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






  一路结伴,纵李径碍着人言也罢心有不甘也罢,找尽了借口,墨生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是夜同眠,两人自然少不得要有番翻云覆雨。

  话说得证,男人果真禽兽。

  只要能够舒解欲望,对象是男是女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且不论男女人畜,眼前这羊脂玉体终归尤物,不愧狐媚一族响当当的名号。李径日夜挣扎,挂着盘子大小的眼袋,总认为这狐狸求欢肯定不怀好心,还不是指望得他那些阳元精髓。一晚上来个几次,照这用法,不知道何时就会亏损殆尽。念及则意走,李径越发觉得腰眼酸疼。

  他决定无论怎样也不能就此放任自流,便认真计较起来。

  每当滚上床,李径务求做到花样叠出,推陈出新,把个墨生折腾来折腾去,往往自己进入前,已让那未知险恶的笨蛋狐狸精疲力竭,残些只进不出的气儿而已。不过,李径自己也是讨不了好的。如若就此打住当然达到目的,可叹某人正经登徒子,始终本性难移,眼前横陈如此可口美食待宰肥羊,如何忍得住不去咬两口的?

  就两口,就咬两口。。。。。。呜。。。。。。这嘴唇,这皮肤,这小小红珠。。。。。。这这这这这。。。。。。

  咬着咬着,两口变四口,四口变八口。。。。。。终于,吃干净了。

  所以,二日天明,李径清醒过来,瞪着身边熟睡的墨生,自己悔恨不已,顺带发誓绝不再犯。

  娘的!今天本少爷一定要。。。。。。

  日升月落,朝令夕改。

  色字头上一把尖刀。

  这道理,后来李径总算是明白了。

  既明白了,也就认命了。

  这么走了几天,好歹来了别院。院子地处荒僻,原是李径为了个妓女养的私宅,后来被他爹发现一顿好打,人给了银子散去,院子跟着荒废了。

  于此已有三年光景。

  李径再次踏入,眼见尽是残亘荒蔓,碎石杂草,早失去了前主人尚在时的精致典雅。他不禁感叹万千,事时多变,当初年少伤心,发誓不愿回来,隔了几年,换了人来,仍然还是那个用场。041DE默:)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不过上次是他情窦初开甘愿为之,这一次却十足存了异念的。

  大约不待人家发现上门料理,自己就会带人来收拾了。

  不过,这样的地方,不知道墨生是否习惯,会不会觉得轻慢了他,又惹来祸害。李径揣揣不安,回头刚想对墨生编派两句,只见那人眼珠子发亮冲进来,一时间左看看,右看看,不断发出惊叹,一副好奇新趣的样子。

  李径冷眼看他乡巴佬进城,心底不住冷笑。乐吧,乐吧,可乐不几天了。他嘴角抽搐,险些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蓦地一张放大的脸孔杵到眼皮底下:〃你在笑什么?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李径捧着胸口讪笑:〃没什么,不过想着到家了。〃

  墨生旋即笑起来:〃恩。这地方好,我很喜欢。不过,我累了,你赶紧收拾屋子去,我们休息吧。〃说罢,牵了李径往前走。彷佛想起什么回过头道:〃你以后别这么笑。奇怪的很。〃

  李径心头猛跳,像是揣了几十只野兔,稍不留神就能蹦达三两出来。他赶紧疾步回房,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收拾起房子。好在此处虽然年久尘封,却并不显得破旧。衣柜里竟还找到了床垫被缛等物,不过扑着一大股的霉味儿,大概不经用了。李径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知如何处理。他手足无措,隔了窗户远远看着墨生,后者正站在院里,聚精会神的凝视一朵红花。接着,摘了下来,又一瓣一瓣的扯。

  李径腹诽不已,想着这狐狸果然奇怪,每次都见不得好好的花长在那里,偏要扯着玩。

  不过要说墨生的确清秀可人,这样看过去,阳光洋洋洒落,给那瘦削窈窕的身子镀上了一层金色。实非凡物可比。

  李径有些怔忡,既而想到自己莫名受到诱惑,无语至极。他心里估摸半天,最后肯定这人尚且不会的活计,狐狸定靠不住。收拾先不说,眼下这么冒然住进来,终究还需要添置些东西。

  可是,问题在于,他没钱了。

  李径皱眉沉思,忽然灵机一动,咦,不如趁这个机会。。。。。。他欣欣然走出屋子,对着墨生道:〃墨生,我要回家拿些银子,一会儿就回来。〃说罢,转身往院口走。胳膊忽被一把拽住,〃我也要去。〃

  李径耐下性子好言相劝:〃说好了,在我禀明父母之前,是不带你回府的啊。〃

  〃我又没说跟你回府。〃墨生一脸不以为然,〃我只是要跟你去买东西。〃

  〃可是我现在手头没有银子如何买?〃李径恨不能立马掐死眼前人,可惜力有不逮,只能继续怀柔,〃你乖。要不,我回府拿了钱再来叫你一起?〃虚情假意,诚恳过度。李径觉得这几天自己简直把委曲求全卧薪尝胆胯下之辱。。。。。。的精髓统统领悟一遍。

  日后为人,境界全然不同了。

  〃银子?我有啊。〃墨生看着李径,笑吟吟的说道,神色颇为自得,〃我有很多呢。你要多少?〃

  李径大奇:〃你有银子?在哪儿?〃这几天住店吃饭,全靠自己当了随身的一块玉佩换些钱财。不过用到现在,亦所剩无几了。墨生从未提过他带着银子。且两人那般亲密无间,每日的宽衣解带都是例行公事,别说银子,他身上实在连个荷包也没有。

  〃你等等。〃墨生见他不信,有些气恼,三两步蹦到草丛里,随意摘了捧叶片,然后扑啦啦全扔给了李径,〃喏!拿着!不够我还有的。〃

  李径被他唬得目瞪口呆,这傻瓜,莫不以为自己还是在林子里过吧。。。。。。能用叶子买东西,简直闻所未闻,李径双手一撒,苦笑道:〃墨生,你听我说,这是叶子,不是〃

  〃哐啷〃〃哐啷〃几声脆响从脚边传来,吓了李径一跳。他低头看去,方才那些草叶全不见了,地上堆着一堆金子银子,乱晃晃的折人眼睛。李径做梦一样蹲下身子,颤抖着拿起一块掂掂。

  冰冷沉重,色泽均匀,分量足称。

  他抬头看着墨生,舌头像被打了死结:〃你,你,你。。。。。。〃

  〃我说有就是有。〃墨生春风拂面,上前拖起李径的领子直直往门口迈步,〃快走!买东西去!我都快等不及了!〃

  

  第10章

  大镇市井不若林中寂静,端的是声色鼎沸喧嚣震耳。

  墨生名副其实的一介土包子,既然进城为患,少不得左顾右盼问长叫短的,兴味十足。

  李径本已不易跟往,偏偏人流汇集,日头横空,实在难为。

  这倾城上下似乎都赶着这么一天出门似的,耍把式的也有,吆喝叫卖的也有,小商小贩铺了整整一街,各色商品更是摆得琳琅满目。墨生自打出生,所见人物皆为行单或者成双,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热闹。加之他虽然身为百年狐妖,心性却好比小孩。以前碍着族中规矩严苛,难免压抑。今天得了敞处,好奇心自然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只苦了千金万金之躯的李公子,素来行事清风淡月贵族作派,要啥都是人赶着往他府里送的,吃的穿的用的没操过什么闲心,何曾如此陪谁消遣过?且墨生见什么逮什么,糖葫芦这种入不得眼的小食他也能捣腾两串。却又图个新鲜,嚼几口就塞给李径拿着,还不许扔了。

  过不一会儿,李径满怀满手都是些零碎杂物。待得再绕过个街口,他已是恨不能自己剁了脚好得片刻修整了。

  墨生完全不知疲倦,眼睛滴溜溜的四下乱瞄。见李径顿住脚步,就回身拽了他衣角往前凑堆儿。李径抬头看去,好像前面是个耍猴儿的,便再顾不得自家体面,往边上台阶一坐,晃着袖子猛扇,一连得摆手摇头:〃你去玩吧,去吧。我就在这儿歇会儿。。。。。。〃墨生觉得有些扫兴,可一叠声的叫好着实唤得他心猿意马,便道:〃那好。你在这里等我。可不准走啊。〃说吧鼻子哼哼以示威胁,立马钻进了人潮之中。

  李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原本估摸又得一顿唇枪舌剑,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甚微,他不过就是趁机歇歇,不想那墨生会轻易饶了自己这回。当下,李径形象全无,四肢一撒就躺直了。他只怨身旁不能立刻现出家中那张紫杉白玉雕的床塌,好舒舒服服清清凉凉的睡个舒坦觉。不过,能得这片刻,李径也知足了。

  最近的一段生活,时间虽然不长,倒是彻底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饭是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

  若自己方寸乱了,还不让人借机得了便宜?

  对付那墨生,硬的绝对不行,只能智取。

  李径晒着太阳,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家一趟,至少给家里通个音讯,有了接应,方思后计。本来现在可算是逃跑的绝好时机,可惜单不说墨生的警告,就冲他这酸软无力的双腿,是再挪不动半步了。假若勉强为之,万一中途力有不及,被折返的墨生抓个正着,这往后日子可就真真难过了。

  正当左右不是准备放弃的时候,可谓天无绝人之路,又可谓地头蛇到底是地头蛇,这李径在扬州的人面多广啊,乱打个人堆,死十个定有一个是他熟识。于是他就那么一撇头,居然看到了往日相好逍遥居的头牌的独门香轿。李径亲人重逢,分外感伤,啜着热泪高喝了一声:〃流苏!〃

  那边流苏赶了一夜的场子,正坐了凉轿往回走。她晕晕乎乎的听着耳边炸雷,颇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调子极其耳熟。她揭了个角往外一看,这才瞅明白是谁,顿时又惊又喜:〃冤家!怎么你在这儿?〃说罢,慌慌张张呼停了轿子,人还没钻出去迎,外边一个已经横冲直闯了进来,随带还连声疾喊:〃快走!快走!快走!〃

  这轿夫自然瞧清楚了进去的是李大爷,便颇为识趣。流苏被来人撞得七昏八素,不待她应对,轿子摇摇晃晃的继续向前走了。

  李径这才捂着胸口,长出一口粗气。他如此怪异的举动惹得流苏万分不解。伸手擦擦李径的汗水,又扶了扶他额角的乱发,奇道:〃我说公子是怎么了?这满城上下,谁还能把你吓成这般?〃

  李径全身脱力,就势靠过去,鼻子嗅着女人甜香,好歹有了些逃出生天的感觉,不禁叹道:〃一言难尽。〃

  〃那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放着鲜嫩嫩的美人不摘,居然就那么没了影儿。倒把人家一朵鲜花无故搁成了则大笑话。〃流苏取出柄精巧的折扇,轻轻给李径打风。

  〃谁?〃李径三日生来梦死,苟活尚且一苦,哪儿还顾得想什么美女。

  〃翠凤阁的香罗啊。这么快你就忘啦?〃流苏芊芊一指点在李径眉心,笑骂道,〃你啊,还真不愧这扬州第一薄情薄幸郎的美称。〃

  李径皱着眉头回忆那香罗的样貌,仅仅大略能够琢磨个轮廓出来。烟花之地一夜酒醉,匆匆见面匆匆来去,再美若天仙,其实他从不上心。何况,比起墨生和他那个妖艳的三叔来,这些脂粉的颜色根本淡的没了踪迹。

  李径想到数日荒唐,好比黄梁梦。事关颜面,他不便答腔解释,只熟捻的点开一旁的暗格,即刻现出一套精巧别致的茶具来。虽知泡的定是难得的材料,也顾不上细品,他端起来一通牛饮。但觉五脏六腑都通泰了,这才苦笑着躺回流苏腿上:〃我哪有不理她,不过是有苦衷的。。。。。。〃

  流苏〃噗哧〃笑出来:〃李大公子还能有什么苦衷?除非,〃她随手接过茶盏放好,〃除非是混吃了谁家的女儿,对方父母可不依了吧?〃

  李径听了这话,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耐不住哀哀叹息。

  流苏见他那德性,竟似乎是被自己说中了八九分,心里惊奇,也不好多加追问。想不到这冤家亦有此一报。。。。。。强自隐了笑意,不露声色的转了话题,〃公子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府。〃

  李径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说的未免绝情。

  想他和流苏之间的过往也算是这城里一段传奇。花舟相迎,佳人有约。流苏是个清倌,自持弹得一手好琵琶,卖艺不卖身。却唯有自己上次一曲萧音得她青睐,做了入幕之宾,一时惹来不少的羡慕妒忌。所以,虽然李径一直拈花惹草不亦乐乎,对这红颜知亦是从不曾有过怠慢。不过最近新鲜上来被香罗迷花了眼,许久没有去逍遥居了。好不容易今日重逢,而且流苏算是救了自己,怎么着亦该去她哪里坐坐才对。可是,眼下这逃命的光景,他敢吗他?!机会稍纵即逝,李径就盼着能早早回府方好。

  他想了想,终究小命要紧。便犹豫着开口:〃流苏,我。。。。。。〃

  见他满脸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流苏何其聪明,业看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