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深处的秘密





话音未落,从身后走进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人。 
张副局长连忙起身,走上前和来人握手,与此同时,他发现了我,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笑容。 
“老郑,都等你呢,来来,先喝口水。” 
来人摆摆手,一股汗味扑了过来。 
“不必了不必了,现在是十万火急,孙副市长等会要来,我长话短说,你先看看这个” 
说罢他从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图纸。 
“这是我们扫描到的频率的发射位置,现在可以肯定,发射源位于平岛湖畔槐树林中,可是‘‘‘” 
“可是什么?〃  
“现场围观的群众太多,我们冲不进去,还有一群道士,死活不离开湖畔。” 
张副局长一敲桌子, 
“胡闹!他们也来凑热闹,通知防暴支队,就是抬也要全部抬出去。” 


待屋里的人走光后,张副局长留下来等孙副市长。 
他利索的收拾桌上的纸张,和肥胖的身躯极不相称。 
我身后多了一个人,沈鸿。 
“局长,我‘‘‘” 
“你去吃饭吧,多吃点” 
张副局长眼皮也没抬的说。 
沈鸿的脸红白相间。 
我连忙接过话头。 
“局长,这不是他的责任,我抢了他的车。” 
他没有理会我,走到净水器前倒了杯水。 
然后表情冷漠的转过身,将水放在我的面前。 
的确有些渴了, 
张副局长猛地抢过水杯,劈头盖脸泼过来。 
“喝你个鬼,喝湖水去吧。”
 

(四十七) 

有人敲门, 
“局长,孙副市长来电话,说直接去平岛湖了,请你马上赶到。” 
张副局长“噢”了一声。 
沈鸿拉拉我的衣角,小声又急切地说: 
“国庆,快走,还来得及。” 
“这,这都怎么了?局长” 
我焦急地望着上司,张副局长叹了口气, 
“瞒不住了,沈鸿,告诉他,简明扼要。” 
说完使了个眼色。 

事情要从一件偶然事件说起,昨夜零时省高速公路发生一起车祸,电视台的转播车赶赴现场报道,其间遇到不明电波的干扰,自今日清晨六点十五分起,七频道的早间节目完全中断。 
“就这些?” 
“就这些。” 
沈鸿点点头,又看看张副局长。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槐树林又怎么了! ” 
我的声音已经变调,沈鸿后退了一步。 
空气僵硬中。 

滴零零~~  
张副局长拿起电话,点了一下头,抓起公文包。 
走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逃命去吧,徐枫会告诉你一切,自己保重” 

省城南站,徐枫举着伞站在细雨中。 
“喂,喂,国庆,到了吗? 什么!你还在平岛。” 
电话中传来火车摩擦铁轨的单调回音,仿佛来自一万英尺的天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国庆别问了,赶快上车,到了就会明白。” 
我挂断手机。 
在走廊的尽头,铃声再次响起。 
徐枫显然乱了方寸,没等我说话几乎叫了起来。 
“别去湖畔,国庆,千万别去!” 
“为什么?” 
“朱儿,朱儿在找你。”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的主人公林国庆似乎看到了契机,发现自己的契机,如果他再向前迈一小步,绿水深处的秘密就会真相大白,对不起,我说的是如果。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沈鸿一直都没有忘记,与其说是后悔,更确切地讲是感慨。 
许多年后他对儿子说:“人哪,其实最怕认清楚自己。”
 


(四十八) 

丰田吉普飞驰在平淮高速公路上,眼前的白色交通线笔直的延伸。 
沈鸿长舒了一口气,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国庆,别猜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好,瞧,今天天气多好。” 
透过吉普的挡风玻璃,湛蓝的天空中,一朵白云缓缓而过。 
我倚在车窗玻璃上,或许,这是最适合自己的生存状态。 
吉普在一块硕大的路牌前转了个弯——“机场,20公里” 
沈鸿回头干笑, 
“国庆,别生气,张副局长的命令,所以‘‘‘” 
我眉心一跳。 
“张副局长已经替你申请休假了,本来你到了省城,徐枫马上会带你去机场,可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飞往上海的班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起飞。” 
“上海俊? 
“恚虾#蛔寄慊鼓苋ト毡玖锎镆蝗δ亍? 
沈鸿拍拍我的肩,一手控制着方向盘。 

沉默,车盘底座发出呼呼的风声。 
“沈鸿,放点音乐吧” 
我将手伸向收音机, 
沈鸿几乎跳了起来,急刹车,整个身体扑过来,  
已经晚了。 
“现在播报平岛地区天气预报,(杂音),今天晚上到明天(杂音)‘‘‘,晴间(杂音)(杂音)~~~~。” 
电流声越来越大,伴着窗外原野呼啸的风声,沈鸿的脸变得苍白。  
扬声器里开始传出水声,一滴一滴,水声背后似乎有潺潺的溪流,低低的歌声随风水吟。 

“月儿弯,水儿绿,泥里有只黄金船~~~”| 

天旋地转,一架巨大的波音747凌空而过。 

平岛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吧,国庆,你想知道多少?” 
我迟疑了一下, 
“全部” 

绿水中的那个秘密其实已经荡漾了四年,自2000年日本老人集体自杀后,中日两国警方就开始了秘密调查工作,遗憾的是,长生不老秘方的出现使这种协作最终离心。 
2002年九月,日本东京爆发“绿色电波瘟疫”事件,次年九月,平岛湖风景区公安科魏国梁雨夜枪杀同事后自杀,今年元月,“gw〃案件再次列入议事日程。 
平岛警方设立三人秘密调查组,张副局长任组长,组员两名,技术科长沈鸿,法医刘木禾(目前在广州学习)。 
由于张副局长和李氏家族的特殊关系,对李家书裱之警句“秘籍内人窃‘‘”笔迹似曾相识,于是,林国庆被调入平岛湖风景区公安科。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鸿停了一下,吸了口烟“血迹,指纹,脚印,包括DNA我们都试过了,实在无法用现代科学手段侦破这一系列案件,张副局长调你来之前几乎山穷水尽了。”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们查到了什么” 
“最初的突破口就是李来旺的收音机,确切地说就是你,你到平岛之前,警用无线通话频率受到间断的干扰,我们曾经追踪过这个频率,除了监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收效不大,就在你第一次进入李家祠堂的那个晚上,警用频率中断了两个小时,全平岛的警察整整听了俩个小时的“月儿弯,水儿绿‘‘‘,事后作为保密事件处理了。” 
“你们一直在跟踪我。” 
沈鸿不置可否,又点燃了一支烟。 
“信号发射位置锁定在李来旺的寝室,我们曾经要求对他采取措施,记得张副局长当时说了一句;“等等再说,林国庆会有办法。当时我也纳闷,只有那次听到这首歌的人没有受害。” 
钓鱼?  
“歌里含有诅咒的信息?”  
“未知能量,叫未知能量更贴切些”沈鸿笑笑更正我“这个世界有太多搞不懂的事情,就像平岛湖水的酸碱度,如果无法用地质生态学的知识解释原因,我们只能称它为未知能量造成,根据屡次案件死者生前听到的相同歌声,还有他们的被害位置,我们判断能量徘徊于李家祠堂的古井底部和平岛湖底之间,其间有一条岩层隧道,相信你已经经历过了。” 
——岩层隧道,康熙元年李赵朱儿的死亡之旅。 
“那么,李来旺的收音机和这种能量是什么关系” 
“沟通,收音机是频率接受器,能量可以在其中转化为声音,有趣的是,李来旺的收音机不仅可以接受来自李家祠堂井中的频率,而且还可以把频率转化成的声音传播出去,讯号弥漫平岛湖地区。日本的“绿色电波”事件正是因为那些老兵在采访李来旺的时候无意中录下了“月儿弯,水儿绿‘‘‘。总之,所有死者都是听到这台收音机发出的讯号遇害的。” 

 


诅咒的声音。  
“别兜圈子了,这些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沈鸿不紧不慢的摆摆手。 
“别急,我一句废话都没有,李来旺生前曾经考虑过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他最后留给了你一个选择,就是那台收音机,你开机或者不开机,想不想和李赵朱儿对话,愿不愿意忘记过去由你选择。” 
“可是,可是我已经烧掉了那台收音机。” 
沈鸿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国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在你即将远离平岛,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平息。” 
“沈鸿,我‘‘‘”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却丝毫没有一丝掩饰。 
“国庆,我一直佩服你的逻辑思维,可‘‘‘,也难怪,人在事中迷,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自从你最后一次在井底遇险,也就是李来旺死的那一天,李赵朱儿就再没有骚扰过你,另外,她可以使湖水变酸的能量,完全可以在不开启的收音机电源的情况下自动播放,但她没有,理由只有一个,她在等你!” 
沈鸿的语气变得急促,最后几个字近乎咆哮。 
我的眼前腾起一团雾,雨雾。 
吉普车嘎然而止,沈鸿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 
“三百年,一个女人躺在水里等了你三百年,你害过她,今天你又把她烧了,把她最后的希望当成垃圾烧了。” 

一阵风扑向车窗,扬声器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君不见,奴家愁,风儿轻轻绿水悠~~~” 

寂静,耳鸣,水声,歌声。 
我撞开车门企图跳下去, 
沈鸿拦腰抱住了我。 
“国庆,别去,太晚了,你烧东西的那棵槐树已经被砍掉了。” 
“槐树?” 
沈鸿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眉毛一仰,轻轻的笑出声来, 
“真是命中注定,你林国庆百般算计也还逃不出定数,那棵槐树,哈哈,地质局说树根在湖底,你说,你说湖底还能有谁能栽树,哈哈‘‘‘” 
沈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我猛地清醒过来,冲上去关掉了车载音响。 
“没用了,国庆,我已经听到了, 李赵朱儿,李赵朱儿正在干扰平岛的电台频率,听到的人会‘‘‘” 
沈鸿支撑不住了,缓缓得向我怀里倒来。 
“沈鸿!沈鸿! 到底怎么回事!” 
“那台收音机,你在‘‘‘朱儿的槐树抵下烧了,她可能以为,她以为你去找她了,那里就是‘‘‘康熙元年她一直坐着等你的地方,所以她‘‘‘死后留下了棵槐树,看到和你相似的人‘‘‘ 开红花,昨天你去了,她想和你说话,可是,可是你烧掉了收音机‘‘‘走了, 这都是‘‘是‘‘徐枫一手策划的‘‘‘” 
“沈鸿别说话” 
我抱起他的身体,试图移向后坐, 
沈鸿挣扎着抓住我的胳膊, 
“国庆,快跑,千万,千万别回平岛,今天早上,已经‘‘已经有人死了,为了找你,朱儿‘‘‘朱儿传播“病毒”,电视台,广播电台的频率里有毒,‘‘‘诅咒,如果大家找不到你‘‘‘有人会死,你要是回去了,你就‘‘‘活不成了,跑吧,远远的‘‘‘或许‘‘‘或许她追不到‘‘‘ ” 
沈鸿晕了过去, 
我跳到正驾驶的位置上,系上安全带,踩动油门。 
另一只手打开车内的电视机。 
七频道,  
鸦雀无声的七频道,  
灰白的画面,自上而下游动的干扰电波,屏幕中间有个黑点,隐约发出光泽。 
后座上的沈鸿翻了个身, 

“灰白的平岛湖,水波里‘‘‘的头发‘‘‘朱儿‘‘朱儿正在爬出来‘‘‘”
 

(四十九) 

平岛日和,蓝色正午。 

“各位观众,我是香港一洲卫视《世纪传奇〉记者赵晓楠,现在我正站在平岛湖沿岸为您做现场报道,大家可以看到,在我身后有大批的武警官兵和技术人员,他们在忙些什么, 这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呢?让我们回顾一下背景资料。 
背景资料:昨天午夜零点十三分,平淮高速公路平岛湖段发生严重追尾事件,目击者称三辆汽车在激烈相撞后先后翻入平岛湖,平岛有线电视台交通频道闻讯后火速赶往现场报道,转播车辆于零点四十分坠入平岛湖。 
赵晓楠:“是巧合中的巧合,还是司机的大意疏忽?是民间的传闻杜撰,抑或是未知的神秘能量,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透露, 事故发生前,交通台记者陈某正在与家人通电话,家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槐树,绿光”, 那么,“槐树,绿光”代表什么? 它与事件事件究竟有无联系呢,整个事件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现在一位武警军官正向我招手,示意我们离开现场,大家注意一下我的左边,对,就这里,武警官兵正在沿湖岸修筑一堵隔离墙,记者被告知禁止进入那片槐树林进行报道。和平年代,是什么使军人如临大敌? 广告之后,我们将对围观群众进行现场采访,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广告,音乐,弹出标题“世纪传奇”。 

“我是一洲卫视记者赵晓楠,能否谈谈您对事件的看法” 
摄像机前,被采访的妇女抱着孩子讪笑着躲开了。 
“先生,能否谈谈您对事件的看法。” 
一位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转过身,袖口缝着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