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番外 作者:易人北(晋江vip2014.05.01完结)
一个人,也没说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把信交给我,人就消失了。”
老妇人猛地抓紧手机,脸上表情出现变化。
成舟捏了捏儿子的小手,耸了耸肩道:“我害怕,不敢不送,就找过来了,结果一来就看到您站在这儿,所以我就想上来问问看,看您对那位乘务员有没有印象。”
“你……”老妇人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嘶哑,连忙清了清喉咙,按压了一下情绪问:“你说的乘务员长什么样?”
成舟把那位乘务员的外表形容了一下,重点说明他身上的制服一看就像是几十年前的老款式。
老妇人听完,一把抓住身前的铁丝网,一手捂住胸口急速喘气。
“阿姨?你没事吧?”成舟忙伸手扶老妇人。
老妇人颤巍巍地摆摆手,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瓶药,拧开瓶盖,抖出一粒药干吞服下。
“你能不能把那封信给我看一看?”老妇人一改刚才的镇定和冷静,脸上浮起极度渴望,颤抖着声音道。
成舟二话没说,掏出了那封信。
老妇人一看到那封信的形状,就一下捂住嘴,抓着身边的铁丝网慢慢软倒坐地。
5…1
成舟想把信交给老妇人,老妇人却一直坐在地上低低啜泣。
这条路虽然来往人少;但偶尔也会经过几名行人;走过路过的无一例外都会朝他们瞧上两眼。
成舟见安慰无效;便伸手想搀扶老妇人起来,但老妇人就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完全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
成舟无奈,只好在老妇人身边随地坐下,至少这样看起来不会像是他在欺负老人。
红叶也在他爸腿上坐下,靠在他爸怀里偏头看着老妇人。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老妇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嘶哑地道:“让你们见笑了。我实在没有想到我还能看到……”
老妇人目光落到成舟手中的纸鹤上,表情有怀恋;有哀伤;也有几丝茫然。
成舟把信交给她,老妇人捏紧手帕,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了信。
成舟和红叶一起抬头看向老妇人身边,就在老妇人的手指刚刚碰到信的刹那,一名身穿老款乘务员制服的英俊男子出现在老妇人身旁。
英俊、年轻的乘务员看向老妇人的表情温柔如水,眼中有激动也有深深的愧疚,他想伸手抚摸老妇人花白的发髻,手指却从老妇人的发间虚虚穿过。
老妇人的眼中再次滴出泪水,她苍老瘦削的手掌来回抚摸着纸鹤的中间部位。
“……是他,只有他才会这样折叠纸鹤,他的手可巧了,做什么像什么,就连针线活都比我好,不像我老是笨手笨脚。”老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破涕为笑,脸上甚至流露出几分属于少女的羞涩和甜蜜。
“他从小就喜欢火车,一直跟我说长大了要当大车。”老妇人看成舟父子没听懂,就笑了下,解释道:“大车就是火车司机。不过因为某些事,他没能成为大车,却当了列车长。”
老妇人再次沉浸入回忆中。
成舟在想,他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他是否可以离开?可看老妇人现在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马上就走。
“……我比他大两岁,家里成分又不好,当时他家人和朋友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却老是偷偷跑来找我。我家人也不同意,我爸为了解决我们家当时的困境,想把我嫁给另外一个人。那时我已经十九岁,而他才十七岁。”
老妇人抚摸着被血染黑的纸鹤,表情恍惚。
“我不肯,便从家里逃走了。只有他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他经常来看我,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只是他来的次数太多,引起他家人注意,他家人猜他可能来看我,便骗他说,说他们家和我们家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他信以为真,便想带我回家,我不肯,他就带了两家人来找我……”
成舟看见那位英俊的列车长在老妇人身边跪下,表情哀伤地张口对老妇人说对不起。
“我被我家人硬绑回了家,他想救我,也被他家人绑了。他家人觉得他鬼迷心窍,就通过关系,硬把他送去参军。他最后托人送我一只纸鹤信,让我等他,说等他参军回来就娶我。”
老妇人眼中再次流出泪水,“但我没有等到,就在他参军不久,我家人就绑着我、塞了我的嘴,把我嫁给了他们看中的那个人。这在现在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在我们那个时候……”
成舟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起。
老妇人也不想要他的安慰,她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而已。
“嫁给那个人的第二天他才把我身上的绳子松开、把我嘴里的布拿出来。我在床上躺了好久,一能动就撞了墙。后来我妈来看我,她跪在地上求我,让我跟那个人好好过日子,说只有这样,我两个哥哥才能娶到好人家的女儿,我们家才能避开祸事,她还说如果我再寻死,她也跟着一起死。”
英俊的男人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他看起来似乎异常吃惊和愤怒。
老妇人抹去眼泪,冷笑了下,“就这样,我跟那个人过起了日子。当时我也想过,既然都这样了,小丹回来也不可能再娶我,那我就老实跟那人过日子吧,至少那会让我家人好受点。但是……我丈夫自卑又疑心病重,他不但经常把我关在家里,还……”
“啊——!怎么会这样!”英俊的列车长忽然抱头发出痛苦的吼叫。
可惜老妇人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
成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告诉老妇人,她的小丹就在她身边。
“我那时身上经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最严重的一次被他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他家人一开始还会说他两句,可见我进门一年多都没有怀孕的迹象,也不再为我说话。我那时成日就想着寻死,可我丈夫他知道我的心思,他怕我真死了让他没脸,他就经常让我妈来看我,还威胁我妈。”
英俊的列车长对着老妇人痛苦地喊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我?如果你早点跟我说……”
老妇人看了看纸鹤,“就这样,我过了三年,三年后小丹回来,他长得好,又参过军,虽然没做成大车,却做了列车长。他那份工作,在我们那时候、那个地方老有面子了,多少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但他却跑来找我,问我还想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想拖累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说不想,但他没有放弃,经常偷偷跑来找我,我……心动了,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老妇人忽然对成舟十分难堪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太婆……”
成舟慌忙道:“不不不,追求爱情是每个人的自由,而且那时你也不是自己愿意嫁给那个人,我、我能理解你。”
老妇人更为难堪地道:“谢谢你的理解,可是我这样的行为确实挺不好的,在我们那个时候、像我这样的女人十有八/九都会被沉塘。”
成舟连忙拉开话题,“那后来……你和那位列车长在一起了吗?”
老妇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逃了。就在我丈夫和他家人对我放松警惕的某天,我什么也没带,就穿了衣服和鞋子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我在小丹的帮助下,坐上火车,一路逃到了这个城市。当来到这座城市时,我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从此就可以和小丹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可是……”
英俊的列车长双手虚虚地抱着老妇人,把头埋在老妇人的肩膀上,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忏悔。
“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老妇人像是嘲讽一般地说道。
成舟没有问老妇人孩子是谁的,一个是不好开口,还有一个则是看老妇人表情也能猜出孩子绝不会是那位列车长的。
“我没有隐瞒小丹,发现有了身孕后我就跟小丹实话说了。小丹他难受了好一段时间,后来跟我商量打掉这个孩子,我同意了。”老妇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们不敢去医院,那时也没有黑医,就算有,我们也找不到,我们只能找那种打胎方子。还好小丹在列车上接触的人多,他弄到了方子还配齐了药材。我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喝下了那碗药,没有一点犹豫。”
成舟看到那位列车长又开始对老妇人说对不起。
老妇人不再流泪,但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减少丝毫,“我大出血,差点死掉,可孩子还是没有掉,他就那么死死扒在我身上。我还想试第二次,小丹没有同意。后来我肚子就慢慢大了,而我也能感觉到那时侯小丹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痛苦和复杂,他开始变得忙碌,我有时一个月才能见到他一次。”
“对不起,对不起……”英俊的男人不住呢喃。
“就在孩子快要出生的前两个月,我和他大吵了一架。”老妇人笑了一下,“小丹脾气很好,其实那天基本都是我在跟他吵,我责问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把我当作包袱,是不是已经后悔,我让他滚,可吼完又发现自己衣食住行靠的都是小丹,我又大哭。”
老妇人单手捂住半张脸,喃喃道:“小丹耐着性子安慰我,说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我嘲笑他,我说我知道他已经后悔,我让他在下次回来前做出决定,但我又害怕他亲口告诉我,所以我让他回来时把他的打算写在信上。”
老妇人低头轻轻摩挲纸鹤,“是勇于面对一切,带我回村和那人离婚,然后和我结婚,从此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还是就此和我分手。我逼他作出选择。他答应了,说他会认真考虑,然后他走了……”
成舟心情沉重。
“他走了,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心里其实并不想和他分开,我害怕他真的选择和我分手,又怕他再也不回来,于是我天天乔装打扮去火车站等他……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老妇人苦笑,抚了抚自己的发鬓,“一开始我害怕他真的打算放弃我,等了一个月还等不到,我就跟自己较上了劲,其实那时我心里清楚小丹已经受不了我、进而放弃了我,但我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他等回来。”
成舟看向那位列车长,只见他已经哭得像个孩子。
“你恐怕都不信,我在火车站站台上生下了孩子。”老妇人笑声中满是自嘲。
“我被火车站的人送到医院,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基本没有记忆,后来别人告诉我,说我那段日子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丹的同事认出了我,我家人和我那个丈夫找到了医院,那个男人一到医院揪住我头发就打。他打我,我爸也扇我,说我给家里丢尽了脸,骂我怎么不早死了好!”
成舟深深叹气。
“后来还是医院的人救下我,拉开了那个暴怒的男人和我父亲。那男的一开始说要带我回村,说要好好教训我,医生不同意还叫来了警察,那男的欺软怕硬,一看到警察就怂了,又改口说要和我离婚,还嚷嚷让我家人把聘金还给他。我家人不愿意,他们在医院就大闹了起来。”
老妇人靠在铁丝网上,没有看到身边的男人用一种极为低微的姿态握住她的手。
“我受不了啦,那时我脑子也不清楚,抱着孩子就要跳楼。结果被医生给拉住,又把孩子从我怀里夺走,然后医生告诉那男的和我家人,说我已经不能再受刺激,说我已经半疯。那男的一听我已经疯了,立刻就不再说要带我回去了,只嚷嚷说要离婚。”
老妇人说到这里突然看向成舟怀里的红叶,她和蔼地笑了一下,“孩子,别怕,我的疯病已经好了。我早在三十年前就从疯人院里出来了。”
红叶目光从她身后收回。
“你被送进了疯人院?”成舟惊。
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并在他们身边停下脚步。
老妇人点点头,非常平静地道:“我在疯人院待了整整十年,孩子被我父母带回家,后来孩子长大,越长越像我前夫,我前夫还想过要把他要回去,但我家人没同意,说要孩子可以,但要给抚养费。我家人报的数目,那家人付不起,正好那男的后来娶的妻子也生了个儿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成舟正待问她,她现在和谁住,是不是和儿子在一起时,就听身边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
成舟转头,看到了一名大约五十岁出头的半老男人。
那人对着成舟不赞成地道:“你怎么跟这个疯婆子说这么长时间?我刚才在楼上就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话,我还以为你在跟她问路。我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看起来正常,其实疯起来相当可怕,她说的那些话,附近人不知听了多少遍,这就是个不要脸的老婆子,把自己的风流史一遍又一遍告诉别人,还想博取别人同情,他儿子和孙女都不愿理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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