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侦探
舍迈克摇了摇头,更正着我的话,“不。我指的是罗斯福。在所有大人物都离开以后,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在罗斯福看来,我的这一举动就是对他个人的极大支持,就如同一种公开的道歉。因为在他参加总统竞选时,我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舍迈克放声大笑,有些轻蔑地说道:“罗斯福不只是腿有残疾,在我看来他的头脑也很脆弱。”
我摇了摇头,“不,我认为你最好别这么做。”
他“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表现自己对罗斯福好感的一个最佳时机,找不会白白放过它的。”说到这儿,他盯着我说,“你不要犯傻了,黑勒。”
我冷笑了一下,“你也一样。难道你以为自己站在佛罗里达灿烂的阳光中就安全了吗?就因为很多大人物都来这度假,卡朋和费斯切蒂等人在这有极强的影响力,难道你觉得这些就足以保护你,使你免受任何危险?”
舍迈克耸了耸肩,“你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侦探,黑勒。”
“所以我才劝你放弃这次公开露面的机会。”
“为什么?”
“以免成为政治性暗杀的牺牲品。当你同来自全国各地的政客(包括罗斯福的智囊团成员)站在一起,如果在那样的公众场合里有人开枪,而你又中了一枪的话,那么别人都认为这是出于政治目的刺杀行动,认为是那些失业工人的报复行为,最后受到公开谴责的只能是你们这些政客……”我加重了语气,“现在你还想在公开场合表示出你对罗斯福的极大好感吗?这一次你带来那件防弹衣了吗?”
舍迈克低下头,两只厚重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疲惫地向我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我惟一的出路。尽管我很讨厌那个瘸子,可是芝加哥现在有着太多的困难,其中任何一个都比奈蒂更令人头痛。我们的教师不能按月得到自己的工资,所以我必须尽快得到联邦政府的贷款。你明白吗,黑勒?”那一刹那,舍迈克一下子显得老态龙钟,“这些远比你那该死的私人侦探身份重要百倍!”
不,我不明白。我应该告诉他,我认为他一心巴结法利是为了给他另一个女婿谋得一个收税员的位置,因为有消息说舍迈克正因逃避交纳个人收入所得税而接受调查,我还可以讲出上百件这样污秽不堪的丑闻。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因为舍迈克也许还有尚未混灭的良知,也许他真的希望改变芝加哥现在的萧条面目,也许他真的关心教师、警察和其他行业的工人的工资问题。
舍迈克还在继续说着:“而且,那一天一定会戒备森严的,处处都布满了特工人员。你也知道,自从麦舍利事件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刺杀总统的事件,或者说再没有任何刺客得逞过。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的,因为那些职业特工人员个个精明强干,更何况我还有四名私人保镖,再说你也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我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我得出席星期六下午法利主办的表彰晚宴。”
我皱了皱眉,“它对公众开放,很可能会有阴谋。”
“只有六百个座位。”
“那好吧。我们尽量照顾到每一个角落。只要我们提高警惕,就不会给杀手任何可乘之机了。”
“除此以外,我会一直呆在我女婿的家里,和我的保镖呆在一起。当然我还要见一些人,不过他们可以来看我。”
我说:“这很好。奈蒂想不到你会闭门不出的,我想他还不至于冲进你的家里去杀你。他只可能在公众场合中采取行动。”
舍迈克点点头,“那么,我们要注意的只有两个地方了,一个是在贝尔莫尔,法利的晚宴在那里举行;再一个就是下星期二在贝朗佛特公园……”
我吃了一惊,“什么?”
舍迈克指了指左边的窗子,重复道:“贝朗佛特公园,罗斯福将在那里进行演讲。”
“市长先生,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放弃这次机会吧。”
舍迈克冷酷的眼神第一次柔和下来,他的笑容也变得十分真诚。
“看起来我以前看错了你,黑勒。你的确是个好小伙。”
“也许你以前的判断并没有错,也许我只是出于私人的目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也许吧。”
“你一会儿去哪儿?”
“去厕所。”舍迈克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站起来。他用手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疲惫的表情。
我示意米勒呆在原处,这一次我跟在市长的后面,不过并不像一只哈叭狗。
在舍迈克洗手的时候,我轻声说道:“你也应该看紧自己的家门。”
“嗯?”
“我只是告诉了你家的园丁,我看过《迈阿密快讯》,除了你的出生日期以外,他几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舍迈克擦干了双手,他的脸上掠过一阵明显的痉挛,“不,我们没雇园丁。”
“什么?”我也吃了一惊。
“是的,我们的确没有雇园丁,也许是一位好心的邻居干的。我女婿在家的时候,他一般都自己做这些工作,他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休息。”
“那你的邻居是古巴人吗?”
“不。怎么?”
“前天我见到的那个正在修剪草坪的人是一个古巴人。”
舍迈克耸耸肩,向我说道:“我的女婿可能雇了一个临时园丁,为我的到来提前做一些准备。”
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一心要找的人不是古巴人,至少也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古巴人,而那个人不是。可是,我暗暗提醒着自己,“金发碧眼”有一个古巴人的同伙,这也是很可能的。
舍迈克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我会给我女婿打一个长途电话的,向他核实一下这件事。这样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更踏实一些。”
我如释重负地说:“好吧,请尽快把结果通知我。”
舍迈克点点头,向我说道:“现在咱们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你以前的同伴吧。”
我想他指的是米勒和兰格。
第十六章 刺杀舍迈克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已经到了星期三的晚上。
在贝朗佛特公园附近的草地栖息着许多白色的鸥鸟,它们时而在空中自由地飞翔,时而落在草坪上悠闲地踱着步。
在贝朗佛特的公园里,有各个年龄段的情侣或者是爱人在林荫小路上闲适地散着步。偶尔,他们也会停下来,或是玩一会儿方格游戏,或是坐在长椅上欣赏远处的海景。在蔚蓝的天空下,深碧的海洋上漂浮着点点白帆。
我迎着习习的暖风在公园里走着,小心地让过一根几乎难以觉察的细线。在这个幽谧的森林公园里,你一不小心就可能撞上这种线。从东弗莱格勒山脚到海湾的所有林荫路上都有着这样的细线,这使得成行的松篱、棕榈树显得格外齐整。在花团锦簇的草地旁边还设有许多供游人休息的长椅。看着那些漫步在林荫路上,诉说着喁喁情语的恋人们,我不由想起了独立而又迷人的玛丽·安·比姆,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些什么。我很想知道在我留在佛罗里达保护舍迈克的这段日子里,她是否会时常想起我。
除了那些隐秘的细线以外,贝朗佛特公园处处可能潜伏着危机。我差不多走遍了占地四十英亩的整个公园。这个公园是在几年前建成的,佛罗里达州政府花大气力抽干一个狭小海湾里的海水,将它改建成了热带植物园。
在我走过的那些地方,没有发现“金发碧眼”的踪迹。我把自己那把自动手枪放在了枪套里,而那支警察专用枪正别在我的腰间。如果“金发碧眼”提前到这里来勘察地形的话,我就能在他开始行刺之前了结他和我之间的“旧仇新恨”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落在我的身上。我抬头看了一下,一架小型的海岸巡逻机和几架隆隆作响的客机正从海岸线方向飞来。我踱步走到露天圆型剧场附近,四处打量了一下。在面向音乐台的巨大半圆型看台上有着绿色的长椅,大约能容纳八千名观众。中央的拱顶舞台上洋溢着浓郁的热带气息,到处都画满了鲜艳夺目的红色、橙色、黄色和绿色的图案,在舞台的两侧各有两个橡木拱顶的高楼,在高楼的每个边上都镶有银色、绿色、黄色、橙色和红色的彩条。整体的设计风格很像是斯威纳眼中的埃及,因为在黄色的单层平台上还有另一层蓝色的平台。在舞台的上方悬垂着镶有红边的棕色幕布,在两侧的边幕附近挂着绘有开罗大街景象的油画。在舞台上搭了一个临时木制看台,木制看台的基座很高,一共只有六排位置,这主要是为二十五至三十名重要人物准备的特殊座位。今天晚上,舍迈克将在第一排就坐。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幸好台下的观众都不可能接近中心舞台,除非是使用用于远距离射击的长步枪,不然的话没有可能伤害到市长大人。而且,在剧场的前面也没有一株棕榈树可供攀缘,所以尽管舍迈克坐在第一排,他也是相当安全的。舍迈克的座位位置很好,正好在音乐台的前面,新当选的罗斯福总统将坐在轮椅上在那里发表演说。
我正站在那里仔细研究着地形,后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谈话声。我转过头看了一下,虽然只有五点钟,可是坐在大看台上的普通群众已经陆陆续续地占好了座位。我又四处走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金发碧眼”。
我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到五点三十分了。如果我不想站着听演讲的话,就得赶快去给自己找一个座位。
刚过六点钟,六名特工人员就开始四处巡查了。我告诉其中的一名特工我是舍迈克市长的保镖,并给他看了我的身份证明。另一名特工在他们的一张名单上找到了我的名字,点了点头,让我继续呆在那里。
当暮色缓缓降临的时候,所有的椅子都有了主人,尽管罗斯福总统的演讲在九点三十分的时候才会开始。
看过报纸的迈阿密居民和游客都知道在八点半以后商业区就停止通车了,所以他们大多提前赶到会场。在广场上散步的那些人群已经悄悄散去了,警察开始在码头附近巡逻。大约在九点左右,罗斯福一行人所乘坐的快艇将在这里靠岸。到了那时,将会有大批的警察严密控制住整个码头一带,以确保罗斯福总统及其亲随,以及一些地方政要能从比斯坎港口安全地到达音乐台。当然,也会有鼓乐队充作总统一行人的先导,大批闻信而来的新闻记者紧随其后。
虽然我认为合迈克出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是十分危险的,却也相信“金发碧眼”绝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他是一名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所以一定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要冒很大的风险。富兰克林·罗斯福——新当选的美国总统将会出现在这里,周围一定有大批的地方警察、职业特工和私人保镖,他们分散在各个角落里,时刻准备缉拿任何可疑分子。“金发碧眼”稍微出一点纰漏,就很可能当场毙命。
现在已经到了七点,看台上早已是座无虚席了。“金发碧眼”会不会混在这六千名观众中呢?如果他这样做的话,那么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他要想接近舍迈克也相当困难。当然,如果他使用无声手枪,在舍迈克倒地之前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他可以轻轻松松地隐藏在人群中,然后再借机逃走,因为街道上人山人海。但是他这样行动的成功可能性极低。
我的紧张情绪稍微缓和下来,我开始猜想卡朋的消息可能是错误的,“金发碧眼”根本就没来,或是我劝舍迈克不要抛头露面的建议起了作用。
在过去的几天里,舍迈克只在法利的晚宴上露了一次面。我戴着黑色的领结,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出席了那次盛大的晚宴。当然我的两把手枪也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在那天晚上,我先是站在贝尔莫尔俱乐部的门口,仔细观察着参加宴会的每一位来宾,没有发现一个与“金发碧眼”相像的人,也没有人帮助他装扮成俱乐部的服务生混进来。在晚宴开始以后,我坐在前排,正好面向着主餐桌。我将舍迈克的四名私人保镖分派到各处,在举行晚宴的大厅两侧各一名,另外的两名一个守住前楼,一个守住后楼。在那之前,我已经向他们详细描述了“金发碧眼”的外貌特征,如果他想闯进来的话,我想其中的任何一名保镖都能逮住他。
可是他没有出现。我虽然穿了一身挺括帅气的黑色礼服,结果却受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折磨——除了呛人的雪茄烟味,枯燥催眠的演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