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侦探





  奈蒂说:“我想你不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吧?”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就和米勒他们没什么两样了,而这正是我一直想极力摆脱的。弗兰克,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奈蒂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你是内斯的人,不是吗?” 
  我有些窘迫地微微笑了一下,说:“是的,但是我可不是他的童子军。” 
  奈蒂说:“我知道,我还记得林格尔一案。” 
  正在这时,朗格医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站到了我的后面,关切地说:“弗兰克,你应该休息了。” 
  “爸爸,我没事的。” 
  朗格医生摇着头,又转身走了出去。 
  奈蒂说:“我希望你明白,黑勒,我并不恨你,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处境,所以我绝对不会向你报复的。而且,我也不会对米勒和兰格进行报复的,他们不过是些小角色,不值得我大动干戈。就像艾尔常说的那样,‘千万不要煽动公众的愤怒情绪’。” 
  我微笑着,说:“他是在情人节之前,还是在情人节之后说的呢?” 
  奈蒂也吃力地微微一笑,答道:“情人节之后说的,年轻人,情人节之后说的。” 
  “我该走了,弗兰克,你需要好好休息。如果你再想见我,不必派人去找我,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好的。不过你可以再呆一会儿吗,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 
  “喔?” 
  “你知道舍迈克是我们的人,对吧?他是艾尔一手扶植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在前任市长托尼还在台上的时候,舍迈克就和艾尔·卡朋交往频繁。 
  “现在世界博览会马上就要召开了。世界博览会,一个发财的大好时机,到那时,人们会从世界各地蜂涌而来,乡巴佬、阔佬,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会需要很多的东西,这就需要有人满足他们的这种愿望。到那时,妓院、赌场、烈酒都会变得合法。只要他们喜欢喝我们的酒,我们就能趁机猛捞一笔了。我想这些你一定清楚。”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奈蒂继续说:“芝加哥的名声糟透了,其实那些银行家和大人物们对此早就心中有数。他们希望通过这次世界博览会改变这种状况,让世界各地的人都来看看芝加哥,并向他们证实芝加哥是一个既安全又优美的城市。这样一来,以后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来芝加哥。可是,怎样才能在清除帮派势力、保障城市安全的同时,又能满足游客对妓院、赌场、烈酒的需求,使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呢?于是,他们就把矛头指向了老卡朋帮。这些联邦政府的官员和后台老板们希望通过把艾尔送进监狱来为自己的事业树立一座丰碑。你的老朋友内斯为此得到了不少新闻记者的青睐,所以我们叫他‘艾略特新闻’。” 
  我说:“可是,舍迈克同许多小帮派也有联系,像罗格·朱比、泰德·纽伯利这样的小帮派都受他的控制。” 
  奈蒂目光锐利地盯住我,说道:“可他们却想把我喂狗,那些婊子养的!” 
  “弗兰克,也许你说得对。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奈蒂笑了,“泰德·纽伯利愿意出一万五千美元买我的命,你也许对这个消息感兴趣吧?” 
  我向前探了一下身,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米勒和兰格想方设法不让你知道这件事。” 
  我想了想。 
  奈蒂说:“好好想一想吧,黑勒,你一定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弗兰克。祝你早日康复!” 
  奈蒂看着我说:“你知道的,黑勒,我相信你的祝愿是发自内心的。” 

  

第六章 谋杀



  听证会的一切内容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听证会是在资料室的一间会议室里举行,由检察官亲自主持。既然舍迈克特别小组的所有组成人员都是正式的副检察官,我不禁会猜想他们之间一定会有激烈的利益之争。然而,与我的想象恰恰相反,事实证明,他们相当“团结”,竟然会一个鼻孔出气。 
  舍迈克掩盖得非常出色,竟然没有人问我奈蒂受伤的经过。正在住院的兰格在他的书面证词中已经把事情的“经过”描述得非常详尽了。米勒在强调自己以前的那些言论的同时,还照应了兰格的“故事”。检察官问我的问题,仅限于打在奈蒂身上的那关键的一枪,就这样,给奈蒂事件备了案。 
  瓦克——拉塞尔大楼的那间办公室里的其他目击者也出席了这次审问,他们中也没有人被问到奈蒂受伤的详细经过,相反的,他们讲的主要是弗兰克·赫特的死亡经过。波拉姆说,赫特非常恐慌,因为他带着出国的护照,他害怕被警察搜身搜去。肯帕戈纳则说,赫特抓住一个机会,企图从安全出口逃跑,却正赶上我走进来,他惊慌失措,这时,有人扔给他一把枪,他惶恐地扣动了板机,我就开枪打死了他。没有人知道是谁扔给他的枪,也没一个人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大概奈蒂也为此做了些安排吧!我开始庆幸审问前和奈蒂有过简短的谈话,他和舍迈克都没有难为我。 
  听证会就像事先安排好的那样结束了,但由于证人们是陆陆续续到来的,所以听证会十点半才开始,等到审问结束时,我已错过了和珍妮一起进午餐的时间。下午两点左右,我往她的办公室打电话,为让她白等了一个中午而表示歉意。 
  她说:“听证会进展得顺利吗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是的,很顺利。我出来时心情十分不错,真想洗个澡。”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说:“我这儿有浴室。” 
  “好极了。”得到她这样的回答,我简直兴奋极了。 
  珍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二十五岁,体重五十一公斤,金色的秀发像起伏的波浪,一双褐色的脉脉含情的大眼睛聪明伶俐。自从三年前我们谈到要结婚以来,她几乎每周都给我一次和她发生亲密关系的机会。去年,我送给了她一枚钻戒。我和她之间的惟一问题是我不能确定自己对她的喜欢是不是爱,我也不知道这个对我们来说是不是重要。 
  我神秘地说:“我要对你做些补偿。” 
  她带着威胁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会那样做的。” 
  “今天晚上怎么样?我们可以去豪华一点儿的餐厅。” 
  “我今天会工作得很晚,如果你想来,那就在我办公室外等我,九点半左右。我做三明治给你吃。” 
  “好吧,那明天晚上,去贝斯马克餐厅。”我赶紧提出新的建议。 
  “我要去伯高夫,那才够贵呢!”她撒娇地说道。 
  “我们去贝斯马克过一个特别的夜晚,我有点儿事要告诉你。” 
  真的是很特别,我还没告诉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我辞职了。 
  她说:“内特,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 
  “我看了今天的报纸,在一篇关于枪杀案的连载文章的注脚部分刊登的。”她带着一丝安慰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我本想自己告诉你的,现在……你……” 
  “今天晚上,你可以亲口告诉我。其实,对于你的辞职,我并不生气。如果你叔叔能再给你安排一个工作,那就再好不过了。”她试图尽量使我不感到窘迫。 
  但珍妮喜欢根据自己的愿望草率地下结论,这有时使我更加窘迫。 
  我只好说:“今天晚上,咱们好好谈谈。” 
  “好的,我爱你,内特。” 
  她的声音很大,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听见。 
  “我也爱你,珍妮。” 
  那天下午,我从亚当斯旅馆搬到邦尼给我准备的办公室。邦尼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一进门就能看到靠右侧的墙边立着一个棕色的大橱柜,那是一张折叠床,橱柜底部的抽屉里放着床单和毯子。那是一张双人床,邦尼对我蛮有信心的嘛!我躺上去,伸了伸腰,它没有珍妮的床舒服,但比我在亚当斯旅馆的那张可要强多了。 
  盥洗室不很宽敞,但已足够我放三套衣服的了。我另外还有一个书箱和一些破烂儿,正好能放到盥洗室上面的架子上,我可以把衣箱放在地板上。 
  还有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让这个房子不像住处,而更像办公室呢?我可不愿意让未来的顾客注意到我的办公室里有梳妆用品和折叠床,那样,他们会就此推断,这是个穷侦探的办公室兼住所,那一定会对我的生意很不利。这件事确实让人头疼。 
  我对折叠床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我能把梳妆用品藏起来,我需要找一个大的多功能抽屉,把梳妆用品和一些衣服放在一个个小抽屉里。我想,我应该把内裤放在带“U”字母的底部抽屉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有些滑稽,放弃当警察,离开了一种罪恶的生活以后,我竟然在想这些东西。当我坐在桌沿上嘲笑自己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桌上的电话。 
  那是一部黑色烛台式的电话,旁边放着一个新版的芝加哥市电话薄。我那扁鼻子的“小妈妈”——邦尼,想得可真周到啊!上帝保佑他! 
  我坐到椅子上,给道维斯银行的路易叔叔打电话。虽然我们不怎么亲密,但是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我想我应该和他谈谈,也许他还能帮我买两个批发价的档案箱。 
  我通过了三个秘书,才找到他。 
  他担忧地问:“内特,你好吗?”今天是星期三,而枪杀发生在星期一,我真的不记得他到亚当斯旅馆找过我,并表达过他的关心。 
  “我很好,今天的听证会证实,我完全是无罪的。” 
  “当然无罪,你应该得到一枚奖章。”路易叔叔激动地说。 
  “我和米勒、兰格每个人都得到了政府的许多赞赏,我想得不得奖章是一样的。”我平静地说。 
  “你应该受到嘉奖。” 
  “不,你知道,我已经辞职了。” 
  “我知道,我知道。” 
  “你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吗?” 
  “我听说的。” 
  谁告诉路易叔叔的呢? 
  他突然说:“内特,内森。” 
  一定是有什么事,否则他还会像刚才那样叫我。 
  “路易叔叔,有什么事?” 
  “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吃午餐吗?” 
  “当然,谁请客?” 
  “当然是你有钱的叔叔啦,你能来吗?”他的语气很客气。 
  “能来,在哪儿?” 
  “圣·赫伯特餐厅。” 
  “棒极了!由我富有的叔叔付帐,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儿呢!” 
  “那么,明天中午提前一点儿到那儿。” 
  他的话让我不太明白。 
  “提前一点儿?好的,你是主人,你是我惟一有钱的亲戚。” 
  “内特,穿得漂亮些。” 
  他为什么这样说呢?好像这顿饭并不那么简单,但我还是爽快地答应着。 
  “我会穿干干净净的西装。” 
  “我会喜欢的,我们不是单独进餐。” 
  “喔?” 
  “有个人要见你。” 
  原来我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谁要见我?” 
  “道维斯先生。” 
  “噢,是这样,是罗斯福还是将军?” 
  “将军。” 
  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叔叔一本正经地说。 
  “芝加哥最大的银行家要见我?前任美国副总统要见一名离了职的小警察?”我无论如何无法相信那是真的。 
  “是的。” 
  “为什么?”我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很迷惑。 
  “明天中午你能来吗,内森?” 
  又叫内森了。 
  “当然,也许咱们还有可能敲道维斯先生一顿。” 
  “内森,准时到。”他严肃地说。 
  挂上电话后,我足足坐在那儿想了十分钟,可还是想不明白。舍迈克和奈蒂要见我是一回事,道维斯要见我却是另一回事了,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我忘了问档案箱的事。 
  大约六点钟,我走到街上,发现等待我的又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天很阴,下着小雨,人行道上湿漉漉的,只有高架铁路桥下面的伯内恩大街是干燥的。一辆汽车从伯利服装店门前急驰而过。我从邦尼那儿走到拐角的一家饭店门前,那是一座白色的建筑,黑色的招牌上竖写着几个白色的字,在霓虹外框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宾扬饭店。这几个字下面写着“餐厅”二字。这儿的东西不便宜,但也不怎么贵,他们的食物很好吃,既然错过了午餐,我一定要来点儿比火腿更好的东西。 
  尽管我饥肠辘辘,但我真的付不起。我辞职后不得不动用储蓄,那是父亲留给我的一点儿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