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番外
上次他带我来这的情景我现在还没有忘记,我的手抚摩过那层层叠叠的娇嫩花瓣和幼蕊留下的触感,也许我一生都不会忘却……
罗兰轻握着我的手向前探去,这一次我接触到的却是粗糙不平的手感。干燥的泥带着沙砾,像是刚刚翻过,那是一片坚实的土地。
没等我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罗兰优美的音色已先在耳边响起。“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派人去了一趟墨西哥…”
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表面平静自若的我内心却远没有那么冷静。墨西哥…这个原本不具任何意义的地名,现在只能让我联想起一个无辜枉死的魂灵。
“事先我已经跟那边联系过了,本来是想把凯恩的遗体带回来的。可是由于没有联系到他的亲人,按照司法程序就先把他火化了。所以,只带回了他的骨灰……”
骨灰?凯恩的?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几乎是一下就攥住了罗兰的外衣,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真的把他带回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前些日子你的伤势还不稳定,情绪也不好。我怕你……” 罗兰的声音中带着深深地忧虑,我的手轻轻垂了下来。
“他…在哪?”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他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非常近……
“就在你面前…” 罗兰牢牢地把我禁锢在怀中,好象我随时会消失在他面前,我颤抖着抚摸着面前的泥土…
这片土地就是凯恩最后的归宿之处吗?这么想着,好象每一颗沙砾都变得熟悉起来。仿佛只要我伸出手,他就会给我以响应。
“我把他的骨灰撒在了这儿,栽上蔓茱沙华的种子。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它就会发出新芽来。” 罗兰的声音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清晰地…
“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这片土地也会焕发出生机。当崭新的生命破土而出的时候,你会发现凯恩…他,从未离你而去……”
罗兰的声音很空灵,宛若庄严的梵音。像是承诺,更像一种预言,让我的心一下变得安宁起来。
心里涌动着一股怎样的感情,舌尖尝到的咸涩液体是泪吗?耳边传来罗兰略不知所措的声音:“桐…桐…,你别哭呀!你……”
转身用唇堵住了他未竟的话语,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这一刻就算我哭了,也不是悲伤的泪水。
痴情是苦,苦就苦在不知悔悟……我终究还是落入了这无边的苦渡…
“回去了,好吗?” 罗兰小心地擦拭着我眼角的泪,话中不无疼惜。
我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靥:“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静坐一会也好,这是我欠凯恩的。
“好,就一会。” 罗兰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只是把身上的外套解了下来轻披在我身上。静听他离去的脚步,我拢紧了身上的大衣,只是这样所有的寒冷似乎都不存在了。
“凯恩…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抚摩着粗糙的土地,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可我相信他会懂的…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我……
风轻轻吹过,那么温柔仿佛叹息,让我想起了堪那司。一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我就要去执行那生死未卜的任务,凯恩在我怀中无声地哭泣……
一切竟已过去那么久了吗?
风吹开了尘封的记忆,也带来了一丝熟悉的淡香。可惜当我察觉到这一点时似乎已经太晚了……
25
第八章 囚笼
我已经不记得是谁说过,被一块石头绊倒是不小心,但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就是愚蠢。我想这句话用来形容我是再贴切不过了。
尤金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我曾以为对这句话我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在黑暗中疲惫地睁开眼,满眼的夜色让我搞不清楚我究竟身在何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像静暗的海上飘浮。
鼻腔中弥漫着的是一股铁锈味。无力的四肢和阴森湿冷的环境不禁让我想起了在“潘朵拉”时的那场遭遇。
几乎是一样的手法,一样的场景,还真是叫我怀念。
暗自失笑着,我似乎老是在鬼门关附近转来转去的。阎王爷要真这么想要我这条命就直接收去好了,何必如此折腾我。
“你终于醒了!”见我试图坐起,一个冰冷的机械声音说道。
变声器?转眼之间,我的脑中已闪过了千百种念头。寻常的绑架应该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除非…是我认识的人,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知道想要我命的人不少,但也不至于这么倒霉正巧落到仇家手里吧!
“怎么样?清醒了没有?” 那个金属机械声音见我半天没有答话,似是不耐烦地又催促道。
真是催命!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么费事地把我请来有何贵干?”
“哈哈……你说呢?” 那个冷冰冰的机械声发出尖锐地笑声回荡在整个暗室中。
我从来不知道透过变声器笑起来是这么奇怪,特别在这种阴森的环境下真是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劳你们这样请人了!”有些不要命地语出嘲讽,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果然够胆识啊!” 冰冷的机械声终于停止了那听来有点歇斯底里的笑声,“你尽管放心,我们并不想伤人性命。把你请来,只是想要一点小东西。如果你肯配合,我们自然保你安然无恙。”
“真是小东西的话恐怕就不会劳动这般阵仗了。你也不必拐弯抹角,想要什么不妨直说吧!”
“只要你配合,就决不会伤你性命。”所有的绑匪几乎都有这套说词吧!实际上,只要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又何苦留下你的命来对他以后形成威胁呢?
那个人所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之所以答话不过是对他想要的东西有些好奇罢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足以使人冒着得罪“赤蝎”的风险来绑架我?
肯冒这样大的险,这件东西不是很贵重,就是很危险,又或者两者兼有……
“爽快!你既然愿意配合,我也不妨直说。” 那个机械声音似乎非常高兴,尽管隔着变声器,其中的贪婪在经过扭曲之后依然忠实地传递了出来。
“我要‘白鼬’!”
我心下不由一惊,果然是熟人。而且恐怕不只是熟人,还是内奸。这东西在“赤蝎”也算得上是头号机密,莫说外人不可能知道;在组织内也是保护得极其严密,若没有相当的身份是决计不可能知道“白鼬”的。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别过头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我在试,倘若真是了解详情的人,不怕他不露出马脚。
“呵呵呵……你就别再装了!我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白鼬’是什么东西你知我知。我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也就不会贸然把你请来了!”
滴水不漏!我不禁暗暗吸了口气,看来这回遇上的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想套话恐怕很困难。
“我可不敢在你们面前装,命我还是要的。正如你说的,‘白鼬’是什么东西你很清楚,那你就不该问我拿!”
先虚以委蛇地应付着吧!实在撑不下去再说,面对眼前的形式,我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我就你给亮个底吧!我要的是图纸,‘白鼬’核心部分的图纸!”那个金属声音冷冷地说着。
我闭上了眼睛,深深把刚才吸入那口气呼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就算不是“赤蝎”内部的高层干部,也是与塞拉丽蒙走得极近的人。
范围已经缩的极小了,怎么算也只有那么几个人!他…究竟是谁呢?
“我昏迷的时候你想必也已经仔细搜过了,要是我身上果真藏有图纸的话也早就落到你的手里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冷哼一声,我简单明了地把话摆了出来。
变声器背后透出嘶嘶地响声,是呼吸,听的出对方的喘息声也一样急促。这是一场对决,只有冷静和胆识兼备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图纸当然不可能在你身上,但绝对在你手中。你就不要再装蒜了,这种时候还是性命要紧!”从这恶狠狠地警告可以听出,对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你为什么非要一口咬定图纸在我手里?我又不是傻子,性命和一张根本与我无关的图纸;我当然知道哪个比较重要!”
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我知道我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罗兰对你的宠爱谁都看得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没放在自己身边,不交给你又会交给谁?我劝你还是合作的好,免得吃苦头!”
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是一些残碎的片段。
“最重要的东西当然不会摆在书房那种地方。”
“那又当放在哪啊?”
“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要放在最重要的人身边了。”
终于…我等了这么久,他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按下跳得飞快的心脏,我不自觉地把双手绞在了一起。
是的…我记得当时只有他们两个在场,不会再有别人了。我不自觉地舔了下因紧张而干燥的嘴唇,但我还是不能确定,究竟是他还是他呢?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我的时间可不多,没功夫和你一直耗着!”扭曲地机械音带着烦躁的口吻。
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时间已经不容许我多做拖延了,好!我果断地抬起头,买定离手,我就博那么一次!
“我手中的确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斐罗德·克里泽森大人!”
轻勾唇角,我慢慢地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口,特别是最后的那个称呼我尤其加了重音。
当最后那个音节消失在空气中,整个室内陷入了一片比死更沉默的静寂。
没有任何声音,包括呼吸和心跳。我知道自己在发颤,每一秒都好象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时间如刀般在一点一点凌迟我的意志。
我从不赌博,当然也无从知道自己的赌运如何。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赌,而下的注就是自己的性命。
要是我猜错了!哈~我几乎不敢想我这么做的后果。无论是谁都好,至少给我一个答案吧!我衷心地祈求着。
“哈哈哈……”终于,一阵叫人心惊的笑声响彻了整间房间。
他现在没有用变声器!我猛然扬起了头,他是…我的心跳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26
“那西,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你那西。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相当聪明。” 一阵大笑过后,斐罗德那带点玩世不恭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心脏像是被狠狠揪起,又被重重放回原地。我一时差点透不过气来。我发誓要像这样的刺激再多来两回,不用别人动手,我就会先因为心肌梗塞而死。
“多谢大人夸奖了!”稳住呼吸,我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着,
“哼,我还没说完呢!你的确很聪明,可你的聪明实在是没有用对地方。” 斐罗德冷笑着,语气中满是叹惋。
“我特意用了变声器就是想保全你的性命,没想到你硬是要往火坑里跳!我拦也拦不住啊!”
“在这种时候还要您费心为我的性命考虑,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用再明显不过的讥讽语气回敬过去,这种时候是不用再讲什么客气的了。
没有蠢到问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出卖罗兰,我早就明白,这个世上既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可能有永远的敌人,永远的只有利益。
“任你再如何牙尖嘴利也没有用了,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再有生路的。还是乖乖把图纸叫出来,也好少受点活罪。” 斐罗德的态度倒还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看来假如我说没有的话,你也是不可能信的了。我就问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我就把图纸给你。”
命可以不要,可有个疑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我脑中盘旋着。我知道真相就隐藏在一层薄幕的背后,只要我揭开它就能看见。
可我…却不敢…真相,多么美丽而残酷的东西!
“问吧!别试图拖延时间,我保证知无不言。” 斐罗德得意的语气中带着胜利者的骄傲,犹如施舍一般的。
“为什么认为图纸一定会在我这?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或者说判断也行。”我小心选择着字句力求达到精确,然后有些忐忑地等待着。我想要什么回答呢?还是说其实答案早就在我的心中了。
“这还用想吗?罗兰有多重视你大家都看得到。大费周章地在园内遍植蔷薇也只为了博你一笑。像这回你挨了一枪他倒像丢了半条命……”
斐罗德笑着像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却听的触目惊心。原来阴谋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演绎,我却还甘之如饴。是啊,如果没有信任就不会感觉被出卖的痛苦,就像只有从云端跌落才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我要的和他们可不一样……”
“开错了季节的花,却顽强地在秋风中绽放着。就算是折断了也不要求别人的怜悯,这样的花才配得上你。”
“想送…就送了……”
“别再作出一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