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传奇
黄平的神色滞了下,眼中射出骇然之色,嘶声道:“为什么?这就是他救我们的条件!”
秦麦的目光猛然间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黄平逼问道:“可是为什么你活着而铁伯却死了!”
“为什么?”黄平恍若患了失心疯般惨笑着喃喃自语,靠着门框的身体摇摇欲坠,“为什么?因为神能看到我们的心啊!”
秦麦厌恶地皱了皱眉,怎么又转到了神鬼之说上来了!
“当日我和铁纯阳被平旺老爹救回到这里后,当晚我就发了病,忽冷忽热,噩梦不断。。。。。。”黄平像个放了气的气球,瘫靠着门框支撑着身体,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讲述道,“平旺老爹就对我们说,如果你们立誓此生不再入藏,把这段经历深藏心底,那我就去祈求大神赐下神水救你们的性命,不过如若违背誓言或是做违心之言的话,大神能够看到我们的心,是不会救我们的。。。。。。他说我们的生死完全在我们自己。”
秦麦脑海里陡地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感觉那太荒谬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与铁伯是不是都立下了誓言?”
黄平痴痴地点了下头,“平旺老人说给我们一晚考虑,我与铁纯阳商量,那时我发了病,而铁纯阳还是好好的,那种痛苦让人生不如死,我心想这样下去恐怕是必死的,死马当作活马医,便对他说我愿意起誓的,这辈子再也不到这该死的鬼地方来了!可铁纯阳却笑话我被吓破了胆子,他说等他回到家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要再探一探那遗址。。。。。。”
听到这里,秦麦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耳边嗡嗡作响,黄平的话证实了他那个荒谬至极的猜想,不需要黄平继续说下去他也能够想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虽然都立下了誓言,可铁纯阳却是打一开始就想着违背诺言的,所以他回到家中不久便离奇死亡,而黄平听说了铁纯阳的死讯被吓得远遁海外二十五年。。。。。。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秦麦像一只发狂的猛虎,死死地盯着黄平,两只手不知不觉地用力握住了黄平瘦弱的胳膊,黄平只觉得仿佛胳膊被两把老虎钳狠狠地捏住,耳朵里仿佛听到了骨头被掐的咯咯作响,惊痛之下额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无法抑制地痛哼了一声,惊慌失措地重复着:“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真话!”
秦麦看到黄平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力量决不是这个老头儿能承受的,手下一松,放开了他的胳膊,黄平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会儿,颤巍巍地挽起衣袖,骇然发现两条小臂竟现出了五道红肿的手印!
好大的力气!黄平再望向秦麦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敬畏,暗道若是被他再用力掐上一下,只怕自己这两条胳膊就要废了!
“对不住,我太激动了。”秦麦朝黄平投去了一道歉意的眼神。
黄平脱力似的长吁了口气,苦笑着摇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说实话,最初我也是不相信的,我还想着去找铁纯阳再入藏地,可等我到他家时,却听说他已经死了!那时候的我怕极了,我信了平旺老爹说过的话!真的有神灵!他在看着我!”
“所以你就跑到了国外,一去二十五年。。。。。。”秦麦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黄平咬着嘴唇点头。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你二十五年都没有回来,为什么现在要回来?要入藏?要去古格?难道你就不怕?”秦麦越说声音越低,与黄平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说到最后,两人的鼻尖都几乎碰在了一起,若是有人看到这怪异的一幕,肯定会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寡人有疾,可只有当事人的黄平才能够感受到秦麦那双眼睛带给他的强烈的压迫感,秦麦此时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与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简直判若两人。
在秦麦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黄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猛地闭上眼睛:“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是为了那个宝藏,你想的没错,我不缺钱!我更加知道多少钱也换不回性命!”
“我也是迫不得已。。。。。。”秦麦陡地想起来黄平对平旺老爹说的话,再与黄平这番话联系到一起,秦麦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告诉我,你到底为了什么?”秦麦并没有因为黄平闭上了眼睛就停止对他施加压力,声音低沉森寒如严冬风雪,一字一顿地问道。
黄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我不能说。。。。。。我现在不能说,除非你告诉我那幅唐卡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黄平的坚持既让秦麦感到惊讶,却也在预料之中,他早想到能让黄平甘冒生死的威胁所求的东西必定十分惊人,但至少他还是获得了些有用的信息:那幅唐卡是关键,而不是黄平这只老狐狸的障眼法。
只可惜对那幅唐卡秦麦苦苦思索也没有发现其中究竟隐含着什么秘密,唐卡的图案和所有的细节都深深地烙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现在闭上眼睛甚至能够看见唐卡的丝线纹路。。。。。。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做到以诚相待,至少在西藏这段时间里能够互相信任。。。。。。”秦麦重新坐回到石阶上,淡淡地说道,“那幅唐卡你研究了二十五年都没有收获,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里发现其中的秘密?”
尽管黄平知道秦麦说的有道理,脸上还是忍不住浮起一丝失望:“如果你这位秦家的后人都无法堪透,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够解开其中的秘密。。。。。。可是当日在拍卖会上我听你说起那幅唐卡却像很了解似的,我这些年来想方设法也没有找到其他同样工艺的唐卡。”
秦麦也不隐瞒将三年前李茂然离奇死亡的经过说了一遍。
黄平听得十分仔细,表情随着秦麦的讲述时而凝重时而惊恐,秦麦讲完许久后,黄平才重重地吐出口长气,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身边的那幅唐卡应该也是在遗址内找到的?”
“我不敢肯定,但是应该是的。”秦麦思索着缓缓道:“迄今为止尚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相同绣法的唐卡。”
黄平想了想道:“那遗址十分巨大,当年我三人在那探寻了一个多月也没能将整个遗址彻底探寻,不过那坛城我到是去过的,空间狭小,只有一座祭坛,你同事的死还真是蹊跷极了。”
秦麦疲劳地揉着眉心道:“这事的确蹊跷,李茂然的死因亦不明不白,我总觉得那遗址里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神秘力量竭力阻止外界对它的探寻和了解。”
秦麦的话触动了黄平内心里最恐惧的东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颤声道:“难道唐天华和平旺老人说的都是真的?那是被神诅咒的地方,凡是闯入的人都会受到神的惩罚!”
“唐天华和平旺老人。。。。。。”黄平一句无心之言却让秦麦的心头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头绪。
“秦麦。。。。。。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死!”黄平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吐出了那个死字,无助地望着秦麦,那求救似的目光好像把秦麦当作了救命稻草,只要秦麦说不会他就能勇气倍增。
秦麦扫了黄平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
黄平双手掩面含糊不清地呻吟了一句,秦麦耳目聪敏,隐约捕捉到了黄平说的是:“反正都是死,好过坐以待毙。”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秦麦怔了下,黄平话里透出的那股深刻的绝望让他满头雾水,他为什么说“反正都是死”?
“秦麦!你们秦家世代相传的三项绝技中卦卜之术最是神准,那你算一算我们此行的吉凶祸福?”黄平的头像是被重拳集中,陡然扬了起来,满怀希望地注视着秦麦,祈求地说道。
秦麦愣了几秒,才苦笑道:“所谓医者不自医,卦者不自卜,就算你信这个,我也算不出自己的运数来。”
失望之色在黄平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再度升起了希望,朝秦麦凑近了些:“那你就算算我吧!”
秦麦无奈地看了眼黄平,摊开双手道:“算算你此行未尝不可,只是我没有随身带着卦。。。。。。”秦麦说到这时见黄平黯然地垂头叹气,秦麦心中不忍,便笑道:“若是你果真想算算,不如我给你测个字吧!”
黄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连点头说好,秦麦指了指石阶上一处平整的地面:“随便写个字来。”
黄平捡起一枚石子,略一沉吟,写下了一个“平”字,然后忐忑地目不转睛注视着秦麦。
秦麦思索了片刻,指着地面上那个方正的平字道:“这个字——一字下面是八和十,一为起,十为圆满,平亦有安稳的含义,你此行该可以十其八的机会将此事完满解决。”
听到秦麦的解字,黄平起初先是怀疑,随即看到秦麦认真的表情,立刻变得惊喜起来,追问道:“如此说来,此行大吉?”
秦麦颔首道:“依我看来的确是这样的,当然你也要尽力而为,字象虽好,你也不能就此高枕无忧啊!”
“那是!那是!”黄平把头点的如捣米桩一般,喜不自禁。
得到了秦麦的解字,黄平简直就像得到了护身符,眉眼之间都萦绕着喜气,好像秦麦就是金口玉牙的观音菩萨,他说自己此行顺利,那便真的万事无忧了。
这也是因为秦家名声在外,众口铄金,当对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全部身心的时候,黄平下意识地寻找着解脱这种折磨的办法,秦麦的一番说辞便被黄平当成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他把自己绑在这根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绳子上,感觉已经脱离了那随时都可能把他吞没的威胁。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黄平便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精神头到底不如年轻人,转身回房睡觉去了,秦麦看着黄平喜滋滋迈着轻快的步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到底还是撒了谎,那平字一下的确是个八字,不过却是个倒八字,而平又暗有停息之意,所谓十去其八,偃旗息鼓,黄平此去只怕生机寥寥。。。。。。
时间已过二点,是晚间最为静谧黑暗的时候,秦麦抻了个懒腰,困倦一阵重似一阵地侵袭着他的神经,眼皮变得沉重无比,空气中死一般的安静,似乎连林中的豺狼豹熊也被这无边的黑夜惊吓住了,不敢发出响动。
秦麦靠着门框打起了瞌睡,却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睡过去,好不容易熬到了三点,算一算铁莘睡了也有五个小时了,转身进房,使劲将铁莘踢醒,吩咐他去门口值夜,火盆早已经熄灭,秦麦却懒得再点,和衣钻进了睡袋。
睡眼惺忪的铁莘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句,抱着枪走出了房门,还不等秦麦入睡,房外便传来了铁莘如雷的鼾声,秦麦苦笑,若是真有野兽靠近也会被他这骇人的鼾声给吓跑吧?这到好,他值夜睡觉两不误。。。。。。
秦麦只觉得自己刚刚入睡就被铁莘的大嗓门给叫了起来:“麦子!麦子!快起来,他娘的,下雨啦!”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秦麦一激灵,立刻清醒了许多,想起昨晚月朗星明哪里有半点落雨的迹象?平旺老人说这两日要下雨时他还暗笑老人信口胡诌,现在看起来这位老人还真有点未卜先知的神奇。。。。。。
秦麦钻出睡袋时,唐离和陈教授已经站在门口张望着天空了,秦麦走到两人身后,朝外望去,果然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仿佛一团浸染了墨汁的巨大棉絮,那太阳只透出一个黯淡的光环,秦麦看了看表,时间已过七点,可这天色看起来倒像是傍晚似的。
雨势并不算大,稀稀落落地打在地上、林间、草丛中刷刷地响成一片,有些像平静的海面潮水微涌时的声音。
“如果雨势不再增大对赶路影响到不算太大。。。。。。”陈教授征询似地回头望向秦麦,秦麦刚想点头,老天爷像是故意做对似的,天地间陡地涌起一阵狂风,林山树海便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尖利狂啸,天地好似在颤抖战栗,雨点一下子密集起来。
秦麦苦笑道:“看这模样,怕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
陈教授焦急地抓挠着凌乱不堪的头发:“该死的鬼天气!难道我们今天走不成了?”
铁莘啃着昨晚剩下的冷肉,口齿含糊地嚷道:“不过就是下几滴雨嘛,又不是下刀子,怕个鸟!”
“只怕走不了了!”黄平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了过来。
陈教授和铁莘一齐回头恶狠狠地瞪向黄平,铁莘更是毫不客气地伸出沾满了油渍的大手抓住了黄平的衣领道:“昨晚你运气好,陈老头儿拉着老子才让让你逃过,今儿看来老子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干恁娘咧!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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