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尸衣1-165





  可是鬼婴沈才华所指引的路线在山腹中间就拐弯了,而且一直斜着向下而去。吴道明感觉越行越热,外衣已经穿不住了,只得拎在了手里面。就连沈才华也是浑身汗滋滋的,吴道明索性把小毛毯也拿在了手里。
  吴道明感觉不大对劲儿了,这明明是越发深入地下了,太极晕的生成条件与此简直是南辕北辙嘛,他停下了脚步。
  “师太,我感觉有问题,这鬼婴是不是搞错了?”吴道明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师太此刻也是汗水淋漓,但是她的夹层尼袍内只穿了一件布肚兜,无法脱下外衣。
  “道兄,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师太一面屏住呼吸竖耳静听,一面轻轻说道。
  吴道明注意听了听,有一种接连不断的“咕嘟嘟”的音传来。
  “好像是水在沸腾的声音。”他说。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妨我们过去看看。”师太道,说着便率先向前行去,吴道明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拐过一个溶洞,沸腾之声越来越响,来到近前,他们看到了一个数丈见方的天然大温泉,这已经是甬道的尽头了。
  手电光下,温泉水不停地在翻滚沸腾着,冒着大泡,发出“咕嘟嘟”的声响,白色的水蒸气弥漫在溶洞中。
  “我们上这小子的当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太极晕。”吴道明沮丧地说道。
  鬼婴发出“咯咯”的笑声,咧着小嘴儿,露出两排尖利的小牙。
  “别笑了!都是你害的,让我们白跑一趟。”吴道明愠怒道。
  沈才华依旧笑个不停,泪水都笑出来了。
  吴道明假装发怒,双手举起鬼婴,作势要往沸腾的热水中扔下去:“你再不住口我就把你丢下去。”
  师太晓得道兄只是在吓唬那孩子,所以也就微笑着未作声。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光脚黑衣人却急了,来不及开口,右手臂急速地挥出,五道白光闪电般地疾射而出,分别飞向吴道明和无名师太……
  那吴道明武功本来就不弱,而无名师太更是中原一代武学宗师,按理说是不容易遭到暗算的,但是他俩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地下深处会有人对他们出手发射暗器,沸腾的水泡噪音也掩盖了暗器的破空声,何况这发暗器之人又是武功奇高的刘今墨。
  师太觉得身后气流有异,身体右闪急速侧移,躲开了两枚指甲,第三枚指甲却射中了她后背左肩胛的曲垣穴,但觉左背一麻,半边身子登时便不能动了。
  吴道明正以双手举着鬼婴,身后空档大开,根本未及反应,左肩井穴与尾骨处各中一枚指甲,高举的手臂慢慢垂下,但见眼前身影晃动,手中一空,婴儿已被夺去。
  “妈妈。”沈才华喊道。
  刘今墨紧紧地抱住了光着身子的沈才华,不停地在孩子的脸颊上亲吻着。
  吴道明可真是吃惊不小,先是惊讶刘今墨竟然会在地下溶洞出现,然后更加吃惊的是鬼婴喊其妈妈,而刘今墨好像已经自认为其母了……想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觉得身子一软,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师太默默地看着刘今墨,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其在伯仲之间,现在自己曲垣穴受到重创,半边身子麻痹,此刻刘今墨若是出手,自己实无还手之力。
  刘今墨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们,只是欢喜地抱着孩子一路亲吻着走远了。
  无名师太与吴道明面面相觑,都愣在了那儿。
  许久,吴道明才回过神儿来,关切地问道:“师太,你哪儿受伤了?不要紧么?”
  师太见道兄中了两枚指甲,看样子受伤重过自己,自顾尚且不暇,却首先关心自己的伤势,心中不由得一热。
  “不要紧,老尼的左边小肠经曲垣穴被闭,只是半边身子麻木而已,道兄伤势如何?”师太道。
  吴道明笑了笑,说道:“左边肩井穴道阻滞,胳膊抬不起来,尾骨处也中了一枚暗器,下身酥软,那里并没有穴道,也许打偏了。”
  师太单脚移过来吴道明的身旁,说道:“我来帮你拔出暗器。”
  吴道明点点头。
  师太探出右手拇食二指,捏住肩井穴的那枚指甲后端,用力拽出那枚指甲,扔在了地上。
  “还有一枚。”师太说道。
  吴道明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慢慢撅起屁股。
  师太正色道:“你我都是武林中人,怎的如此扭扭捏捏?”
  吴道明自觉惭愧,顺从地将臀部移过来,原来那枚指甲正好刺在了肛门的一侧。师太揪住指甲,也把它拨了出来。
  暗器刺中穴道,主要是起封闭经络的作用,并非拔出来就没事了,还需以真气疏通经络方可以复原。
  “多谢师太,我来帮你取出暗器。”吴道明感激道,待欲起身,无奈下体仍是酥麻,站不起来。
  师太左边身子毫无知觉,竟也无法蹲下。
  “师太,你躺下来。”吴道明出主意道。
  师太脸一红,顺从地将右膝盖一弯,就势躺在了吴道明的大腿上了……
  两人均是一凛,谁都没有动弹……良久,吴道明轻轻伸出右手摸索到了师太的后背处。
  曲垣穴位于肩胛部的上窝内侧端,在肩胛上缘,斜方肌和肩上肌中央,此处有颈横动、静脉降支,深层为肩胛上动、静脉肌支,另有第二胸神经后支外侧副神经,十分敏感。当吴道明的手接触到这一部位时,师太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颤。
  曲,隐秘也。垣,矮墙也。曲垣意指小肠经经气中的脾土气血在此沉降,其运行至本穴时脾土气血堆积如丘,如矮墙之状,故名曲垣。
  师太头部枕在了道兄的大腿上,闻着那种异样的气味,心中产生了一股缓缓流动的暖流,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这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吴道明此刻也是心醉神迷,他感觉到师太口中的热气喷在自己的大腿上,麻麻的、酥酥的、痒痒的,比起上次掌按师太前胸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师太的后背,已经忘记了是去拔暗器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吴道明想起这句诗来,他记不得是从哪儿看到这句话的,但此刻,他的心情就是如此。
  六十年啊,他不曾有过和一个女子这样肌肤贴近过,他的师傅当年曾经说过,上乘的风水大师一定要保持童子之身,这样才能观定阴阳,体察自然界五行的微弱变化,独门阴锥暗器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但是,此刻那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师太何尝不是如此?想自己自幼出家,相伴青灯古佛数十载,从未正眼瞧过异性,自诩视天下男人为无物,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徒儿明月,因其竟钟情于一书生,便罚其面壁一年,最终却是悲剧一场。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如此的美妙,如此的说不出口……
  手电筒的电力耗尽了,光线慢慢地黯淡下去。


  第六十七章 黄村

  婺源县城内的那所深宅大院内。
  “姐夫,我求求你了,想想办法把那老医生从京城里弄回来,你外甥就得救了,而且寒生还说,不但能治好他的瘫痪,而且还能长出新的蛋蛋来,我孟祝祺就有后了,求求姐夫啦。”孟祝祺带着哭腔对黄乾穗说道。
  黄乾穗拍拍小舅子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为了小兵的身体,这个忙姐夫能不帮么?京城方面,我自会活动,你就不要多想了。另外,建国发现了沈菜花尸体和那奸夫的线索。你道那奸夫是谁?就是南山村的小队长、民兵排长朱彪。”
  孟祝祺先是短暂的惊讶,继而愤怒,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是他!这个狗娘养的,他坑了我一家,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黄乾穗微微一笑道:“哎,不要冲动嘛,找个机会弄他个现行反革命,毙了不就完事了。”
  “对,这事儿我去办。”孟祝祺恨恨地说道。
  黄乾穗又一次拍拍小舅子的肩膀,微笑道:“你回头去和建国商量一下,沈菜花的尸体要尽快挖出来,送来县城火化掉,消灭痕迹,以绝后患。建国这次在南山村还受了些伤,那沈菜花的新坟地还真他妈有点邪气,哪儿来那么多会咬人的土狗子?另外,那个吴道明似乎同朱彪的关系有些不大正常,好像他还帮了朱彪,我们请他来是寻找太极晕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你去好好查查,这家伙若是背叛了我们,就给他安上个美特或者蒋特身份抓起来,那个朱彪不就是现成的里通外国的罪名了么?到春节前的严打统一行动时一块儿枪毙。”
  “好,那我走啦,小兵的事儿……”孟祝祺不放心地说道。
  “我会处理的。”黄乾穗阴笑道。
  孟祝祺走了,黄乾穗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了几声。
  “爸爸,沈菜花确实是舅舅和小兵勒死的么?”内室里转出来黄建国,穿着一身肥大的草绿军装,光头上带着军帽,没有领章帽徽,脸上还涂着药水。
  “是。”黄乾穗应了声。
  “爸爸事先同意他们这么做?这可是谋杀啊!”黄建国说道。
  黄乾穗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色也阴沉下来。
  黄建国见父亲脸色不好,于是也不说什么,便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黄乾穗问道。
  黄建国止住脚步,说道:“明月失踪半个月了,我再去无名庵打听一下有没有她的消息。”
  “建国,眼下国家正处于动荡时刻,时局变化不定,你怎么还儿女情长的?你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时时关注京城政局的风向,你是咱们黄家的希望啊。过几天我就同你一起上京,把你向首长推荐,你哪儿都不许去,我已经找来了有关首长的经历、思想言论以及政治观点方面的资料,你要读懂吃透,这样与首长见面的时候,才能与他的思想保持一致,他也才会重用你,明白吗?”黄乾穗严厉地说道。
  黄建国极不情愿地回转身来,走回内室继续研究那些枯燥的资料去了。
  黄乾穗自言自语道:“爸爸要做的就是找到太极晕,助你一臂之力。”

  下午,秋风阵阵,天凉气爽,在通往文公山的公路上,一辆吉普车疾驶而去,身后留下一片尘土。
  黄乾穗靠在吉普车的坐椅上,一路颠簸,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黄村,那是自己的老家,就在文公山下,村北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庙庵,就是无名庵了。去年仲秋,建国从京城放假回来,在黄村老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不愿回到县城,后来才知道,他竟然同无名庵里的一个尼姑好上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自己当时暴跳如雷,恨不能把那庙给拆了。这个建国脾气也犟,好言相劝和威逼打骂都没有用,直到开学他俩才分手,而且还私订了终身。
  自己不能眼看着经年设定的计划功亏一篑,绝不能让这个小尼姑毁了儿子的宏伟前程。于是自己抓紧实施未来大计,请来了香港第一风水师岭南吴道明,前来寻找太极阴晕;另外,杀掉小尼姑,绝了建国的念头。就在半月前,给那庵里送去了一盒月饼,毒死了那个怀春的小尼姑,并偷出尸体丢到了两百里外的景德镇荒郊,也许会喂了野狗。这也只能怨她自己了,谁让她不好好拜佛念经,反而去爱一个她最不能爱的人呢?自古以来,凡成就大业者都必须辣手除去那些危害其建功立业的障碍,等建国黄袍加身之时,他自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领袖都这么说,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吉普车停在了黄村一户三间红砖大瓦房前,这是村里唯一的砖瓦房,这还是自己当上了县革委会主任以后,镇下面悄悄给办的。
  “老爹,乾穗来看您老人家啦。”黄乾穗笑容可掬地来到了老人的床前。
  黄乾穗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头,此刻正瞪着一双白内障的眼睛望着声音的来向。
  “是千岁来啦。”老人嗫嚅道。
  千岁是小名,自幼老爹就一直这么叫着,自己小的时候不知道千岁的含义,后来大了才明白,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社稷重臣,相当于总理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真的萌发了那么一种想法,如果有朝一日,儿子披上了龙袍,自己不就真的成了千岁?
  “我在同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老头发火了。
  “千岁在听着呢。”黄乾穗赔着笑脸说道。
  “你说给我找一块风水好的坟地,找到了吗?”老人喝问道。
  “老爹,马上就要找到了,干吗那么急呢,千岁可舍不得您走啊。”黄乾穗的语气显得格外的诚恳,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老人接着厉声道:“你说过风水比文公墓还要好?”
  “好一百倍。”黄乾穗回答道,这点他说的倒是心里话。

  老人叮嘱道:“千岁啊,等我死后,按咱们这儿?