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唐离似乎看出了他的感慨,笑眯眯地说道:“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麦子,它能遇到你,实在是它的幸运。”唐离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呵!”
“你的母亲才是真的了不起。。。。。。”秦麦脱口道,随即注意到唐离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忍不住暗骂自己口不择言,张嘴再想补救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离发现了秦麦的窘态,强颜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秦麦本来就不是一个擅于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人,再加上一句无心之语触动了唐离的伤心事,心里一急额头顿时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嘴巴愈发吐不出声音来了。
房间里一时间再次陷入了极静的沉闷中,幸好铁莘的大嗓门及时地响了起来。
忙活了半天,铁莘准备了一桌子丰盛而有特色的晚餐,吃得唐离赞不绝口连连夸奖铁莘厨艺精湛,铁莘笑得合不拢嘴,兴奋极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位大金主伺候满意。
接下来的两天里三人各自忙碌起来,唐离根据自己多年的探险经验不吝金钱地通过各种渠道购入了许多昂贵而稀少的药品和装备,而秦麦则将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对那幅唐卡的研究上,一方面使用专业的设施进行年代考究,另一方面则遍阅藏地资料寻找有关的蛛丝马迹,只可惜收效并不大,不过秦麦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发挥了作用,两天下来,他对西藏历史和宗教、文化方面的认知有了深刻长足的进步。
铁莘则寸步不离地盯住了黄平,与秦麦的判断一致,黄平这只老狐狸表现得极其温顺老实,这两天里黄平简直就是把铁莘当成了祖宗般伺候着,让铁莘着实见识了一番什么叫有钱人奢华的生活。
第三天傍晚,陈教授、秦麦、唐离和铁莘聚集在了一起,进行出发前的最后交流,地点自然是在秦麦的住处。
“他娘咧!有钱人过的日子那真真是舒坦啊!”铁莘嘴里叼着牙签大刺刺靠倒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把一双铁塔似的长腿扔在了茶几上。
已经有些年头的木制沙发在铁莘的蹂躏下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一般,吓得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陈教授连忙转移到了一张靠背椅中,看着怡然自得的铁莘不断摇头叹气:“铁小子,你这出口成脏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呀!”
铁莘腆着脸嘿嘿一笑,胡搅道:“老头儿,咱这可不是脏话啊,人谁无娘呢?”
陈教授被噎得无言相对,厚厚的近视镜后的眼睛白眼连翻,秦麦恼怒地瞪了一眼铁莘,后者吐了吐舌头,举手做投降状不再言语。
“时间不早了,我们说正事吧。”陈教授扶了扶镜架,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小秦,你先把关于唐卡的研究结果说说。”
秦麦点头应了一声,看了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唐离和铁莘,两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期盼还有些许的紧张。
“通过对唐卡织物的加速器质谱碳14测试,发现这幅唐卡制作于。。。。。。”秦麦顿了顿,沉声道:“至少一千五百年前!”
唐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立刻掩住了嘴巴,瞪大了不可思议的大眼睛反问道:“二千年前?能确定吗?”
秦麦苦笑:“误差小于百分之一。”
“可是。。。。。。这幅唐卡是在古格遗址发现的,这怎么可能呢?”唐离失神地低声喃喃道,她虽然不是从事考古的专业人士,但从小耳濡目染对加速器质谱碳14测试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一种确定检验目标历史年代的常用方法,而且准确率极高,出错的可能性不比日全食更高,所以最后那句压根不是提问的语调,简直是痛苦的呻吟了。
“啪!”铁莘蒲扇般的巴掌猛地拍在了大腿上,粗声道:“乖乖!二千年,那东西居然没有烂成灰!”
陈教授给了铁莘一个赞许的眼神,“铁小子,你倒是说到了点子上,那幅唐卡经过了很特殊的处理,而且存放十分慎重,最终得以保留到现在。”
唐离这时候已经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听到陈教授的话不由反对道:“唐卡发现于古格遗址,而且藏的地方十分隐秘,可是据我所知古格王朝的建立时间距今不过千年左右。。。。。。”说着望向秦麦,似乎在向他求证。
秦麦用力地点头,“没错,吐蕃王朝崩溃后,末代赞普郎达玛的重孙吉德尼玛衮逃往阿里,在公元十世纪前后建立了古格王朝。”
“也就是说这幅唐卡根本不是古格王朝时期的产物?”秦麦的话音刚落,唐离立刻问道。
“自然不是。。。。。。”秦麦摊开手。
唐离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可眼睛却越来越明亮,显然大脑里在快速地思考着,
过了片刻望向秦麦,“甚至早于吐蕃王朝。。。。。。”
秦麦没有说话,轻轻点头。
铁莘憋了半天,再也按耐不住叫嚷起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古格、吐蕃的?”
陈教授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铁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小子好歹也在古董文物圈子里混了几年,竟然连这种基本的历史常识都搞不清楚。。。。。。平时让你多读点书也不听。。。。。。”
“得了,老头儿,等这次事了,我一定多读书!您老还是先给我说说这唐卡的事儿吧?”铁莘看陈教授似乎有趁机对自己开展思想教育的趋势连忙举手投降,心里却想着把金庸的书还有哪本没有看过呢?
陈教授抿了口茶水,“西藏几千年来在外人眼中封闭而落后,最为世人熟知的大概要数一千三百多年文成公主入藏嫁给藏王松赞干布,而后的唐蕃古道便成为了中原通往西藏的必经之地,两地贸易渐渐繁荣起来,西藏才被外界所了解;事实上,西藏历史十分悠久,早在汉代中原与西藏之间便已经有了联系。”陈教授毕竟是教书出身,娓娓道来颇让人生出种悠然神往的感觉,“与中原的夏商周同时期,西藏亦出现了穆氏王朝、格南王朝已及象雄王朝。。。。。。。”
铁莘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考究西藏历史上,等到陈教授话音一顿,便催促道:“您老就直接告诉我这跟那幅唐卡有什么关系吧!”
被不客气地打断让陈教授很有些恼怒,狠狠地瞪了铁莘一眼,可他心中清楚跟这蛮物实在是没办法讲究什么尊师重道,讲述的兴致也丧失了大半,简洁明了地说道:“吐蕃王朝建于公元七世纪前后。。。。。。”
铁莘恍然大悟地高声叫道:“原来如此!”随即奇怪地扫视了表情郑重的唐离三人一眼,挠头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可能是西藏人也喜欢收藏古董吧?”
陈教授愣了片刻,苦笑着伸手指向铁莘道:“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那幅唐卡单从艺术价值而论就可以称得上瑰宝了。”
唐离皱眉思忖着摇头道:“我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从七世纪佛教传入西藏,佛教与苯教之间历经许多年的殊死争斗,而后佛教占据上风更是大肆倒苯,这样一副苯教护法神的唐卡怎么可能被保存二千年而丝毫无损呢?”
陈教授闻言也陷入了沉思,他近距离观察过那幅唐卡,除了那几道匆忙间分割时留下的痕迹外,整幅唐卡十分完整,唐离说的不错,一张两千年前制成的唐卡虽然经过特殊工艺的处理,但若不是一直都极妥善地保管是无法保留至今日的。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秦麦思索着缓缓说道:“一千五白年前。。。。。。古格。。。。。。阿里。。。。。。。那里正是中象雄的所在,也是苯教的发源地。”
。。。
传说苯教就是由象雄第一代王辛饶创建的。
“问题是这幅唐卡是如何保留下来的,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到的啊!”陈教授提醒自己的学生。
秦麦再次无奈苦笑,他觉得自己这三天来的苦笑比之前二十几年加在一起都要多,本来希望借着现代的科学仪器的测试研究能够让自己发现一些关于唐卡的线索,没想到反而给它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让这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头绪,秦麦抬腕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也许在发现它的地方我们能够找到些线索,而且我们还是要确定这幅唐卡与我们此行目的是否有所关联。”
唐离和陈教授默默点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就在这时一阵细密的关节错动发出的咯咯声传入几人耳中,三人愕然望去,看到铁莘正一脸狰狞地扳动着手指。。。。。。
“干他娘的!要是黄皮子敢骗老子,我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铁莘恶狠狠地咬牙道,双颊横肉突突地跳动,看起来好不骇人。
秦麦立时醒悟铁莘怀疑黄平说的关于唐卡中隐藏着大秘密是个的谎言,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晚黄平讲述当年事时的表情语气,微微摇头道:“我觉得他到不像说谎,有两种可能,一是唐卡中的确隐藏着我没还没有发现的秘密,要知道唐。。。。。。老先生、黄平和铁伯无一不是聪明睿智,经验老到的行家,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我们一时间也不可能破解;另一种可能就是。。。。。。”秦麦犹豫着望向唐离。
唐离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你是说我爸爸骗了他们?”
秦麦一滞,觉得唐离清澈无比的眸子亮得有些耀眼,目光也尖锐得让人心悸,“也许是那个神秘少年有问题。”
铁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扑腾”一下子坐了起来,“麦子,你说那个什么转世、伏藏的是不是骗人的玩意儿?就像东北乡下跳大神一样糊弄人的?”
转世与伏藏可以说是西藏地区最为神秘的超自然现象,若是转世一说虚无缥缈,伏藏便具体且神奇得多,在藏区,有些十几岁目不识丁的小孩病后或一觉醒来,竟能说唱几百万字的长篇史诗,至今没有人能够对这一现象给予科学的解释。
唐离听到铁莘的问题也不由自主地盯住了秦麦,目光中现出强烈的好奇,她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也感到不可思议。
秦麦瞥了一眼陈教授,自嘲地笑着道:“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决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封建迷信。。。。。。”
陈教授又气又笑地瞪着他笑骂道:“臭小子,你这个时候反倒正经起来了,你却忘记当年在课堂上给同学问卦占卜的往事了?你最喜欢鼓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知道什么快给我们讲讲,老头子我也好奇的很哩!”
秦麦呵呵一笑,不再推辞,“从字面来看,所谓伏藏是指埋伏之宝藏也,这个词最早用于藏佛宁玛派,教徒在宗教遭受劫难时将经典器物藏匿起来,日后重新挖掘出来,分为书藏、圣物藏和识藏。书藏即指经书,圣物藏指法器,最为神奇的就是识藏,据说当某种经典或咒文在遇到灾难无法流传下去时,就由神灵授藏在某人的意识深处,当有了再传条件时,在某种神秘的启示下,被授藏经文的人就能将其诵出或记录成文。”
铁莘啧啧称奇,唐离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听说伏藏是在郎达玛灭佛后才出现的?”
“早得多!”秦麦啜了口水润了润喉咙道:“事实上不光藏传佛教有伏藏,苯教亦有,印度亦有,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你刚才说什么!”秦麦心头电光石火间如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声音陡地提高了许多。
唐离与秦麦距离最近,被他突然叫声吓了一跳,疑惑地注视着秦麦不解道:“哪一句?”
秦麦却又不说话了,眼睛不觉间微微眯了起来,自言自语喃喃道:“松赞干布灭象雄、郎达玛毁佛、吐蕃崩溃、古格建立,象雄时期的唐卡。。。。。。”
他的声音极低,就连唐离也只隐约听到了象雄、灭佛和唐卡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忍不住追问:“麦子,你想到了什么?”
沉思中的秦麦却压根没有听到唐离的问题,那模糊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便无迹可寻,隐隐约约地觉得某些线索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却偏偏把握不住。
直到唐离问出第三遍,秦麦才反应过来,茫然地反问道:“嗯?什么?”
“我还没想好。。。。。。”对于唐离的问题,秦麦只能苦笑着无奈耸肩。
“通知黄平,后天出发。”直到深夜十点多四个人的座谈才算告一段落,铁莘还要回到宾馆盯着黄平,而秦麦则要送陈教授与唐离返回住处,分手时秦麦嘱咐铁莘,“那只老狐狸必定不会安什么好心,一定要盯住了!”
两个人先将陈教授送回了家,在老人充满了笑意的注视下,唐离和秦麦讪讪地告辞,转身之际,秦麦分明看到了自己那位为老不尊的老师诡笑着朝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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