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铁莘听到黄平的话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却说不出话来,黄平回头看着铁莘很认真地说道:“说实话,当时我倒是想过杀了你爹,吃了他,可惜我没那个能耐!”
   唐离突地冷冷道:“你们并没有死!”
   黄平表情复杂地凝视了唐离一眼,“唐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认为当年你爸爸的失踪和我有关,可是不管我们有没有想过伤害他。。。。。。但我们至少没有做出来。”
   “是没机会吧!”唐离嘲讽道,眼中的仇恨让黄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黄平慌乱地转身向前,不敢再看唐离,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安定下来。
   话才讲到一半,黄平还没有说他和铁纯阳是怎样活下来的,秦麦便催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是平旺老爹救了我们。”黄平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昏迷的黄平再醒过来时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座木屋里,身旁坐着铁纯阳和一位藏族老人,听过铁纯阳的讲述他才知道是这位老人救了二人,老人正是他口中的平旺老爹。
   “要不是平旺老爹,我应该已经在铁纯阳的肚子里了。”黄平苦笑着说道。
   
二人在平旺老爹的家中养足了体力,老人又赠了他们马匹和食物这才让黄平和铁纯阳活着返回了拉萨,尽管铁纯阳回到家中后最后还是死了,可凭心而论,平旺老人的确算得上两人的救命恩人。
   
尽管铁莘一直沉默不语,可从他不停的张望里,秦麦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自从秦父去世后,便在没有一个人能和铁莘谈一谈他的父亲了,而平旺老人是父亲的救命恩人,身为人子怎样也该去感谢的,何况或许老人还能和自己说说父亲的事呢?
   至于黄平,铁莘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更不可能和他聊这些东西了。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远远的便能够看到草原的尽头了,一条连绵的山麓如盘龙般横亘在前方。
   黄平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异常,竟然出现了晕车的反应!
   秦麦无奈地停下了车子让黄平去方便,同时也让在车里蜷缩了一整天的诸人下车舒展一下身体。
   秦麦目光复杂地看着黄平对步下车的两个保镖说了句话便匆匆地走到了十几米外的一处灌木丛前佝偻着身体呕吐起来。
   “唐离,你和铁子照顾下老师,我去看看黄平。”秦麦说完,拍了拍陈教授冰凉的手背打开了车门。
   “说吧。”秦麦来到黄平身边,拉起了他的胳膊,右手三指搭上了他的腕口,做出切脉的样子。
   从背后看上去,黄平呕吐的动作很强烈,实际上他的身前很干净,连口唾液也没吐出来,秦麦之所以跟过来,完全是因为黄平下车前对他飞快地眨的那一眼。
   黄平一只手拄着膝头,微侧着脸朝秦麦狡黠地笑了笑道:“你的确很聪明,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的。”
   
秦麦不知道他是说自己看出来他的晕车是装出来的还是夸奖自己接收到了他那一瞬间的眼色,心里猜测着黄平避开所有人要和自己说什么,口中说道:“两天里一直都是好好的,突然间晕车,只怕是个人就知道有问题了。”
   
黄平叹了口气道:“没有办法,就要到沙马了,不知道平旺老爹是不是还健在,但是我觉得我该告诉你,有些事情一个人承担实在是太沉重了。。。。。。”黄平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道:“现在不说,我怕再没有机会说了。”
   秦麦马上意识到黄平要说的内容必然与那位平旺老爹有关,可是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呢?
   黄平接下来的话不但解开了秦麦的疑惑,同时亦让他的心头凛然一震,“我想与我能够活到现在有关!”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麦心情激荡之下,那只切脉的手已经变成掐了,与黄平的活有关,换句话说就是和铁纯阳的死有关!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黄平没料到这个看上去很文弱的年轻人力量居然如此大,剧痛之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麦连忙收力,歉意地低声道:“我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黄平苦笑着嘟囔了一句,声音小得连与他近在咫尺的秦麦也没听出在说什么,但想来总归逃不出抱怨秦麦太用力或是惊讶秦麦力气大。
   
黄平显然也怕拖得时间太久会让其他人生出怀疑,三言两语便将心中的秘密讲了个大概:黄平与铁纯阳被平旺老人救回家中后,曾经询问过他们入藏目的,二人心内有鬼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谁知道就在第三天黄平突然病倒了,这病来势汹汹,几乎甫一发病便生命垂危,平旺老人很郑重地说他们是冲撞了神灵,遭到了惩罚,黄平惊慌失措之下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后来老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碗据说是神水的东西给黄平与铁纯阳服下,黄平昏睡一夜后居然奇迹般复原了。

   
“你当初说你和铁伯是到拉萨以后才病倒的,而且你的病一直没有好,直到你出国后才不治而愈?”秦麦目光灼灼地盯着黄平的眼睛,心念极速转动,推敲着黄平之前与此刻截然不同的说法,努力地分辨哪个才是真话。
   
黄平下意识地躲开秦麦犀利得仿佛直透人心的目光,神情苦涩地说道:“我当时如果不那么说,铁莘必定会怀疑是我害了他的父亲,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何况究竟是不是因为那碗神水的缘故我也不能确定,不然,为什么我没事,而铁纯阳却还是死了?平旺老爹不知道是死是活,根本连个给我作证的人都没有。。。。。。”
   秦麦的眉头深蹇,黄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若铁莘怀疑黄平与父亲的死有关系,他根本不需要证据就能把黄平挫骨扬灰。
   
问题是如果真的是那碗神水救了黄平,同样喝了神水的铁纯阳为什么没有活下来?黄平活下来是巧合,还是真的因为那碗所谓的神水?一个个疑问盘桓在秦麦的心头,却不得端倪。
   “神水。。。。。。诅咒。。。。。。”秦麦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忽地抬头望向黄平,“你真的相信?”
   黄平的面色更加苍白,惊惧之色从那双浑浊的小眼里闪过,稀稀落落的秃眉头一下子纠结到一处,喃喃道:“年轻的时候是不信的。。。。。。”
   秦麦看着黄平褶皱堆积的面颊,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充满了一股灰败的气息,事实上黄平的年纪不过与陈教授相仿,可秦麦却在黄平的身上感受到日薄西山的颓废。
   “你。。。。。。没事吧?”秦麦下意识地问道。
   “啊?”黄平一惊,目光慌忙躲闪开秦麦的注视,“我、我没事。。。。。。”黄平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低声道。
   秦麦对黄平的慌乱也没往心里去,以为他不过是想起了可怕的往事,心有余悸罢了。
   “麦子,他怎么样?”唐离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秦麦询问地看了眼黄平,后者欲言又止,最后微微摇了摇头。
   “他没什么事。。。。。。”秦麦转身朝向这边张望的唐离喊道,一只手架着黄平的臂弯,虚扶着黄平向站在车边的众人行了过去。
   唐离的表情淡淡地瞥了一眼黄平,后者似乎很虚弱,垂着头脚步有些踉跄,“他这是怎么了?”唐离望向秦麦。
   
唐离的目光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秦麦却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睛,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劳累了些。。。。。。老师您感觉如何?”秦麦说着将黄平交给白人卡恩,扶住了陈教授的胳膊,将自己与唐离隔了开来,心里却还有点忐忑,觉得对不起唐离。
   “陈伯伯像是有点感冒的迹象。。。。。。”唐离轻轻地说道。
   
秦麦心中一惊,带着感冒进入西藏是件极危险的事,西藏的海拔很高,空气稀薄,感冒极容易转化为支气管炎或肺炎,最可怕的是肺气肿,那可是致命的!尤其陈教授还患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危险系数便又大大增加了。。。。。。这么一想秦麦不禁紧张起来,就想把陈教授送回拉萨,甚至送回北京。
   
陈教授看到秦麦面色变换不定,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担忧,呵呵笑道:“哪里感冒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就说不吸氧,是你们太紧张了。”他这么说就把吸氧的原因扣到了唐离和秦麦的身上,说的自己情不得已似的。
   秦麦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摸上了陈教授的腕口,脉搏还算稳定,稍微有些晦涩,是虚火旺盛的征象,大半是劳累所致。
   看到秦麦脸色凝重只顾给自己切脉,也不说话,陈教授梗着脖子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反正别想把我送回去!”
   
秦麦又观察了一番陈教授的面色,脸色还算红润,只是双腮有些涨红,一小半是因为空气含氧量低,呼吸吃力造成的;绝大部分的原因则是陈教授的情绪激动,秦麦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忧虑,想着今晚无论如何要好好休息一下,今后的路途越来越不好走,应该把速度放一放了。
   “小子,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把我甩了,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你这个学生!”陈教授等了半天也不见秦麦表态,又气又恼地耍横道。

   唐离看着陈教授小孩子一样蛮耍,忍不住又是担心又有些好笑,柔声劝道:“陈伯伯,您别生气。。。。。。”
   
秦麦安抚地抚摸着陈教授的背心,“好了,好了!不把您送回去。。。。。。”看着陈教授满足的笑容,秦麦话音一转道:“不过,要想留下,您要

答应我,从现在开始要听我指挥!”
   陈教授有些斑白的眉头一扬,随即又落了下来,闷闷道:“好小子!你这是要挟!”
   秦麦微笑道:“您要是不听话,我就给部长打电话。”
   陈教授也想到了这点,只能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黄先生,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出发吧,天色就要黑了。”秦麦转身对黄平说道,不经意地将黑人瑞斯盯着唐离背影的贪婪目光扑捉了

个正着。
   这家伙显然对唐离不安好心!秦麦平和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凌厉,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这个黑鬼真敢有不轨的举动,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铁莘抻了个懒腰,打开车门对秦麦道:“我开车吧,你也休息一会儿。”
   “黄皮子,还有多远?”铁莘启动了车子,问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黄平。
   黄平的目光痴痴地注视着那看不到起点和尾端的山脉喃喃道:“就快到了。。。。。。”
   
西藏的气候很特殊,一座山峰在同一个季节也会出现“四季分明”的奇迹,山下可能是青草碧绿,而峰顶则是白雪皑皑,车子距离这座大山越来越近,在黄平的指挥下,转过了山脚,众人看到了山坳中散落分布着十来处木屋,在满眼青翠的掩映下,仿佛沉睡了般静谧而安详,远远的望去,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照射下,木屋的红色屋顶像是染上了一层会流动的油彩,鲜艳得让人心醉。
   
“那里。。。。。。就是沙马?”秦麦问道,唐离像是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秦麦却被这一眼看的霍然心惊,自己无意识的第一句话便泄露了黄平单独告诉过自己某些事情的秘密,否则又怎会知道这里叫沙马?转念一想,这件事最重要是瞒着铁莘,他也很想听听冷静聪明的唐离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幸好铁莘与陈教授都没有什么反应,铁莘充满了期盼地问黄平:“你说的那位老人就住在那儿?”
   黄平点了点头,注视着山脚那座木屋道:“二十五年了,不知道平旺老爹还在不在了。”
   
平旺老爹还在,穿着藏民常见的勒规,一件棉布齐腰短衬衫,左襟大,右襟小,外面套着毛料的圆领宽袖长袍,藏语叫楚巴,一条看不出来颜色加差柪臀翟谘洌叫浣徊婢案刮翟谘螅阕友⒌埠涂憬趴砩⒆牛派鲜撬掏巢匦范ゴ髯乓欢セ液稚恼泵保恢谰硕嗌倌甑姆缬辏凭刹豢啊?br />
   “平旺老爹!”黄平很激动得抢上去抓住了老人粗糙黝黑的双手,“您、您还在。。。。。。我是。。。。。。。我是。。。。。。”黄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平旺老人!秦麦站在黄平的身后打量着老人,身量不算太高,瘦削却异常挺直,裸露的皮肤就像苍迈的树皮褶皱层叠,眉毛都好像掉光了,只留下两条淡淡的痕迹,最让人震撼的是那双眼睛,目光平静而深远,让秦麦想起了来时路上经过的羊湖,在没有风的时候就如同一面碧蓝的镜子。
   
秦麦竟然无法判断平旺老爹的年纪,这位老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昆仑山上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的磨砺和岁月的流逝的岩石,乍看起来老人似乎已经有上百岁了,可却让人觉得那好像一直都是这幅模样。
   “老爹。。。。。。您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黄片激动的感慨像是在响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