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喜脂花(下)—-美景
“总是这么作弄你也太乏味了,下次换个什么花样呢?”
好象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青筋,他在不大的房间里饶有兴致地踱步。
“对了,你还没把我的事讲给你父亲听吧,有时间我会替你转达一下的。”
“你够了没有?”
秦雅泽的衣领被自己一把拽住,嘴里的香烟也被拔掉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总想着作弄我,很有意思吗?明天就要动手术了,这难道会令你心情变好?你为什么不
能安静地让我喜欢你一会儿。”
“心情变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是啊,这么做的确是让我的心情不错,而且每当我心情很糟糕的时候,这么做总有一种满足感。吴子键,
我对戏弄你比戏弄任何其他人都开心,也许这就是我的理由吧。”
仅仅因为这么做能够使自己开心,就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任意地践踏别人的自尊。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借
口!突然间,吴子键心里充满了灰色黯淡的阴影。这样能够维持多久?好象小孩游戏一样任性的恋情,一天
?还是半年?一年?被他这样消遣,本来已经成了习惯,但是今天却无端地感到厌倦。想要放开,这种感情
太累了,自己无法消受。
或许对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但是和自己一样无法为任何人改变的个性,就是让生活越来越堕落下去,
无力自拔。
“算了,怎么都随便你吧。”
“要走了吗?”
他看见自己拿出外套穿上,好象有点意外。
“是啊,看得出你现在的精神蛮好的,应付明天的手术应该不成问题吧,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就不打扰你了。”
“哼哼,你还真是薄情啊。”
被这样讽刺之后,吴子键再也忍不住了。
“你说谁薄情?是我还是你?明明就是一副耍人开心的肚肠,还偏偏在手术前一天说出那种话来,任谁也会
生气吧。”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真没想到……”
“无所谓,反正只要你心理舒畅就好,别人都做跳梁小丑也无所谓。”
“别这样闹别扭啦。”
自己不理他,反而被他挽留。吴子键转身想走,胳膊却被对方扯住。回头一看,秦雅泽微笑地冲自己歪着头
,表情纯真得仿佛刚才什么恶作剧也没有发生过。
“你也知道我明天要动手术,今天就不要和我赌气啦?”
他那种挽留的低姿态真让人无法理解。惹我生气的人现在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吴子键板着脸不说话,不过脚步也没再挪动。
“别生气了,算我求你啦,对了,我向你赔不是好不好?”
接着他居然真的低头道歉,这种举动吴子键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任谁被软言细语也无法再发火,更何况对方是那个从来不肯向人低头的秦雅泽,柔媚的攻势让吴子键无法抗
拒,就这样从门口又被拉了回来。
被按坐在床沿上的自己一开始还不解,直到秦雅泽在自己面前跪下来,裤链也被他慢慢拉开,吴子键才慌张
地阻止。
“现在做这个不太好吧,你明天不是要动手术吗?”
“反正也不做到最后,……好久都没做了,难道你都不会想我吗?”
秦雅泽那抬眼一笑的妩媚使吴子键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接着自己便沉浸在许久也不曾有过的至高快感之中
。
85
结束后借着余韵的轻松,吴子键挤在秦雅泽的单人病床上,手指所触及的肌肤,光泽又富有弹性,一点也看
不出是被病魔缠身的躯体。就这样心动地抚摸着,看似睡熟的人却突然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从那嘴里发出好象自言自语般的轻叹。
自己与各种各样的性伴做过也不下百次了,却惟有这个人如此评价自己,虽然感觉很怪异,却比那些评价自
己性技巧高竿,荫茎粗大的恭维话更使人舒服。吴子键不知不觉笑了。
“等你出院之后我会对你更温柔的。”
对方也笑了。伸出手摸摸吴子键的眼皮,好象抚摸着易坏的瓷器。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特别兴奋哦。”
“那么什么能让你兴奋呢?”
“更兴奋的事……”
对方用手指按住下唇稍微想了想,接着毫不犹豫地说,
“我想上你,如果你答应等我出院之后就让我做一次的话,我想我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为什么?你没上过别人吗?那种滋味没享受过?”
对自己的疑问,对方撇着嘴回答,
“就是想尝尝你经历过的感觉而已啊。”
不会吧。吴子键在心里咋了一下舌,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已为然。
“那好啊,做一次也无妨,再说我本来就欠你一次嘛。”
“说定了啊。”
望着秦雅泽那张兴奋得绯红起来的脸,吴子键想那种事真的值得那么高兴吗?再说这种要求还是等到你从手
术台上爬下来再说吧。不过那时的自己说不定就会有别的想法,没准会找到更好的代替品。
这样想想,自己干吗还要一脸无趣地呆在这里和一个病人定什么契约,做完爱后的吴子键开始觉得不耐,抬
头看看天色,已经暗到不能再暗的天空,雨好象还是下个不停。
自己的感情也和这盛夏的天气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定是这样的。事实上,自己呆在这房间里越久就越
会产生一种无从排遣的寂寞,这寂寞啃噬着自己的心。吴子键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折磨人的感受,无论是在疯
狂的Zuo爱之中,还是紧紧拥抱着身体贴在一起,离得越近却越仿佛无法结合,成为一体。这种感觉让自己害
怕。
望望身边的秦雅泽,他和自己一样的沉默,对方在想什么?自己的心情他可能体会得到吗?不敢问也不敢说
。
“明天做完手术后,你过来看看我吧。”
吴子键不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过来一次没什么妨碍吧。”
“看你什么?刚动完手术一定难看死了。”
自己想打趣,这么说完之后对方也笑了。
“那就当是我自己想要看看你好了,你过来嘛,我想麻药过后醒来时,看到一个比刀口疼痛更讨厌的人的脸
。”
不行了。这个男人就算在开玩笑时还是会伤到自己。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个男人身边,走得远远的
。是不是那种传闻?在手术之前一定不要去探访病人,不然对方手术之前的那种焦虑和悲伤一定会传染给自
己。明明就不关自己的事,一切都是这个男人自作自受,可是为什么这些悲哀的感情要让自己承担。
说来说去,只要把它想成特定的气氛不就好了,就像看一场滥情的电影,感情太投入,结束后茫茫然只换来
一场空而已啊。
吴子键一面在心里说服自己,一面匆匆地穿上外衣。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自己讲不出别的话就这样没什么情调地逃出病房。那个男人没有挽留,仿佛有自知之明般默默注视自己离开
。可是,即使这样也还是不行,吴子键就算跑到外面裸露的天空下也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又闷又紧
。那个男人最后对自己说了声“谢谢”,可即使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也让自己觉得沉重到无法消受。
“我一定是疯了吧。”
就这样站在灰色的冷雨中喃喃自语的吴子键,明明反复说服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释怀。
86
第二天上午的工作会议开得异常沉闷又冗长,下属几个部门的报告无聊到几乎使人不忍去听的地步,其间吴
子键无数次地看表。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要去确认时间,尽管那显得有够无聊,然而自己却连惯常的一个
呵欠也打不出来。或许自己真的打了呵欠的话那些家伙就会注意一点时间了吧,想到这里的吴子键故意张张
嘴巴做出一个厌倦的表示,果然,读报告的人脸色明显黑了下去,低头几乎不敢看自己似的用比平时更磕巴
的语速重复着无聊的数字。
真是一群讨厌的东西!
不停地看手表,吴子键自己也说不出为了什么,却一再重复这个动作,别说是时针了,就连分针今天也挪动
得特别慢,好象故意跟自己为难似的以龟速爬着格子。
“呃……以上数据是……本学期后勤组呃……准备上报的收支总结……”
总算又结束了一个慢得像乌龟的家伙,吴子键不耐烦地摆摆手,制止了后勤科长傻瓜般的干笑。
“还有谁没讲,抓紧时间,别磨蹭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过了几分钟,身旁的女秘书战战兢兢地说话。
“这,这是最后一个……”
“够了,散会!”
吴子键马上站起身来,扔下会议室里一屋子面如土色的科长、主任,大踏步走进电梯。虽说自己也说不出这
么急噪的原因,不过在按电梯层数时,自己却想也不想就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直到坐进自己的车里,一路冲着中心医院的方向狂奔,吴子键才醒悟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
安静的医院肿瘤区走廊被男人巨大的脚步声所惊动。路上遇到了塞车,结果等不及疏通的自己就这样置自己
的爱车于不顾,一路跑着到了医院,然而手术预定的时间还是早就过了。
那是开始就预料到的,在昨天自己也明明白白对他讲不会按时赶来,今天又有一个不能躲开的年度会议。可
是无论如何,吴子键就是不能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
来到秦雅泽病房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自己总算是遵守了一半的承诺赶过来看他,可是对方人呢?就这样
跑来跑去地在手术室与住院处之间乱闯,护士小姐也被自己的脸色吓到,还没等自己去逮就偷偷摸摸躲起来
。
往医生值班室飞奔过去的自己,在走廊上和穿白大褂的人猛地撞到一起。
吴子键连平时用来保持风度的道歉都不想说,推开那个人刚想跑时,胳膊被一把扯住了。
“你怎么才来?手术都结束两个钟头了你知道吗?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搞的,差劲!”
严厉而苛刻的语气,吴子键与年轻男人的目光倏地对上了。
“少废话,快带我去见他。”
“你还是这么讨厌,不过现在说这种话已经太晚了。”
“什么意思?”
“太晚了,不明白吗?”
年轻男人不带任何表情地直视着吴子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仿佛从那瞳孔中有什么可以渗透进去的东西。
“在加护病房,跟我来吧。”
忽然男人低语。并且不再理会吴子键的表情,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在迷宫般的医院里在转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吴子键的理智渐渐回归到身体时,隔着加护病
房的透明玻璃墙,自己看到身体插满了管子的秦雅泽,仿佛熟睡了般静静地躺在对面的床上。
这就是人手术后的样子吗?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么安静?从外表看去秦雅泽的脸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会不会是因为失血的缘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吴子键总觉得那个仿佛安然熟睡的男
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过来。
喂,我来看你了。吴子键轻扣了一下玻璃,就遭到身边男人的白眼。
“敲了也没用,他不会醒的。”
“为什么,是麻醉药效力还没过吗?”
“你在说什么外行的话,居然在这个时候显得这么天真,真是好笑。”
男人不屑地瞅了自己一眼,带着对自己深恶痛绝的表情,牢牢地闭紧嘴巴。
这真是太不寻常了,为什么麻药效力已经过了他还不睁开眼睛?不是说好了要第一眼看到自己这张比疼痛的
刀口更讨厌的脸吗?难道说这又是一次撒谎?吴子键将脸贴上玻璃窗,尽力向里张望。房中秦雅泽紧紧闭合
的眼皮,黑黑的睫毛覆盖着的丹凤眼,仿佛轻轻吹上一口气就能眨动似的,不过他就是不愿意睁开看看自己
。对方的身体,裹在白白的床单下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就是一动不动,明明一阵风吹过来就仿佛要飞
起来般没有重量的感觉啊。吴子键的眼睛看酸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总是那么不真实,这是在演戏吗?不行
,自己还要更仔细地看看他。
虽然床是白色的,床单也同样是白色的,加护室里一切都显得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染似的。不过与那白色
相对比,是横七竖八伸到被单下的身体中,另一头被各种闪着光的仪器所连接的细长管道,所有的一切都叫
人看了不舒服。就像感受到莫名的暗示一样,吴子键觉得胃开始隐隐抽搐。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对面,神经恍惚地游荡了许久,失重的感觉直到胃部的疼痛开始剧烈时才骤然消失。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自己恢复了理智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向身边的男人。对方就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