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业实录 作者:南方农村报





  9月13日起,上海市连续发生多起因食用猪内脏和猪肉导致的中毒事故,导致300多人须入院就医。据上海市检疫部门从病人剩余食品中采集的样本化验,瘦肉精含量高达1166微克/公斤,而按卫生标准要求是〃不得检出〃。就是说,样本含量严重超标。
  据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介绍,目前送上市民餐桌的猪肉要经过三道关:第一道在养殖阶段,由动物检疫部门把关;第二道是在屠宰加工阶段,把关者是企业自己,由地方经委主管;第三道在流通消费环节,由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负责。
  必须说明的是,在养殖和屠宰这两个阶段的瘦肉精检测,是通过抽检的方式进行的,抽检率只有5%,此其一。生猪进入流通领域由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负责检测,据称目前该部门还是沿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兽医卫生检验的规则,主要针对疫病与传染病,却没有把药物残留列入强制性的检验范围。就是说,现行的动物检验检疫规程里面,并没有瘦肉精的项目,此其二。还有,生猪的属地化管理也为瘦肉精猪流入市场带来了可乘之机。就是说哪里产的猪肉,就由哪里检测,并出检测报告。这次造成上海市民瘦肉精中毒的猪是来自浙江海盐县的。
  原来如此。虽经几道关,吃到肚里的肉却也是不大可靠的。
  由人及己,生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会不会也有〃中招〃的一天?不知咱们的行业中人,那些养猪的、做饲料的,有没有为这个问题担心过?想过以〃自给自足〃的方式来规避个人健康风险吗?这无疑是对高度现代化生产方式的一个讽刺。
  美国有两位经济学家研究过一个有趣的案例:一把枪和一个游泳池,哪个更危险?他们通过大量的调查,做了大量的统计,结果是这样的:美国每1。1万个游泳池就能溺死一个孩子,全国有600万个家庭游泳池,就是说美国每年因此死亡的孩子有550个;相比之下,每100多万支枪才会杀死一个孩子,美国私人拥有的枪支约为2亿支,就是说每年死于枪口的孩子是175人。所以,前者造成的死亡率,要比后者高得多。两相比较的结果,有点出人意料。
  现在不妨回过头来,试着推算一下我们自己的〃危险系数〃。
  前提:据行内人士介绍,一头猪使用瘦肉精10-20天,成本是8元,净利润22元,利润率达275%,存在利益驱动,且流通商往往以市场取向为由给养殖户施加压力。
  一个人,如果他一周有N顿吃猪肉,人均年消费猪肉M公斤(包括消费已加工的肉类产品),涉及X个产地的Y个批次,假设市场上瘦肉精猪肉的平均比率为F%,人的平均寿命为E,以此推算,我们未来因食用猪肉而瘦肉精中毒的概率将为?
  这真是一个事关民生的经济学问题。不知这个概率,比起我们曾经得过的感冒发热,比起我们闻之色变的癌病绝症,是会较低抑或较高,低多少或者高多少?
  笔者忽发奇想:把这样一道题,交给对于瘦肉精使用握有〃生杀大权〃的行业中人来算,可能更有意思,也更有意义得多。
  (麦倩明《养殖宝典》2006年10月10日)
  谁该为食品安全妖魔化负责
  因了食品安全问题的娱乐化妖魔化演绎,作为上游产业的养殖行业因此〃沾光〃,在大众新闻传播领域里,养殖业曝光率日渐提高,原本在普通百姓心目中颇为〃土气〃的这个行业,居然有了一点名气,成了不那么光彩的〃明星〃行业。
  近日点击率蛮高的食品安全新闻有二则。一则是由于肉价上涨,有不良生产厂家用纸箱纸皮冒充瘦肉,制作肉包子出售,而且已经经营了相当长的时间,口感不错,卖得也好。后来,这则在电视上有图像显示的新闻被证实是假新闻。如以戏观之,此可归为搞笑片。还有一则堪称恐怖片,就是〃八成养鸡场死鸡进入餐桌〃,这个据称是某科学院专家调查结果的报道,从养殖、流通以至加工环节,揭露鸡为什么病,病了怎处理,死了去哪里,最后总结是〃在畸形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鸡,就可能给人体带来长期的威胁〃……把危害引向未来,这是发挥〃剧情〃震慑力的有效手法,但其空泛化的指向有以偏概全之嫌。
  就如养殖行业存在不少问题一样,媒体亦时有处置不当的地方,自会接受监督。现在有个说法是,防抢防盗防记者,记者也被妖魔化了。然而食品天天入口,人命关天,食品安全问题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都不为过,注定是一个广受关注的热门题材。问题的披露正是问题得到重视进而得到解决的开始。
  但是,了解问题真相,让真相大白的过程,作为媒体往往要面临很多困难,包括来自权力部门的阻拦甚至干预,或者以〃敏感〃为由,不予配合,不予回应,不提供任何信息,或者干脆下禁令不许报道。于是猪敏感,鸡敏感,鱼也敏感,样样敏感,最终的结果,是担当管理与服务职能的这些部门失去了服务公众的〃敏感〃,在公众中失去威信,从而可能也被妖魔化。
  而且,在这〃不〃那〃不〃背后,是否掩盖了对真实情况了解不清,对发展趋势把握不准,对解决问题缺乏手段,进而对面对公众缺乏自信?这样,回避是最好也是最简便的选择。
  食品安全问题的妖魔化从另一个角度折射了政府、媒体、企业工作中均存在不可回避的缺陷,只有三者各司其职,积极作为,才能维护各自的〃正面形象〃,特别是在涉及民生的事件,涉及产业安全的时候,普及常识,信息透明,更是文明法治社会的要求。在生产方式落后,动物疫病多发,防控工作严峻,矛盾日渐尖锐的养殖行业,这个要求来得更为迫切,也给各方特别是相关管理部门开出了一道高难度系数的考题。
  (麦倩明《养殖宝典》2007年8月)
  谁该为食品安全妖魔化负责
  因了食品安全问题的娱乐化妖魔化演绎,作为上游产业的养殖行业因此〃沾光〃,在大众新闻传播领域里,养殖业曝光率日渐提高,原本在普通百姓心目中颇为〃土气〃的这个行业,居然有了一点名气,成了不那么光彩的〃明星〃行业。
  近日点击率蛮高的食品安全新闻有二则。一则是由于肉价上涨,有不良生产厂家用纸箱纸皮冒充瘦肉,制作肉包子出售,而且已经经营了相当长的时间,口感不错,卖得也好。后来,这则在电视上有图像显示的新闻被证实是假新闻。如以戏观之,此可归为搞笑片。还有一则堪称恐怖片,就是〃八成养鸡场死鸡进入餐桌〃,这个据称是某科学院专家调查结果的报道,从养殖、流通以至加工环节,揭露鸡为什么病,病了怎处理,死了去哪里,最后总结是〃在畸形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鸡,就可能给人体带来长期的威胁〃……把危害引向未来,这是发挥〃剧情〃震慑力的有效手法,但其空泛化的指向有以偏概全之嫌。
  就如养殖行业存在不少问题一样,媒体亦时有处置不当的地方,自会接受监督。现在有个说法是,防抢防盗防记者,记者也被妖魔化了。然而食品天天入口,人命关天,食品安全问题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都不为过,注定是一个广受关注的热门题材。问题的披露正是问题得到重视进而得到解决的开始。
  但是,了解问题真相,让真相大白的过程,作为媒体往往要面临很多困难,包括来自权力部门的阻拦甚至干预,或者以〃敏感〃为由,不予配合,不予回应,不提供任何信息,或者干脆下禁令不许报道。于是猪敏感,鸡敏感,鱼也敏感,样样敏感,最终的结果,是担当管理与服务职能的这些部门失去了服务公众的〃敏感〃,在公众中失去威信,从而可能也被妖魔化。
  而且,在这〃不〃那〃不〃背后,是否掩盖了对真实情况了解不清,对发展趋势把握不准,对解决问题缺乏手段,进而对面对公众缺乏自信?这样,回避是最好也是最简便的选择。
  食品安全问题的妖魔化从另一个角度折射了政府、媒体、企业工作中均存在不可回避的缺陷,只有三者各司其职,积极作为,才能维护各自的〃正面形象〃,特别是在涉及民生的事件,涉及产业安全的时候,普及常识,信息透明,更是文明法治社会的要求。在生产方式落后,动物疫病多发,防控工作严峻,矛盾日渐尖锐的养殖行业,这个要求来得更为迫切,也给各方特别是相关管理部门开出了一道高难度系数的考题。
  (麦倩明《养殖宝典》2007年8月)
  第三部分 养殖者之民生
  第一篇 基层动物防疫体系
  亲历基层兽医体系起落兴衰
  一位老兽医的33年
  黄利贞今年62岁,按规定已过了退休的年龄,但他现在还是高要市金利镇畜牧兽医站站长,乡亲们亲切地叫他〃老黄〃。
  老黄在兽医站已经干了33年,站长也当了10年,现在每个月能发900元左右的工资。老黄一直说他命好,因为就在隔壁的蚬岗镇,与他年纪相仿的兽医老麦,做着和他同样的工作,一个月只有500元,〃我们站的收入是高要(兽医站里)最好的〃。
  老黄最大的愿望就是〃转正〃,但是直到现在他的身份还是〃大集体〃,这个称谓似乎早已经封存在历史教科书中,只属于〃学大寨〃、〃人民公社〃那个遥远的时代。
  20世纪60-70年代:拥有城镇户口
  从建国初到改革开放前,乡镇兽医站都归县畜牧局直管,兽医虽然没有正式编制,但可以享受国家事业单位待遇。于是做一名正式兽医,成了年轻时候的老黄的理想,终于他有了让村里人羡慕的城镇户口。
  〃那个时候的兽医可是农村里最吃香的〃,老黄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镇里面有了兽医站,每个村还有专门的防治员。所谓的防治员就是村里面的土兽医,不算兽医站的正式人员,受镇兽医站和生产大队〃双重〃管理。
  〃谁家的猪、鸡生了病都找防治员去看,没有工资,但是可以在生产大队记工分,每个月下来十几个工分,可以换3-5毛钱〃,读过几年小学的老黄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村里的防治员,那可是生产队里风光的〃技术工作〃,于是老黄开始跟着村里的兽医学习给猪、鸡打针、看病。没有想到当时出于好奇的选择,竟成了他一辈子的职业。
  1962年,18岁,年轻力壮的老黄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当上了金利镇东坝村的防治员,而且一干就是11年。渐近而立之年的老黄发现,做防治员的收入不能支撑他已有妻儿的家庭开支,于是他渴望着能够进入镇兽医站,像其他正式兽医一样,每月都能领到工资。
  〃当时的乡镇兽医站是县畜牧局直接管理的单位,属于集体所有制,兽医员虽然也没有国家正式编制,但是享受国家事业单位待遇,按照统一标准发固定工资〃,高要市畜牧技术推广中心岑松芳书记说。
  只有小学文化的老黄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资格进兽医站工作的,直到1973年金利镇兽医站需要增加人员,当时的站长看中了老黄11年村级防治员的经历,于是老黄似乎在一夜间就突然完成了从乡下人到城里人的转变,因为从那一天开始,老黄有了城镇户口。
  每个月28元工资,还可以像城里人一样去粮店买国家统购的供应粮,老黄虽然当时还住在村里,但是已经感受到生活的改善,而他所在的兽医站也在县畜牧局的统一管理下,正规地运转。
  〃当时兽医站收取的检疫费、防疫费要上缴到县畜牧局,各站采取报账制,每个月向畜牧局领取工资和工作经费,人员编制、经费开支、设备器械都归畜牧局统一管理,每年省、市、县还都有一定的经费拨下来〃,岑松芳介绍。
  20世纪80年代:自收自支自主
  改革开放初,乡镇兽医站下放到镇政府,渐渐地变成了〃两不管〃。老黄失去了在村里分田的资格,却暗自庆幸自己生在金利镇,因为这个镇的兽医站是全市效益最好的,他能够领到的钱也是最多的。
  20世纪80年代,老黄身边发生的两件事,对他以后的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两件事都与改革有关。
  一件是80年代初,全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村分田到户。世辈农民出身的老黄却没有了分田的资格,村里的干部告诉他,户口已经不在农村,自然没有田分,这样的解释让老黄觉得很委屈,但又没有办法。
  另一件就是镇畜牧兽医站的下放。〃兽医站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下坡路〃,岑松芳说。
  1985年,高要作为综合改革试点开始精简机构,原来农业部门直管的〃七站八所〃下放的下放、合并的合并、撤销的撤销。镇兽医站没有撤销,但〃三权〃(人权、物权、财权)改为镇政府全权管理,县畜牧局只负责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