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铁莘脸上霎时涨热无比,双眼喷火地死盯着对面的白拉,拳头攥得嘎嘎轻响,一个大男人给女人当面讽刺胆小,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以忍受,秦麦用凌厉的目光扫了眼瞪目欲裂,就要冲向白拉的铁莘,沉声呵斥道:“不许胡闹!”
郝韵紧紧抿着嘴唇拉住铁莘的胳膊,翘脚附耳用只有铁莘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陈教授还在她的手里呢!不要逞匹夫之勇。”
暖暖的气息吹进耳朵里,让铁莘痒痒的,仿佛一股温柔的春风将他心里熊熊怒火给熄了大半,其实他之所以无法忍受白拉的嘲讽,大半还是怕郝韵觉得他懦弱,不过郝韵说了:“不要逞匹夫之勇”,铁莘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匹夫,所以他深吸了口长气,索性扭头不看白拉,与她身旁的那只体型略小些的獒犬怒目对视。
而秦麦则从白拉不经意的一句话里确认了一件事情,她对自己一行六人的确十分熟悉。
唐离迈前一步,在秦麦身旁站定,略显憔悴的俏容上散发出冰雪一样的寒意,与铁莘相处日久,眼见他被白拉嘲讽,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自己人被欺负”的同仇敌忾之感,“你装神弄鬼地把我们引到这里,想必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白拉露在面纱外的双眼微微眯起了少许扫向唐离,眼底闪过一丝很轻微的却被秦麦看得清楚的古怪神色,唐离只觉得那双完美的、仿佛拥有魔力的双眼给自己带来了几乎无法承受的压力,倔强的她却不肯稍稍示弱,寸步不让地与白拉对视着。
“这些我都能做到。”二人足足互相凝视了一分钟,白拉语态平静地说道,目光也转向秦麦,“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我就能让他们变成这世上最健康的人。”
如果她这句话是在两个小时前说出来的,包括秦麦在内,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可是在亲眼目睹了白拉在琼宗施治后,没有人再对此有丝毫的怀疑。
所有人都唯秦麦马首是瞻,静静地保持沉默,紧张地看着秦麦与白拉没有硝烟地争斗着。
“你想要神鼓和天书?”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可以,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些事。”
白拉的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缓缓摇头:“我要命运之眼!”
“对不起!”秦麦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她的要求,“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白拉轻笑,如银瓶乍破,直刺人心,冰谷内的雪花都好似被她的笑声给震动得飞了起来,“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呵呵,你得到了神鼓、找到了天书,居然说不知道命运之眼?”
秦麦再次暗暗叹息,他当然知道白拉既然找上自己,就一定掌握了确实的证据,他刚才的话也只是想借机确定某些猜测,知道神鼓和天书在他手里的人并不多。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神宫在哪里,我根本看不懂天书!”秦麦心里如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显得很平静,他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实质性的谈判阶段了。
“呵呵,你必须用命运之眼来交换。”白拉还是不急不躁的语气,可话里却透出不容反对的意味。
这是秦麦预想到的最坏的局面,白拉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把他心底的侥幸彻底击碎——她根本不给秦麦讨价还价的机会!
两米,秦麦有九成的把握一举将白拉控制住,踩在前面的左腿一分分地弯曲,他并不怀疑白拉绝不怕死,可是明知道自己无法满足她的要求的秦麦此时唯剩下以性命相要挟这一条路。
“四天。”白拉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秦麦一怔,不解地望向白拉的眼睛,在出手的瞬间止住了即将发出的雷霆一击,他不知道白拉所说的四天是什么意思,心头升起了一丝希望。
白拉微微摇头,看着秦麦的眼中射出淡淡的嘲弄,“我也看不懂天书的。。。。。。这世上没有人能明白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饶是以秦麦的坚忍镇定听到这句话身体也不禁猛地颤抖了一下,这个白拉就好像能看破人心似的,更让他震惊无比的是:自从一行人发现了天书后,除了秦麦四个人外再没有人见过天书的内容,黄平也只是曾匆匆看了一眼,而秦麦能肯定黄平没有机会将天书泄露,白拉又是为何如此笃定地说世上根本没有能读懂天书?
秦麦如遭雷噬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内心,不等他开口,唐离已经颤声叫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没人能读懂天书?你是从哪里得知天书的内容?”
“我没看过。”白拉望向唐离时,眼中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让人无法读懂的目光,“事实上从天书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只有一个人能读懂它的内容。”
秦麦心中一震,脱口道:“独师?”
白拉颇为欣赏地看了秦麦一眼,微微点头,“是的,只有每一代的独师才可能知道天书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不对!”秦麦忽地摇头,“如果关于天书的内容是独师一脉口口相传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留下天书呢?而且,若是那命运之眼真的存在,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一代孤师宁可被亡国也不去寻找命运之眼?”白拉再一次说出了秦麦心中所想,“故事的前半段你们应该已经听过了,我给你们讲讲另外一半好了。”
除了唐离和秦麦,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而秦唐二人却立刻想起了当日破庙里意西沃讲述的关于孤师的来历和天书、神鼓的产生,听起来白拉要讲的是另外的一部分也是最关键的隐秘了,两人不由得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等待白拉开口,这时候他们也没有时间把关于意西沃的事详细地给其他人讲解一遍。
倒是老奸巨猾的黄平隐约猜测出故事的前半段或许可能与意西沃有关。
“神鼓是孤师的法器,自然由孤师掌握,那天书却是一直在象雄王室的手里,这是第一代孤师定下的规矩。”白拉的目光投向半空,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郝韵、铁莘等人虽然不知道白拉所说的那半段应该听过的故事,看到秦麦冷肃的神情,却不敢开口发问,不过幸好白拉所讲的内容另成体系,倒也不至于听不明白。
白拉用悦耳已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娓娓道出了一段千年秘辛,众人震惊异常,这才知道了白拉为何如此肯定没有人能读懂天书。
孤师所书写的天书使用的是一种唯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文字,或者说是密码更恰当,而将天书与神鼓分置于不同人的手里,当然是担心有贪心的后人或是王室受不了净土的诱惑而打开神宫窃取命运之眼。
可她留下一本没人能读懂的书却又失去了天书存在的意义,所以这位聪明至极的孤师想到了一个办法:留下了天书的同时,她还留下了一本密码字典,只有秘典与天书配合,才能将天书的内容翻译出来,而这本秘典则被她藏在了一处极为隐秘安全的地点,在她临死的时候,将这个地点传给了下一代的孤师,并慎重无比地盯住“凡是擅入此间者皆将丧命,且魂魄无存!”
至于什么时候、什么人才可以进入其中取出秘典,这位第一代孤师却并没有说明,其后,吐蕃崛起,至松赞干布时国力强盛,松赞干布将妹妹嫁给了象雄王李迷夏做内应,一举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入象雄王城,当他们想起了启用天书的时候却发现天书被盗了!
天书落入吐蕃王室手中后,吐蕃王也想要寻找到净土的所在,几代藏王都没有放弃寻找那本密码字典的努力,却始终没有成功。
直到佛教入藏,吐蕃王室已经渐渐淡去了那虚无缥缈的梦想,将之深埋心底,其后佛苯争斗,几番起落,与这传说也不无关系,一直等到吐蕃被灭,古格王吉德尼玛将那部犹如鸡肋的天书束之高阁,几百年后,佛教势力膨胀,僧侣持政,古格王自然不会甘心做个傀儡国王,想起了那个代代秘传的传说,于是再度兴起了寻找命运之眼的念头,扫灭神女国,却没有找到神鼓,而末代孤师也自杀身亡。
“四天。”白拉讲完了这个故事,又重复了一遍,“我给你四天的时间找到这本秘典,翻译天书。”白拉目无表情地看着秦麦,“他们四天之内无虞,而你的老师,恐怕也只能支持四天的时间了。”白拉的目光从铁莘和郝韵身上一扫而过。
秦麦此时心海翻腾,骤然听到白拉的最后通牒,心念巨震,失声道:“不可能!几代藏王都无法找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在四天里就找到呢?”
白拉眼波流转,目光在神色变换的唐离身上盘桓了片刻,又转向秦麦轻声道:“你别无选择,要么去找、要么等死。”
秦麦脸色剧变,原本孤注一掷擒下白拉的想法却发生了动摇,唐离的特殊身份让他心生一丝希望,犹豫片刻,秦麦抬起头,咬牙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四天实在太短了些。”他努力想多争取些时间,心底还存在着些许侥幸,盼望着奇迹发生:吴学知收集到解药、利用铁莘的绝技沿着白拉的痕迹寻找到陈教授的下落。
可他的小算盘马上就被白拉给打碎,“四天之后,他们身上的阴毒一旦发作,再无救治的可能。”白拉拍了拍那只有些躁动的藏獒的脑袋,藏獒低声呜咽了一声,又坐了下去,“从这刻算起。”白拉仰头看了眼井口般的天空——月亮已经只剩下了少半。
铁莘等人面色大变,黄平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白拉叹了口气,“不要怀疑我的话,四天后要么彻底康复,要么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在你面前,再没有其他可能。”
白拉眼中突然闪过调皮的笑意,“如果你们四天后真的拿到了那本秘典,在他们三个与那老头儿之间,你可以做出选择救谁。”
秦麦额头青筋陡地蹦起,眼底涌起无尽寒意,咬牙道:“你这是在逼我?我决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不!不!不!”白拉对秦麦话语中流露出的森森杀机毫不在意,耸了耸肩,语态轻松地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白拉顿了下,似乎在思考合适的词汇,“公平的买卖,秘典只值这个价,我建议你选择他们。”白拉朝铁莘微微抬了下手臂,“至于那个老头儿,我可以保证他暂时不死,想要救他,就用命运之眼来换。”
“至于该怎么寻找那秘典。。。。。。”白拉摸了摸那只大獒的脑门,獒犬动了起来,前腿微倨,塌下背,将身体矮了下去,白拉最后看了秦麦一眼,“玉本寺、红柳林。”说完,侧身坐上了獒犬的脊背,嘴里发出一声奇异的呼哨,那獒犬直起身子如离弦之箭般飞窜了出去,另一只獒犬紧随其旁,白拉袍襟飘舞,起伏间宛如仙子。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她说走就走,毫不停留,心乱如麻的秦麦朝着已经奔出去十几米的白拉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会知道的。。。。。。”白拉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过你们一定不想知道。”最后一个字传进众人耳中的时候,一人二犬已经变成了黑点隐没在他们来时的隧道口。
秦麦霍地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朝着白拉消失的方向吼道:“该怎么与你联系?”,可耳边除了一遍遍的回音外,哪还有其他的声音?
暴跳如雷的铁莘朝白拉消失的方向挥舞着铁管,疯狂地大骂:“奶奶的!你就这么走了?老子早晚要扒光你的衣服!把你绑在这雪山顶上冻死你!老子要把你。。。。。。”
听到铁莘粗俗恶毒的语言,尽管众人对白拉满怀憎恨,却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郝韵更是柳眉倒竖,鄙夷地啐道:“臭流氓!”
“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四天。。。。。。我们该怎么办?”唐离走到秦麦身边,脸色苍白,无助地望向眉头紧锁的秦麦。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彭施民轻轻咳嗽了一声,“玉本寺离这里不远,红柳林则在玉本寺下一处山沟里。”
秦麦舔了舔嘴唇,苦笑道:“那该是寻找密码字典的线索了,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就将过去,也就是说四天的期限只剩下了三天,至于如何与白拉联系,秦麦到不担心她找不到自己,毕竟他手里还有个随时可以利用的“传话筒”,而白拉仰头望月又让他想起了一件头疼无比的事来:月圆之日就要到了。
“究竟是你还是我呢?”坐在巨獒背上的白拉在进入隧道的瞬间喃喃说道,藏獒奔驰如飞,却极为平稳,尽管隧道漆黑无比,那獒犬却能够视如白昼,毫不减速地疾驰,片刻后矫健的藏獒便跃出了洞穴入口,划出一条弧线,仿佛飞一般向山下奔去,好奇的罡风掠过,顽皮地掀起了白拉罩面的纱巾一角,惊鸿一瞥间,露出了小半面容,那弧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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