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





等了许久皇帝也没有出现,长绢等著有人来通知他皇帝不来了。一个月几乎都是这样的。 
许久,寝宫内依然寂静。直到胡公公过来宣道:“长绢大人,皇上在内殿,您过去吧。” 
从没进过内殿,今日进去发现里面不如外殿的富丽堂皇。一张硕大无比的木床,白色的长纱帷帐,在空旷的殿内却只显得渺小。 
床上俯卧有一人,正是皇上。身边有一男人坐在一边为他针灸,却是西洋医生布朗。 
似乎不用看不用听都知道有人来了,“你下去吧。”皇上头也不抬道。然後布朗匆匆瞥了长绢一眼走出大殿。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长绢远远站著不动。 
皇上抬起头看了看他道!“过来。”长绢走上前。 
看著再次不语,甚至头也不抬的男人,长绢明白他的用意了。轻挽丝袖,用头上的青丝系起。纤细的双臂,腕骨显露。 
轻轻拈起银针,转动,抽插。平常人的肌肤,以这种方法针灸时,皮肤会上下松动,但是长绢手下的肌肤却异常的有弹性而且坚韧。手掌时时接触到他的麦色肌肤,光滑的触感散发著男性的气息。 
长绢的手臂雪白,甚至带著病态的苍白,与皇上的麦色形成鲜明对比,这让他觉得些许不悦。 
“布朗的针灸是你教的吧。”皇上突然开口。 
“回皇上的话,是臣教的。”长绢谨慎的开口,不想给布朗带来什麽麻烦。 
身下的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说了吗,叫我乘君。” 
“臣不敢。”长绢收拾好针具,转身准别离开,却立刻被龙乘君抓住,拉倒在床上。 
“乘君──如果您是想让臣这样称呼您,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长绢有些恼怒。 
“是吗?”龙乘君笑道,“可是我的目的不止於此呢。长绢──你入宫已有一个月了吧,病可好些了?” 
“是的。” 
“很好。”龙乘君一把翻身压倒了长绢,大手拨开长绢的长发,定定看著身下完美的脸。印上一吻,浅浅的吻。 
长绢嫌恶的扭过头,知道挣扎也没有用,索性不去动。 
“长绢,你恨我麽?”龙乘君笑道,眼中闪烁著温柔。 
“不恨。长绢本身就是皇上的人,怎麽会恨?”要恨你的,是段无言!恨你入骨! 
龙乘君怎会不懂?长绢回望他,看到的是一瞬间改变了的,和平日绝对不同的愠色,甚至是凶光。 
“长绢,我太放纵你了。”只需一掌,就把长绢挥倒在床的角落,长绢的将再次传来钝痛──伤口裂开了。 
长绢不示弱的回头,怒气冲冲的瞪著龙乘君。长发披散,遮住了正在往外渗血的肩头。 
“这次你敢再咬舌自尽的话,我不敢保证你们段家几百人的能不能活到今天夜里。” 
“你!”不再是段无言,让爹从族谱中把他除名,为得不就是让一家人免受自己的牵连!“你不能!” 
“我能。”龙乘君冷笑道,“你的小把戏就不要再玩下去了。几百人的性命於我不值一提,但你恐怕不这麽想吧。” 
长绢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似乎浑身都散发著危险气息,仿佛在一瞬间就会扑上来咬断自己脖子的男人,无论也不敢相信他和路上悉心照顾自己的皇帝是同一个人。前一秒还温柔有佳,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却是一个不折不扣没有感情的禽兽! 
衣物被撕裂了,狂吻部满全身,舔噬他肩头流出的血。 
被迫跪在床上,大大的张开双腿。身体被贯穿了,前所未有的痛。 
真想就这样死了。 
被扛在肩上的双脚绷紧,因疼痛而痉挛。 
明明是痛,但长绢却没有叫喊。茫然的接收著痛苦,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初次见到蝶儿那时。 
似飞舞的蝴蝶的少女义无反顾投入湖中,最後看到的是她决绝却闪亮的眼神。 
破冰而入,那湖底是那麽的冰冷,冰冷刺骨。他拼命的划水,追逐著湖中飞舞的蝴蝶。 
那一瞬他以为他要死了。 
但是他和他的蝴蝶活了下来。 
然後有一天他跪在家里的大堂上,充满对未来的希望道:“爹娘,无言要娶蝶儿为妻。” 
那时他们双手交叠,以为他们一定可以白头到老,幸福一生──直到龙乘君登基,直到自己得到一只从宫中飞出的信鸽。 
颤抖著打开纸条,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碎了,就像湖上的冰层,碎了之後,就是无尽的寒冷。 
冷。。。 


皇上寝宫内殿── 
“回皇上,长绢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热了,臣开了方子,几日便会好。只是。。。” 
“只是什麽,说。”龙乘君的表情冷得吓人。 
“只是。。。”老御医微微颤抖著腿咽了口唾沫道,“暂时不能再行房事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龙乘君不悦的踱著步子,看了看在床上发热的长绢。 
他的汗浸湿了白色的内衫,长发也被打湿,像绳索一样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手紧紧抓住被子,一阵阵的抖。 
宫女刚刚换下染血的床单,龙乘君才发现他让长绢受了很重的伤。初次见红是正常的,意料之外的是长绢的身体竟如此不堪,流血不止。 
伸手拿过布巾,龙乘君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12 



睁开眼睛,长绢望著遥远的雕镂天花板。眨眨眼,动动身体,肩膀和私密处都疼痛得厉害,牵扯著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身边传来的味道与自己平日的薰香不同,是药用万年古木味道,淡淡沈香,长绢回头,看到逼近自己的完美的脸。 
古铜色的肌肤像要灼伤他的眼睛般的炽热,坚挺的鼻梁,浓眉,明朗的轮廓。沈稳的气息吐出,浸染著长绢周围的空气。 
一双大手牢牢搂住他的腰,即使梦中也不肯放开。真是一个有强烈占有欲的男人。 
“别动。”龙乘君突然睁开眼,直视长绢。他惊讶得来不及收回视线,最终在凝视许久後躲开了龙乘君。 
“你的伤口裂开了,而且。。。”龙乘君的手沿著他的曲线向下滑直到!骨处,长绢反射性的一抖。 
“这里也裂开了。”龙乘君低低一笑,为他盖好被子并独自起身。 
看到龙乘君一丝不挂的起身,长绢突然觉得异常窘迫,立刻把脸别了过去。 
“长绢,我知道你恨我。”龙乘君深沈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长绢回头。 
“但我可以等,等你的恨意消失的那一天。”龙乘君的眼睛炯亮,闪烁著一丝可以被理解为无奈的神情。 
长绢疑惑了。他的人生因为这个男人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倾覆了他本来设计好的幸福平淡的生活。但这个如此影响自己,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的男人,他甚至没见过他几次。 
十岁,他见到了他,果敢而任性的少年,注定了他的悲剧人生。 
一个月前,他见到了他,与他共同从灵远山回宫,一路感受到的是沈默的温柔。 
不知是几日前,他见到了他,被野兽一般的他狠狠的凌辱,流血。 
现在的他,又是另外一个他,也会无奈,也有想要却始终无法得到的东西。 
哪一个是他,或全部都是他? 
长绢迷惑了。 
龙乘君走过来轻轻拉过长绢的长发,吻著他的嘴角:“长绢,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折磨我,当作是给我的惩罚。但是我已经等太久了,太久了,长绢。。。”大手抚摸著长绢的後背,一阵阵舒服的摩擦。长绢身体僵硬著一动不动。 
许久,龙乘君退开,拉好被子盖住长绢肩膀,温柔笑道:“如果在宫里无聊,去学学西洋医术也没什麽不好,但是要记得,出了什麽事要告诉我,还有要小心。” 
长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的望著龙乘君,这样的小心,又是他所不知道的龙乘君的另一面? 
“胡公公。” 
“喳。”胡公公从门外快步走进来鞠躬道。 
“找个灵巧的,安排在长绢身边,把原来的那几个换掉。”原来他细心到连他身边的丫环侍卫都品评了一番! 
“喳。”待龙乘君走了,胡公公再次退了回来。 
“长绢大人,杂家为您更衣吧,您现在穿的那件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胡公公与长绢也算是旧识了。他作为皇上身边的公公,一般处理皇上身边的生活琐事,一个月来对长绢说“皇帝今天不能来了”的也都是他。而且为了他宝贵的“第一美宦官”的名号,他可是常常去找长绢问美容秘方的。 
“不要叫我长绢大人,叫我长绢就好了。” 
“那,长绢,杂家想,你也许误会皇上了。他其实对你可是。。。”胡公公蹲下身为长绢系上扣子,话尾咽了回去。 
长绢笑笑,不置可否。 
“杂家是从小看著皇上长大的,皇上受的苦,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啊。。。”若有所思般的喃喃,胡公公的思绪都被记忆带走了。 
长绢低头看著胡公公迷离而痛苦的眼睛,难以想象从出生起便呼风唤雨的龙乘君究竟能受过什麽苦。无非是些争皇位的无聊事情罢了。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是,杂家明白。”胡公公躬身退下,却在门口定住了,站在那里许久。 
“胡公公还有事?” 
听到长绢突然地一问,胡公公的背猛地一抖,手把住了门,缓缓回头。 
长绢瞪大了眼睛,惊讶的不知说什麽好──年纪一把的胡公公,竟满脸的泪水。 
“皇上他。。。”太多的太多,想说,却说不出。胡公公哽在那里,泣不成声。 
一个老人家哭成这个样子,长绢著实慌了。 

当皇上放弃了御宴,坐在长绢身边一同吃饭的时候,长绢望著他的深邃的双眸,想起早上胡公公的老泪纵横,心中总有什麽硌在那里,不舒服。 
“为什麽总是看著我?”龙乘君突然抬头,微笑著迎视长绢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长绢低下头不语,继续吃饭。 


这个,其实不是什麽悲惨过去一类的,所以大家也表担心,只是。。。呵呵,往下看,当风出场的时候就会揭晓了。 
今天晚上还会再写一章帖上来,因为我说过了要在圣诞结婚那天完结嘛,汗,真是人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13 



片刻後,长绢用餐完毕,但是体力不支的他压根就没有力气走回去,只能尴尬的坐在那里。刚刚是侍卫抱他来的 
                  ,现在在龙乘君面前,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尊严再次被践踏。 
眼看著一脸愠色的龙乘君走过来,长绢不动的直视他。 
“你为什麽不肯说?”龙乘君的声音听起来就知道不高兴了。 
“说什麽?”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告诉我,不必陪我硬挺著在这里吃饭。”龙乘君大手伸到长绢面前。 
要被打了──长绢心中一抖,身体却一动不动。 
但是一个天旋地转,龙乘君没有打他,而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躺好。 
龙乘君的双手支撑身体,坐在床边,在长绢的上方支起一片天。那天,就是他火热的胸膛。 
“那天,使我不小心。你好好养伤吧。” 
长绢哑然,看不清上方逆光的表情。 
吐气,合眼,长绢问道:“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是我?为什麽对我施暴,然後又这麽好?” 
上方的男人笑出了声,一手轻轻抚摸著长绢的脸庞。感受著有点粗糙带来的异样感觉,长绢没有拒绝。 
“ 
                  这世间,没有至死方休的爱吗?” 
长绢茫然:“至死方休?” 
“对,至死方休。或是说,这远远不够。一辈子,不能满足我。我想要的,是生生世世。” 
长绢茫然的听著上方传来的近近远远,陌生熟悉的低沈声音。 
“我爱的亲人,都因为一份至死方休的爱情,而抛弃了我。所以我的结论是──它是时间最珍贵的东西,它超越了一切。” 
茫然。 
“我想要的,就是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譬如这江山。即使伤痕累累,即使是性命消失,为了它,代价也是值得。” 
知道了,此时此刻,长绢可以猜到他的表情了──一定是与回宫时,他审视著高高城墙一般的──欲望。 
撩起他的衣袖,露出皇帝独有的纹身──黑色曼陀罗。 
张扬的,邪美的,欲望的代言人。挥舞著它魔性的爪,撕裂著一切妄图阻挠它生长的侵犯者。 
长绢抚摸著它的每一寸,感受著藤蔓缠绕下的血液涌动。 
“你爱我吗?”长绢低声,却郑重的问道。 
“长绢──”龙乘君低下身来,轻轻覆在长绢身上,天──就这样包裹著他。“我想要你,想要你时刻想著我,时刻陪著我,想要你死都离不开我。” 
长绢颤抖著,骨感的纤细双臂围住了龙乘君,将他的颈压低,紧紧贴上。 
胸口有什麽在跳动,传达著一种讯息。 
这就是温暖,这就是把他,从冰冷的湖底救上来的爱情。 
至死方休。 
他不是段无言了,他只是长绢。 
他没有想到,他以为他会恨一辈子的男人,竟这样打开了他的心房。轻易得到了他的原谅。 
这个伏在他身上的男人是渴望,欲望的。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也想要得到什麽,而不是被剥夺。 


清晨,空荡荡的皇帝寝宫。 
长绢“谑”的猛然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