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两宫长空寂
竹御轻声道:“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你是我的。”
“不记得了。”竹允回。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不愿意回忆的,就要去忘记。
竹御阴鸷一笑,阴寒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他捏住竹允的手更加用力,轻轻一拉,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
竹允承受不住疼痛,哼出了惨痛的叫声。
左手,脱臼了,被竹御硬生生的扯下的。
一滴滴的冷汗凝聚在竹允的额头上,面色苍白无比。
竹御的面容扭曲了起来,似乎在欣赏着竹允的痛感,慢慢地,他把手移向竹御的右手再度拉扯住。
撕裂的痛楚再次袭向了竹允的大脑,他拼命咬住牙关,不再允许自己发出呻吟声。
竹御笑的更开怀了,他说:“瞧见你这个样子,我真想看到你匍匐在我身下求我饶了你呢。”
竹御以着食指轻轻地刮着竹允的面颊,鼻息间的热气轻轻地喷洒在竹允的面上,笑道:“你说,我该如何处罚你呢?”
竹允不回话,只是以着带有冷意的目光看向竹御。
竹御的纠缠不清让竹允厌恶,同时也不懂,自己于竹御来说应该没多少分量,为什么竹御还要浪费时间来找他的麻烦?
难不成只为瞧见他跪倒在竹御面前的模样?
竹允咬住嘴唇,犹豫了一下,蓦然跪倒在地,心里悲涩。
竹允说:“求求你,放了我……”如果这样能让竹御满意,竹允可以抛开自尊。
为了生活,没有什么东西是做不来的。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心,可却有着让自己过着好日子的法子。
何乐而不为?这时候竹允没想过的是,抛弃了一切的他就不是原来的他。
活着也没意思,最终不过会自取灭亡罢了。例如,此时此刻看着水池,他便有着跳下去的冲动。
不过冲动终归是冲动,没有东风的借力下,他想他不会选择自取灭亡。
竹御的笑容收敛下,瞬间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怒气。
口里说着想让竹允求饶,可实际上当竹允抛却自尊做了时,只感觉愤怒。难不成认主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或者说为了甩掉他,竹允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想到这一层,竹御更是愤怒。
脚不自觉地抬起,狠狠地踹了竹允一脚,不留一丝余力。
竹允的身子软绵绵的,撞在凉亭内的柱子上,只感觉心口的血气汹涌,想要喷血却喷不出。
除了疼只感觉到疼。
曾经竹允的痛觉神经麻木过,可是如今痛觉神经似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有了感觉便是身体上的弱点。
血腥味自口中弥漫开来,竹允轻轻地呼吸,不允许自己在竹御面前吐出血液。
竹御冷眼看着竹允,说:“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的背叛呢?”
竹允垂下眸,眼神有些恍惚,左闪右闪目光始终没离开水池。
竹允怕水,竹御知道。
竹御冷酷一笑,道:“不如,让你到池子里泡一天好不好?”
诡异地,竹允这次并未感觉这是惩罚,只感觉到一种释然感。
水池的深浅竹允听说很深,如果人掉入了那里一定会淹死。
竹御的话就像是那个一直无从寻找的东风,竹允吃力地自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凉亭,向水池走去。
竹御看着竹允的动作,心里有一丝惊讶。
竹御认为竹允怕水,当听到自己说的话时多少会有些挣扎,而竹御要看的就是竹允的垂死挣扎,之后不留情面的把竹允踢入水池中。
可这次奇异的,竹允的面孔上只有释然,就像是解脱了一般。
一股不安感自心中蔓延,竹御眼睁睁地看着竹允的单脚踏入水池中,眼中只有冰冷。
竹御没有去阻止,因为不想,同时也漠视掉了心中的不安。
池岸的四处遍地都是雪,竹允慢慢步向池岸,形成一股美丽的景象。
雪地,与竹允纯白的衣裳很契合,纯白的衣裳更是衬托出了竹允胜雪的肌肤。
此刻的竹允就像是雪中妖精一般,看起来蛊惑又有着纯洁感。
蓦然,一滴滴的血染红了竹允前面的一块地。
一滴滴的血自竹允的嘴角滑落,最终他还是忍受不住汹涌的血气,喷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血染上地上的白雪,感觉上有着妖艳的美,只会让人更加嗜血。
竹允走到岸边停住脚步,阖上眼睛,单脚踏入水池中。
冬日的池水凉彻骨髓,被这一抹冰冷刺到,竹允的身子僵住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你要逃避了?”竹御讥讽地说。
这一声突兀的言语,让竹允惊醒,没有再迟疑,竹允抱着誓死的心态,双脚入了冰池。
才入,水到竹允的腿际,竹允在竹御冰寒的目光中慢慢往深处步入、举步艰难。
寒冷的水冻得竹允的身体逐渐麻木。
渐渐地,水浸到竹允的胸、脖颈、嘴唇……最终是鼻息……淹没了头顶。
水进入竹允的体内,他不做挣扎,软绵绵的身子向水中深处下沉,脚筋自动绷紧。
与水融合在一起的,竹允感觉还有自己的泪水,只是自己的泪水太过渺小,最终难逃被遗忘的命。
慢慢地,竹允只觉自己要停止了呼吸。
反观另一边的竹御,其实一直瞧着竹允步入水中深处,却没能反应过来。
慢慢地,他瞧见了水淹没了竹允。
眼睛瞪大,心里忽然变得焦躁起来,告诉着他此刻的他需要做什么,可是呆呆地看着逐渐平静无波的水面,他的身体就像是定格了一般没有动作。
竹允在哪儿?竹御心里的某一个声音再问。
在水里,接受你的惩罚。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回答竹御的问话。
他又问:在水中待久了会怎样?……会怎样呢?会死亡吧?一定会吧?淹死?
死亡?这一想法就像是天雷,炸醒了痴呆中的竹御。
竹御只感觉意识到了竹允可能会死,真的会死……这一件事实时,心里突然麻木了。
竹允,其实死了也不错。竹允的一生就是依附,可以不再需要依附时,却忽然有了利用的价值。
如果竹允死了,至少可以避免被利用的可能性。
竹御心下静静地想,身子微微转,想要离开凉亭。
可心下又堵得慌,一股愤怒感油然而生。
曾何几时竹允的生死可以牵动他?就单凭这一点,竹允就该死,应该在他的手中残虐而死。
竹允的生死一直都掌握在竹御的手中,这一刻……竹御犹豫了。
天人交战几回,竹御的身子就像是没有意识一般,自动走向碧池,也跳入了水池。
水深水冷,竹御在池内四处寻找着竹允的去踪。
他游了许久、摸索了许久,如果不是因为学过武,可比寻常人闭气持久,竹御想,他是永远找不到竹允了。
可是就是这样游着,没有目的的游着,也无法找到竹允。
就在竹御心下绝望,想要放弃时,他感觉他摸到了一块布。
忙把布扯向自己,他摸到了一具与水一样冰凉的……身体,或者是尸体?
竹御把那一具身体抱入怀中,唇覆盖住了竹允的唇。
清甜的香味在竹御的唇齿间游走,竹御可以确定,他此刻抱着的人便是竹允。
两人的身体一同向水深处下沉,最终是竹御竭力把竹允带出了水池。
自作孽不可活。
竹御找回了竹允,可同时为了救竹允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这一事实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竹御的脖颈间,他恨起了竹允。
手慢慢地伸向竹允的脖颈,想要掐死手中人,却同时觉得可笑。
他救了竹允,就是要杀了他吗?
苦笑一记,竹御倾身,唇再度覆盖住了竹允的唇、渡气。
天,下起了白雪,轻飘飘地落在竹允的身上,点点且迷茫的雪覆盖在了竹允的身上。
雪,冷冰而无情,停留在竹允的肤上……竟没融化。
竹御呆呆地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竹允,良久后,他喃喃自语。
既然留住了你的命,那么你便注定无法逃脱被我利用的命运。
因为,竹允的价值只在于此。
何尝,死不会是一种解脱呢?s
四十节
竹御抱着竹允出了皇宫,回了竹府。
找寻最好的大夫为竹允治病,竹允这一昏睡睡了良久,也病了良久。
起初大夫说,竹允凶多吉少了,却在竹御蛇蝎的目光下,承诺会誓死救活竹允。
随后,大夫又说:竹允就是救活了,恐怕也会落下病根,以后……没准儿会生不如死。
竹御微微一笑,摇首道:“这不关我的事,他……只要活着就行了,活着为我做事就行了。”
大夫摇首叹息,心里为竹允感到可悲。
有时,大夫欲言又止地看向竹御,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默默地在桌上写着药方。
大多药材都是补身体用的,大夫说竹允的身子太过虚弱,稍有不慎恐怕便会……
便会怎样,大夫没说。
这一次落水,大夫说竹允会留下许多后遗症,竹御没去在意。
几日后,竹允醒了,眼神空洞洞的。
竹允醒来的第一日,竹御强占了竹允一日一夜,力竭的竹允再度昏睡数日。
竹御想,他这一次的需索无度是否会让竹允一去不复还?可当竹允悠悠睁开双眸时,一颗沉重的心也放下了。
醒来后的竹允就像是一块木头,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他不会笑、不会哭、目光一直呆滞,经常看着天花板便能看上一整天。
每日里送进他房里的御膳无数,可送出去时总是完好无缺,最终大夫给他开了药房。
竹允以着药物维持着生命,看着这样的竹允竹御只觉得心烦,却也别无他法。
就这样又是过了几日,宫里乱成了一团糟。
皇上为了找寻竹允,把皇宫翻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寻到,一身的戾气震惊了满朝。
文武百官稍有不慎,便会被皇上的怒气波及到,与其同时,皇上在朝中、民间的风平紧接着一落千丈。
甚至有不少民嚷嚷着废帝,最终被乱刀砍死在午门。
哪天,竹御坐在床沿,看着沉默不语的竹允,忽然说:“我或许可以给你自由。”
竹允不回话,无神的目光依旧紧紧放在天花板上。
竹御冷酷一笑,掀开竹允的被子,按住他的胳膊,“咔”一声,把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
瞬间的疼痛让竹允微微皱起眉,竹御看在眼里,又把竹允另一只胳膊接了回去。
竹御说:“你真认为我无法逼迫你开口说话?你可有尝过眼看着自己的骨髓一点点地从身体上抽离的滋味?”轻笑一记,他道:“你的一切均掌握在我的手上,允儿,你要学会乖乖的服从。”
曾经竹允学过了乖乖地服从,可最终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或许……至少让他的生活有一点点转好了?竹允不懂。眼睫垂下,竹允依旧不去搭理竹御。
竹御又说:“允儿,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只要……”
竹御喃喃地在竹允耳间低语,竹允逐渐眯起眸子,死气沉沉的眸子看似无比浑浊。
竹御的要求很简单,不过是要竹允助他篡位罢了。这多简单啊。
自由,太过于诱人,自由……可以摆脱竹御、皇上一辈子,没准儿就真能与他当初的梦想一般,生一个俩的孩子在这个时代过着下一辈子。竹允这种想法真的太过于美好,却也不真实。
竹允,还是天真的。他想着现在的皇上不适合做皇上,至少她太过残暴。
竹允如是告诉自己,对着竹御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隔日,宫廷起了大波澜。
传言竹御出府游行偶然遇见了竹允,顺便又把竹允送回了宫。
被人押解着入了宫门,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