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时刻 [美] 约瑟夫·范德尔
卡里容点点头,只是眉毛微微惊讶地挑了一下。
“要三个,”鲍曼说,“一个测试,两个实用,分开给。”
“当然。”
“现在谈谈价钱。”.“嗯。”卡里容迅速在脑子里心算一遍之后,竟然报出了一个天价。
听到这个报价,鲍曼的眉毛挑了起来,显然是有点吃惊。一般来说,这种精密复杂的引爆装置市面价也就是一万美元一台。他很讨厌被人骗。
“你看,”卡里容解释说,“问题在于很难搞到传呼机。你要三个,可这三个都得去美国买。你知道有多麻烦了吧~每个传呼机都配有固定的电话号码,而且还有繁琐的注册手续。可是我们又得私下交易。加上我可不希望传呼机上的序列号给生产公司留下什么线索,所以我得多买几个再动些手脚。”
“但是对老朋友……”鲍曼用揄揶的声音说道。做生意时讨价还价是理所应当的,卡里容也早预料到这一点了。“一万五千美元一个。如果低于这个价,我就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了。我得亲自到纽约去买传呼机,所以路费总得算进去吧。而且你要得还很着急,这样——”
“好吧,”鲍曼说,“那就是四万五千美元。算了,来个整数,就五万。”
两个人握手后,卡里容才终于显得放松了一些。鲍曼拿出两万五千美元放在桌子上。“剩下的一部分一个星期之后给你。这附近的郊区有没有什么空置的仓库可以用来测试炸弹的? ”
“当然有,”卡里容说。“不过那就得另外再算了。”
“哦? ”
“再加五万美元,我保证我们以前的事情绝对没人知道。”
“五万? ”鲍曼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重复了一句。
“这样,”卡里容拍了一下手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就这样。”
“了解。”鲍曼说,“不过请清楚一件事情。我在警方有很多关系,他们很乐意以有偿服务的方式提供任何我感兴趣的消息。传言、关于我在这里出现的报道,随便什么。我不会亏待你的,而且还有红包。但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这次的谈话,还有关于我过去的一些事情,出现在这个办公室以外的地方。一丁点都不能有。不然的话,你和你的家里人会遭遇什么事情,那就很难说啦。”
卡里容听到这话立即变得面无血色。“我很专业,”他口气马上也变软了,“我不会泄露商业机密的。”
“非常好。你是知道我的脾气——从来不会手软。”
卡里容使劲地摇头保证道:“我绝不说一个字,”口气甚至有些绝望了。“求你了,就当我没说过五万美元。那就是句蠢话。”
“别紧张,”鲍曼和颜悦色地说,“我早不记得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只不过,千万别再犯低估我能力的错误了。”
“求你了。”卡里容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当年他还是个拆弹专家时,每天都有可能缺胳膊少腿。可是那种恐惧却抵不过面前这个在消失了十年后突然降临在自己办公室的南非人。他很清楚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件事,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第 33 章
和卡里容会面之后过了几天,鲍曼又回到比利时的西南部看看自己需要的引爆装置做得怎么样了。
这几天,他好好地放松了一下,顺便也做了几笔交易。回到阿姆斯特丹的第一天他就去见了“骨头”,拿到自己想要的三本护照——两个美国籍,一个英国籍——还有一叠信用卡。交货时,“骨头”很清楚地表示这次和莱勒先生的交易非常愉快,而且如果能有机会和以色列情报机构( 摩萨德) 长期合作就再好不过了。后来,他干脆直接地问鲍曼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这个局外人干的美差。
连着好几天,鲍曼都睡到很晚才醒,起床后打开私人影院开始真正享受高级房间的星级服务。到了下午,他主要花时间把纽约的地图仔细研究一遍。完成该做的事情之后,晚上鲍曼来到附近的露天酒吧放松神经,再到红灯区召妓鬼混一个小时。一天晚上,他照例去一个叫奥登的颇受欢迎的夜店挑了一个标致的女孩准备回酒店。这女孩其实很泼辣,几乎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做爱,一直到两个人都在欢愉中筋疲力尽。到了早上,女孩表示想留下或者至少想晚上再看到他。鲍曼很受引诱——在普尔斯摩的几年时间,自己几乎都忘了做爱能带来的满足愉悦感了——但是同时他也很清楚,和某一个人接触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面带遗憾地告诉女孩说,自己下午得赶回去的班机。
和纽约、圣弗朗西斯科市很像,阿姆斯特丹也是世界闻名的电脑爱好者——或者叫“黑客”——的聚集地。虽说由于在监狱待的时间太长,鲍曼对最新的技术不那么了解了,可是他对拥有这些技术的人却不陌生。
在阿姆斯特丹有一个荷兰黑客组织,里面的成员会定期印制有关电脑黑客的杂志,定期聚会。鲍曼联系上了其中一个成员,他对这个人描述了一下自己所找的黑客的条件:来自纽约,没有犯罪记录。
“没有,”对方说,“你找得是一个解密高手——不是一个黑客。按照我们的规矩,黑客的任务是去破解目前还未公布的技术并让世界变得更好,这也是为什么政府不限制我们的原因。但是解密高手就不同了。
虽然拥有的是同样的技术,但是解密高手是要通过使用技术去一比如说——闯入私人领域,而且常常是为了满足私欲。“
“好吧,是,我要找的就是一个解密高手。”鲍曼承认说。
“我这里有个人,”对方说,“不过,只有当你的计划让他感兴趣——而且是极有诱惑力的时候,他才会答应交易。”
“嗯,没问题,”鲍曼说,“这两点他都会得到满足的。”
就在离开阿姆斯特丹的前一天晚上,鲍曼到一家大型电子器材店花一千荷兰盾——折合六百美元——买了一个ATM 初级装置。这种东西可以用来给银行卡以及信用卡的磁条解码。鲍曼用它把偷来的信用卡上的磁条信息记录了下来。
人们在零售店使用信用卡时,收银员把卡放在一个读取机上划一下。
读取机在读取卡上磁条顶部的CVC 号码后,立即把信息通过电话线传送到信用卡公司中心数据处理器。这时计算机开始检查该卡是否过期、超额或者报失。如果一切正常,计算机就会在一两秒之内返回一个通过信号。( 美国运通公司使用的是一套二位码,维萨和万事达用的是四位至五位码。) 鲍曼肯定这些卡即使不是全部也有大部分已经挂失了。那些还没有挂失的,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他设法绕过了这个必经环节。现在每一张卡的磁条上都有一个可行的数字号码。收银员把卡在读取机划过时,屏幕上一定会显示通过信息。因为机器只能读——但是发不出信号。
收银员几乎不可能察觉机器为什么没有拨电话号码,更不会注意机器怎么没有像往常那样经过几秒而是立即显示了通过信息。即使对方问起来,鲍曼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说是卡上的磁条可能磨损得太厉害了,仅此而已。机会难得,而且根本不存在任何风险。
接下来的时间里,鲍曼定做了几套信纸——抬头的公司名称都是他捏造的——一家进出口公司、一家法律事务所以及一个储存设备公司。
之后,鲍曼用一个假名在比利时航空公司定了一张从布鲁塞尔飞往伦敦的机票。因为在欧洲共同体成员国之间飞行不需要护照,鲍曼没有用假护照上的名字,而是重新编了一个。在伦敦准备飞往纽约时,鲍曼才拿出伪造的美国护照,以莫法特的商人身份预定了一个客车坐席。
卡里容在哈伊城郊找到一个生意伙伴,借来了他的废弃马厩。这个人最近刚把自己的所有家当在拍卖会上彻底清算了一遍,准备在布鲁塞尔待上一整个月。
马厩里仍旧充斥着强烈的马粪味、草料的潮味和机油味。光线刚刚够用。卡里容在潮湿昏暗的房间里面“啪”地摁开了皮质手提箱,非常小心地取出三个鞋盒子大小的黑色塑料盒。盒盖是一个镀铝的盘子,每个上面有三个闪光的小灯泡。
“这个灯泡是告诉你传呼机正在运转,”卡里容向鲍曼解释说,“这个是说电池正在消耗。这个代表计时器工作良好。”说完他把铝盘从一个引爆装置上滑着取下来,“我在反面安装了两套分开的系统,备用。两节九伏电池,两套分别装有两个螺丝钉的线路连向引爆雷管。两个计时器,两个频率相同的传呼机接收器,两个继电器。连铁氧磁棒都装了天线。”他抬头继续说,“凡是试图拆卸这个炸弹的人都会一命呜呼。双重保险,坶? ”
“还有一个微波传感器。”
“没地方了。”
“现在试一下? ”
“当然可以。”卡里容提起其中一个黑匣子。
“其实,”鲍曼拿起另外一个说,“我想试这个。”
卡里容狡猾地笑了一下,好像很喜欢这种游戏:“随你的便。”他提着盒子走到马厩的另一端,那儿放着一个55加仑容量的空钢桶。他先把盒子放到横在桶口的一块木板上,再把两根启爆雷管安在盒子上面。一切就绪后,他才转身回到之前的地方。
“第一次测试,”这个比利时人说道,“是线控。”接着便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机,然后打拨了一个号码。一做完,他立刻抬起手腕盯着手表。一旁的鲍曼也低头看起了手表。
两个人沉默地等待着。
45秒过去了,马厩里面才响起了一声类似枪响的声音。只见引爆装置上面的雷管被炸飞了,钢桶内的东西全都溅了出来。
“反应太迟了。”鲍曼说。
“这个随情况而定。”
“嗯。”雷管的引爆装置是靠传呼机里面的一条线路控制的。传呼机传出信号时,炸弹什么时候能收到该信号依当地的卫星收发系统而定。所以也许炸弹在几秒钟内就有反应,也许需要几分钟,不能肯定。“那微波传感器怎么办? ”
“别担心。”卡里容走到马厩放钢桶的地方,重新在引爆装置上放了一套雷管。装好后,他按下了启动时间倒数的开关。
“一旦时间倒数为零,微波传感器就会激活。倒数的时间由你定,最短为十秒。”
“最长呢? ”
“七十二小时。如果你还想更长一点,我可以调。”
“不了,够用了。”
“好。我刚才设置的是十秒,现在,微波——好了。”
隔着昏暗的房间,鲍曼看见远处一个小红点在闪。
“传感器已经启动了。你要不要……”
“距离? ”
“25尺,但是距离也是可以调的。”
鲍曼慢慢走近钢桶,在大约30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一步一步地靠近,走着走着突然只听见一声巨响——雷管爆炸了。
“很精确。”鲍曼说。
“这可是一流的。”卡里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的确干得不赖。签名怎么办,我们之前谈过的对吧? ”
“为了这个可费了我不少功夫。不过总算找到了一个利比亚人的签名,比较可靠。”
绝大多数装置爆炸之后都会留下一些类似“个人签名”的线索,调查员根据这个签名来确定制造者的身份。这些线索可能是线路打结的方式、接头焊接的方式以及线路剪切的方式。比如说爱尔兰共和军可以制造出上百根保险丝。一批技术师聚集在车间或者马厩,连续几天没日没夜地制造出相同的保险丝,然后打包。这些都已被情报部门熟知了,所以要确认炸弹是不是爱尔兰共和军制造的,只需要看保险丝上的切口有没有极小的相同标志。再比如说有些恐怖分子组织无意中留下了一些线索,因为他们总是按照特定的方式制造炸弹。不过,还有一些人却是因为要凸显身份竟会特意留下线索。
“关于船运,”卡里容开口说道,“你如果想随身带着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你不必自己担这么大的风险。”
鲍曼略带嘲笑地哼了一声。
“我的确是这么觉得的。装置的部件都是互相牵扯的,很容易在运输途中散落。我来负责运送的事情。船运比较省事。”
“但你总不会从里格船运吧。”
“那么做的确不是很明智。”卡里容说,“人人都知道里格是靠什么出名的。我会从布鲁塞尔出发。东西我会放在普通的电器比如说收音机里面。你愿意的话,可以要求隔夜快递服务。给我一个地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