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铁莘看到黄平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就觉得心头冒火,伸脚将黄平踢了个滚:“老东西,你打算顽抗到底了是不是?”
他这一脚着实不轻,黄平惨嚎着趴在地上求饶,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回荡着,听起来格外凄厉:“别打啦,再打就死人了啊!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铁莘哼哼两声没有说话,其实从这几天对黄平的了解来看,黄平并没有自我鼓吹,三十年前的北京城古玩圈子里的确有四大老板的说法:马王爷的眼、刘五爷的手、赵老三的胆,黄皮子的嘴。
这四个人里马王爷是首屈一指的鉴赏家,眼力之准在京城圈子里赫赫有名,刘五爷则是以仿出名,一双巧手造出无数行家也难分真伪的赝品,赵老三此人则是有名的胆大包天,做的是倒斗摸金的买卖,不管谁的墓都敢打主意,最后一句说的就是黄平,黄皮子的嘴,一是说黄平这人知道的轶闻传说极多,许多旁人不知道来历的物件他往往能详详细细地讲出来历典故,另一方面指的是黄平口才很好,舌灿莲花,是以许多圈里人做买卖总愿意请他做中间人,一来二去黄平在圈子里反倒比其他三人更著名些。
看到黄平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时不时呻吟一声,很痛苦的样子,铁莘冷笑着道:“人都京城四大家里黄皮子、黄大爷的那张嘴可是厉害的不得了,怎么这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该不是老糊涂了吧?”
黄平听到京城四大家的时候眼睛里异彩陡地绽放,不过瞬间便黯淡了下去,可身体却已经不再颤抖,支撑着盘膝坐了起来努力地挺直了胸膛,似乎想保留一丝最后的尊严,咧嘴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道:“什么四大家啊,老伙计们抬爱滥竽充数罢了,岁月不饶人啊,和铁、铁老弟你比起来,老朽汗颜啊,若是老弟你早生三十年四大家里哪还会有兄弟我的位置。。。。。。”
毕竟有二十多年没再靠嘴混生活了,黄平拍马屁的功夫大不如前,尤其想到当年自己和铁莘的父亲称兄道弟,这时候叫起“铁兄弟”别提多别扭了,说完这番话黄平甚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涨热。
铁莘嘿嘿冷笑道:“你丫别和老子称兄道弟!你也配吗?”
黄平懦懦地点头说不敢,铁莘也不和他纠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老子也听说过一些当年的老事儿,马、刘、赵、黄四个人里虽然你后来名气最大,可其实你出道是最晚的,我到想不出来唐天华为什么会找上你?就为了你这张嘴?”
秦麦也不插话,静静地看着铁莘调教黄平,有时候恶人还需恶人磨。
黄平叹了口气说:“铁。。。。。。铁爷也是圈子里混的,对当年的事多少也会听说过一些,您说的没错,我在四个人中出道最晚,年纪也小些,二十五年前我才三十四。。。。。。。”
铁莘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自我回顾:“说正事!”
黄平看着铁莘挥舞的胳膊缩了缩脖子,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慌忙道:“唐天华原本是不想找我的,只是当时马王爷已经年近五旬,经不起长途跋涉、餐风露宿的,刘五爷犯了事被人砍了右手,成了废人一人,其实最合适的人本是赵老三,胆子大,又是干倒斗的行当。。。。。。。”说到这里黄平偷偷地瞄了一眼铁莘,觉得这两人倒是极像,看到铁莘冰冷的眼神凶猛地瞪了回来,连忙说道:“只是当时赵老三却拒绝了唐天华!”
黄平说的关于马王爷和刘五爷的往事,铁莘都曾经听说过,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听到最后一句粗黑的眉毛纠结了起来:“赵老三为什么会拒绝?这人可是出了名的贪财。”
黄平发出一声难听的轻笑,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晓得,听说三十多年前赵老三鬼迷心窍去挖藏王墓遇到了极厉害的人,差点丢了性命,后来被迫发誓十年不入藏地、此生不近藏王墓才得以逃出生天,听说唐天华找上他时离十年之期还有一年。”
“我靠!”铁莘忍不住吐出了一句脏话,“赵老三真是干将啊!藏王墓他也敢打主意。”
秦麦却从黄平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暗暗思忖着唐天华当时必定十分急切地想要去西藏,否则不可能连一年都不能等,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赵老三都是比黄平合适的多的人选。
“那怪病是不是中毒?”秦麦问道。
黄平立刻摇头,很肯定地说道:“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食饮水也是各自用自己的,绝没有给人下毒的机会。”
秦麦点了点头,当年三个人其实就是因为利益而临时结合,表面上或许会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实际上谁也信不着谁,尤其是后期财富加身,更是时时刻刻都提放着身旁人,黄平与铁纯阳都是老江湖,不会被人下了毒都毫无知觉,再说不管是铁纯阳还是黄平都没有被查出来有中毒的迹象,那么铁纯阳被毒杀的可能性就排除了。
只是这样一来铁纯阳的死因更加扑朔迷离。
秦麦看了一眼唐离,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问题,唐离微微点了下头,“黄老板,那晚,我爸爸被带走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秦麦不由得暗赞唐离心思细腻,就像铁莘一直都认为他父亲在昏迷时喊得都是些胡言乱语的梦呓,一般人绝不会把一个发疯了的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黄平污秽不堪的脸上露出了惊悚之色,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起来,看来唐天华的话带给他的恐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干涩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大神会给所有对宝藏生出贪念的人发下诅咒,他们会痛苦无比地死去,而这诅咒将会沿着血脉永远传递下去。。。。。。。”
唐离皱了皱眉头,在国外长大的她很难接受所谓的鬼神、诅咒之类的灵异说法,不过她并没有急着驳斥黄平,淡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都中了诅咒?”
黄平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铁莘铁青着脸,“喀嚓”一声将身下本来就破烂不堪的椅子的把手砸成了两截,咬牙切齿地指着黄平骂道:“一派胡言!牛鬼蛇神!要是真的有什么诅咒,你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老子从小到大除了感冒伤风从来没得过病!”
黄平一反之前的唯唯诺诺,低声坚持道:“我是去了英国以后才逐渐好起来的。”
秦麦不置可否地淡淡笑问道:“你现在回国了,有什么特别感受?”
黄平怔了片刻后,摇头表示没有。
秦麦望向唐离,后者微微摇头示意没有问题了,秦麦就招呼了铁莘一声朝黄平使了个眼色,铁莘会意,站起身逼近黄平,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黄老板,要委屈你一会儿了!”不等惊恐无比的黄平反对,干净利落的一掌砍在黄平的后脖颈上。
秦麦无奈地看了一眼软趴趴昏倒在地上的黄平,这老头儿只怕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瞪着铁莘斥道:“我只是让你把他绑起来,他这身板怎么能受得了你这么折腾。”
“这样省事。”铁莘不在乎地耸肩,补充道:“再说你别看他老胳膊老腿,可韧着呢,我有分寸。。。。。。”
事已至此,秦麦也就不再过多地责怪铁莘,想到唐离刚才的眼泪他甚至想再补上几脚。
三人坐定,秦麦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唐离和打量着唐离的铁莘,介绍道:“唐离,他就是铁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我已经知道了。”唐离淡淡地打断了秦麦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让秦麦有些尴尬,看起来她是把对铁纯阳的愤恨迁移到了铁莘的身上,轻咳了一声转向铁莘:“她就是唐离。”
铁莘对唐离的态度毫不在意,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计较,何况当年的确是自己父亲贪心,铁莘的脾气虽然急躁,却绝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古语说“父债子还”,看到唐离漂亮的脸蛋上留下的泪痕,他甚至觉得有些心虚。
铁莘在厂房外就偷窥到了秦麦和唐离的亲密姿态,听到秦麦的介绍,便挤眉弄眼地朝秦麦使眼色,贼笑道:“麦子,你小子不老实啊,去香港转了一圈学会和老子扯谎了”
秦麦一看铁莘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与唐离的关系,可当着唐离的面他又不好解释,狠狠地瞪了铁莘一眼:“说正事!”铁莘立刻变得一脸严肃。
“关于当年的事,大致的经过你们都听到了。。。。。。”秦麦沉吟了一下决定和唐离摊牌,:“唐离,我知道你这次来北京所谓的投资不过是接口,你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找你的父亲。”
唐离垂下了眼睑,长而翘的睫毛抖动着,片刻后抬头望向秦麦,咬着下唇说道:“投资也不完全是幌子,可是我的确希望能够找到我爸爸,就算他真的。。。。。。。我也要把这一切都查清楚!”语气虽然平静,可眼睛里射出的坚定让秦麦无法怀疑唐离的决心。
铁莘叹了口气:“妹子,我劝你别这么倔,二十五年了,要是真活着他为啥不回家呢?”
秦麦也觉得唐天华尚在人世的希望微乎其微,可又怕直言会伤害唐离,听到铁莘口无遮拦的话,怒斥道:“铁子!你没亲眼见到就别胡说八道!”
唐离白了一眼铁莘淡淡地说道:“我姓唐名离,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唐小姐,你我还没熟悉到兄妹相称的程度!”
铁莘翻了翻白眼,却没有发脾气,嘟囔道:“好!OK!唐离、唐小姐!咱高攀不起行了吧?”
秦麦望了一眼面无表情把铁莘视为空气的唐离,又看了看一脸不豫故意不拿正眼看唐离的铁莘,觉得太阳穴隐隐抽疼,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渐浓,可涉及上一代的恩怨,却不是轻易能化解的,不过话说回来,铁莘其实很无辜,只是唐离现在正在气头上,秦麦也毫无办法,想了想决定把缓和两个人关系的事暂时放放以后再徐而图之,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唐离,我理解你的心情。。。。。。”秦麦轻声说:“只是,铁莘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
唐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秦麦,纯黑的眸子无声无息地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泪水凝聚滑落,最终还是没坚持住,扭头迅速地擦了下眼睛后把目光再度投向秦麦:“从我懂事以后,我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妈妈看着爸爸照片流眼泪的情景,如果不是爸爸失踪,我相信我的家一定会很幸福,我妈妈也不会这么年轻就。。。。。。”
秦麦从陈教授那里知道唐离的母亲不久前刚刚去世,看到唐离悲伤无助的表情,就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刺动着。
铁莘使劲地吸了两下鼻子,仰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面孔,秦麦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铁莘从唐离的话里想到了他自己,两个人的遭遇竟然如此相似,一个六岁便失去了双亲,另一个从未见过父亲。
秦麦想到这里,下意识地说道:“唐离,你不该针对铁莘的,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可那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你知道失去父母的痛苦,可铁莘比你更可怜,他父亲去世后母亲也一病不起,不久就离他而去。”
两个家庭惨剧归根结底应该算是天灾人祸,铁纯阳当年或者真的贪心作祟做出了为道义不齿的事,可是若不是唐天华发起藏地之行,这一切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
唐离被秦麦的话触动,扭头望向如雕塑般沉默的铁莘,推己及人,她知道铁莘必定也不好受,抿了抿嘴唇,轻轻地说道:“我,刚才。。。。。。对不起。”声音虽然极低,秦麦和铁莘却听得清楚。
唐离眼中的无助让秦麦的鼻腔微微发酸。
“唐小姐,你别这么说!”铁莘低头注视着唐离正色道:“我也是希望你的父亲还安然的。”
秦麦没想到自己随感而发的一句话竟然让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缓和了下来,这是他始料未及却又由衷高兴的,递给了铁莘一个赞许的眼神,“唐离,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唐离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口道:“自然要继续找下去了。。。。。。”声音忽地低了下来,眼中带着渴求说道:“希望你能够帮我。”
秦麦点头:“这是自然的,力所能及无不效命!”
唐离的脸上忽地涌上淡淡的红晕,微微低头躲开了秦麦的目光,嗫嚅着道:“谢谢你,秦麦,我要向你道歉。。。。。。”
没等她说下去,秦麦打断了她的话:“算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何况到最后你还是没有做。”秦麦随意地挥了挥手臂,像是随后将那些事情都给驱散了似的。
唐离讶然地抬头看着一脸宽容微笑的秦麦,不确定地问道:“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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