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铁莘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郝韵,吐了吐舌头陪笑道:“呸!呸!你看我这张臭嘴,我这不也是担心他嘛!”
唐离咬着嘴唇思忖了片刻,征询地望向秦麦:“要不我们分开找?”
白拉倚坐在一块倾斜的巨石下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睛,“这并不是好主意,这里看似平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块被隔离于湖底的空间虽然四周都有暗流涌动,可内部却是异常的静寂,想来那无形的光幕在阻隔了水流的同时也隔绝了声音,众人听到白拉的话都不由得有些色变,再看向那些断壁残垣、乱石砾堆时眼中都多了几分警惕。
这一个月来他们的经历常常是在生死之间挣扎徘徊,便是再坚韧的人也难免变作惊弓之鸟,禁宫之行到目前为止虽然是置之死地而后得生,可传说里可怕的陷阱机关却尚未出现过,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白拉显然不同意唐离的分兵建议,众人都不说话,用沉默表示了对她的赞同,唐离却仍旧坚持地注视着秦麦。
秦麦当然明白唐离的心情,她是藏地之行的起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意外,尤其是陈教授的生死未卜更让她一直处于自责之中,彭施民若是真的在此行中遇难,她肯定良心难安,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难以抉择?
唐离眼底的那抹祈求和痛楚让他心疼无比,可意气用事根本于事无补,现下彭施民下落不明,他更不能让其他人置身危险之中,秦麦唯有硬起心肠正色道:“白拉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要共同行动。”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他吗?”唐离的贝齿深深陷入嘴唇,两滴血珠缓缓渗了出来,被洁白的牙齿映衬得格外触目惊心。
秦麦痛惜地将唐离冰冷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那牙齿如同狠狠地咬在他的心头,“傻丫头,怎么可能放弃呢,前提是保证不会有人再出意外。”
唐离知道自己误会了秦麦,幽幽地点了点头,歉意地轻声道:“是我有欠考虑了。”
秦麦话里隐隐透露出的意思让她又添了几分忧虑,难道彭施民真的已经出事了?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众人中黄平的伤势最重,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呻吟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声量生怕打扰了秦麦等人的谈话,好不容易等到沉默的间隙,连忙发出几声高亢凄厉的惨叫,用一种垂危的目光可怜兮兮地仰望着白拉乞求道:“女神医!活菩萨!求您救救我这把老骨头吧!我给你钱,你要多少?十万?一百万?”
他的身型本就矮小干瘦,伤口是用从内衣撕下的布条简陋包扎了一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那模样说不出的凄凉悲惨,还有些滑稽,郝韵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连忙不好意思地掩口扭头。
白拉淡淡地瞥了眼黄平,“我要钱做什么?还有,不要叫我菩萨。”
黄平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地连呻吟装可怜都忘了。
秦麦瞧着黄平的窘状暗暗好笑,恐怕他这辈子都一直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却没料到遇上了白拉这样对钱财根本毫无感觉的人,白拉此生唯一的目标和追求是找到命运之眼,去往传说中的净土继承神力,对她动之以钱财就好像用胡萝卜引诱老虎,而那一声“活菩萨”显然更是让她很不高兴。
铁莘嘿嘿一笑,两手攥拳,把关节捏得嘎巴作响,“黄皮子,铁大爷发发善心超度了你吧!咱也不贪财,你说一百万就一百万,不用美子,人民币就成。。。。。。当然,你要非给我美子我也勉强接受!”
黄平那张橘皮似的老脸立刻皱成一团,挤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瘪嘴嗫嚅道:“我、我突然觉得好了很多,多谢铁老板的好意,老朽心领了。”
这一路上黄平让铁莘连骗带吓地许诺的好处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就算黄平能活着回到北京,怕是也要变成穷光蛋了。
“你真的好了?”铁莘怀疑地眨着眼睛上下打量黄平,陡地口气一变,狞笑道:“那你还装死狗躺在地上等老子背你啊?”
黄平忙不迭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再也顾不得扯动伤口带来的火烧火燎一样的痛楚。
铁莘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到把彭施民失踪带来的沉重气氛给冲淡了不少,唐离看着铁莘摇晃着大拳头对黄平耀武扬威,抿嘴轻笑了下,视线投向秦麦,“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秦麦沉吟了少顷,没有立刻回答唐离,而是看着似在静思的白拉,“你知道命运之眼在哪里吗?”
白拉轻启薄唇,尚未发声,忽地抬起衣袖遮住了嘴巴,她的袍袖十分宽大,盖住了大半面孔,身体微微震动了两下,秦麦扑捉到一串几不可闻的咳嗽声。
秦麦心头一动,凑近了白拉低声问道:“你病了?”唐离听到这句话,露出焦急的表情,抓住白拉的手掌,“这怎么可能!你有神力啊!”
白拉神力即将耗尽的秘密只有她与秦麦知道,在唐离看来,她连奄奄一息的郝韵都能片刻治愈,她自己又怎么可能生病?
“不是病。”白拉放下衣袖,任由唐离握着自己的手,平静地迎上秦麦的目光,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根本毫不相干的事,“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石上,这里的骨头断了两根。”白拉空闲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肋。
唐离大吃一惊,白拉从醒来便一直神色淡然,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哪里像正忍受着骨折剧痛的模样?“你快点给自己疗伤啊!”唐离催促道。
白拉眼波流转,朝秦麦眨了眨眼睛,后者微微愕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白拉眼底一闪而逝的调皮,还有一些其他的意思,秦麦没有看懂那代表着什么。
这一刻的白拉让秦麦想到了拍卖会时的唐离,二人不光容貌酷肖,便是连偶尔流露出的狡黠都如出一辙,让他恍惚间将两女重叠。
秦麦与白拉相距咫尺,他甚至能感觉到白拉呼出的带着香甜的气息,白拉莹白如玉的肌肤便是如此之近的情况下观察依旧没有半点瑕疵,柔嫩光滑得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却又让人担心自己的行为会破坏这份完美。
“我自己不行的,不过没什么大碍。”白拉对唐离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暖意,语气也格外柔和,秦麦能看的出来,她对唐离与对其他人是不同的。
唐离半信半疑地用肘部点了下秦麦,“怎么可能?”
“哦!是啊。”秦麦从失神中惊醒,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心念电转间便想通了白拉使得眼色所表达的内容,对唐离解释道:“常言道医者不自医,而且白拉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一边说着,三指抚上了白拉的腕口,静听了片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现在很虚弱,情况不太好。。。。。。如果拿到了命运之眼,你可以医治你自己吗?”
一瞬间的跳脱后,白拉早已恢复了往常的淡漠,思索了下缓缓摇头:“现在我还无法确定,不过应该不可以,传承只有在净土才能完成。”
秦麦轻轻地将白拉的袍袖放下,众人跃入深渊沿着水道来到这里时,全身的衣衫尽数被冷水浸湿,只是这密闭的空间里温暖如春,空气又干爽,倒也不觉得寒冷,不知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湿衣已然干透了。
白拉的情况很不妙,脉象凝滞无力、眼神虽然异常明亮,可是毫无血色的脸颊青色萦绕,那股子灰败的气息却愈加凝重,隐隐流露出油尽灯枯的迹象。
唐离见秦麦面色沉重,蹙着眉头半晌不言不语,催促道:“白拉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白拉趁着唐离不注意,又朝秦麦快速地眨了下眼睛,秦麦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心吧,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她配一副生骨补气的药。”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欺骗唐离。
“哦,吓死我了!”唐离长长地松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嗔怪地白了眼秦麦,却并没有意识到秦麦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秦麦再看向白拉的目光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他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她,这个女子究竟是恶魔还是天使?她明知道神力耗尽的可怕后果却仍旧为藏民们治病疗伤,直到油尽灯枯连自己的伤病都无法自医,甚至肋骨断了两根还能这么从容自如,这份毅力就算一个男人都望尘莫及!
可偏偏就是她设下了一个天大的圈套,迫着一群无辜的人出生入死地为她寻找命运之眼!
另一边的铁莘从黄平那里又敲诈了一笔巨款,心情甚佳,畅快大笑着被郝韵推了过来,“你这家伙也真是太欺负弱小了!”郝韵瞧着黄平的可怜样抱打不平。
铁莘嘿嘿一笑,挥手道:“你当那老小子是啥好鸟儿吗?我这是惩恶扬善!打土豪,分田地!劫富济贫!”
郝韵用力地拧了下他腰间的肥肉,咬牙恨声道:“你这是强盗行为!是犯法知道吗?敲诈勒索罪!”
“哎呦!”铁莘吃痛连声求饶,一边却还在狡辩:“我和他是你情我愿,怎么能是犯罪呢?哎,唐大小姐救命啊!”
唐离笑着起身去劝郝韵,秦麦抬眼望向白拉,后者也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要不然你就呆在这里吧。”秦麦压低了声音,用近乎耳语的声量说道。
白拉雪白的双颊不知为什么突然涌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抿了下嘴唇微微摇头:“我还可以坚持。”见秦麦不以为然地皱眉,嘴角翘起,笑着道:“我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死不了的!”
仿若昙花一现的妩媚温柔的笑容让秦麦看得一呆,白拉明明在笑,他却感受到了一股让人心悸的孤独。
秦麦最终没有再劝白拉,只发出了一声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叹息。
“我们该出发了。”秦麦一张口众人都静了下来,秦麦的目光巡视过每个人,到白拉时强迫着自己不动声色地一晃而过,“大家小心。”秦麦的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整片废墟中唯有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熠熠生辉的宫殿完璧无损,所有人都认定了那就是此行所寻找的禁宫,秦麦与铁莘交换了个眼神,铁莘一脚踢在了黄平干瘪无肉的屁股上,“走咧!”
铁莘驱赶着黄平走在前面,郝韵紧随其后,白拉拒绝唐离的搀扶默默地跟了上去,唐离却还是不放心,紧紧地跟在白拉的身侧关注着她,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走在最前方的黄平战战兢兢地挪着碎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做探路的工兵,却怕极了身后那位煞星,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他这辈子也没有像此刻对佛祖如此虔诚。
越过乱石堆,前进了五六米,便来到了铁莘与郝韵冲下水道后滚落的地方,几块钻头大小方方正正的银块吸引了秦麦的注意力,“呸!”铁莘厌恶地朝那几块银块啐了一口。
“他妈的,我还以为是银的,原来是刷的银漆!”铁莘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一句。
怪不得铁莘说白高兴一场,秦麦暗笑,就如同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远远地望见一片清澈的湖泊,拼命奔过去才发现原来竟是海市蜃楼,可想而知这对视钱如命的铁莘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铁莘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几十米外的禁宫所吸引,虽然有了银漆石砖的教训后他不会再天真地认为禁宫的银墙金瓦真的是表里如一,不过所有的故事里这样隐秘的处所极有可能伴随着宝藏的存在,他几乎已经透过禁宫看到成堆的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了。
要不然这禁宫怎么会有光芒透出来?
一行人前进的速度极慢,“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越是关键时刻就越应该保持警惕”,这是黄平对不耐烦地催促他的铁莘的回答,倒也符合了秦麦的想法。
一路上不时能够发现漆着金银粉沫的石砖,转过了几处残垣后,通往禁宫的道路豁然开朗起来,地面甚至出现了足可以容得五人并肩而行的卵石铺就的甬道,能够清晰地看到银光闪闪的墙壁上毁着大小不一的青黑色的“卍”字符号。
卐或作卍,音万,藏语称“雍仲”或“雍仲拉曲”,在藏地这一符号使用的范围极为广泛,出现的频率极高,寺庙建筑、民居民宅,甚至在服装上、法器上乃至婚嫁丧葬仪式频繁使用。
其实这个符号在全世界都有发现,关于它的来历和含义解释和争论更是由来已久却始终没有定论。
关于这个字符应该是左旋还是右旋的争执也时有发生,实际上“卐”与“卍”并不相同,这两个符号最初也并非是文字,直到唐朝时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创造了这个左旋“卍”字,才开始作为文字使用,意为吉祥万德。
这个符号最为全世界熟知的运用恐怕应该是纳粹狂人希特勒的“卐”字旗了,希特勒使用的是斜角卐字,而佛教则用方正的卍字作为吉祥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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