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两宫长空寂
看到这般景象,公主恨恨地瞪了竹允一眼,不吭声。
“以后,竹允就送给竹御吧,竹允是死是生由竹御来定夺,至于竹御,你最好别再干涉。”
竹云说得云淡风轻,也就是这样云淡风轻地竹云定下了竹允的一生。
竹允的一生是依附,依附在竹御的身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一切,只要是竹御想让他做的。
竹云言一出,小小年纪的竹御在竹府便等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公主也要对他忌惮三分。
自从两人被允许一同生活后,竹御睡觉也要抱着竹允一同睡,说是竹允的身体软绵绵的,抱起来很有感觉。
竹御喜欢竹允,做什么都喜欢带着竹允,他喜欢听竹允以着柔柔嫩嫩的声音讲故事给他听,更喜欢竹允走调的歌声,凡是竹允的,竹御都喜欢。
竹允对竹御更是倾心相对,遇见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竹御,就这样长久下来,竹允从小开始的谦让就让竹御当成了理所当然,对竹御的百依百顺也成了必然,最重要的是,习惯让竹御模糊了对竹允若有似无的情愫。
埋没埋没再埋没,最终变成了主人对下人的疼爱,更何况竹御同竹允本身就是一人的孩子,竹御的心中总会有抹芥蒂,而是总会把环儿当作是勾引父亲的狐狸精,想到此,竹御便无法对竹允倾心所待。
这是人的本能,人性本就是恶的。虽然竹允对竹御没有竞争意识,可是竹御不同,他还太小,所以不像竹允一般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单薄。
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竹御疯狂地嫉妒着竹允。两人的长久相处,让竹御太过了解竹允了,竹允在外人面前故意显露出的笨拙,竹允擅长的隐藏、竹允不为人知的内心、竹允的特别,这让竹御一丝一丝地记挂在心里,或许说这就是两人之间产生的裂缝。不过孩子嘛,多少总会产生一些较劲的心里,更何况竹御本身就是得天独厚的,可却自认为自己比不上一个两岁的小娃娃。
其实竹御要比竹允好得多。竹允不算聪明也不算笨,可是跟竹御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比起来,就显得很平凡了,可竹允在现代学了许多,也就看起来要比竹御聪慧得多。
竹御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嫉妒着竹允,有的时候看竹允会很不顺眼,可是当竹允对他微微一笑时,他便会忘记了一切,想要看竹允更多的笑容,所以会宠爱着他。
少了母亲的阻挠,竹御在朋友圈中就像是如鱼得水,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再也没有了阻碍,竹允存在的意义也逐渐减弱了。
时间久了,就像是真正的主人与仆人的关系。
竹御开心了,会赏赐竹允一些好看的东西,竹御生气了,会骂竹允一顿来解气。
竹允看起来虽小,可是实际年龄二十多岁的他就把竹御当成前世弟弟一般地谦让,不止是两人外表相似,最重要的是就连性格、品味之类的也极度相似。
不知不觉间,竹允宠爱着竹御,那种疼宠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明明受着伤害,却也没有办法制止自己疼爱着竹御的心。
竹御七岁,竹允二岁,他俩并非一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就算竹御内心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的多,可依旧有着想和同年龄阶段的孩子玩耍的执着,即使玩的不高兴,可他依旧坚持着,这时竹允就真的成为了附属品。
有时竹御会抽空同同龄的孩子们玩蹴鞠,到时捡球的一定是竹允,因为竹御不允许他的“朋友”做低贱的事,自然而然,这一切便归为关系层比较特殊的竹允身上。
不过这样的生活对竹御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遥想以往与环儿的生活,竹允就已经满足了。
竹允不贪心,他有一颗对凡事淡漠的心,可是这样的人,一旦对某种东西执着起来,那就是几匹马也拉不动了。
人,真的是这样。一旦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一旦多了,就会觉得多余了,到了最后便会不耐烦,为了解气换来的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竹御对竹允的态度逐渐从疼爱变成了可有可无,可惯性使然,竹允总会跟在竹御的身后,除了半月一次竹御要去皇宫探望皇上时两人会分开,其余的时间里只要竹御一回首,映入眼帘的便是竹允清爽的笑容。
第七节
每月初一,竹御会在皇上的要求下进入皇宫暂住几日,其实身为竹御跟班的竹允也要跟去,可竹允的身份有些特别,被公主严格禁令在竹府中,不得踏入宫门半步。大概是认为竹允不配踏入皇宫半步。
这年竹允十二岁,竹御十七岁。
到了七月初一,本到了竹御入宫探望皇上之时,可身体一向硬朗的竹御生病了,先皇亲临竹府探望皇孙。
在外界的竹御是小小年纪识大体、懂礼数,是个难能可贵的皇孙,深得圣上喜爱,可最重要的是圣上无子。
霄函国现今的帝王后宫七十二嫔妃共产下五位公主,尚未生下一子。
大公主与邻国落水国联姻,二公主嫁入民间至今下落不明,三公主嫁入尚书府,四公主,曾经是霄函最小的公主,可四公主嫁入竹府后的五年,先皇又生了一女,为五公主,圣上晚年得女,对此女宠爱有加,加上五公主生性乖巧懂事、平易近人,深得众人喜爱。
圣上唯一的遗憾便是尚无子,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均出嫁,可除了竹御以外便无子嗣,这让竹御在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可谓圣上最受宠的孙子。
七月初一晨,竹府的下人便忙忙碌碌地打理着府内每个角落,园丁心惊胆颤着处理着园子内的花儿,厨子焦虑的走到市集上采购最为新鲜的蔬果、肉类,侍女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府内每个桌椅,势必要擦得亮的发光才罢休。
因人手不够,膳房要求人手来帮忙,被认为“无所事事”地跟在竹御身边的竹允很自然的被叫去帮忙了。
竹允手脚灵巧,做事不止利索麻利还勤快,这时众人的议论声纷纷传入竹允耳内。
“他啊,就是天生在厨房的命,话说的不好,也没啥脑子,也就在膳房里能有些用处。”
“张叔,您也别这么说,至少竹允手脚灵巧,出去也不至于饿死自个儿。”
“也是……”
竹允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言语,他们并未因为议论的本人在这里而把声音放低,反而有着越说越大声的趋势。并不是竹允想着手脚勤快,而是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好的话,又怎会有资格去照顾竹御?
竹允,是竹御唯一的侍从,竹御的生活起居均由他来照顾,如若让他人认为他的手脚拖沓,那么便会引来许多闲言碎语,最后,公主极有可能从中作梗,让他从竹御的身边消失。
如果是几年前,竹允或许可以肯定竹御离不开他,可是几年后的现在,竹御懂得了许多,并非当年那种离不开母亲的奶娃娃,现在的他一切都以利益为重,他不认为竹御会为了得罪公主而留下他。
苦笑一下,竹允继续着收尾的动作。
蓦然,张叔对他大喊一声:“竹允,你去拿把柴火来,快烧没了。”
对边的李婶说:“竹允,你去挑两桶水来,水快见底了。”
洗菜的陈姐说:“竹允,你把这些给洗了。”
跑腿的小李说:“竹允,你去把这些垃圾扔了。”
左一声竹允右一声竹允,在这里点名率最高的是竹允,最举无轻重的也是他,也除了竹允以外,众人动嘴的时候永远比动手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竹允忙的头昏眼花,太阳日落西山时圣驾驾临,众人忙着为圣上摆出洗尘宴,这时自然少不了竹允去传菜。
张叔烧出一盘盘的菜,命令竹允去传菜。
皇上此次出行带的人不多,除两三位护驾的护卫、宫女以外便只带了五公主,虽然如此,膳房做的菜还是有百来道。
这气派、这阵势给足了皇家面子,除此之外竹云的后宫能来的、有资格来的都来了。
竹允挺好奇,如果皇上瞧见驸马爷大老婆小老婆一堆出现在自己眼前,会不会为公主感到不平,随后勃然大怒?事实证明竹允想错了。
洗尘宴是在竹府花园中摆设的,统一大小的桌上摆放着不同的佳肴,圣上坐在主位上,他的两旁坐着五公主、竹御,其下便是竹云、四公主等。在这里,圣上的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瞧见再多的佳丽朝着竹云靠也无动于衷,那边竹云也来者不拒。
四公主心里憋屈,气白了一张晚娘脸,皇上则是不动声色,只是宠溺有加地看着竹御,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的。
在这里,竹允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差不多空了的菜肴撤下去,随后换新。来来回回的,疲惫之感袭上他的脑海。
这一整天,竹允忙的滴水未进,只是一再的做着别人吩咐的任务,一个撇眼,他瞧见竹御从坐席上起身,走路的姿势有些摇晃,竹允手中端着的鸡汤随着他情绪的波动微微地晃动。
所有人的目光均放在了圣上与竹云身上,离席的竹御没人去在意,紧跟着离席的五公主也没人去在意。
半途,不知从某个角落走出一抹灰影,走到竹御面前,伸手扶住竹御。
竹御见到扶住他的人,紧绷的面孔终于展露一丝安心的笑容,随后倒在灰影的怀里。
竹允紧紧地盯着前面不被人注意的两人,蓦然有一人撞倒了他,手中的鸡汤落地,碎裂的声音在嘈杂的花园中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耳中传来一句“喂,你没事儿吧?”,竹允从地上站起,夜色暗沉,无法看清面前女子的长相,竹允轻轻应一句“没事儿。”,脑袋便不受控制地看向竹御的方向。
远远的,只能瞧见两抹相依相偎的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忽然耳朵传来一阵疼痛,竹允抖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一女子死死捏着他的耳朵不放。
竹允皱起柳眉,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问:“你是……谁?”
五公主眨眨眼,放开捏着竹允耳朵的手,掏了陶耳朵,不敢置信地指了指竹允,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头,然后假笑二声。“你你你你,你你真的不知道我?”公主说的挺激动。
竹允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公主。一身绫罗绸缎穿在她单薄如柳的身上,眉目间娇俏可人,仔细观察便能瞧见她面部上隐藏得很好的一股霸气。
似乎是……公主?适才没有仔细注视过竹御以外的人。竹允连忙跪在地,请罪:“请公主宽恕,奴才并不知您是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原谅。”
“现在你就知道我是公主了?”五公主说得讥讽。
“您一身贵气,只一眼便可深知您的身份非富即贵。”
五公主挑挑眉,问:“好话都被你说尽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竹允闻言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他做了什么得罪公主的事。
抬起头与公主的双瞳对视,半晌后,他微微一笑,似要冻结了春天的笑容,此笑完全无温度,只是为笑而笑。“奴才错在不应该让公主愤怒到用您的玉手拽着我的耳朵不放。”
公主一愣,眼睛微微眯起,心里瞬间有股憋不出气的感觉。
她冷哼两声,问:“你是在暗指本宫不应有失本分的拽你的耳朵,是吗?”
竹允沉默不语。
公主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起竹允。
并不是很出色的容貌,可在适才的一瞬间似有一种如火却似冰一般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妖娆而妩媚。手不自觉的抚上竹允微微低垂的下颚,抚摸着他的肌肤。
摩擦了两下,皱眉,回头抚摸自个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两颊微微抽搐,死死地盯着竹允,半晌后,她说:“你肌肤捏起来比我还水。”
竹允一愣,对上公主的双眸表面上一脸郑重地说道:“您这说的哪儿的话,您贵为千金之躯,自是无法跟我这草民比,我这皮肤是太过粗糙,才让您认为很好。”
公主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不解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竹允扬嘴假笑,称“是”;说完那目光依旧不忘透过公主看着远处的黑影。
公主自然也注意到了。从小到大,眼前的人是第一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