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
我说网络公司就托付给你了,我还要帮柳总,他现在需要我。胖曾说,恭喜你,你现在和他共苦,明天必然同甘,柳胖胖是个性情中人。我说不是这么简单,现在的问题是陈盛。胖曾说,陈盛只是出口气,气出完了,自然就好了。
陈盛拒绝谈判,他已经控制了成都公司和北京公司,他也重新刻制了公章、立了临时账帐户。代理商开始零星订定货,给他的账帐户打款。
滕厂长对北京对峙时我和柳总的临阵退缩指挥耿耿于怀,好多天不理我们二人。柳胖胖住在外面,也不再着急马上夺回公司。他说,冰儿劝了他很多,他的心态已经慢慢平和。我问柳总是否打算退出公司。
柳胖胖说,真有这个打算。如果股份能安全退出,我们俩去全国四处看看,另外找个项目另起炉灶。我问柳总怎么想通的,柳胖胖笑着说当然是有人做了思想工作。
我庆幸柳总选择了和平方式,更为理性和绅士的方式,没有一味地缠斗。我对他说:“柳总,你功力长了,就象两块大龙对杀,你的气不够,你正确地选择了弃子转换,大丈夫,重要的不是拿得起,而是放得下。”
我拍了柳总一马,让他更坚定地选择理性退出。
我请刘禾安排谈判,说柳总想退出股东争斗,转让股份,一了百了。出乎意料,刘禾那传来消息,有些开玩笑办正事的味道。说陈盛说要谈判退股份可以,必须要柳总先退公章和证照,公开道歉,承担此次事件关于无形资产损失的全部责任。陈盛说不怕拖,再拖下去,就给他们自己几个发高额工资,把利润全部发到工资补助当中去,让你柳总一分钱的红利都分不到,惹急了把公司再做亏,再让你承担股份担保的有限责任,把稀饭都化成水。
柳总没想到现在不仅仅是失去对公司的控制这么简单,陈盛完全是赶尽杀绝。交出了公章就交出了一切,那意味着交出最后一张底牌,完全沦为一只待宰的羔羊。柳擎松坚决不同意交公章,交出公章还意味着他承认已经不再是董事长,已经没有控制公章的权利。何况陈盛所提出的无形资产的损失如何量化,根本就是一个漫天要价的姿态,陈盛根本就不想谈判,他要的是柳胖胖做一只丧家犬,摇尾企怜。
柳胖胖坐在沙发上沉思,一面把ZIPPO火机弄得啪啪作想,吵得人更加心烦意乱。跟随着柳总离开公司的总共有5人,滕厂长、销售内勤米小姐、销售库管、策划部经理和我,其中滕厂长、库管和我都是小股东。5个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柳总,空气中凝滞着失望和慌乱。
我坐在躺椅上,天马行空地乱想。我一直在思索刘禾为什么不活跃了,王律师的目的又是什么,黄监事也悄无声息,白武胜究竟得到了什么承诺而背叛做了十几年朋友的柳总。
陈盛已经得到了最大利益,而且柳总并没有阻止代理商给他打款,他已经就任了事实上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他还在想得到什么?难道他真的要把柳胖胖赶尽杀绝,把柳胖胖逼上梁山从黑道上搞他?
王律师本来是陈盛的朋友,但如果仅仅为几个律师费就大动干戈显然不合情理,他所有的动向都超出了律师本来的服务范围。何况,陈盛并不是个肯乱花钱的冤大头。
我在猜想,谁才是真正的主使,让陈盛如皇帝一般的盛气凌临人。
柳胖胖停止了动作,缓缓地对大家说,“你们回避一下,我和江树说点事情。”所有的人在一分钟内全部消失,我坐在躺椅上依然摇曳着,等待着柳总的庄严决定。柳总看着我,又下不了决心。
我笑了笑,拿过他的ZIPPO点了烟,找了话打破沉寂:“什么时候换了个打火机,你不是一向很专一吗?这个ZIPPO上的花纹不错。”
柳胖胖回过神来,说:“这是冰儿送给我的。”我笑,“你别太过分,当心你老婆发现了,换这个打火机不符合你的习惯。”
柳胖胖忽地站起来,说:“发现就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踱了两个方步,走到我跟前,文不对题幽幽地说:“我不要那几百万了,我要搞死他们。”
我蓦地一惊,坐垮了躺椅,跌坐在地上,没顾得站起来,我怀疑我听错了:“你说什么,你不要什么?”
柳胖胖看我惊惶失措,哈哈大笑,帮我把椅子捣鼓好,对我说出他鱼死网破的计划:因为嘉熙公司是他的儿子,又是最大的股东,陈盛他们算定了他必然投鼠忌器,舍不得破坏。现在他想清楚了,关键就是那几百万的股份。柳胖胖看着我,脸上挤满了横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老子就让他陈盛知道,钱对于我柳擎松不是很重要,大不了再打江山、重起炉灶。”柳胖胖豪气冲天,像象个死士。
公司在刘禾进入公司后,就一直计划更换执照。没想到,紧接着先是开了一个月董事会才确定的公司的盘子和各自的股份数量,经营地址又变更,结果现在这块场地的产权在银行,陈盛、刘禾又忙着收购厂房,想一并解决。执照这样拖着,黄监事不明就里,先行注销了税务关系,以为马上就可以到现在的管辖所重新办理。没想到执照一直办不下来,现在一直开不出增值税发票,目前是给税务部门做了说明。幸好是区政府扶持的重点企业,税务部门打了招呼要求在40天之内解决。
柳胖胖解释完这个由头,说:“我是董事长、陈盛是总经理、刘禾是财务总监、黄监事是那段时期的会计和现在的监事,我只要拖着不还营业执照就没办法税务登记,没办法交税,目前税务稽查是谁也不敢讲情的大问题,我让谁也摆脱不了干系。”
柳胖胖的脸全黑了:“我跟他们犯杀,这样嘉熙公司连缴带罚,流动资金就肯定耗完了,而且由于数额巨大,司法解释说一万元以上就算巨大,还要追究这几个人的刑事责任。我可以将功折罪,不进局子,他们几个肯定全部进去。这样,公司经营必须停顿,只有我来收拾残局。”柳胖胖的眼睛发出光来,黑又亮,象格格巫一般恶毒诅咒:“老子给他们几副颜色也来个请君入瓮,将就他们定的高额工资发给你我,将就他们的计划逐渐把公司资产转移,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提醒柳胖胖那样是犯死杀了,陈盛即使坐了牢也要卧薪尝胆,出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你的命。柳胖胖说:“那没办法,陈盛现在已经不让我活了,老子干脆就请人在监狱里把他收拾了。”柳总已经接近疯狂,一字一顿地说:“无毒不丈夫。”
柳胖胖补充:“我想好了,如果我没办法自保,那公司就交给你,你帮我把我老婆孩子安顿好,还有滕厂长和这次出来的几个兄弟。”柳胖胖像象是一只哀鸣的鸟,无助地抖着翅膀,看着希望一点点远离。
柳胖胖大吼:“大不了又和那杂种一起蹲监狱,老子继续跟他斗。”
我连声安慰柳总,讲了无数的大小道理,讲了无数的故事。柳胖胖已经下了决心,再不肯放过陈盛等一干人。我要柳总再去问问律师,想想其他办法。柳胖胖摇头,说早就问过了,也研究过相关法律了。
我顿了顿足,说:“好!大丈夫要哭,就哭个惊天动地,要笑,就笑个斗转星移!”恍惚中,我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柳总,老子们活倒做朋友,死了埋一排!你有这样的格,我没看错你,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马上就去。”
11
我带柳胖胖去见的人,就是去年我准备做邻省上亿大单和合作公司老总,一个有公安背景的官商。一路上,我跟柳胖胖交代,别露你的身价有多少,也别和他谈话超过45分钟。那家伙是黑社会中的白社会,也是白社会当中的黑社会。柳胖胖问什么意思。我说你别管了,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我约了老总在百川大厦二楼的洗脚房见面,这地方离公安厅不到二百米,是他的窝子。柳胖胖知道那老总从前是一级警督的来头,有些紧张。我让他放松,别当成个大事,又交代了一句别把我当你的下属,要当朋友,那老总是买卖我的帐帐,不是买卖你这个老板的帐帐,千万别说你有钱。
老总已经在包间中等了一会儿,对我们迟到几分钟很是不高兴。我作完介绍,马上给那老总发作,“你慌啥子,我去年等过你一个星期都没开腔,今天晚了几分钟就扯五锛六的,想喊我请吃饭就明说哈,我不吃你这套。”
那老总就是这脾气,平时吆五喝六使唤人习惯了,你只要把他镇震住,马上就变脸。柳胖胖不明就里,吃惊地看着我。
我对那老总说:“去年那个项目你们最后打退堂鼓,至少损失了三千万,今天晚上我出题目你请客。”
老总笑着拍我的肩,“小江啊,幸好去年我们没去拿那个工程,你晓不晓得四月份他们双规了十多个,从省长到底下的处长。我们当时要吃了那个胆大钱,现在都在吃二三三。”
柳胖胖看我们说得火热,怯生生地插嘴:“啥子是双规?”那老总扭头看看柳总,说:“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待问题,说白了就是软禁。”
老总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朋友不是跟我开玩笑嘛,连双规都不知道。”我知道难老总是在装神弄鬼,先倒柳总的气势,便不再让柳总插嘴,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那老总悄悄问胖子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说是拴栓在一条线上的齿轮,你能帮忙就帮,别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那老总便摆起谱对柳总说:“既然是江树的朋友,我就肯定帮忙,你就是想把公司弄转来嘛,明说动公安还是动工商、税务,我马上给你调人过来。”
柳胖胖嗫喏着说想动税务。我连忙打断话头,对老总说:“现在关键问题是想把公司弄回来,我们想找工商,你不要给我查个一干二净,我晓得你们几副颜色下手狠得很,不先打招呼瓦都可以不剩半匹。”我心里埋怨着柳总,你要说动税务,哪还由你能掌控界限,不查个倾家荡产才是怪事。
那老总打了电话,马上调来了个工商稽查的队长。我对柳胖胖使了眼色,示意时间到找个话题先走了。
柳胖胖却像象找到了组织的祥林嫂,倾诉着陈盛、刘禾抢走了他的孩子,唠唠叨叨、絮絮繁繁个不停。我看出来,那稽查队长不停地给他火上浇油,那老总则卖力地煽着阴风,只为了让柳总痛下决心,自露公司的弱点。
我走到门外去,给柳总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借口离开,柳胖胖正在兴头上,说干脆一起去吃饭。我暗叫不好,柳胖胖那惹眼的奥迪是个说明书,还怎么装穷。
我要柳总坚决别提税务上的事情,只说从工商上动手就可以了。饭局上敲定了从工商上先去查,因为执照、公章在柳总手上,先勒令公司停业整顿,但陈盛不可能马上全停,紧接着再叫上公安支援联合执法,一口气把公司查封了,之后再找点毛病出来,把木桶全部收缴,安排内部拍卖后再转手卖给柳总。这样,前期不需要任何打点费,他们主要是赚后面卖木桶给我们的差价。我们约定,接到我的电话才能动。
回家的路上,我数落着柳总在谈话中的连篇出错,像象我当年带我的徒弟时,每次谈判后的及时分析。柳胖胖很高兴,他又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说他不该今天就擅自延长谈话时间并马上定下来查封公司,柳总一一认错。
其实我更高兴,我偷偷把柳总鱼死网破的想法偷换了概念,演化向了我们完全可控制的局面发展。对柳胖胖下午那个冲动的想法而言,这也算是皆大欢喜。我暗想,我救了陈盛、刘禾、黄监事,可惜他们全不知情。
胜券在握的柳胖胖给陈盛下了最后通牒,两天内不谈判,我们也不谈了,后面什么结果自己猜。陈盛很紧张,不知道柳总下了什么药,又加强了护厂队的人手,买了一堆警用器材以防不测。
我建议出去耍两天,散散心,柳胖胖欣然同意。我的真实想法是多拖几天,或许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解决争端。
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女人坐在副驾驶位上。柳胖胖说,这就是冰儿。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应对,以后更怎么面对柳总夫人,这事情迟早要戳穿的。萧萧倒是无所谓,一路上和她有说有笑,像象一对老友。
我们漫无目的地开,大家都有默契,绝口不提公司的任何事情,还干脆都关了手机。我们希望在透不过气的前几天后,好好睡一觉。
开了两个多小时,柳胖胖叫我看路标。我一看,路牌上写着柳江镇。我俩大笑,就在这里停车,就在这里吃饭,就在这里好好地玩两天。
柳江是个安宁的小镇,少有忙碌的人们。我们找了饭馆一问,已经到了乐山市下属的洪雅县。柳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