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陈教授指点着那张纸道:“虽然事隔多年,我仍然可以确定当日我所见的梵文字体与这上面的字体应该属于相同时期。”
陈教授的眼神笃定,让人能够感受到他的信心,秦麦等人受到鼓舞,也都喜形于色,“陈伯伯,那这些梵文说的是什么?”唐离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这个。。。。。。”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陈教授语塞,有些尴尬地搓手干笑道:“梵文的语法还是很复杂的,我当年也不过就是兴趣使然了解了一些,把它们翻译成现在使用的天城体倒是问题不大,可至于含义么。。。。。。”陈教授突然咳嗽起来,脸颊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得太剧烈,还是别的原因。
秦麦询问地望向白拉,后者微微摇头,示意她也不懂梵文。
帐篷里静得针落可闻,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众人面色古怪地看着装作研究天书的陈教授,最后还是秦麦干咳了一声,摆了摆手,“这也不是什么难题,藏地认识梵文的人可不少,我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报个平安了,明天我去县城给吴书记打个电话,找个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第二天一大早,秦麦、铁莘和陈教授三人带着一个识路的孩子做向导开车直奔县城,在路上秦麦还试图劝陈教授回拉萨,毕竟那里的医疗力量及设施是藏地最先进完善的,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被陈教授粗暴地不容反对地给否决了。
按照陈教授的话来说,就是他宁可做站着死的勇士,也绝不做苟且偷生的懦夫!
秦麦唯有苦笑,头疼不已却毫无办法,怎么办?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老师绑起来吧?他绝对相信这个倔老头儿能干出来绝食抗议的举动。
听到吴学知的声音秦麦骇了一跳,沙哑苍老得如同奄奄一息的重病号,吴学知一听说电话这端是秦麦,立刻扯着嗓子问道:“老师有下落了吗?”
等他听到陈教授平安无事,声音一下子洪亮了许多,激动得语无伦次,嘟囔了十几遍“阿弥陀佛,没事就好。。。。。。”
“小师弟呀,你一定要照顾好老师,千万不能出事。”吴学知稍微恢复了平静就开始嘱咐秦麦,“如果老师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吴百死不能赎罪,唯有自杀以谢天下了!”吴学知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
秦麦听得出来吴学知对陈教授的安危是发自内心的牵挂,可他又实在不能保证什么,秦麦干咳一声,“师兄,我觉得老师还是回拉萨最安全,您看您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陈教授抢了去,“学知啊,我没事,你也不用总惦记我,就算我真出了什么事也不需要你来负责!好了,就这样吧!”他也不管另一边的吴学知还在喂喂地大叫,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老师,我还没说翻译梵文的事呢!”秦麦苦笑摇头,提起了话筒,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让吴学知通知部里,让上面发话以行政命令的形式把陈教授调回拉萨?
陈教授冷着脸哼道:“小秦啊,我劝你可动什么歪脑筋,上上下下都晓得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可不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你不懂得尊师重道哇!”
铁莘看着啼笑皆非的秦麦哈哈大笑,朝陈教授挑起拇指,撇嘴道:“老头儿,你这是把麦子架在火上烤啊,有你这样的师傅,这小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陈教授得意地嘿嘿一笑,又从秦麦手里抢过话筒,“我跟他说。”
等电话接通,陈教授也不听吴学知说话,径直命令他找个懂梵文的人来,过了片刻,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怯生生的招呼声:“您好。”
陈教授将翻译过来的梵文说了一遍,然后“嗯”了声,神色变得肃穆,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写了一行字,然后把话筒还给了秦麦,示意他继续和吴学知通话。
“天石。。。。。。跌入凡间,雷电燃。。。。。。烧。。。。。。从天而来的。。。。。。”铁莘凑近陈教授手中的纸,小声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陈教授则把那张纸递到了秦麦的眼前。
秦麦一边听吴学知叨念着他压力很大,一边凝目观瞧纸上的字迹,“天石跌入凡间,雷火熊熊燃烧,从天而来的水直达那殊胜的圣地,那里有打开通往净土的指引。”
这句很晦涩的话显然隐藏着净土的所在!秦麦心头狂震,眼里射出无限惊喜之色,只是其中含义实在是莫名其妙,天石跌入凡间,雷电熊熊燃烧,从天而来的水都是指什么?
铁莘挠着乱蓬蓬的头发,小声地嘟囔道:“什么狗屁哒哒的天石,打开净土的指引咱们不是都找到了吗?”
陈教授拍了铁莘一掌,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秦麦手里的话筒。
“我们去车上等你。”陈教授拉着铁莘走出了房间。
“喂?喂?小师弟?秦麦你还在不在?”吴学知半晌没听到话筒里有声音传出,连声呼唤。
秦麦惊醒,连忙应道:“我在听!”
吴学知问道:“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
秦麦心念电转,寻找净土的事是决不可能对其他人说的,压根没有人会相信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他的反应极快,滞了下立刻答道:“现在老师既然已经平安,那么对1号遗址的深入考察还要继续。”
顿了下,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黯然地沉声道:“师兄,彭施民他。。。。。。遇难了!”
秦麦隐瞒了彭施民的真实身份和真正的死因,在他的描述里,彭施民为了营救陈教授而罹难,尸骨无存。
吴学知与彭施民共事多年,二人又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关系自然比其他人亲近许多,乍听噩耗,心情沉痛异常,为彭施民的英年早逝叹息良久,对秦麦道:“后面的事我会处理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老师。”
秦麦回到车上,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三颗脑袋凑到一起研究那句翻译过来的梵文,当然,铁莘纯属于凑热闹,没人指望他能提供什么帮助。
翻来覆去地猜测了半天,秦麦和陈教授认为“天石跌落人间,雷火熊熊燃烧”有两种可能性比较大,其一,形容的是某种类似于地震之类的自然灾难;其二,是指一个特殊的环境,至于那句“从天而来的水”如果不是雨就极有可能指的是河流,后面的话就容易理解了,只要找到与前面三个条件相符的地方,就可以找到通往净土的办法。
铁莘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排的秦麦,“那个命运之眼不是指引吗?我记得在那座石宫里老巫婆说过的。”
陈教授听过秦麦讲述他们在湖底废墟的经历后,对那枚被形容得神奇无比的命运之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是看到戴在白拉腕上的命运之眼后很是失望,除了无法分辨的材质和让人惊叹的工艺,根本看不出一丝特殊之处。
听了铁莘的问题,陈教授思忖着缓缓道:“这所谓的指引很不明确,也许如果没有命运之眼,就算破译了这天书的秘密找到了那里也无法开启通往净土的密道。”
这是最大的可能,想要去往净土,天书与命运之眼缺一不可,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净土的隐秘,这也符合那位孤师将神鼓与天书分别保存的做法。
秦麦点头,表示赞同陈教授的说法,他现在想的是听听白拉的意见。
对西藏的了解,白拉比他们深刻得多。
急匆匆赶回了小谷,秦麦三人钻进了帐篷就都愣住了,桌前竟然坐着两个面含微笑的白拉!身上穿着美丽的长袍,长发结成了细细的小辫,饰以闪闪发光的宝石和贝壳,两人不但穿着、发式相通,就连表情都别无二致,盈盈含笑、神色恬静。
郝韵和黄平在一旁看着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偷笑,“秦大哥,你别走近,你倒是猜一猜哪个是唐离姐?”
秦麦的目光在并肩而坐的二女脸上游来扫去,到底让他发现了些端倪,唐离的肤色虽然在藏地烈日的炙烤下非但没有变黑反而更加白皙,却还是残留着些许红晕,而白拉的肌肤则白得仿佛透明。
当下秦麦心中就有了分辨,却故意蹙眉犹豫不语,不动声色地将二女眼底流露的轻微情绪变化收入眼底,便是面容再如何酷肖,性情却还是不同的,白拉的目光一片祥和安宁,隐隐闪动着一丝好奇,唐离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调皮并没有逃脱秦麦的眼睛。
铁莘抻着脖子啧啧称奇,不怀好意地揽住秦麦的肩膀小声道:“这八成是唐大小姐的考验,你要是认错了,嘿嘿。。。。。。”
陈教授也是心中暗暗惊叹,心说就算是孪生姐妹恐怕也不能相像到这种地步。
秦麦哈哈一笑,大步绕到桌后,捏住了白拉的耳朵,趁机拉扯了好几下,“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我吗?”
白拉被秦麦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呀”地惊叫道:“我不是唐离,你认错了!”
一旁的唐离立刻跳了起来,很得意却又有些委屈地挥舞着小拳头,“笨蛋秦麦!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才是唐离!”
陈教授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傻丫头,你当他真的认错了吗?”
秦麦自然早已经分辨出谁是唐离,谁是白拉,只是当初在白拉手上没少吃苦头,正好借机小小地报复一下,见好就收,被陈教授说破时他已经松手退到了唐离的身后。
“你故意的?”唐离怀疑地扭头望向秦麦,“你们给我机会,我当然要配合一下,这些天可把我折腾得够呛。”
白拉的脸颊罕见地浮起淡淡的绯红,又气又恼地横了秦麦一眼,旋即瞪向唐离,嗔道:“都是你的臭主意!”
唐离这时也想明白了秦麦是将计就计报复白拉,不禁好笑,伸手扳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躲避,把脸贴住白拉的面颊,笑道:“刚才我们出去转了一圈,就连那些孩子都分不清我们呢!”
黄平跟着众人呵呵笑了一阵,眼珠却在不停地转动,趁着大家的笑声渐息,低声问道:“陈老,秦先生,不知道你们此去有什么收获?”
唐离和白拉闻言也立刻神情一正,只有郝韵咯咯地笑着道:“秦大哥心情这么好,肯定收获不小!”
秦麦颇为惊讶地朝郝韵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对铁莘道:“郝韵有做神探的潜质,你以后可小心了,千万别做坏事。”
其实说到底并非郝韵比唐离、白拉和黄平三人聪明精细,他们是“关心则乱”,而郝韵就有点“旁观者清”的味道了,她与陈教授不熟悉,对黄平极为鄙夷,寻找净土对她没有并切身必要。
三人听到秦麦的话都露出惊喜之色,唐离抢先问道:“是不是有了净土的线索?”
秦麦将陈教授记录译文的那张纸展开扑在桌上,他知道白拉认识的汉字不多,将译文逐字念了出来,对白拉道:“天石跌落凡间,雷火熊熊燃烧和从天而来的水,你认为指的是什么?”
白拉眼中充满了疑惑,喃喃重复了几遍,陡地一震,失声道:“我明白了!”
“藏南有一座高山,叫南迦巴瓦。”白拉的目光从聚精会神的众人脸上扫过,缓缓道:“在藏语里,南迦巴瓦的意思是从天掉落的石头,或是像火一样燃烧的雷电。”
众人立刻大喜过望,黄平激动得身体都颤抖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道:“这么说净土就在那个南。。。。。。”
“南迦巴瓦山附近。”唐离接口道。
秦麦也是一喜,没想到这线索得来的如此轻松,忽地眉头一紧,摇头道:“不对!”
“有什么问题?”唐离不解地问道,大家也都露出茫然的神色,唯有白拉并不感到惊讶,反倒很有些赞赏地微微点了下头。
秦麦将脑海里的想法琢磨了一遍,眉头皱的更紧,“你们想一想,这卷天书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陈教授这时候也意识到问题所在,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吗!这东西既然是由象雄古国的孤师留下的,那么最少也差不多一千四五百年之前,可是这藏文字却是松赞干布灭掉了象雄后才诞生的,难道那位孤师连藏文和山峰的命名都算准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空欢喜一场,也不知道是谁先叹了口气,紧接着叹气声此起彼伏。
刚刚火热激动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和失落。
铁莘对这些历史就仿如鸭子听雷,见到没人说话,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饥饿,抬眼扫了眼众人刚想建议吃晚饭再讨论,却看到了白拉嘴角的笑意,眨了眨眼睛,“白拉,你好像不怎么失望啊?”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拉淡淡地一笑,“我们的确不可以从藏文的角度推测这句字谜,可是关于南迦巴瓦的传说却早得多,而在木语里,南迦巴瓦另有一个名字,叫木卓巴尔山,意为天石跌落凡间引发的熊熊燃烧的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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