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
:鹄础?br /> “春梅……”她害怕的大声叫着,声音却如泥流入海一般的消失在了雾气里。
没有回音。
忽然间,她蓦的感到雾气里有一双冰冷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她飞快的转过了头,一个瘦削而模糊的身影正僵直的站在她右手边的不远处。
那又是谁?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一只手便猛的从雾里伸出,拽住了她的身体。
她几乎是触电般的把手给拍开了。
“别怕,是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她才好不容易的放下的心,原来是春梅折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走的太快,你跟的紧点,最近这里时常有怪人出没。”
“怪人?”
路璇忽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村里人时常说在这附近看见过僵尸,还听说许多游客神秘的失踪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路璇的心里冰凉冰凉的,春梅的话像一根阵一样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时常年说过的话。
“凡事尽量小心,我可不希望你成为失踪游客里的一个。”
昨晚遇见僵尸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原本以为是谣传,看来或许是真有其事了。她不由得暗自揪心了一阵,游客失踪,僵尸横行,离查出真相之前,还有多少危险的事情等着她呢?
她回过头,朝刚才的地方望了一眼,隐绰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了。雾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开去。茂密的树立里点点光线透隙而过,她这才发现,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是一条小路。森林里小路的尽头,一间灰白色的房子冷然而立,阴气逼人。
6
秦家的宅邸是一座大院,背靠山脊,宽阔的围墙向两个方向延伸,足足有百来米长。从门缝中间望进去,宽敞的院子幽暗而僻静,不知道有多深邃。
路璇跟在春梅后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旧宅,五年前刚刚建成过,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领着路璇往门里走,春梅边临时充作导游介绍着。
房门内是一个巨大的院子,院子是传统的北京四合院形式,中间的空地却是大的出奇。没有花,也没有草,只是光秃秃的一片。周围是排列紧密而整齐的厢房,院子的正中央则是一间烧的焦黑的屋子,木质的屋顶几乎被烧穿了,残余的几根柱子杂乱无章的堆积在地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的?”路璇好奇的问。在四合院的正中央修一间小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着过一次火,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春梅见她盯着烧毁的小屋,脸色徒然一变。
“看上去已经废弃不用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整理一下呢。”路璇是个记者,观察的目光相当敏锐,她很快发现了废弃屋子上的许多地方已经张满了青苔,显然屋子被烧毁并不是最近的事情。
“这是父亲的命令。”春梅阴沉着脸,低头匆匆往里边走去,路璇见她这样的神情,也就不再继续问了下去,而是继续打量着整个院子。
三面排列整齐的屋子,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里的屋檐建的特别的宽,仿佛刻意延伸出去挡住了阳光,把屋子里遮的阴暗非常。屋子与屋子之间的墙壁上则画上一排形色古怪的壁画。每一幅上都是一个半裸的女子在斥候着一个背上生着八只手,头上长脚的恶魔,从吃饭,游览到侍寝,每一幅画上的女人都是一副痛苦折磨的表情,而恶魔则一脸狞笑的盯着女人裸露背上的花纹,显得古怪而诡异。
“这大概是《月女伺妖图》的系列作品。”路璇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身边传来了春梅的声音。
“路记者请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通知父亲。”
路璇点点头,走到墙上的一幅壁画前仔细的研究起来。
看了一会儿,路璇也没有从画上看出些什么名堂。她不是艺术专业出身,这幅画到底是何水准她并不知道。只是这里的图每一幅看上去都和旅馆墙上的画有那么一些关系,春梅又说这座房子改建起来的时间还不超过五年,这里是不是别有一些深意呢?
春梅还没有回来,她转过了身往院子中央看去,忽然发现昨天在旅馆三楼盯着她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院子中央烧毁的房子面前,一双眼睛像盯着稀奇动物,不住在她的身上游荡。
她的心猛的一跳,目光一下子被男孩吸引了过去。这一回她看清了。男孩大概是十二三岁年纪,骨瘦如柴。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白的甚至不像一个正常人的面孔。
路璇的目光在男孩身上游移,发现男孩手里正握着一件东西,五根纤细的手指下握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早晨凌厉的阳光下,显得锋利而寒冷。
她愣在了那儿,不知道男孩打算做些什么。
男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的肌肉忽然开始猛的抽动起来,像是在笑,却笑的极其僵硬。他飞快的举起了右手的匕首,狠狠的朝裸露的左手前臂上割了下去。
路璇被吓住了,匕首很利,刀划下去的伤痕却不很深,男孩像是和自己较劲似的,一下下的划着,一道道细细的血线顺着刀痕浮现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到被烧的焦黑的地面上。
他在自残。
路璇的心里掠过这个念头,春梅还没有出来,喏大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上去阻止,她很害怕,做为一个女性的本能却让她无法容忍这样血腥的场面发生。
男孩的心理上受过刺激,现在似乎又陶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如果这时候自己大声叫人的话,或许会加重他的刺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靠了上去。
男孩仍旧自得其乐的用刀划着自己的皮肤,任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仿佛感觉不到刺激,也感觉不到疼痛……
路璇终于走到了他面前,缓缓的蹲了下来,她知道,对于一个精神病人来说,稳定他的情绪是最重要的。她缓缓的抬起了头,脸上露出天使般温暖的笑容。
或许是她的笑容起了作用,男孩握刀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一双眼睛也被她的目光所吸引,痴痴的看着她的脸。
路璇的手就趁着他发呆的间隙,缓缓的向男孩握刀的手伸去。
啪。
她的手就要触到男孩的一瞬间,手却被猛烈的拍开。
男孩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条直线,全身筛糠似的颤抖了起来。他的面孔变得更加的白皙,皮肤上的鲜血随着手腕的剧烈抖动而更加猛烈的渗出。
“你不是我姐姐!不是!”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啸在路璇的耳朵里响起。
她不知道男孩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愣愣的看着男孩发疯似的挥着手里的匕首,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怪物,要抢走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春梅的身影飞快的从边上闪出,一下子握住了男孩的手,把受惊的弟弟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别怕……冬青……是我……春梅姐姐……”
女孩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在男孩的被上抚摸着,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的头被春梅紧紧的按在了怀里,不让眼睛看到路璇一丝的身影。
路璇则不知所措,只能在边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直到春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对不起……我弟弟的病又发作了……”
“不,没关系……”
“路小姐请在这里等一下,我带冬青去自己房间,就领您去见父亲。”
路璇点点头,春梅费劲的把冬青抱在了怀里,男孩已经睡着了,她用浑身力气,才勉勉强强的往里屋的方向走去。
望着春梅离开的背影,路璇忽然间又想起了点什么。
“刚才冬青说:我不是她的姐姐……”
她看见春梅的肩头猛的一跳,然后是一声低沉的深不见底的回答。
“他认错人了。”
路璇茫然的看着春梅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一时还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
“小姐受惊了吧,我弟弟的病情的确不太稳定。”
她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相貌惺忪平常,头发却梳的油光发亮,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着,发出一股轻浮的笑容和声音。
“你是……”
“我是冬青的哥哥,夏实。”男人笑眯眯的盯着她的脸说,“你是S市法制报的大记者路璇小姐吧,父亲已经等了很久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路璇有些犹豫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春梅姐打电话来说过了。不愧是大城市的名记者,不但文章写的好,人长的也不是一般的漂亮。”
路璇苦笑了一下,冬青的有些赤裸裸的吹捧非但不让她有一点好感,反而令她觉得一阵恶心。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睛滴溜溜的不住在她的身上转悠,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不用了……我还是等春梅过来再一起走好了。”
她本想以此摆脱眼前的人,谁知夏实却不依不挠。
“我姐带弟弟去房间里吃药,等到他的情绪安定下来至少还要一会儿,父亲就在里间,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路璇漂亮的眉毛一皱,看看春梅走进的方向,又看看夏实。
“冬青得的什么病,情绪稳定下来需要很长时间吗?”
路璇这么一问,夏实的嘴角跳动了一下。
“他受了一些刺激,大概脑子里有些问题。我们这种荒山野地,也找不到什么好医生。平常生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没有注意,只是不知道怎么今天忽然发了病。”
“受了什么刺激?”路璇若有所思的问。
夏实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路璇一眼,笑到。
“他喜欢的女孩死了。”
“他喜欢的女孩,他才多大呀。”路璇继续追问到。
“他今年十六岁了。”
“十六岁?”路璇吃了一惊,“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路璇清脆悦耳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听到的却是夏实的一声冷笑。
“不愿意长大,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哼,即使身体上是不情愿,脑子里却是做不到的呢。”
路璇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正要继续问这句话的意思,夏实却像是下了命令似的说到,“我们去见父亲吧,不然他要等急了。”
路璇无奈之下,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7
七弯八绕,夏实领着路璇接连穿过了几个转角,来到了秦家大宅的最里边。真正走起来,路璇才惊讶这所宅子的广大,光从院子里望去不过是三排排列整齐的屋子,往里边穿过去竟然还有这番天地,仿佛一座迷宫。
狭长的通道里黑漆漆的,路璇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只有一个人宽的门前停了下来,前面仍是一条黑的深不见底的巷子,后边走来的路望去也是一片漆黑,她疑惑的看了看夏实,终于开口道:“就是这里?”
夏实点了点头,伸手在门上轻推了一下,门便开了。狭窄的门实在太小,他又是一米八十的大个子,只好弯下了腰,颇为费力的钻了进去。
“这里为什么要建成迷宫一样。”紧随着夏实也躬身进了门,路璇不解的问。
“父亲的命令。”
“也就是村长?”
“是的。”
把一座好好的宅子建的如同一座迷宫,用把自己的房间隐藏在这么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仅仅留下一扇小门出入。路璇不禁对这个古怪的村长十分好奇。在门里又走了两步,另一个小的天井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是包裹在四合院中建下的一个四合院,却反倒比外边大的院子更有样子。三间成直角排列的屋子。正对门的一间屋檐特别的宽大,几乎遮蔽了全部的阳光,或许这就是青冥村的建筑风格。
夏实推开了堂屋的门,让路璇先走了进去。屋子里又是一片昏黑,路璇还没有来得及反映过来,身后唯一能透光的门便嘎吱一声关上了。
路璇站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亮了起来,往点灯的地方看去,一个枯干的老人身穿一件白袍,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
“我老人家有病,见不得光,还请路记者不要见怪。”
忽然间老人干瑟而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金属的摩擦,极其刺耳。路璇听在耳里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却也只好笑着点了点头。自从她到了这里以来,这个村子里古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小姐请坐。”坐在八仙桌边的老人再次出了声,路璇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夏实你出去吧。”见路璇一坐定,秦家老爷便下了逐客令。
“父亲,路小姐是我带来的……”夏实看看路璇,脸上竟露出了不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