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精彩选载)
以后没准儿真成了笔友呢!博子内心充满期待,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毫无遮拦的激动。
然而,对方的回信却不是博子想像的内容。
渡边博子:
你好。
我确实不认识你。
神户我去都没去过,也没有亲戚或朋友住在那边。
你真的认识我吗? 藤井树
“这封信有点郑重其事了。”
秋叶看了信,这么说道。
“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对方要是来真的怎么办?”
“真的?怎么个真法?”
给秋叶这么一说,博子不知如何回答。博子也不知道,如果确实来真的,会是怎样个真法。
秋叶又看了一遍信,还发现了一点:
“这家伙是个女人!”
“什么?”
“你看,这里。”
秋叶说道。用手指着其中一行,是那句“你真的认识我吗”。
“这里用了‘我’①。”
“……真的。”
“还有,这个藤井以为阿树是女的,女人也有叫‘阿树’这个名字的。”
“嗯。”
“事情有点复杂。”
“嗯。”
“是什么人呢?”
博子奇怪的问题
秋叶的视线落在信上,仿佛沉思着什么,一脸严肃。博子也一起思索,却想不出任何头绪。这时,秋叶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过,这封信是怎么寄到那家伙手上的?”
“什么?”
“想想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啊?”
“我们的信的确寄到了,也的确收到了回信,是这样吧?”
“是啊。”
“但你说过,那个地址确实已经没人住了。”
“嗯,据说的确是变成国道了。”
“难道那家伙住在国道上吗?”
“怎么可能?”
“是吧?”
“……嗯。”
“怎么回事?”
“真想不通。”
接着,秋叶从贸然的猜测入手,展开了推理。
“假如那家伙住在国道中央……”
“什么?”
“只是假如而已。在中央分离带的正中盖一间小屋,住在里面。”
“假如?”
“是啊,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假设。”
“嗯。”
“邮递员送来了寄给那个地址的信。但是,邮递员肯定不会把那封信交给那家伙的。”
“是呀。”
“为什么呢?”
“什么?”
“为什么不交给她?”
“因为不准随便住在国道上。”
“不是啦,这只是一种假设。”
博子不太明白秋叶的意思。
“那这么说吧,假如没有国道。”
“没有国道怎么了?猜谜啊?”
“随你怎么说,就说猜谜也可以———没有国道,所以藤井家的房子还在,有其他人住着,然后邮递员送信到此,这样的话,信会寄到吧?”
“嗯。这样的话一定能寄到。”
“……”
“寄不到吗?”
“寄得到还是寄不到?”
“那,寄不到。”
“真的?”
“啊,还是会寄到。”
“什么呀!寄不到。”
“咦?为什么?”
令博子上了当,秋叶得意扬扬地露出笑容。
“不明白了吧?”
“嗯……不明白。”
“不可能寄到啊,名字不一样啊。就算住址一致,名字不一致也还是寄不到。”
“这样啊……”
“是呀。就算送到了那个地址,门牌上的名字对不上的话,邮递员也不会放到信箱里去的。”
“原来如此。”
“就算国道也一样。”
“什么?为什么?”
“不管住在哪里,只要名字不一样,信就永远到不了那家伙手里,就好比进入了一个怪圈。这么说好像有点不恰当。”
“嗯?”
“总之,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和对方书信往来,这是怎么办到的,才是关键所在。”
“也许是邮递员错投在邮箱里,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的确有这种可能。”
“是吧。”
“但邮递员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弄错吧。”
“……对呀。”
“莫非……说不定那家伙真叫这个名字”。
“什么?”
“就是说那家伙真的叫藤井树。”
博子怎么也无法相信有这种事,觉得秋叶肯定掉进了自己的逻辑怪圈,虽然毫无疑问,他有些地方有点道理。
“……不过,就算是巧合,也实在太巧了吧。”
“就是。”
“可是,除非她叫藤井树这个名字,否则信是寄不到的,这是事实吧?”
“嗯……”
博子试图整理已乱作一团的思绪。
若安代所言不错的话,那个地址应该已经变成国道,不复存在了。然而,信却安然无恙地寄到了,还确确实实地收到了回信。就算这是某个人的恶作剧,按照秋叶的逻辑,那个人必须叫藤井树这个名字。不过,在藤井家住过的地方,住着一个同名同姓的藤井树,这种巧合可能存在吗?而且还住在国道上!
博子愕然
“想得简单些,也就是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是吗?”
“就是呀,可是,我们确实你来我往地通着信,这不也是事实吗?”
“……是啊,”博子说道,“所以……信还是他写的吧?”
秋叶满是愕然地望着博子。
“博子……”
“这才合乎逻辑。”
“这才不符合逻辑呢!”
“但……你不觉得浪漫吗?”
“也许是浪漫吧。”
“就这样想吧。”
“不要这样,博子!”
秋叶有点气愤。博子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惹恼他的话,不禁缩起了身子。
“算了算了,博子,你要是这样想也可以,我会尽全力搞清真相的。”
秋叶没收了博子的信,说是要作为重要的证据。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啊?
藤井树:
你好。
感冒怎么样了?
要保重身体,祝你早日康复。 渡边博子
这是渡边博子的第二封来信。她甚至还郑重其事地把感冒冲剂装在信封里一并寄了来。我可不是那种人,可以放心地吃素不相识的人寄来的药。不过就算觉得不可靠,到最后也很可能会尝试的,这也是人性的弱点———在动这个念头之前,我把感冒药扔进垃圾筒处理掉了。接着又重新开始研究信。
对方好像跟我很熟。那种说话的方式以为我只要一看信就会明白——恐怕还是我忘记了?
渡边博子:
你好。
谢谢你的感冒药。
只是,恕我失礼,你是哪一位渡边小姐呢?
我怎么绞尽脑汁想都没有印象。
请赐教! 藤井树
我就写了这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寄了出去。然而,几天后,她的回信根本没理会我的问题。
藤井树:
你好。
感冒好了没有?
今天我在回家途中,看到坡道上的樱花含苞欲放。
这里的春天即将来临。
渡边博子
果然有不祥的感觉。
提起樱花啦春天啦,证明事态日趋严峻。听他们说图书馆以前不知哪任馆长,有一天看见樱花,说了句“大波斯菊快到季节了”,不久就遭到报应,住进了医院。这事发生在我来这里上班很久之前。还有比这更严重的。据说很多年前,妈妈还是学生时,她同年级一个同学在饭盒里装了好多樱花花瓣带到学校来。那个同学不吃饭而是狼吞虎咽地吃樱花花瓣,结果遭了报应,进了医院。樱花往往带有这种寓意。
真相不明的信、感冒药,以及樱花和春天的气息。我觉得出现不祥之兆的可能都备齐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主”。
“原来如此。”“主”喃喃说道,还引用了棧卫桑骸 ?br /> “棧卫傻亩唐∷道铮小;ㄊ飨侣袼廊恕墓适隆!薄 ?br /> “是有这回事。”
“还有安吾①的《樱林》。”
“ 《樱林》啊,那才叫疯狂呢!”
“那家伙还是不怀好意呀。”
“真的?”
“嗯,绝对不怀好意,没准儿专门干这个。”
“我该怎么办?”
“嗯……不管怎样,继续拒绝。”
“怎么拒绝啊?”
“不知道。不过要是不理她的话,她会一直写信来的。”
“什么?‘一直’是什么意思?”
“就是‘永远’,直到死。”
“不会吧,不要啊!”
“那种人是不会懂得适可而止的。”
“我可没开玩笑!”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哈哈哈……”
“主”突然笑了起来。我不知有什么可笑的,回过头去看时,她却正若无其事地把书往书架上插。
在不怀好意这一点上,“主”也达到了相当可怕的水平。不过,“主”的那番话,让我渐渐觉出这封信的不同寻常。我开始忧虑起来。
我怀着向上天祈祷的心情写了回信。
渡边博子:
你好。
我确实不认识你。
神户我去都没去过,也没有亲戚或朋友住在那边。
你真的认识我吗? 藤井树
她的下一封回信是这样的:
藤井树:
你好。
你到底是谁? 渡边博子
我瑟瑟发抖。
这个人终于变得不可理喻了。我又去求“主”———我也不想求她,但又觉得只有同一类人才能互相理解。我把迄今为止收到的所有信都给“主”看了,等她的建议。
我该怎么办震惊的事
“主”看信时,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这个人是双重人格。”
“什么?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神经障碍?”
“对,就是神经障碍。你看这里。”
“主”说着,让我看最后那封写着“你是谁”的信。
“只有这封信笔迹不一样。”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我比较了信,的确如“主”所言,只有那封信和其他的信笔迹不同。我以极其常识性的见解反问道:
“难道是其他人写的?”
“怎么可能?你是说这些信不是一个人写的?几个人合谋写了这些信?”
“……不知道。”
“这可是重要的进展,你没被卷进什么重大事件吧?”
“什么?怎么会?”
“比如说,碰巧获得了什么机密情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那就是这个人有双重人格。”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没有其他解释?”
“你自己想想就会支持我有力的双重人格之说的。起因原本就是你的信,难道不是你的信先提出‘你是谁’这个问题的吗?于是,这个女人就开始弄不明白你的意思了,原本她就不认识你啊,只不过误以为认识你罢了。然而收到了你的信,却突然直接面对了现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