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你杀了人可以当作没没杀过吗?”白拉很认真地问道。
刚才还气的恨不得和白拉拼命的郝韵“扑哧”一声,忍俊不禁,虽然马上便一口气将笑声憋了回去,满面冰霜却已经消融。
铁莘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结了婚的哥们儿提起老婆时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阶级斗争神情,这情绪变化也忒快了。
彭施民在恰好看到铁莘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轻轻拉了下铁莘的衣襟,耳语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听得一头雾水的铁莘正想请教彭施民这句话是什么含义,后者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轻声交谈的秦麦和白拉处了。
秦麦叹了口气,“好吧,我为我的武断向你道歉。”
“嗯,这还差不多!我接受你的道歉。”白拉满意地点了下头,停顿了几秒钟后,眼底涌起强烈的笑意,“我的确是木族人。”
众人并不感到十分惊讶,更多是对白拉在语言上捉弄人的爱好感到啼笑皆非,但是很奇怪的是,尽管白拉给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却并不会觉得她让人讨厌。
如果说冰谷棺山与她初见时,她给人的感觉就像那捉摸不定的风,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无迹可寻,今天的白拉却终于表现出了人味儿!
难堪总是比恐惧更容易让人接受。
秦麦不想和白拉在语言上过多纠缠,开门见山道:“神鼓、天书、秘典都在我的手里,我可以都给你,我只要我身边人安然无恙,秘典你不懂,我们更不懂,更别谈天书了,所以命运之眼我真的无能为力。”
“对不起,你们必须要找到命运之眼。”沉默了良久,白拉轻声道,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秦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在白拉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
对于白拉的回答,秦麦丝毫不感到意外,他之前的那番话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花招,但是白拉的反应很奇怪。
唐离踏前一步,来到秦麦的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白拉,“陈伯伯,他还好吗?”
“他很好,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白拉缓缓地说道,似乎在斟酌着言辞,“事实上,他患有很严重的疾病,随时可能致命的疾病!不过想要彻底治好很他困难,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秦麦对陈教授的病情最清楚不过,心脏病与高血压对一个青壮年人都极危险,何况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而且是在海拔超过了四千米的青藏高原上独自行动,白拉没有丝毫夸大其词,他的心头又动了动,从这句话里他再次发现一些奇怪之处,听起来白拉那神奇的能力也并非万能,而且听她的意思也没有要置老师于死地的打算。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白拉的稳兵之计。
铁莘怒极反笑,指着白拉冷声道:“你当我们眼瞎不成?你可以让一个摔断腿的垂死之人几分钟就活蹦乱跳,却说你救不了陈老头儿?”
黄平和彭施民也都半信半疑地偷看着白拉,秦麦的直觉却告诉他白拉并没有说谎,她也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你、你究竟有什么困难?”郝韵忧形于色地来到铁莘前方,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挡住了他怒视着白拉的凶恶目光。
这时白拉几乎被秦麦四人给围在当中,她身后原本眼睛眯起,似乎在打瞌睡的两只獒犬突地绷起肌肉发出几声低低的威慑性咆哮,眼中射出充满了防备和嗜血的凶光死死盯着秦麦几人。
白拉的眼底不经意地流过些许笑意,状似随意地从郝韵脸上掠过,“他短期内不会有事,想彻底治好他,就把命运之眼找到!”顿了下,不等秦麦等人说话,白拉语意变得异常冷漠地又道:“这是唯一救他的办法,否则他绝不能活着离开西藏。”
面对她赤裸裸的恐吓,铁莘差点就暴跳如雷,秦麦挥手示意他不许说话,沉吟了片刻抬眼直视着白拉,“找到命运之眼就可以让老师彻底恢复健康?”
“不!不!不!我从没这么说话!”白拉美眸中浮起狡黠之色。
众人脸色大变,惊愕、无法置信地望着白拉,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铁莘失声怒吼:“妖女,你说过找到命运之眼就可以救陈老头儿!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和你拼了!”说着挥拳就向白拉扑了过来。
他的动作极快,等到郝韵和唐离发出喝止想要拦住他时,他钵大的拳头已经带着劲风迅速接近了白拉的面孔。。。。。。
秦麦的手掌勾住铁莘的手腕,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后者巨大的力量被带的斜刺里冲去,整个人扑出去几步才勉强站住,面无人色的郝韵从背后死死搂住铁莘粗壮的腰背,尖叫着:“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白拉冷笑,“我本来只是女子,不是什么君子!何况只要你们找到命运之眼,我的确可以把喘着气的活人交给你们,不过你们认为他能活着离开西藏吗?”
秦麦霍地转身,目光如同陡然出鞘的利剑,闪动着耀眼的寒芒直刺咫尺处的白拉。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击在一处,寸步不让地相峙着,虚无缥缈的气势在这一刻恍如实质般不断从两个人身上狂泻出来,累积、撞击,以这二人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散,琼宗山顶的空气急速地降温,黄平与彭施民下意识地连退了三步方能够勉强抵御住那股强大的莫名威压。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因为今晚白拉极具人性化的表现而淡去了许多的对她的恐惧重新占据了他们的心。
“你是说我们必须帮你找到净土才可能彻底治愈老师?”过了不知道多久——在众人感觉里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后,秦麦沉声问道。
白拉的肩膀微微地起伏了一下,转向临湖的方向,背对着众人幽幽道:“别无选择。”
一颗希望的火星溅落在黄平的心底,他那颗早已经枯萎的心疯狂燃烧起来,无论对于秦麦还是白拉,他的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秦麦的话让夹缝中的黄平在自以为死期将至的时候却再次看到了生的可能。
他来西藏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寻找这座神话中能够永生的国度吗?
“我们,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座禁宫在哪里!”唐离用力咬着嘴唇说道,“那秘典你也看过了,就算我们愿意帮助你寻找命运之眼也是无能为力啊!”唐离看了眼秦麦,后者会意,从怀里掏出了那卷用油纸包裹的天书递向白拉。
整件事问题的根结就在于此,连禁宫都不知道在哪里又何谈寻找命运之眼?
这一次白拉依旧没有接过天书,“我看不懂。”背对着众人的白拉好像脑后生眼,头也不回地说道,郝韵大奇:“你还没有看过呢。”
秦麦和唐离的目光电光石火间交错而过,现下两人几乎肯定白拉虽然说过她没有看过天书,但一定知道天书的内容,秦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一个若隐若现的可怕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是的,虽然我没有看过天书,但我的确知道天书的内容。”白拉淡淡地说道。
秦麦心头狂震,脱口而出:“意西沃?”
白拉许久没有说话,唐离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异常苍白。
一声幽幽的叹息从白拉口中传了出来,秦麦的心随着这声叹息沉入无边的深渊,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荡着:“原来真的是这样!”
在寻找天书的过程中,意西沃提供的信息无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秦麦并不认为他的出现是个巧合,事实上,他一直以为意西沃是唐天华的合作者,在地下密室中唐天华说出意西沃的身份时,也就等于承认了这一点,可是这个时候,秦麦才知道意西沃真正的合作者是白拉!
无论唐天华还是唐离都只是一颗棋子,秦麦的心忽地一颤,另一个身影闯进了他的脑海,秦麦不知道他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
唐离并不知道意西沃与唐天华的关系,秦麦当然绝不会告诉她,遭受了无数悲惨的唐家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一个惊天的连环阴谋在秦麦的心头逐渐明朗,他忽地意识到这个阴谋的开端极可能并不是始于二十五年前,而是更早!无论意西沃还是白拉,都不是真正的布局者!
白拉倏地转过身来,眼中射出的狂热灼得秦麦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们知道净土意味着什么吗?神一样的力量!永生不死的生命!只要你们找到净土,就能够获得人类有史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秦麦深深地凝视了白拉一眼,心头止不住地涌起淡淡的却极深沉的失落和伤感,“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希望能够保护我所在意的人不受到伤害而已。”
白拉怔了下,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应,她看得出来秦麦不是在伪装善良清高,“你倒让我想起了一位三国时的人物,明明有着于世无双的才智却甘愿平凡,枉负鬼才之誉了。”
“过奖了!”秦麦苦涩地笑了笑,他对三国极熟,立刻想到了白拉说的是有着鬼才之称却只求“身与家具全”的贾诩,“我倒觉得这正是他聪明之处。”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不过如果你想要让你的老师安然无恙地回到北京,就必须找到净土。”白拉轻抚贴在她腿边的獒犬的额头,那獒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让人无端地对它的惬意生出了几分嫉妒,“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白拉静静地注视着秦麦,等待他最后的答复。
秦麦微微低头,片刻后抬头迎上了那双幽深得仿佛月光下的当惹雍错的眸子,“我已经别无选择。”
是的,只要他不想陈教授死,就只有一条路:按照白拉的话去做。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禁宫在哪里啊!”郝韵急急地插口道。
白拉瞟了眼焦急的郝韵,“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舞吗?”
“啊?”郝韵茫然地摇了摇头。
众人对“神舞”这个词并不陌生,却只知道那是某种祭祀活动,对于真正的神舞究竟是什么情形,该如何进行却一无所知,因为真正的神舞从苯教与佛教斗争中惨败后便再没有看到过,几百年来人们都认为神舞早已经失传了。
白拉轻笑,“你这个鼓姬还真是很有趣,鼓姬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显然是揶揄郝韵空有个鼓姬的名分而已。
郝韵撅起了小嘴气恼地嘟囔道:“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做什么鼓姬!”
“不管你愿意与否,你现下已经是了,容不得你选择,除非。。。。。。”白拉啧啧叹息不语,众人听到关键处皆都屏息静气,没想到白拉却停住了,铁莘心里就像有只小老鼠在不停地挠抓,恨不得冲上去把白拉的嘴巴给掰开!
秦麦回想起在九重天宫里看到的那位鼓姬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便觉得心惊肉跳,若是郝韵这辈子也要生活在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中,且莫说铁莘肯定会难以接受,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于心不忍。
秦麦狠狠地瞪了眼面露凶相的铁莘,警告他不许造次,然后用诚恳的甚至带着请求的语气问道:“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除去郝韵鼓姬的身份?”
白拉抬头看了眼正悬中天宛如玉盆的圆月,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轻声道:“后天便该是月圆之夜了,这该是她第一次伺鼓吧,据说伺鼓时的那种痛楚会让人生不如死,鼓姬虽然可以保持着长青的容貌,可这一生简直就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啊!”
这一番话让众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郝韵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她被掳入天宫后亲眼目睹了鼓姬凄凉孤独的境遇,只觉得若是自己也会落到那步田地,还不如自杀来得痛快。
比郝韵更恐惧的是铁莘,铁青的脸膛肌肉都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忽地一咬牙,对白拉大声叫道:“你不就是想找命运之眼吗?只要你能让郝韵变回正常人,我答应你就算是死我也会帮你寻找命运之眼的!”
郝韵娇躯猛震,不可置信地望向铁莘,“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只要你能平安没事,我。。。。。。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铁莘故作洒脱地扬眉一笑,可这笑容无论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凄然的味道。
众人不禁动容。
郝韵再也无法坚持,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连忙掩口侧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自然早已经感觉到铁莘对她的情意,只是她对铁莘第一印象极差,再与秦麦一对比,简直就一无是处,对于读着公主与王子的童话长大的郝韵来说,铁莘实在不是个让她满意的人选,哪怕是他数次冒死相救,郝韵仍旧无法下定决心。
直到铁莘说出这番话,郝韵才知道自己差点错过了什么!“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这一刻,她突然明悟究竟什么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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