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ii:七步桥
被这么一惊,范启泽倒是把自己的事情事情全部忘了,只是傻乎乎地跟着兰汶的话点头不止。
“现在你跟我走,要不是我及时问了情况,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呢。”
范启泽惶恐地站起身,跟着兰汶往山下走,一边问道:“刚才的火是你放的?”
“是,这算是报复,你知道山下的那个度假村吧,我估计他们出的事情也是这些黑苗一手搞出来的,我是股东之一,只当是报仇了。”
兰汶身上透出一股子冷漠的味道,这段下山的道路就是范启泽被那苗女背着上来的路,那时候他真切的回忆起几年前的兰汶,可现实的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这种冷酷像是厚厚的城墙,拒范启泽于千里之外。
但是她还是来找他了,这让范启泽还是有些许的温暖感觉,在雪后第二日清朗的月光下,这两人一步步地往山下走去。
接近度假村,范启泽却不再上前,他想起自己没法交待黄奕欣的事情,只好站在路上,一脸的为难。
兰汶问起为什么,范启泽解释还有一人,他们昨天呆在一起,但是她死了。
“是那些苗人害死的吗?”兰汶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好像没有任何惊诧,却轻轻地为范启泽找了一条台阶,可范启泽依然不愿进去,惹得兰汶轻蔑一笑,拉着范启泽走到停车场,让他上了车,然后对他说道:“我去说一声,我不会说找到了你,然后我们就离开,行嘛。”
范启泽忙不迭地点头应允,见兰汶走远,疲惫至极的他头一歪,马上睡了下去。
等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在半路上了,兰汶正开着车飞驰在公路上面,嘴上叼着一根烟,范启泽看着她,她比起几年前已经瘦了太多,仔细看看,眼窝都有点深陷了,生活或者会给人太多的折磨,但是对兰汶来说,真的有点太多了。
曾经范启泽觉得自己会和兰汶一直厮守,但是生活并不会这么简单的实现他的愿望,毕业以后的自己久久没有找到工作,而且一重打击又过来了,爸爸范黎东突然过世,让刚刚走上社会的自己全然没有了方向。
酒精是好东西,用一种痛苦置换另一种痛苦,范启泽意志低垂,而与兰汶在一起的生活也越发难过,一切需要有一个基础,可他连这个基础也没法保证。
吵架的次数一次多一次,兰汶为范启泽学会了做土豆肉片,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土豆肉片,即使那很好吃,可范启泽最终却还是以这个为理由大吵一番。
那是一次毫无理智的宣泄,他没有什么对象可以宣泄,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而是一副穷凶极恶、急于开脱的样子,这样真的有点像自己的父亲,多无奈的事情啊!
于是那一次却换来了兰汶的离去,和土豆肉片一样,消失在他的视线和味蕾中,一切如同幻梦,长达几年的幻梦,范启泽离开了那座城市,开始了现在的工作,他换了一切能换的东西,想要改变,他还是会去吃土豆肉片,可每次都味如嚼蜡,更多的时候比酒精更容易让他泪流满面。
原以为他忘了,可现在兰汶的再次来临,却让他更忘不了。
想到这里,范启泽的眼圈红了起来,面前的这个兰汶不再如以前,这般冷酷的她大概也早就将之前的那个范启泽倒进马桶,然后按下冲水开关,不再流连他这种坏蛋。
看到范启泽醒了过来,兰汶问道:“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吧。”
这句话依然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如同天窗上刮进的寒风,没有一丝过去的感觉可以寻觅,范启泽抹抹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平静地说道:“我想去濮市,行吗?”
兰汶眨了眨眼睛,微微颌首,于是,车子往濮市开去。
第九章 仙娘
〔明敏使劲地回忆起这个女人,突然脑中冒出了那个寒冷的天气里出现在酒吧的那个女人,那一袭白衣和惨淡的脸色,还有一双死人般的黯然的眼神,像是定格一样地在明敏脑子里重合起来。〕
林涵费劲地从床上爬起来,脖子上的痛已经好了许多,下面他要准备回老家的事情,这种救命膏药可能用不了几天。而林孟大早就在等着,见到林涵爬起来,顺手递过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东西。
明敏一把接过,大声朗读起来:“山地镐、强光电筒、GPS定位仪、强力尼龙绳……”
林涵将纸条夺过来,不解地问道:“我这是去求救还是去喜马拉雅山啊?这么些东西,别说买了,就是不要钱我也搞不定啊?”
说完林涵伸手向老爸要钱,就单子上这些玩意儿,随便一件就得花不少钱,而且林涵最为痛心的还是自己的老爷车,像是一条皱了皮的狗一样,极为凄惨的停在院子外面。林孟不理不睬地继续抽着烟,这些东西都是必要的,但是要钱没有,要命也是没有的。
林涵见老爸没有反应,赌气的将单子一扔,不满地说道:“算了,我死了倒好了,免得成天受老爸这种气。”
说着领着长绒棉往车上一跳,打了半天火也不见动静,更是心火上升,将车钥匙扔在地上,回屋睡觉去了,开始做一个极为难受的梦,自己开着皱鼻子的车回到老家濮市,然后被大一群草狗在后面追赶,长绒棉嘻嘻哈哈地朝着自己怪笑。
就在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他发现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吉普车,不由得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个梦还没有醒,还要变出一辆新的JEEP牧马人来气自己,转身打算继续回到床上睡觉的时候,长绒棉从新车里面冒出头来,大声地叫喊一声。
“慢着,这好像不是梦!”林涵回头看了看这辆漂亮的新车,副驾驶位子上还坐着一个明敏,正微笑地看着自己。林涵慢慢走到车前,碰了碰车窗,凉凉的,好真实的感觉,车窗落了下去,明敏和长绒棉的脸一同出现在里面,明敏更是兴奋地喊了一声:“我们出发吧!”
“我们?这个车是怎么回事?”
“我买的啊!送给你怎么样?”
林涵连忙退后两步,仔细端详了一下汽车,好家伙好几十万的东西就放在自己面前,而且明敏竟然轻言一个送字,要是她和老爸达成什么协议的话,老爸足以因为这几十万而出卖自己。
这个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林涵端详着一边阳光灿烂的明敏,心头有些犹豫。
林涵磨磨蹭蹭地上前,朝着明敏说了一句:“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明敏嫣然一笑,跳下车来,拉着林涵的手说道:“别美了,只是借给你开啊,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带我去濮市。”
林涵抽出手来,嘟囔着说:“你以为这回去是好玩啊,按老爸给我的单子上开出的那些东西,我八成得上天下地,才能搞到救命药,你去干嘛?”
明敏笑笑,拉着林涵看了车上已经装好的东西,都是林孟单子上面列出的玩意儿,一件不差的摆在后备箱中,不过这样反而让林涵更加局促,一觉睡过,这傻丫头已经准备了这么多,看来她是吃定自己了。
“这可得花不少钱啊!”
“没事,我刷卡,我爸爸付钱就得了。”明敏在这方面有绝对的自信,为了这一次旅行,她已经花了一上午的时候去准备,即使时间仓促,可只要有钱,事情并不是很难办。
下面要等的就是林涵的答复了,个中的唯一隐情就是自己收到的一条短信,这条短信是范启泽发给她的,内容很简单——“我去湘西了,没事不要联系。”
没事不要联系,这句话反而让林涵彻底确定下面会有什么节目出来,不论是不是出于巧合,刚好林涵要回湘西,一切都顺路得不像话,于是就有了这部新车,有了明敏所准备的一切,不过明敏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是基于什么,为了范启泽还是林涵,或者都有吧。
林涵上了车,试着用钥匙发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澎湃的发动机音,这种声音比起自己的老爷车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就连长绒棉这家伙在后座呆着也显得顺眼多了。
可这是让人纠结的一刻,林涵的心七上八下起来,世上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谁知道明敏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那还磨蹭什么,开车吧!”明敏一下坐上了副驾驶室,兴高采烈地喊起来。
林孟走上前来,将一个纸条交给了林涵,让他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上书:“濮市镇东山庙刀居士”。
“怎么,你不打算一起去吗?”
“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还是呆在家里就好。”
林涵收起纸条,冲着林孟挤挤眼。
一辆新的JEEP牧马人冲上了高速公路,往西南方向,一路开去。
林涵有些小心地开着这辆自己梦寐以求的好车,明敏和长绒棉在自己身旁,这是何等惬意,林涵甚至有点得意了,直到明敏磨蹭了半天,终于让他看了那条短信,这才暗叫声不好:果然,这一次还得牵扯上范启泽。
本该猜到的,这个混球范启泽,居然也跑去湘西了,他真是人生上的一个坎。
车身摇摆了一下,林涵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将车停在路边,认真地对明敏说道:“你还那么在乎他?难道他伤你还不够?你买车买东西的唯一目的是让我去帮他?”
明敏被林涵突然的发飙惊了一下,她没想到林涵会有这样的反应,看到林涵这个样子,她倒是有些后悔将短信拿给林涵看,其实林涵有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也没有必要为范启泽的事情而去浪费自己最为宝贵的时间,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短信,让她觉得自己和范启泽始终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如果说我只是想去了结一些事情,又或者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呢?”
林涵盯着公路前方,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你要是还那么在乎他,我都觉得为你不值,我可以帮你去找他,可这并不是为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有我要解决的问题。”
“你们不会为了我决斗吧!”
“别美了,我在GOV公司的薪水要他签字才能领呢!”
“……”
“这样吧,我还要加一个条件。”
明敏忙问道是什么条件,林涵搓了搓手,淡淡地说道:
“由于我该死的薪水还是没有领出来,这回的油费也得由你来出!”
这更多是像是玩笑话,林涵看着明敏又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心里说不上来的一种酸楚,即使不善言谈和遣词组句,可他也有种为别人做嫁衣裳的感觉。
林涵莫名地想岔开话题,想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交流的新突破口——长绒棉。
这条大狗不讨很多人喜欢,它太大了,包括它的个头和食量,最为恼火的就是自己的爸爸,当林孟发现长绒棉吃的东西比他们爷俩加起来还多的时候就一直很不平衡,于是就给长绒棉多加刁难,可关于长绒棉和自己的际遇,这倒是真的值得一说。
更为难得的说,明敏这女孩和长绒棉倒是相当的熟络,简直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听到林涵要主动爆料往事,连忙端坐起来听。
长绒棉也得意地抖抖毛,像是看林涵能说出什么来。林涵伸手拍拍长绒棉,重新发动汽车,开始讲述他短暂的人生中却惊奇的一段:
几年前,林涵参加了国家某个单位组织的搜寻一只失踪的勘探队伍的小组,这也是年仅18岁的林涵的第一次业务,经过几天几夜的折腾,他来到了戈壁,那是秋天,沙漠还没有那么热,而新疆的长绒棉正在采摘。
那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采棉工在火车站挤满了,林涵和工作组下来的时候,整个车站有如集市一般,热闹非凡,而林涵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自己的工作的。
经过几个小时的汽车颠簸,站在四顾无人的戈壁前,林涵傻眼了,即使跟着林孟学了几年,但是面对这种浩瀚的现场却没人教过到底该如何开始。
戈壁的生活枯燥而单调,而且那个小队失踪已经近一年,任凭队伍那些人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明敏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了话语,她没有想到林涵也有慌张的时候。
当然有过了,那时候的林涵看着风猎猎吹过荒原,空旷的大地和天连成一片,烈日当空照下,自己的心里头同样空空如也,常常是仍凭旁边人员怎么拍他,都回不过神来。
从这一天开始,林涵觉得自己老爸其实是一个严酷的资本家,而且是一个失败的严酷资本家,派给自己的第一个活就是这样。
实际上那一次他根本没有排上用场,只是在烈日下晒了一天,探雷一般在沙子石子堆里面转悠着,却毫无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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