说非常真实。她的工作在一步步地进步。她的孤独也是确实存在着的。对于那些曾经在电影和电视屏幕上占主导地位的富有威胁性的单身职业女性形象来说,艾丽的出现起到了纠正的作用。尽管她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作为黄金时间播出的电视剧中的角色无可非议,但却很难让人严肃对待。但是,媒体仍然不断对这形象进行解构,似乎这是一个真实的人物。
单身女性的新标志人物是《欲望城市》中的那些女人。这部电视剧在1998年开始播出,是以坎迪斯·布什奈尔(Candace Bushnell)在《纽约观察》上长期开设的专栏为蓝本编写的,这个专栏主要是评论曼哈顿的媒体精英的性生活,后来成了一部畅销小说。在专栏里被详细描写了生活状况的女人们包括布什奈尔自己,她们从不像布里奇特那样对个人生活充满了抱怨。她们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至少她们在努力这样做。“我们满意地坐在这里,喝点茶,仿佛我们是某个俱乐部的成员。”布什奈尔这样写到:“我们努力工作并为此而自豪,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这是一块完全独立的空间,在这里我们能够很奢侈地把男人当作性对象来对待。这需要艰苦的工作,忍受孤独,还要有实现的能力,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人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你必须照顾好自己。”
第七部第七部分不做妻子(8)
即使所有的女人都是白种人,都很富裕——在描绘单身女人时这是一个反复被提到的主题——她们还是有各自不同的个性与愿望。卡丽·布兰德肖(Carrie Bradshaw)作为这个电视剧的讲述者,是一个性爱专栏作者,总是在不停地恋爱和失恋;夏洛特·约克(Charlotte York)是一个画廊的经理,对爱情和婚姻满怀憧憬(她第一次童话般美丽的婚姻很快就以离婚告终;为了缔结第二次婚姻,她改信犹太教)。萨曼塔·琼斯(Samantha Jones)是一个成功的公关经理,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对自己的单身生活很是享受,没有结婚的愿望;
米兰达(Miranda)是一个愤世嫉俗的律师,她最后成了一个未婚妈妈,当然后来她还是和孩子的父亲结了婚。《欲望城市》之所以取得成功,是因为它在奢华的背景下提供了一个女性幻梦。这是海伦·格雷·布朗的《性与单身女郎》的现代版本。这些角色身上不时出现的一些时尚元素,事实上是在向格雷·布朗表达敬意。当格雷·布朗早期创作的单身女郎指导用书在2003年重新发行的时候,她自己实际上就成了时尚复兴的一个主题。
这些人物不停地与围绕着妻子角色出现的种种矛盾角逐,因为婚礼产业、灰姑娘故事、家务魔法和有所依赖的愿望都在刺激这些女性。在2000年的那一季里,已经深入人心的女性被拯救的幻想故事再一次被确认。这一幕发生在吃饭的时候,她们的交谈转向为什么消防队员对女人们如此有吸引力。“这是因为女人想被拯救”,夏洛特说,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挺害羞。“对不起”,她接着说:“但是自从15岁以后我就开始和人约会。我已经觉得很疲惫了。他到底在哪里呢?”莎拉·杰西卡·帕克拖长了声音说到:“这就是真实的情况。三十多岁的独立的单身女人从来不被认为会思考,会独自发言。”但是如果她们“从来不被认为会思考,会独自发言”,她们怎么可能是“独立”的呢?我们已经创造出来了可以复制的不做妻子的女人了吗?她们没有能力去表达自己的寂寞和虚弱?
当卡丽在男朋友的背包里发现了结婚戒指的时候,对成为妻子的反感情绪表现得更为明显了。她的反应?她没有因为激动而高声尖叫或者是抱怨,而是跑到水池边开始呕吐。她究竟是因为想到要成为妻子而呕吐还是因为觉得这个钻石戒指不够时髦而反胃从来没有明说,但这一情节暗示出戒指是一个牢笼。在与她的女友交谈的时候,卡丽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我怎么能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戒指适合我的男人呢?”萨曼塔是这样回应的:“正确地说,甜心。错误的戒指,错误的男人。”在电视剧结束的时候,当她的男朋友拿出一颗镶着三克拉绿宝石的戒指的时候,她答应了他的求婚。然而婚礼却从未举行。这实在是很有讽刺性。在《一个未婚女性》出版了20多年以后,面对婚姻的时候单身女性还是拥有一样的反应方式。也许有些人会认为这是进步。事实上,这不过是硬币的那一面。
当《欲望城市》中那些虚构的女性人物昂首阔步地行走在虚构场景中时,现实生活中那些未婚女性在创建一种新的标准,对家庭和母性重新进行评估。智力工厂在报告中把单身女人称为“新雅皮”,这使我们注意到了这一事实的预言性:“‘家庭’这一术语将不再仅限于指那些有血缘或者是婚姻关系的人,而是会扩展到朋友、宠物甚至是网络上的虚拟社区。”2000年,当研究结果公布的时候,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在最近几十年来,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和电视上早就已经看到了一些没有血缘联系的“家庭”,从《凯特和艾丽》(Kate &;Allie)到《黄金女郎》(The Golden Girls)再到《欲望城市》,其中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家庭”。
在这些电视剧中的大多数女性都是处于一种等待“对先生”出现的状态。在现实生活中,女人们不会等待丈夫去做出关键的生活决定。这其中最生动的例子是未婚妈妈数字的急剧上升。2000年美国的人口普查结果表明单身母亲的数字比1990年的750万增加了25%。大约有1/3的孩子是由未婚妈妈生育的,在1940年这个比率是4%。
在英国,有38%的孩子是非婚生子女。越来越多的英国女人通过拒绝在孩子的出生证上写孩子父亲名字的方式把他们排除在外。政府的统计资料表明,有几千名孩子是“没有父亲的”,因为他们的母亲希望独自将孩子抚养大。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资料显示,自从70年代以来,未婚生子的女性数量翻了两番。在年龄超过30岁的女性当中有1/5生下了孩子却没有登记孩子父亲的名字。在北欧,大约有一半的单身女人被称作“自由母亲”,这些女人选择在婚姻之外生育孩子但依然和孩子的父亲保持固定关系。
欧洲的单亲家庭——他们的经济状况往往比美国的那些单亲家庭要好得多——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在过去的20多年里,欧洲的许多国家政府颁布了许多政策,其中包括用立法的形式保证非婚生子女和其他孩子一样享有继承权,并且为单亲家庭里的孩子提供足够的经济保障。
焦点在孩子身上,而不是在父母身上,这可以被看作是解决对婚姻的恐惧的一种方法,这样在北美地区,家庭开始崩溃。在理论上,在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主要纽带能够深刻地影响孩子们。正如伦敦经济学院研究社会政策和人口统计学的教授凯思林·克尔曼(Kathleen Kiernan)说的那样:“他们已经不再关心婚姻,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孩子身上。”在北欧,在夫妇、孩子和离异夫妇之间复杂的生活状态和监护关系很是平常。“我们对于婚姻制度不是特别重视,这是真的,但是我们很重视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特隆赫姆大学的社会学教授凯瑞·莫克斯纳斯(Kari Moxnes)说,“在北欧,家庭关系的松散状况被人们广泛接受。”
第七部第七部分不做妻子(9)
大多数单身女性不遵守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图式这一事实依然主导着对她们的叙述——她们或者是被描述为年过30的结婚狂,或者是生活在贫困、艰难中的单身母亲。
爱尔兰作家诺拉·奥佛雷恩(Nuala O’Faolain)的成功说明了对单身女性的真实状况的反映是如何迫切。正如奥佛雷恩在她的《你重要吗?》(Are You Somebody? The Accidental Memoir of a Dublin Woman)一书中写到的那样,她很早就知道婚姻并不适合她,尽管
她当时并不清楚除此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别的出路:“我用了许多时间去逃避成为一个居家女人——找到一个男人,找到爱,爱这个男人和他生下几个孩子——但我不想成为一个守在家里的女人。”她先是进入都柏林大学学习,后来又进入牛津大学。她的感情生活丰富多彩。艺术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博格(Clement Greenberg)是她的情人。另一个是受人尊敬的文学批评家莱斯利·菲尔德(Leslie Fiedler)。她还与爱尔兰的一个杰出的女性主义者保持了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