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铜牙纪晓岚





  小月上下打量着纪昀问:“是吗?”
  胡大指着大烟袋道:“你看,哪一天离得开火儿!”
  纪昀对小月一笑:“别听他睛说!”
  胡大认真起来:“我怎么瞎说?不信回乡问问去,说纪晓岚,没几个人知道,说纪猴子,人人知道!”
  纪昀见他扯远了,忙打岔问:“家里都好吧?”
  胡大高兴地说:“好,都好。你说咱们光屁股下河那会子,谁能想到呢,如今,兄弟我孙子就一大串,二十来个呢!”
  纪昀笑了,小月也笑着看着胡大。
  纪昀说:“好福气,胡大兄弟多住几天,回去我给你孙子买点儿花脸儿、木头刀枪带走。”
  胡大忙说:“可别!都戴上鬼脸,抡起刀枪,咱们献县可就天下大乱了!”
  三人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胡大叹息起来:“原本想啊,大老远来,怎么也得给猴子哥带点东西。我就复了十来个烟壶,怪好看的。猴子哥不吸这个,留着玩也好哇。没成想,在崇文门给充公了!当兵的抹着吸,一个个喷嚏打得天昏地暗!”
  小月又笑了,纪昀不解地问:“鼻烟壶也充公?”
  胡大说:“当兵的不讲理!见葱留葱,见蒜留蒜,见包子留包子,见鸡蛋留鸡蛋!凶!”
  小月这才明白了,斥道:“太可恶了,得收拾收拾他们!”
  纪昀也非常气愤地说:“是太可恶了!咱们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圆明园福海之东同乐园中设了一条买卖街,这是供宫内那些没有机会出宫的妃子们玩乐的地方之一,为的是让她们能体验到市俗生活的快乐。沿路店堂肆铺林立,摊贩及挎篮叫卖者夹路不绝,一片吆喝之声,好不热闹,与宫外闹市无异。其实贩子们皆为小太监所扮,只有店铺中跑堂及打算的盘先生是外请的,所以声音格外洪亮。
  这里的购物者多为皇亲国戚,有时候,大小官员也被准许进宫市玩玩。这一日,皇上高兴,命官员们和他一同来到宫市里转转。纪昀与小月夹杂在人中,在一文物摊上选看石砚。
  一群大小太监发现了纪昀,立即围上,七嘴八舌地围着纪昀,非要他讲笑话,央告着说:“往日不得机会,今儿个同乐园中同乐,讲一个吧。”
  纪昀推脱着:“别听人瞎说。公公们逛街吧。”说罢纪昀与小月要走,太监呼什图(人称“内刘”)拦住他们说:“不行,今天不讲是不给我们面子。”转身对众内监说:“不放他走!”
  众人围上纪昀,坚决不让他走。纪昀见内监们纠缠不已,百般无奈的纪昀说:“小月,你先找和孝公主走吧。”
  小月偏也不走,说:“不,我也要听故事!”
  纪昀说:“这故事你听不得,快找去吧。”
  小月嘴饿着,离开人群。纪昀看着呼什图问:“公公姓刘?”
  我叫呼什图,都称我“内刘”。
  纪昀看着他说:“好,那我就讲了。”
  太监们围近了些,纪昀开始有声有色地讲了起来:“说是啊,很久很久以前,大山之下一片村庄,家家猪羊满圈,是人了兴旺,单说有一家姓刘的……”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伸着脖子等候下文,纪昀忽然打住,太监们催促道:“快说呀,下边怎么样了?”
  纪昀假装正经地说:“下边没了!”
  太监还傻乎乎地问:“怎么没了!”
  纪昀手背一弹呼什图小肚子:“没了就是没了,下边没了!”说罢推开众人,扬长而去。
  呼什图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纪昀的背影说:“好好儿的,不讲了,下边没了?什么意思?”
  大家都不解,人人纳闷,有个脑子快,指着呼什图小肚子,大笑道:“下边没了!”
  大家也都明白,冲着呼什图大笑,指点他小肚子,呼什图赶紧捂住小肚子,也明白了。
  呼什图突然大叫起来:“纪晓岚,拿我开涮!你等着哩!你们还笑?笑什么?我没了你们就有啊?”
  “谁有?没皮没脸的东西!”和闱”咦弑咚祷啊<完雷匀巳褐杏孀呃础G∫谎劭吹剑屎瞳|:“请纪大烟袋了么?”
  和担骸盎姑凰担团滤桓孀印!?br />   乾隆:“朕替你请。”说着招呼着纪昀,纪昀凑上前问皇上有何吩咐。乾隆一指和担骸叭旌蠛瞳|母亲过生日。朕去,你也去。带份像样儿的寿礼啊!”
  纪昀说:“若是公务有暇,臣一定去,还一定备一份厚礼。”
  乾隆看了看四周说:“纪昀,观此太平景象,你难道就无感可发吗?何不赋诗一首,也算锦上添花呢?”
  纪昀说:“禀皇上,纪昀两月之前曾听有人赋诗一首,情深意切,臣自惭形秽,从此以后,再不敢附庸风雅。”
  乾隆觉得奇怪,问:“什么人能让你纪大才子如此谦虚呀?”
  纪昀盯着乾隆说:“苏卿怜。皇上还有印象吧?”
  “苏卿怜?”乾隆早已知道了纪昀的意思,故作思索状说:“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纪昀说:“就是看破了皇上那个绝对的女子。”
  乾隆作恍然状:“嗷,朕想起来了,是王禀望的义女吧,这女子却是非同寻常,可惜明珠暗投,受了王在望的牵累。对了,我听说你当日在王禀望府上,还曾和这位苏小姐对过诗?”
  纪昀吃惊地说道:“这皇上也知道!”
  乾隆微笑着说:“我不是明察万里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怎么能不知呢?”
  看来什么事也瞒不过圣上的耳朵和眼睛。纪略说:“那日是臣听了苏卿怜所作之诗,诗中吟道‘白云深处老亲存,十二年前笑语温,梦里轻舟无远近,一声较乃到吴门’。想起臣的老娘也远在家乡,自臣供职朝廷,忠孝不能两全,也惟有每每于梦中,依稀忆起时慈母温存,醒来时,泪痕在枕。因此有感而发也作了一首…”
  乾隆叹道:“孝心可嘉啊…”
  纪昀接着说:“那苏卿怜尚有自伤身世之诗七首,皇上容臣一一道出,以供鉴赏……”
  乾隆打断纪略说:“算了吧,今天难得朕心里高兴,你就别提什么苏卿怜了,别让一个犯官之女扰了朕的兴头。”
  纪昀还想说说此事:“皇上……”
  和棺〖完溃嫠担骸盎噬先媚阕∽炷愣疾惶穑俊?br />   乾隆说:“纪昀,你刚才所说思母之意,朕倒是深感同情。既然关山相隔,难以如愿,你与和质峭钗迹傅韧谀隳福瞳|之母的寿宴,看来你是非出席不可了。”
  纪昀心里不愿意,但也只能尊旨。他目送着乾隆、和蚯白呷ィ厣矶孕≡碌蜕担骸翱醇税桑噬细揪筒唤铀涨淞飧龌安纾蠢雌渲写笥形恼掳 !?br />   小月看着纪昀说:“你是说皇上看上苏卿怜姐姐了?不会吧?”
  纪昀说:“皇上的心思高深莫测呀!”
  小月道:“照你这么说和欠钪及阉涨淞憬惆才旁谒拇蠼文诖鼐┏堑模俊?br />   纪昀说:“和飧鋈讼蚶春突噬隙际桥浜系锰煲挛薹欤嗡宦┑模 ?br />   小月问:“你是说皇上要把苏姐姐抬进宫去作妃子?”
  纪昀捂住小月的嘴说:“咱们不能乱揣测皇上的意思。”
  小月小声说:“怎么是乱揣测?!我看皇上对我莫愁姐姐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呢!”
  “是啊,是啊,自古以来天底下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你说的那么一点意思!”纪昀叹道。
  纪昀便装,与书童来到崇文门关税所附近。书童捂着鼻子说:“爷又要什么鬼呢?给了看庙的一包药,让和上香灰包小包儿,舍药哇?”
  纪昀说:“不是舍药,一会儿有人求药。”
  书童不太明白,问:“求药?那干吗叫我抹个红鼻子头呀?”
  书童一放手,鼻头果然涂得通红。
  纪昀笑着问:“关老爷什么脸色儿?”
  “红的。”书童说。
  纪昀说:“不得了嘛!涂红鼻头沾点儿灵气,赶明儿也能当大学士!我小时候就这样。”
  书童哪里相信纪昀的话,说:“爷又蒙我!反正爷又有坏主意,我跟着干就是了。”
  纪昀笑道:“那好,快到了。到城门口,我说你喘,你就咳嗽,我说你哼哼,你就哎哟,记住了。”
  说着,纪昀、书童走到城门前关税所。只见七八个门了个个儿烂鼻子通红,直到嘴岔,浓血淋漓。连疼带痒,人人苦不堪言。远远地见纪昀走来,有人认识纪昀,忙招呼同伴,一齐上前给纪中堂请安。
  请安的声音参差不齐,无精打采,纪昀点点头,好奇地挨个儿打量,后来以手帕捂上鼻子。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又脏又臭,真恶心!往城门口一站,把国威都丢尽了!”
  门丁老大说:“回中堂大人,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
  门丁老二说:“许是来往人多,瘟气大。”
  纪昀说:“不对呀,瘟气大,怎么不见来往的人红,只见你们哥几个赤呢?瘟神还挑人不成,你们有什么好,让他老人家这么垂青?一共烂了几个啊?”
  门丁老大说:“有二十好几个,都是一班儿的。”
  纪昀问他们疼不疼?痒不痒?门了老大说:“怎么不哇!恨不能把鼻子抠下来!”
  纪昀说:“不用抠,再有两天,自己就烂掉了!”纪昀挨个儿指点着他们说:“你们呐,在这儿干伤天害理的事了,是不?”
  门丁老二说:“没呀,我们在这儿规规矩矩,忠于职守,绝无违法乱纪之事!”
  纪昀冷笑道:“嘴硬,不说实话!那就等着吧,鼻子烂掉了,烂嘴!嘴烂没了,舌头烂,看你们拿什么说谎。这还不算完,还得往里烂心肝肺!拉乱葬岗子去,狗都离远远儿的!”
  门丁老大以为纪昀说的是真的,急忙说:“纪中堂福大,您无论如何得救我们一救!”回身叫众丁快磕头,众门丁跪一排,磕头如捣蒜。
  纪昀说:“巧了,我还真有个法子。可你们不说实话,给我磕头没用!说实话!于没干坏事?”
  门丁老二说:“回中堂,要说没干坏事,也不合情理。往这儿一站,有点儿权力,好吃的,吃点儿;好玩儿的,拿点儿。时不时的,敲敲竹杠,塞点儿银子,什么人都往城里放……”
  纪昀看着众门丁问:“你们都干过吗?”
  众丁边叩头边说:“干过,干过。”
  “这就对了。”纪昀指门丁老二说:“只比他说得多,绝不比他说的少!”
  众了纷纷道:“是,是,一时半会说不完。”
  纪昀说:“说实话就行。你们顺我手指头看,那儿有一座庙。”纪昀转身向斜对面一指,门丁们伸长脖子看去,那正是关帝庙。
  纪昀说:“当着关老爷的面儿,以权谋私,欺压百姓,鼻子能不烂?你们是存心不要鼻子,关老爷就帮你这个忙儿了!”
  门丁老大向对面指着问:“真那么灵验?”
  纪昀非常郑重地点点头:“灵啊!……书重,我的书童四儿你过来,把手拿下来!”
  书重双手腹前相交, 低头翻眼, 亮出红鼻头儿。纪昀指着书童的鼻子头说:“瞧见没有?刚好,红还没退。”
  门丁老二问:“好了!怎么好的?”
  纪昀让众门丁都起来,众门丁起立,低头弯腰,洗耳恭听。只听纪昀说:“就这孩子,我让他出城买点叶子烟,没事儿他跑那老爷庙跟前儿撒了泡尿,回去鼻子就烂了!好不容易才问出怎么回事。我说这可不得了,九城十八庙,就这关老爷灵,快烧香、磕头、认罪去吧!”说着转脸问四儿:“去多少趟了?”
  书童扮作苦相说:“总有十七八回了。”
  纪昀说:“胡说!七八十回还差不多!”
  书童急忙说:“是,我说倒了。”
  纪昀说:“灵!这不是太好了吗?你们听着,关老爷手里总拿本儿书,知道什么书吗?”
  门丁老大说:“听说书生讲,是《春秋》。”
  纪昀说:“对,无冬立夏,老爷记账哪!”
  门丁老二间关公为什么要记账。
  纪昀斥道:“肉眼凡胎,你哪儿看得见!关老爷天天瞧着你们,天天记账,记着记着,你们的鼻子可就遭报应了,”说着用手一指:“烂!不改过,死了算!”
  门丁们纷纷表示他们一会就是烧香、磕头、许愿。纪昀说:“光这些不行,必须坦白、认罪、忏悔,最要紧是一定从此改过自新,不再干坏事了!再干,我看是一点儿救儿都没有了!”
  门丁老二问:“我们得天天儿去?”
  纪昀坚决地说:“十天之内必须去,把自己那些坏事说清楚了,跟看庙的请回一包香灰,回去抹上,甭管多难看,十天准见效!不见效的,心不诚,没有如实交待!十天之后吗……过个把月去一次就行了。”
  门丁老二说:“我们照办!”
  门丁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