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史
王平陵等四十五人为理事,周恩来、孙科、陈立夫等为名誉理事。理事会推选老舍为总务部主任,主持“文协”日常工作。“文协”在全国组织了数十个分会及通讯处。党通过“文协”中的党员与进步作家,有力地领导与推动抗日文艺活动。“文协”的成立标志着文艺界在民族解放的旗帜下,结成了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文协”之后,音乐界、电影界、美术界等全国性抗敌协会也先后成立。戏剧界的活动在抗战初期尤其活跃。“文协”成立大会上,提出了“文章下乡、文章入伍”的口号,对于鼓励作家深入现实斗争,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文协”还组织作家战地访问团等活动,推动文艺工作者的“下乡”和“入伍”。它的会刊《抗战文艺》,自一九三八年五月四日创办,至一九四六年五月终刊,先后出版七十一期,是贯通抗日战争时期的唯一的文艺刊物,对于推动抗日文艺活动发挥了良好的作用。郭沫若在纪念“文协”五周年时说:
抗战以来在中国文艺界最值得纪念的事,便是中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结成。一切从事于文笔艺术工作者,无论是诗人、戏剧家、小说家、批评家、文艺史学家,各种艺术部门的作家与从业员,乃至大多数的新闻门者、杂志编辑、教育家、宗教家等等,不分派别,不分阶层,不分新旧,都一致地团结起来,为争取抗战的胜利而奔走,而呼号,而报效。这是文艺作家们的大团结,这在中国的现代史上无疑地是一个空前的现象。(注:郭沫若:《新文艺的使命》,收入《沸羹集》)。
“文协”为民族解放战争作出的贡献,将永远载入史册。
在成立“文协”的同时,郭沫若主持的军委会政治部第三厅(简称“第三厅”)于同年四月在武汉创建。在当时担任军委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周恩来同志和“第三厅”中共特别支部的直接领导下,“第三厅”将各地流亡到武汉的文艺工作者和文艺团体组织起来,开展广泛的抗日文艺活动,进行各种街头宣传和文艺演出,组织战地巡回演出,举办各种讲演会和战地文化供应等,形成了战争初期生气蓬勃的文艺活动高潮。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演剧队的组织和活动。一九三八年八月,“第三厅”将各地来武汉的救亡戏剧团体和文艺工作者,以上海的救亡演剧队为骨干,组成九个抗敌演剧队。四个抗敌宣传队(“第三厅”改组后,它们合并为十个队,改称“抗敌演剧宣传队”),一个孩子剧团和电影放映队等,出发去全国各地巡回演出,进行抗日的文艺宣传。在出发时,“第三厅”为他们规定了艺术工作者信条五项:
一、五辈艺术工作者,以抗战建国之目的结成此铁的文化队伍,便当随时随地提高政治军事的认识与训练;为此伟大目的之实现而奋斗,一刻不容稍解。
二、吾辈当知技术之良窳,直接影响宣传之效果。故当从工作中竭力磨练本身技术,使艺术水平因抗战之持久而愈益提高。
三、吾辈艺术工作者不仅以言语文字或其他形象接近大众,尤当直接以身为教;盖艺术风格与艺术家之人格为不可分,抗战艺术运动尤然,要求每一工作者皆为刻苦耐劳沉毅果敢之民族斗士;沉毅故能持久,果敢故能成功。
四、吾辈艺术工作者的全部努力,以广大抗战军民为对象,因而艺术大众化,成为迫切之课题。必须充分忠实于大众之理解、趣味,特别是其苦痛和要求,艺术才能真正成为唤起大众、组织大众的武器。
五、吾辈艺术工作者应知协同一致,为达成战斗目的之要素,艺术工作亦然。不仅一艺术集团内应协同一致,同时应集中艺术战线之各兵种于重要之一点,使能发挥无限之力量,收到伟大之成果。
演剧队在武汉成立时,周恩来同志亲自作了形势与任务的政治报告,指示在团队中建立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加强党的领导;在整个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他也始终关注着这支分散在全国各地,坚持抗日民主宣传的文艺队伍。演剧队的活动持续了十一年,足迹遍及全国。在前进的过程中,有个别团队曾经走过弯路,但大部分团队经过国民党反动派的多次改编、淘汰、掺杂和分化之后,仍然在恶劣的政治环境和极其艰苦的物质条件下,坚持文艺的演出和斗争,在抗日战争和民主运动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有的团队曾经全队长期的遭受国民党政府的禁闭,还有一些队员如著名的戏剧工作者、原左翼戏剧家联盟书记刘保罗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一九三八年十月武汉失陷后,日本侵略者逐渐地停止向国民党统治区的战略性进攻,将其主要军事力量转移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各个抗日民主根据的战场。同时,又加紧对国民党的政治诱降。“从这时起,国民党政府开始了它的政策上的变化,将其重点由抗日逐渐转移到反共反人民。”(注:《论联合政府》,《毛泽东选集》横排本第3卷第943页)国民党在其统治区域区开始限制与取缔各种抗日活动,对一切主张坚决抗日的进步人士,首先和主要地是共产党人,进行残酷的迫害和镇压,又连续制造大规模的反共高潮,特别是一九四一年一月发动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破坏抗日的民族统一战线,造成严重的内战危险。对于国统区抗日的进步的文艺活动,他们采取种种限制和镇压的反动措施。为了加紧文化统制而成立的中央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其网点遍布全国。有的抗日文艺团体被强令改组或解散,有的革命文艺工作者被关进集中营(如冯雪峰),甚至惨遭杀害。一度蓬勃兴起的国统区抗日文艺活动,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根据党中央关于在国统区实行荫蔽精干、积蓄力量的方针,在周恩来同志的亲切关怀下,一部分文艺工作者(包括少部分演剧队)陆续移转到延安和各个抗日民主根据地,一九四一年春还有一批转移到香港等地。留在国统区的大批进步作家,在反动的政治压迫和艰苦的物质条件下,被迫分散在重庆、桂林、昆明等少数几个较大的城市,活动受到极大限制。因此,从武汉失陷到皖南事变这段时期,国统区的文艺运动相对地显得比较沉寂;战争初期曾经出现的抗日文艺运动的新气象,也在政治压迫下逐渐消失;一度大量涌现的抗日作品,尤其是戏剧演出活动,明显地减少,一部分作品中流露出来的彷徨和苦闷的情绪,代替了初期多少存在的乐观倾向。虽然有的作家又从“入伍”和“下乡”,退居到大后方比较狭隘的生活圈子里;但不少进步作家在党的领导下,依然在国统区坚持着艰苦的斗争。一九四年剧本《雾重庆》的出现,使前一阶段由《华威先生》开始的揭露国统区黑暗的进步文学传统得到了新的发展。此后,《腐蚀》和《屈原》分别以现实和历史题材,揭露、抨击国民党反人民的法西斯统治,把作家运用文学武器同顽固派的斗争推进到更为尖锐的新的阶段,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一九四年九月军委会政治部改组后,郭沫若为了抗议政府当局强迫第三厅工作人员集体参加国民党,在周恩来同志领导下愤然脱离第三厅,于同年十一月在重庆另外成立了文化工作委员会。文工会由郭沫若任主任,阳翰笙任副主任,主要成员有沈钧儒、茅盾、老舍、翦伯赞、杜国痒、田汉、洪深等。文工会分为国际问题研究、敌情研究、艺术研究(包括戏剧、诗歌、音乐、美术等)三个组开展活动。它是抗日战争后期国统区进步文化界的活动中心,直至一九四五年三月三十日被国民党反动政府勒令解散。
从武汉失陷到皖南事变这个时期,与政治上“紧持抗战,反对倒退”的斗争相一致,国统区文艺思想理论战线上也充满了尖锐复杂的斗争。
文艺要不要为抗日战争服务,这是当时分歧和斗争的一个焦点。在芦沟桥事变前后,正当国统区的抗日文艺运动方兴未艾之时,就有人对此发出了冷嘲热讽,把当时大量出现的通俗的小型的抗日作品,一概诬称为“差不多”、“抗战八股”和“公式化”,把作家积极从事抗日文艺活动,深入前线,叫做“前线主义”,等等。武汉失陷后,在国民党政府实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反动政策,对人民抗日运动横加摧残的政治逆流中,利用当时进步文艺界要求努力克服公式化倾向的时机,梁实秋首先向抗日文艺界发动了攻击,提出文艺“与抗战无关”论。他在重庆《中央日报》由他主编的《平明》副刊上发表《编者的话》,对文艺界抗日统一战线组织“文协”,肆意进行嘲弄和攻击,并公开征求描写“与抗战无关的材料”,声称“有人一下笔就忘不了抗战”,写出来的却是“空洞的‘抗战八股’”(注:梁实秋:《编者的话》,载重庆《中央日报》《平明》副刊,1938年12月1日)。梁实秋的主张,立即遭到进步文艺界的驳斥,在重庆、上海、香港等地引起了反响。重庆的《抗战文艺》、《文学月报》、《大公报》、《新蜀报》等,连续发表了罗荪、陈白尘、宋之的、张天翼等人的批判文章,指出:在抗日战争中,“作为时代号角,反映现实的文学艺术,更其不能例外的要为祖国的抗战服务”(注:罗荪:《再论“与抗战无关”》,载重庆《大公报》《战线》,1938年12月9日),不可能与抗战无关。至于公式化倾向的产生,并非因为写了与抗战有关的题材,而是由于作家“与抗战有关的程度还不够深”(注:宋之的:《论抗战八股》,载《抗战文艺》第3卷第2期,1938年12月10日),恰好说明作家必须更好地深入抗日的现实斗争。梁实秋的“与抗战无关”论,经过进步文艺界的批判,很快地就宣告破产。但是,作为一种反对文艺与政治斗争相联系的思潮,它们或否认文艺有自身以外的目的,或打着为艺术而艺术的旗号,或以反对公式化为幌子,在抗日战争时期,始终时起时伏地表现出来。一九三九年后,沈从文连续发表了《一般与特殊》、《新的文学运动与新的文学观》、《文学运动的重造》等文章,把他心目中“一般”的抗日作品,称为“抗战八股”、“宣传文字”和“一团糟”,认为只有“远离了‘宣传’空气”,“远离了那些战争的浪漫情绪”的“特殊性的专门家”的工作,才是“社会真正的进步”(注:沈从文:《一般与特殊》,载《今日评论》第1卷第4期,1939年1月22日)。认为“作家被政治看中,作品成为政策工具后”,文学就出现“堕落倾向”,作家则变成了“趋时讨巧”(注:沈从文:《新的文学运动与新的文学观》,载《战国策》第3期,1940年5月1日)的工具。因此,他反对作家与政治发生联系,要发动“文学运动的重造”,“使文学作品价值,从普通宣传品而变为民族百年立国经典”(注:沈从文:《文学运动的重造》,载《文艺先锋》第1卷第3期,1942年10月25日)。侍桁在一九四年写的文章说得更露骨,他说:“因为对于时代的过度的服务,因为对于抗战服务的过度的热心,便形成了目前一般认为不满的抗战八股”,他要求作家“对于他们的过度的抗战服务的热情有加以深刻检讨的必要”,“不应当再任着时代的洪流推逐”(注:侍桁:《抗战文艺的再出发》,载《文艺月刊》第4卷第2期,1940年3月16日)。文艺界曾对这些说法展开了批评。事实上,文艺与抗战的政治斗争联系,作家描写抗日的现实生活,是文艺创作责无旁贷的任务;不过文艺必须运用其自身的特征为抗战服务,作品要避免公式化、概念化,不成为“抗战八股”,作家必须深入生活,必须不违背艺术规律和艺术特点,从根本上为政治服务,为抗战服务。紧接着这个问题,文艺界又发生了如何反映抗日的现实生活,要不要暴露黑暗等问题的论争。
暴露黑暗问题,是国统区进步文艺面临的一个重要任务。茅盾在抗战初期就指出:“抗战的现实是光明与黑暗的交错——一方面有血淋淋的英勇的斗争,同时另一方面又有荒淫无耻,自私卑劣”,因此要“写新的黑暗”(注:茅盾:《论加强批评工作》,载《抗战文艺》第2卷第1期,1938年7月16日),“要表现新时代曙光的典型人物,也要暴露正在那里作最后挣扎的旧时代的渣滓”(注:茅盾:《八月的感想》,载《文艺阵地》第1卷第9期,1938年8月16日),强调文学创作上仍然需要暴露与讽刺。这个问题,因张天翼暴露国民党官吏假“抗日”的《华威先生》,被日本报刊翻译过去,进一步引起了文艺界的注意。在《抗战文艺》、《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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