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这边的地势比另一边稍高,这却省去了许多力气,秦麦轻松地滑到对岸,俯身朝紧张地仰望着他的众人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惹得陈教授大声笑骂了一句。
嘴里虽说是骂,可只要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陈教授心情根本是好的不得了,事实上众人看见秦麦不仅安然无恙,也完成了整个计划中最为危险困难的步骤,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喜上眉梢。
唐离自陈教授开玩笑似地说心脏不适,就开始隐隐地担忧起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麦的身上,她悄悄地扯了下白拉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出人群,白拉也默默地跟了过来。
“陈伯伯的病情是不是开始恶化了?”唐离的声音压得极低。
白拉沉吟了一会儿,单纯以医术而言,她不如秦麦远矣,一月之数全凭经验,面对唐离那双饱含忧虑的眼睛,白拉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用谎话宽慰她,“这一路上他太辛苦了,有可能。。。。。。”
她停住不说,唐离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他有可能坚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唐离骇然道,死死地掩住了嘴,生怕自己忍不住惊叫出来。
唐离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秦麦,可她马上意识到不能这么做,更加不能让他察觉到,秦麦是众人的精神支柱,他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
唐离这么想着,就朝白拉望去,不等她开口,白拉已淡淡道:“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白拉仰头望了一眼正自崖顶沿着绳索向下攀降的秦麦,他的身影在耀眼的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恍若凌空飞舞的神人。
秦麦将绑在腰间的绳索固定在一处比众人所在地势矮了些的位置,横跨绝壁的滑索宣告大功告成,秦麦遥遥地朝着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行动了。
这边铁莘已经快速地制作了几条简易的安全带:一边套在滑索上,另一边则固定在滑索者的腰间,即便滑索者一时脱手也不至于坠崖。
唐离当先而行,随后陈教授、白拉、郝韵一一安然抵达对面,黄平则费了许多周折,他只有一条胳膊,不光无法拽住亘在滑索上的绳子,身在空中保持平衡也困难异常,好几次都撞在石壁上,最后距离对岸还有十几米时,惯力缓冲殆尽,竟然停了下来进退不得。。。。。。
黄平悬在半空无法动弹,唯有一条不过拇指粗细的绳索系在腰间,不停地剧烈抖动,望着下面万马奔流一般的江水,吓得哇哇大叫,狂呼救命。
最后还是铁莘与秦麦不停地晃动滑索才让他一点点地降到了尽头。
黄平已是瘫软如泥,秦麦提起他时一股难闻的腥臊味刺得众人呼吸一滞,众人这才注意到黄平脚下滴滴答答有水滴落,秦麦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黄平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郝韵踢了如丧考妣的黄平一脚,掩鼻轻蔑地道:“你可真有出息啊!”
黄平老脸涨得紫红,也不敢抬眼去看众人的表情,低着脑袋溜到远处一片乱石堆后处理胯下的污秽去了。
在地图上看起来极其狭小的一片灰白色乱石滩实际却大得出奇,众人直到日落时分才看到远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越过这片乱石滩后是一块并不十分茂密却极辽阔的林地。
一路走来地势越来越低,江面也逐渐开阔起来,等到太阳转过山背,峡谷里的光线黯淡下来时,江面已阔有百多米,水势出奇的舒缓,与众人所在位置落差十米不到,看上去无风无浪,水面平静而深邃,若不仔细观察甚至难以发现水在流动,这在以汹涌狂放著称的雅鲁藏布江其他地段极难见到。
没有沉重的行囊,众人行进的速度果然提高了一倍不止,秦麦其实很想连夜赶路,陈教授等人却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秦麦衡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在石滩与林地接壤处休息,那头棕熊让他对丛林生出了强烈的警惕心,谁知道前面的树林之中有没有熊?就算没有熊,老虎豹子毒蛇也在夜幕的掩护下也都让人难以防范。
这石滩上没有什么障碍物,出现任何的状况都能够一目了然,即便不能力敌也可以提早发现,留有充足的应变时间。
秦麦指着湖边一处平坦干燥的细石滩道:“我看咱们就在这儿对付一宿吧?”
众人在乱石上跋涉了一天,虽然不需要负担沉重的行囊让大家不像往日那么疲惫不堪,可脚掌却被嶙峋乱石打磨得又酸又涨,疼痛异常,虽然嘴上谁也不肯率先出声,其实早就盼着秦麦这句话呢,秦麦的话音还没落,铁莘已高呼“万岁”一马当先冲向他指定的营地,陈教授、黄平、郝韵等人亦加快了脚步。
“呵呵,看起来大家都累坏了。”秦麦朝正含笑望着他的唐离笑了笑,有些不好意地摸了摸鼻翼问道:“我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
唐离白了秦麦一眼,“别胡思乱想,任谁在这种路面上行走一整天也都会受不了的!”唐离指了指凹凸不平的乱石道。
秦麦呵呵一笑,“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两只脚就像被人毒打过似的。”
“快点过去脱下鞋子让血液充分流通,不然明天恐怕就要肿成馒头了!”唐离颇有经验地说道。
众人围着火堆脱下鞋子,各自按摩着肿胀不堪的脚掌,不常运动的陈教授和黄平脚底甚至被磨破了,血肉模糊好不骇人。
相较而言,唐离与郝韵脚掌虽然也磨起了几个水泡,却并无大碍,至于白拉,她连鞋子也没有脱。
唐离将她对秦麦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白拉却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唐离的好意,只淡然而确定地说她没问题,能坚持,唐离虽然担心可也不好勉强。
铁莘提着81…1进到前方林地里转悠了半晌,其间断断续续地传出了几声刺耳突兀的枪声将这一幕青山叠翠、碧波荡漾充满了和谐悠然气息的美丽景色破坏了大半,又过了一会儿铁莘哼着小曲,提着几只有着长长的美丽尾羽的不知名大鸟走了回来。
瞧见这么漂亮的飞禽被射杀,唐离与郝韵都有些不忍心,可一天粒米未尽,饥饿的滋味实在更加难忍,便保持着沉默不去看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反而是陈教授提着那从头到尾足有米许长短的鸟儿仔细观察了半晌,咂舌道:“这大峡谷里真是奇妙得很,这几天也不知道见识了多少闻所未闻的物种!如果能把它们的照片带出去肯定会震动全世界!”
秦麦好笑地道:“老师,您又不是生物学家,也许这些种类都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我们并不认识罢了。”
陈教授眼睛一瞪,怒道:“好歹我也有十几年研究鸟类的经验。。。。。。”
“我还不知道陈伯伯居然对鸟类也很有研究呢!”唐离惊讶地叹道。
秦麦忍俊不禁嘿嘿偷笑,陈教授恼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却老脸微红,干咳了两声道:“说不上精擅,只是由爱好入手,平时多留意了一些而已。”
“老师五六年前对信鸽产生了兴趣,就养了十几只鸽子,后来被贼猫叼得一只不剩,他又养了两只画眉,结果前年师母回乡省亲,我和老师又去了河南出差,两个月回来时,两只画眉已经香消玉殒。。。。。。”秦麦笑着给唐离讲述陈教授所谓的十几年研究鸟类的经验。
众人偷笑,陈教授又羞又恼,嘀咕道:“你小子居然敢揭我的老底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家看着他生气发狠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笑成一团,唐离的面色却突地一黯,见秦麦的视线向自己飘来,连忙强迫自己堆起了笑容,心底凄苦惶然无比:净土至今渺然无踪,一点线索也没有发现,陈教授却已经隐现颓象。
她心有所想,陈教授的神态在她眼中就显得格外衰弱,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她能够感受到这位老人对她是发自真心的关爱,不知不觉将对父亲的那份情感转移到他身上几分,一想到陈教授可能会走不出这大峡谷,唐离只觉得心头刺痛,几乎忍不住冲到秦麦的面前,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那几只大鸟看起来华丽漂亮,鸟肉却不如何鲜美可口,众人几乎是强迫自己将烤好的鸟肉分食,前路漫漫,多一分体力就多一线希望。
吃过饭秦麦让铁莘先睡,他守上半夜,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若不让铁莘先睡足了,万一他再在值夜的时候犯了瞌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野兽偷营。
谷底无风,夜里温度也有些闷热,只是众人离江颇近,流淌的江水带来了几分凉意刚好疏解了郁结凝滞的闷气,到凌晨两点,他唤醒铁莘换了班,舒服地仰天躺卧在一块平整如镜的巨石上抻了个懒腰,闭上了眼睛。
秦麦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惊呼,因为有了前夜的遭遇,他睡时也不敢太沉,猛地一激灵翻身跃起,腰间的手枪也抽了出来,他快速地打量了一番沉睡的众人,火光熊熊,大家都酣然而眠,除了潺潺水声和枝条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并没有任何异常,铁莘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如小鸡啄米。
“怎么回事?”他一巴掌拍在铁莘的后脑勺,铁莘一抖,眼睛尚未睁开手中的枪先举了起来,等看清楚是秦麦,铁莘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分辩道:“我没睡觉,我是在闭目养神,你没听到我打呼噜吧?”
秦麦没好气地哼了声,又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有人惊叫。”
“哦,八成是唐大小姐做了噩梦。”铁莘用下巴朝侧卧的唐离点了下。
秦麦闻言轻手轻脚地走到唐离面前,唐离双眼紧闭,呼吸有些急促,似乎真的正做着什么噩梦,眉头紧锁,牙关紧扣着,秦麦轻声呼唤了几声她的名字,唐离仿佛听到了似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一番虚惊过后,秦麦却彻底没了睡意,头顶隐约能看到东方有一线微弱的曦光,他索性盘坐在唐离身旁,让铁莘继续睡觉。
自小秦父为了培养他与铁莘的性情,教二人学习养生的静坐冥想,秦麦已有多年不曾练习,无意中却又沉入了那种似睡非睡、虽然闭着眼睛却对周围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历历在目的忘我境地。
“啊!”睡梦中的唐离发出一声惶恐的惊叫,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秦麦同时惊觉,连忙将胡乱挥舞着手臂的唐离抱住,沉声呼唤她的名字。
唐离的眼睑剧烈地颤抖了一阵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注视着秦麦片刻,眼神陡地变得澄清,不再挣扎,柔弱地靠在秦麦的怀里,精疲力尽似的急促地喘息着一言不发。
秦麦轻抚唐离背心,等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才低声问道:“做噩梦了?”
唐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直起身望着秦麦的眼睛,心有余悸地道:“明明只是个梦,却真实极了!”
秦麦一怔,心头却猛烈地跳动起来,心想该不是她又预感到了什么?
“还记得梦里的情形吗?”秦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状似随意地问道。
唐离痴痴地望着秦麦,后者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炽热眷恋和浓浓的不舍,心头猛然不听话地急促跳动起来,秦麦扶着唐离的肩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颤声问道:“你究竟梦到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谁出事了?”
“没有!”唐离身体僵了下,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我们谁都没有出事!”
“那你。。。。。。”秦麦狐疑地审视唐离,想要从中辨别她的话的真伪。
唐离忽地展颜而笑,伸手轻轻地抚摸秦麦消瘦的脸颊,凌乱的短须和伤痕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憔悴,却别有一番迷人的味道,唐离真想就这样看他一辈子,甚至连哪怕眨一眨眼睛都舍不得。
“你知道吗,那梦可怕极了,可是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不再害怕了。”唐离柔声喃喃道,“可是每当我想到或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我的心。。。。。。好疼啊。”
秦麦仔细端详唐离良久,只看到浓得化不开的留恋和不舍,却没有丝毫悲伤恐惧,心头变得柔软,将唐离揽入怀中,深情地低声道:“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这一辈我也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可是我们总有一天会死的。”唐离呢喃着,仿佛疲惫到了极点,“我不怕死,只怕孤单,所以。。。。。。死在你的怀里是最幸福的,这里好温暖啊。”
对于相爱的人们,总梦想着地久天长,能够永远地长相厮守,秦麦暗笑唐离天真,却深深地为她这份真情感动,只觉得老天对自己实在厚爱之至,把唐离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唐离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已经轻不可闻,秦麦等了半晌再没听到她说话,却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唐离竟然又睡了过去。
秦麦不禁哑然失笑,竟没来得及询问唐离究竟都梦到了什么。
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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